第23章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一天?”
陈明宝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笑了。
但不知是他平时板着脸习惯了还是怎么,此时笑起来,总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既视感。
“年轻人嚣张自大,狂妄乱语。”陈明宝脸上笑容一收,冷声道,“来我们厂里画过艺术瓷的画家多了,很多都是省内国内的知名大家,连他们第一次来时都不敢说一天掌握彩绘技巧,两天完成一件大型艺术瓷……你凭什么敢这么说?”
“就凭我第一天进厂里的研究所报道,便用一件内画作品得到了厂里所里的领导们认可,评定了我‘工艺美术师’的职称。”孙云佐自信地看向陈明宝,“陈老,年轻人不一定都嚣张自大,但有本事的年轻人一定都自信,所以我就敢这么说。”
屋内陡然一静。
众人都呆怔地看着他。
工艺美术师?
那可是他们轻工美术领域的高级职称啊。
他一个才刚毕业的18岁中专美校生?
怎么可能被评上!
而且还是进厂第一天……说胡话呢?
“咳。”
周春诚知道,现在该自己吹,不是,是该自己开口的时候了。
自家小舅子被质疑,自己必须给他撑起来啊!
“陈老,小三说的没错,刚才我和小初社长去接他的时候,孙以庭厂长亲自说了……”周春诚绘声绘色的讲述到了美琉厂后看到的一切。
虽然有些许艺术加工成分,但大抵没有太夸张。
毕竟同去的小初香奈就站在一旁,他也不能说的太离谱了。
最多就是将那时也在场的张广福、周作寻两位大师扯上,也只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而已。
“连老张、老周都认可,看来你的内画技艺确实非同凡响。”陈明宝点点头,对那两位与他齐名的老匠人,不管是眼光还是为人,他都是颇为信服的。
如果眼前的年轻人不是确实有独到之处,就算是孙以庭的儿子,他相信两人也不会答应给予一高级职称的名额。
“不过,内画是内画,跟瓷器彩绘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陈明宝看着孙云佐,“你一天就想掌握,我还是不相信。”
“好了老陈。”
这时冯为新出来打圆场了,“云佐小同志既然这么自信,那就让他试试,反正就一天。而且小初社长也在,如果一天后,云佐小同志对瓷器彩绘掌握的程度还是达不到我们的要求,我想小初社长也不会再坚持了吧?”
“我相信云佐君能做到。”小初香奈坚定道,“我决定了,不管你们怎么要求,这件定制礼物都交给云佐君来完成。”
“若最后的效果不好?”陈明宝看向小初香奈。
“依旧按我们谈好的定制费。”小初香奈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陈明宝点点头,对孙云佐说道,“小孙,时间挺紧,我们现在就开始。”
然后他又对屋内其他人吩咐道:“小徐,你叫上几个人去多拿些小型素瓷过来。”
“老刘……”
陈明宝对屋内众人迅速作着安排,没有被安排到的,也被他叱喝着撵出房间,催他们去干各自手头里的工作。
“……”孙云佐有些懵。
刚才陈明宝给他的感觉,就是在针对他,现在这样子……这也转变太快了吧?
“老陈就是这种性格,对事不对人,你和他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冯为新在他身边低声道,“而且不是我们不愿相信你,实在是像小初社长这样的大订单太难得了,我们是怕你没有经验弄不好,最后成品的价格上不去……现在厂里效益不好,这一个鱼缸的定制费,就是近百人的一个月工资啊。”
说罢,他拍了拍孙云佐的肩膀,也走出了这房间。
他要去药屋(釉色工作室)调配釉彩,而各种特殊釉彩配方,正是美陶厂最核心的机密,自然不能在没有保密措施的普通工作室内完成。
“原来是因为这个。”孙云佐恍然。
想想也是,像陈明宝、冯为新,还有他们美琉厂的张广福、周作寻等出生在旧社会,成长在新中国的老师傅、老匠人,一心为公,基本已经成了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认识。
孙云佐不敢说他们一定没有私心,可相比物欲横飞的后世,这个年代的老师傅,还都是很纯粹的老匠人。
很快。
数十件只上了一遍白釉的盘子、碗、花瓶,便被放置在了宽大的工作台上。
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则开始在小初香奈定制的那件扁身大缸上面手绘底足花纹。
“老刘的手艺很好,让他画边角,缸身中间的主图再由小孙来亲自画。”陈明宝见他和小初香奈都有些疑惑,解释了一句后,手里便拿起了一件白瓷素盘。
“小孙,盘子中间是平的,在瓷器里算是最好画的,你先用它来熟悉一下。”陈明宝将盘子递给他,“现在我先给你讲一下瓷器彩绘的大致绘画技巧,讲得可能会快,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打断我提问。”
“好,谢谢陈老。”孙云佐感激道。
“在瓷器上写字画画,首先因为颜料用的是混合各种金属氧化物的釉彩,写字画画会很不顺畅,很粘笔,所以每次沾染釉彩的用量很关键。”陈明宝拿起一支中峰狼毫笔,在那中年人身旁的碟子里沾了些釉彩,“你看,每次大概这么多就好。否则沾得多了就会容易使线条混成一块,沾少了就会……”
孙云佐仔细听着,然后在陈明宝的指导下,开始先在平面的瓷盘中尝试。
幸好他有内画技艺的经验,两者用的釉彩本质上又相差不大,因此他掌握的很快。
没一会。
一行出自李白《行路难》的诗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便清晰工整的出现在了瓷盘上。
“字写的不错,练过?”陈明宝眼睛一亮。
“练过几年楷书。”
说完,孙云佐看着瓷盘上的字微微摇头,“一般吧,比在宣纸上写的差远了。”
“第一次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那些刚来厂里的大学生,刚开始写的都是一团一团的。”陈明宝闻言一笑,虽然笑容还是有点僵硬,但这会看着却是顺眼了很多。
“你再画个虾试试,时间有限,咱们只有先突击速成了。”陈明宝继续道,“等你在盘子上练熟了,再在瓷碗、花瓶上练习。”
“嗯。”孙云佐点点头,在瓷盘尚还空白的地方开始作画。
陈明宝则在一旁讲解,不时亲自接过笔来示范。
有这么一位大师级师傅指点,孙云佐对瓷器彩绘的各种绘画技巧也越来越了解。
小初香奈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
“认真专注起来的云佐君……”
当人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时,时间过的也会很快。
“差不多了,该讲的都告诉你了。剩下的,便需要你自己多练了。”陈明宝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惊讶道,“都快两点半了?”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看了时间,他方察觉饿的有些狠了,这会头都感觉有些晕了。
“陈老去休息吧。”孙云佐见他脸色不太好,连忙说道,“我自己再练会,有什么不懂的,等你回来我再问。”
他年轻,早上吃的又是肉蛋饺子,这会倒是不太觉得饿。
“那你自己先练着。”陈明宝看看小初香奈没动弹,叫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老刘,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云佐君不饿吗?要不我们也先去吃饭?”小初香奈开口问道。
“香奈小姐要是饿了就去吃饭吧,我把这个画完再说。”孙云佐看着手中的瓷碗。
这是他开始尝试的第一幅完整虾趣图,现在已经画好了一只虾的大半个身子。
但瓷器上釉彩颜料凝固的速度远比在纸上慢得多,因此绘画时心急不得,否则稍不留神,很容易就把画好的图案弄花了,导致一整幅图案前功尽弃。
“那我去准备点饭菜,”小初香奈起身说道,“等会云佐君画完了,我们一块吃。”
“好。”孙云佐随口应着,心思都在手中的瓷碗上。
这幅完整的虾趣图若是能成功,他感觉自己在瓷器彩绘上的技艺,应该也算是入门了。
果然。
十几分钟后,随着最后一笔完成,系统提示音也如期而至。
“恭喜宿主通过练习掌握一种新技能——瓷器彩绘。”
终于成了。
孙云佐眼中喜色一闪而过。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脑海的系统面板。
他没注意到。
门口一道黑影闪过,尔后快速钻到了相隔几间的另一个手绘工作室内。
“哎哎,哥几个,我刚过去看了,陈老走了,小初社长也不在,那边现在就剩那小子一个人了。”
稍微压低的声音,虽然不足以传出门外,但却足以在这安静的手绘工作室内传到每一个人的耳边。
“终于落单了。”
“敢跟陈老顶嘴,走,咱去看看他学的怎样了。”
“对,看看他学得怎样,不怎么样的话,咱们哥几个也给他上一课。”
五六名年龄看上去都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呼啦啦的全站起来了。
“哼,男生……不就看不爽人家跟那日本女的亲近嘛,还打着陈老的旗号。”房间剩下的两名年轻女生中,一名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生不屑道。
“秀莹,他们男生都去了,你去不去?”另一名女生问道。
“去啊。”麻花辫女生放下手中画笔,“有热闹干嘛不去?而且我也挺好奇,那个只会挥拳打架的家伙,到底是不是真长本事了。”
不过最后的这半句话,却是小声的近乎呓语,除了她自己外谁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