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晚上八点，夜幕降临。
还是青砖瓦房的西冶街，许多老号店铺都已经开始准备打烊了。
不过吃完晚饭，从胡同里溜达出来消食散步的行人还有不少。
“快点，文淑怕是要等急了。”
孙绍芳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不满地嘟囔着，“我都没怎么打扮，你还专门去剃头洗澡……我可有玥婷家的电话，你要是敢有别的心思，小心明天我打电话告状。”
“什么呀，我就是觉得两边头发太长不舒服，夏天也热，才去剃了个头嘛。”孙云佐无奈道，“至于洗澡……剃完头浑身都是头发茬，不洗澡我怎么出门啊？”
九十年代初，男士能选择的发型还很少。
大街上最多的就是偏分、中分，而且还都是两侧后区根本不怎么修剪的大分头。
这对后世习惯了清爽寸头的孙云佐而言，当然会感觉难受不已。
但他又不舍得把正年轻浓密的头发全都剪掉。
于是将周边头发贴着头皮剃短，顶上头发修剪后依旧保留三七分……如果再打上摩丝，就是后世被称作‘复古油头’的发型，便成了他当下唯一能做的选择。
没办法。
再新潮的发型，这会的剪头大爷还整不了。
不过这与其他分头不一样的清爽发型，配合孙云佐这178cm的干净小伙，在这九十年代初的博山西冶街上，却直接变成了一道风景线。
来往散步的行人，不管男女，看到孙云佐后都得仔细打量几眼，有的走过了还得回头，叨咕几声“这小伙长得怎么这么精神？”
精神。
基本上就是这年头对一男生外貌的最大肯定了。
甚至就连孙绍芳这个亲姐姐，在他剪完头洗完澡后，都免不得盯着弟弟看了好一会，就更不用说其他女生了。
这不，等俩人走到西冶街南首，跟早已等着的文淑碰头后，孙绍芳分明看到，文淑那小妮子的一双眼，从见面就没离开过弟弟的脸。
“哎哎，把口水擦擦。”孙绍芳走过来，不满地拍了下同事好友的胳膊，“当着我的面，你别太过分了啊。”
“口水？”文淑下意识抬手，随即反应过来，“好啊，绍芳，你诓我！”
“别闹了，别闹了，我给你们介绍下。”孙绍芳挡住了文淑伸过来要抓她痒的手，笑道：“这是我弟弟，孙云佐。小三，这是我同事‘文淑’，跟我同岁，你叫她姐就行。”
“文淑姐。”孙云佐微笑点头。
对二姐这个关系相处最好的同事，后世也是感情最好的闺蜜，他也有所了解。
虽然不是博山人，但文淑日后嫁在博山，成了博山媳妇，两人也照过几次面。
可那时文淑给他的印象，都是一位端庄成熟的女医生，现在这副俏皮样子，他倒真是第一次见。
“叫我文淑就行，别叫姐了，叫的就好像我很大一样。”文淑脸颊有点红，但还是伸出手来，“云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在二姐‘恶狠狠’的目光警告下，孙云佐抬手轻轻握住文淑的手指，随后就松开了手，“咱们走吧，这会舞厅也开始营业了。再晚一会，里面的人就很多了。”
“好。”文淑点点头，待孙云佐转身看不到后，狠狠扭了一把孙绍芳。
“哎吆，你干嘛？”孙绍芳瞪着她。
“你说我干嘛！”文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他是你弟弟，又不是你男人，看的这么紧干嘛！？”
“你还真想打我弟弟主意啊？”孙绍芳揉着胳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弟弟有朋友，现在就是放假回青岛了没在博山。”
“真的？你没骗我？”文淑不愿相信，“你弟弟才18，这么早就有朋友了？”
“真的，两人都好了快一年了，连我妈都见过她，喜欢的不得了。”孙绍芳没好气地道，“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动歪心思了。”
“有朋友又怎么了，我还就看上你弟弟了。”文淑骄傲挺胸，“我就不信，凭我，还抢不过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
孙绍芳看着文淑比自己还要挺翘三分的隆起，撇了撇嘴道：“有机会，我让你见见玥婷，到时你就没这份自信了。”
……孙云佐在前，孙绍芳和文淑在后，三人一路步行，几分钟后就来到了一处依山而建的三层楼建筑。
建筑顶端，红色的霓虹灯闪耀无比，‘红宝石歌舞厅’这六个大字，纵使隔着数里都能清晰可见。
“这就是舞厅啊？”孙绍芳有些紧张。
尤其是看到直接显露在外的楼梯上，三五成群地站着很多年轻男生，有的还叼着烟卷，她下意识地就往弟弟身边靠去。
“最上面第三层才是舞厅，下面这两层是台球厅。”孙云佐笑着拉起她的手，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不用怕二姐，你别看人多，大部分都是咱们美琉厂的职工子弟。”
之前他也是这里的常客。
包括后世进了厂，晚上他也经常过来跳跳舞，打打球。
直到后来出了事故，他才再没来过这边。
“这里后来好像改成了区里的老年活动中心吧？”孙云佐迈步走上楼梯，看着一张张或飞扬，或肆意的年轻面孔……
想想三十来年后来这玩的，差不多还是眼前这批人，孙云佐想想也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文淑跟在后面，看着俩人挽着手走，不禁更是羡慕好友能有这么一个好弟弟。
“云佐。”文淑赶上前，也学着孙绍芳，从另一边挽着孙云佐的胳膊，“你不是答应给我画个肖像瓶吗？今晚你都没仔细看我呢，怎么画啊？”
为了抢‘弟弟’，她也是拼了。
“我带速画本了，一会先给文淑姐画幅肖像白描，然后等我回家以后再给你画料壶。”孙云佐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从裤兜里掏出夹着钢笔的速画本。
“肖像白描？在哪画啊？”文淑打量着四周，楼梯上有限的几处平台都是人，而且也没有桌子，怎么画？
“在这楼梯上就行。”孙云佐选了一处灯光较亮，台阶也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
“文淑姐你是想要半身像，还是只想要头像？”孙云佐将速画本放在膝盖上，抬头略微端详文淑的五官，就快速在空白画纸上描绘起来。
“半身像。”文淑站在靠下几层的台阶上，视线正好与坐着的孙云佐平齐。
此时看着不顾旁边还有人上下台阶，就那么随意坐着淡然描画的孙云佐，只觉对方又帅气又不羁。
尤其是孙云佐偶尔抬头。
那在灯光照耀下的明亮眼睛看她，与她对视时，文淑都有仿佛自己要触电的感觉，浑身都是麻麻的，酥酥的。
孙绍芳站在孙云佐身后，眼看好友脸颊通红，两眼春光就好像要滴出水来一样，她不禁暗叹：“完了，完了，这妮子的春心彻底荡了。”
……
“这是在干嘛？”
“那男生长得好精神啊。”
上下站着两个俏丽女生，中间坐着一个帅气男生，男生手里还拿着笔似乎是在画画，又是在这人来人往的楼梯上……
如此稀罕的一幕，顿时吸引的过往年轻男女都好奇观望。
男的是先看俏丽女生，女的则是先看帅气男生，尔后所有人的目光，才汇聚到孙云佐手中的画本。
“呀，他画的是那个女生，画的好像。”
“嗯，画的真好看。”
“长得精神，画画还这么好……”
【作品得到认可，声望值 1】
【作品得到认可，声望值 1】
【作品得到认可，声望值 1】
……
听着脑海里不断响起的中性声音，孙云佐顿时满意地笑了。
果然。
现在不是后世，还没有那些在地铁上，在大街上给陌生路人画画的网红。
而且这时候的人们都还比较腼腆。
像他这样学画画的，就算是在外面写生，一般也都要避开人群，不会像他这样特意在人多的地方画画。
新鲜，画的确实好，围观的又都是年轻人，自然就很容易得到认可。
而且……
“同学，你这是在给朋友画吗？收费吗？”一名男生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他见同来的女生看着文淑满脸羡慕，但他自己又不会画，便想着问问，看能否让孙云佐也给他正追求的女生画一幅。
只要女生能满意，就算花点钱也无所谓。
“画一幅肖像5块，要是想做成肖像壶的话……20块。”孙云佐没有抬头，但他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果然上钩了。
“5块钱？这么贵？”那名男生倒吸一口凉气，“5块钱都够一家人吃顿肉菜了。你拿钢笔在纸上画个肖像就敢张嘴要5块？”
孙云佐没有理会对方。
贵？
舞厅里一瓶可乐都5块钱了。
来这玩的，尤其是带女生来玩的男生，要是连这5块钱都不舍得出，那还是趁早回家洗洗睡吧，出来拍什么婆子啊？
果然。
那男生刚质疑完就后悔了。
再看身旁的女生脸色冷下来，连忙补救道：“5块钱就5块钱吧，只要你将我朋友画的好看，10块钱也值了。”
孙云佐抬头看了眼那女生的五官。
嗯，还算周正，自己只需稍稍修饰五官位置的比例，就能让最后呈现出来的画，既像本人又好看。
“二姐收钱。”孙云佐对身后的孙绍芳说了一句后，低头几笔画完文淑的白描肖像，然后对那已经是满脸笑意的女生点头道，“站到我下面去。”
“哎。”那女生这会感觉有些害羞，但还是红着脸，听话的站到之前文淑站的地方。
而看到有男生愿意为女生掏钱画像，那些同样有男生作伴的女生们，顿时就都看向了‘自己家’的男生。
“呃，给我这朋友也画一张。”
“我也要。”
接连十几个男生掏钱，很快孙绍芳手里的钱就攥成了一把，金额也超过了70。
弄得最后孙绍芳都有些懵了，心里直呼——“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好了。”孙云佐将画好的肖像白描递给女生。
“啊，这是我吗？”女生看着画像有些不敢相信。
但画像里的五官脸型又完全和自己一样，最后只能美滋滋的想着自己本来就是这么漂亮……
“喜欢吗？”孙云佐笑着问道，“如果喜欢，要不要考虑将你自己的画像做成肖像壶？如果做成肖像壶的话，可以把你现在最美的年龄，最美的样子保留一辈子。”
说完，孙云佐掏出今天赶工画出来的几个内画壶，每个壶身上的内画肖像图案，都是现在内地正当红的女影星。
“能保留一辈子？”
女生看着一个个漂亮女影星的内画壶大为心动，希冀地转头看向男生。
“肖像壶20是吧？”男生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大团结’，咬牙说道，“做了！”
“你已经付了5块，现在只需再付15就好了。”孙云佐笑道，“不过制作肖像壶更费时间，你得明天来拿。所以我现在只再收你5块钱定金，剩余10块钱，你明天来拿肖像壶时再付。”
“你不会骗我们吧……”男生有些犹豫。
但想到对方得明天交了货才能拿到剩余的10块钱，再加上经受不住女伴的炽热目光，男生最终还是又付了5块钱定金。
“我给你写个号，明天记得拿号来这取肖像壶，不然我可不认。”孙云佐笑着撕下张细条，在上面写了个‘001’，并签了个字——
‘云斋居士’。
这是他后世在美琉厂转成正式内画技工时起的别号。
只是还没等他在画的作品上用，便……
“同学，我刚才也付了5块钱，我朋友的画像也要做成肖像壶。”
“我们的也是。”
“好。”孙云佐笑着点头，“一个个来，别急，先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