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推荐
谢令初坐马车回到医馆，就见留守的七喜匆忙跑过来。
“有个人要来咱们这儿做医师呢。”她道。
“是大夫人介绍的。”
谢令初道了句我去瞧瞧，便将铺头之事先教给可乐和苏言善处理，自己跟着七喜去了五号铺。
钱大夫已经提前在那边了。
因为他是目前医馆的医师里资历最老的，所以谢令初不在的时候，医馆里的事他也会帮忙做决策。
不过只喜欢诊病的钱大夫似乎并不喜欢做这类工作。
谢令初到时就见他盯着一份病历眉头紧锁，而那位伯母介绍来的年轻人则被晾在了一旁。
“这不对啊……”钱大夫喃喃念着。
谢令初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稍加思索，指着其中两味药材道：“这两者性相冲。”
又点了点另一味：“不若将其换成白芨试试看。”
钱大夫一拍手，啊了一声。
随即起身，对着谢令初恭敬行礼：“多谢师父指点。”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对着一个听声音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行礼称师，这场面多少有些奇怪。
初来乍到的萧省之一脸迷惑不解。
然而看周围人皆是稀疏平常，各自做事，似乎早已见惯了这场面。
萧省之也只好在心底道一声：或许这便是洛阳。
谢令初那边嘱咐了钱大夫先去做事，这才有空打量这位伯母介绍来的新医师。
“你是乐平郡主介绍来的那位大夫？”谢令初问。
萧省之点点头，起身行礼：“在下萧省之。”
谢令初嗯一声：“你可以唤我楚墨。”
萧省之应是。
看他的态度，应该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这也就代表这个名字还未传到长安。
谢令初坐下来：“听说你从小学医？”
萧省之点点头：“家母说当年生我时难产，多亏一位裴神医才化险为夷，于是让我自幼开始学医，也算是传承那位神医的志。”
“原来如此。”谢令初知道伯母为何会推荐此人来这里了。
“刚好我这里缺医师，你可以留下来。”谢令初道。
“有什么不明白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我，亦可以去问刚刚那位大夫。”
“其余的关于医馆的事，会有人来告诉你。”
谢令初说着，就要往外走。
她得回去那边，攒了好多病患没有解决。
然而萧省之却将她叫住了：“楚姑娘，请留步。”
谢令初回头：“还有何事吗？”
萧省之负过手：“我虽家贫，却并不曾失志。”
“因为自幼父亲便教导我说，凡事要么不做，做便做到最好。”
“省之一直不敢忘怀，时时引以为鉴。”
谢令初看他：“所以你是何意？”
萧省之道：“我会来此，是因为承了谢家的恩，郡主推荐，我不得不来。”
“但是并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志向。”
“我要做全洛阳最好的大夫，若要达成此愿，势必得跟随一个能力出众的师父。”
“而我，不觉得您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眼前这个楚墨实在太年轻了。
年轻到无法令人信服。
只是萧省之虽然这样说，眼底还是难掩愧疚：“说了失礼的话，若因此伤害到您，绝非我本意。”
谢令初若有所思。
旁边七喜忍不住道：“你这人真好笑，来之前也不先打听一下这全洛阳城最好的医生是谁。”
她傲慢盯着萧省之，刚想说出楚墨二字，却被谢令初拦下了。
“若你不愿，我自不强留。公子请便。”谢令初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省之看了看她二人，道了句告辞，便自行离去了。
七喜望着他背影，有些愤愤：“什么啊，自己要来的，来了又走，没见过这种人。”
谢令初却不以为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追寻的医道。
此人有志，是好事。
即便不是跟着自己学医，也没必要恼羞成怒，剑拔弩张。
“此事切记莫对伯母提起。”谢令初嘱咐七喜。
见她在还愤愤不平，忍不住敲了敲她脑袋：“去做事。”
……
……
另一边的萧省之在离开了谢令初的医馆后，总算松了口气。
放下了人情的包袱，萧省之也忍不住打量起属于楚墨这医馆来。
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似乎颇为受欢迎。
大概在洛阳也有几分名气。
萧省之边走边想着。
刚刚那位少女，戴着幂篱，看不见面容，颇为神秘。
但这些都是噱头罢了。
前朝不就经常出现为了出仕，先做隐士的人吗？
萧省之笑了笑，别人的事，也与他无关就是了。
旁人做医者或为名或为利。
虽然他不是，但是对于那些人的行径，他也无可指摘。
正思考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目的地。
萧省之抬头看那块斑驳破旧的模板。
上书着：如意药铺，四字。
是了，这才是他跟随母亲回来洛阳的目的。
整个大齐，最好的医师，在洛阳。
而整个洛阳，最好的医师，在这个药铺里。
萧省之信步走进去。
如意药铺的内里和外面一样，逼仄，昏暗。
鼻尖充斥着药材的味道。
萧省之褪去适才的狂妄，低声恭敬道：“请问医者盟主羽前辈在否？”
半晌，就见一个鼻子上眼睛前挂着两个细金丝框的中年女子走出来：“抓药？”
萧省之忙躬身行礼：“晚辈萧省之，久闻羽前辈大名，今特来拜见前辈。”
羽情摘下眼前的金丝框，淡淡哦了声：“既已见到，你可以走了。”
萧省之一愣。
眼看着羽情转身要回去，忙又开口道：“晚辈来此，是有事相求的。”
羽情有些不耐烦了。
今年又不是她的本命年。
怎么这个那个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全都跑来烦她。
萧省之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拒绝，干脆利落扑通一声给羽情跪了下来。
“省之生平不给人下跪，唯跪父母师父。”
他诚恳道：“晚辈知道您是当今世上医术最好的人，所以特来求学，请您，收我为徒！”
他的眼睛因为太过认真，甚至闪动起了泪光。
然而对面的人听了却依然一脸的镇静，带着几分不耐烦。
“不，你错了。”
“当今世界上医术最好的人，已不是我了。”
“那人叫楚墨，今年刚好新开了医馆，在招医师。”
“我倒是可以推荐你过去。”羽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