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秋栩道：“路先生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怒气冲冲的感觉，整个人都是克制的，那种清贵的傲气从骨子里往外溢出来。
那双眼睛里外散发出的压迫力，却无论如何都让人忽略不了，乌沉沉的眼，就像是积满了一整个隆冬的雷电，正蓄势待发。
路壬澄终于给了秋栩一个正眼，道：“怎么，吃味了，这就受不了了么？”
“壬澄。”
霂白站了起来，略微抬高了一点嗓门，语气里有了一点警告的意味。
连外面的音乐声，都变得遥远而飘渺，屋子里的氛围忽然就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路壬澄趁机火上浇油道：“陛下，我呢，还有第二个交易方案，您也可以考虑一下。”
“如果瑟瑟城还能入的了您的眼，我想将它送给您，希望您能留下来，答应做我的伴侣”他问，语气耐人寻味。“也算不辜负这满城的珍珠海，圆满了我这十来年的等待。”
“您待在这里，只需享受着我为您挣来这份安逸与富足即可，您什么都不用做，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自在的活着。”他道。
话音还没有落，秋栩已经上前，一把拽住这人的衣领，一字一句道，语气冰冷“不劳你费心，他的从前，今后，我自有安排，你要做的是管好自己的嘴，少痴人说梦。”
路壬澄毫不示弱，伸手，枪已经顶到了秋栩的太阳穴上，他冷笑一声道：“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站在哪里。”
“松手。”路壬澄往后挣了挣，发现脖子被死死钳制住，分毫动不得，脸憋得通红，有些恼羞成怒的道。
身后，
拿牌保镖也齐刷刷的抬起枪口。
霂白看着，忽然冷静的抬手，不知道何时从哪里也摸出一把枪，枪口直直对着路壬澄的脑袋，屋子里顿时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路先生，放手。”霂白道，语气平平。
路壬澄看了一眼霂白手中正对着自己的枪口，有些不甘心的狠狠瞪了秋栩一眼。
“放手。”
霂白再次重申了一遍，这次指尖已经压弯了扳指。
路壬澄放下枪，但是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放下枪，霂白垂下手，看着他道：“那个位子是我自愿放弃的，也是我亲手交给霂东云的，我和他的约定还没完成，还不是该取回来的时间。”
霂白将枪在手里转了一圈，轻松的道：“我这个人确实喜欢跟人做生意，但是……从来不拿国家的寸土寸疆当商品做买卖，为一己之利，出卖国家，这样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小栩”霂白抬起眼睛，看着秋栩，温柔的道：“来。”
霂白拉住秋栩的胳膊，将枪放到他的手心，然后转过头，看着路壬澄道：“如果我拒绝了你的买卖，后果会是什么？”
路壬澄眯眼，眼里终于露出藏不住的凶相：“您觉得了？”
“你和k国早就谈好了价格，对么？”霂白笑眯眯的问“说是礼物，其实是诱饵，你早就差人放出了消息，说你抓住了人，所以故意引我来看。”
“陛下……您……”路壬澄摊开手，做出无辜状，似乎还想要辩解什么。
“让我听听，我现在值多少钱？”霂白笑着问。
路壬澄面色终于彻底变了，他看着霂白，眼睛里的光是乌沉的，像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深不可测。
“我直到刚刚才想明白，为什么唯利是图的路家竟然会拒绝和帝国的联姻”霂白道：“那是因为……当年a国的那场变故里，路家也参与了，对么？是你们的人杀了霂时灵，所以这十年里，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刺客，而你却在需要的时候，轻而易举的将人送到了我的面前来。”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你们现在可都在我的手里。”路壬澄冷笑着道。
一时，双方僵持不下。
“小栩，杀了他。”霂白淡淡道，语速简短，却有力。
秋栩没有犹豫，直接开了枪，子弹弹出，霂白就地而起，外面的玻璃顶穹破碎，‘轰’的一声，一整面墙的玻璃全都坍塌。
b国的特警冲了进来，一时，枪声与尖叫声不绝于耳。
“走。”秋栩一把拉住霂白，将人半抱在怀里，往外走去，一路人有逃窜的普通人，也有逆着人潮走的特工，安保。
霂白抬头问：“死了么？”
“嗯”
两人趁着几方势力缠斗，逃了出去。
“有a国的人。”霂白简短的道，看看了一眼楼下，发现这里鱼龙混杂，短短几分钟，已经涌进来了不少的人“他们果然来了。”
秋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面前人一定是背着他又干了些什么，这才引的几方势力在此混战。
霂白端起一杯酒，从头发里摸出一个监视器，扔进了里面，看着细微的芝麻大小的监视器沉入酒中，扬眉笑了笑“看来还是蛮有用的嘛，你三姐的人来的还挺及时的”
将只有将水搅浑了，他们才有机会彻底脱身，地下城是诸国势力最为盘杂交错的地方，所以霂白一早在自己身上发现了监视器，却没有立刻声张，故意带着它到了地下城。
“走吧……”霂白拉了一把身边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咧着嘴笑道：“我刚让你开枪，你还真的直接开，都不犹豫一下么？”
秋栩看了这人一眼，默不作声的朝外走去。
霂白跟在他身后，一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嘴偷笑，脚步摇摇晃晃的，一点正形都没有。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的一枚子弹，打在了两人身侧，秋栩反应极快，一把捞起霂白转身往外走去。
霂白慌慌张张回头，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削尖的眉眼，极淡的眉，头发短的看起来就像麦地里割完了的麦茬子似的，一双薄薄的嘴唇。
是刚刚楼下跳舞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拖着武器，往这边追来，他的嗓音带了点烟灰嗓的感觉，在楼道里响起：“有人花了一颗‘莫比亚’钻石的价格，买你的命。”
霂白和秋栩被逼入一个死角，霂白只好扬声问：“你是谁的人？”
这次，这个人老老实实回答了：“霂先生说，你走了，让他很伤心，让他伤心的人，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来。”
这人说话，咬字都很奇怪，就像是刚学会说话一般。
“他要谁的命？”霂白问。
“你身边这位。”那人回答道。“霂先生，不喜欢他。”
霂白听了，咬牙道：“谁的命，你今天都拿不走”说完就冲秋栩使了个颜色，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动作。
这男人果然很厉害，看着单薄，实际上很能打，即使对上秋栩也并不吃力，看样子也是军中出身的老手了，招式中都带着常年训练的痕迹。
“小心。”霂白急声道。
秋栩被这人一拳打中了腰腹，看着就十分痛。
霂白手里虽然拿着枪，却也只能干着急，因为那两人滚来滚去，身形转换十分快，他怕自己手抖打中了秋栩。
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一拳一脚的已经挨到了走廊外的栏杆边上去。
楼顶上的巨大的水晶灯不知道被谁打断了横梁，从几十米的高空向下跌跌撞撞的脱落，十字灯架往下砸来。
霂白并没有看见，还在焦急的看着这边。
秋栩注意到了这动静，放弃缠斗，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将霂白按倒在地，两人就地翻了几圈，水晶灯的灯架在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个裂缝，水晶的碎片飞溅。
有人被砸中，当场倒地。
霂白恍惚的抬头，耳边只听见嘈嘈杂杂的人声，那是劫后余生的福音，霂白还来不及庆幸，就看见一枚子弹不知道从哪里射来，没入了秋栩的后背。
秋栩只是皱了一下眉，似乎是怕压到了霂白，想扶着他起来，却被又被另一枚子弹击中。
“小栩……”
世界的喧嚣一下子退了个干干净净，霂白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小栩！“
霂白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有这么快的反应力和速度，一把扯住人，往后退去。
子弹在四周砸下，密集的就像雨滴，避无可避。
“抱住我。”秋栩道，声音比平时虚弱了许多，他的身体连中两弹，后背已经被血迹洇湿，霂白茫然的摸着他，不知道子弹打到了哪里去。
他伸手，手足无措的抱住身前人，秋栩揽住他，两人从在子弹的追逐下，跳下了高楼。
楼下是个巨大的水池，里面养着各种鱼，两人落入水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水很深，两人没入水里。
霂白在水中睁开眼，看见幽蓝的水和光，看着秋栩浮在他上方一点，一团的血花在水中绽放，触目心惊。
他拼尽全力游了过去。
“一程是多远？”
“是一辈子，我想陪着您，走完这最长的一程。”
“我想为你任性一回，不管不顾一回。”
“对不起。”
他第一回见这人，这人立在光中，朝着他走来，立正，利落的行了礼。一身整齐合体的军礼服，腰身紧俏，身段颀长，正是嫩的像是青葱一样的年华。眼睛里像是早秋的水光，轻轻浅浅一汪，风一过，似乎能掀起那水中的光与影，时而清晰，时而散去，那样美的一双眼，他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