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等等”路壬澄忽然叫住了霂白,霂白转头,看向他。
路壬澄从从那个年轻的小美人手里接过大衣外套,不管不顾小美人幽怨的目光,将烟灰色毛呢大衣披到了霂白的肩头。
然后将扣子一颗一颗的给人系好,这才往后退了一步,满意的看着霂白道:“这个颜色很衬您。”语气很亲昵。
霂白微笑着看着他,既不抗拒,也不亲近。
“我们要去的那一层温度有些低,我记得您一直体弱,惧冷,还是穿暖和些好。”他有些刻意的排斥和忽视秋栩,只一个劲的往霂白眼前凑。
“谢谢。”霂白将手**大衣的兜里,道。
地下城有三十层,每一层都是个不同的新天地,路壬澄将他们直接带到了第三十层,是个地下监狱。
“陛下放心,这里的安保,可不一点都输您用来关押霂东云的那个监狱。”路壬澄走在霂白侧后方半步远的地方,指路道。
一直往里走,走到了一扇门前,路壬澄吩咐道:“开门。”
然后转身,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陛下,您先请。“
门开,霂白走了进去,灯光下,有个人被关在一个蚕茧状的一个东西里,那人闭着眼睛,似乎在昏睡。
只一眼,霂白就认出了这是谁,他偏头,诧异的看着路壬澄,道:“原来人在你这里。”
路壬澄露出会心的笑意,道:“我就知道这是您的一块心病,所以才花了大力气将人捉了来,想讨您的欢心。”
霂白走过去,鞋子在地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哒声,每一声都清晰而响亮。
“我找了他十年,下了帝国最高等级的通缉令,悬赏重金,派出了那么多特工,都没有找到他。”
霂白站在屋子中央,仰头望着那里面的人,屋里白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一片苍白。
“他确实很狡猾,我能抓住他也算是机缘巧合”路壬澄站在门口“上天啊,可能就是想把这个功劳赏给我。”他乐呵呵的道。
看着这张面孔,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霂白的瞳孔里倒影出了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霂时灵死了。
死在霂东云面前,死在这个人的枪口之下。
他找了十年,想要找出这个人,找出这个凶手,可惜这个家伙太过狡诈,从那一单后金盆洗手,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如今,却被路壬澄亲手送到了他的面前来。
“还活着?”霂白问。
“那当然。”路壬澄点了点墙壁上的一个按钮,蚕茧似的东西里顿时充满了一种蓝色的液体,那人浑身浸泡在这样的液体里。
随着那液体一点点的漫上去,那具身体也开始震颤,仿佛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蓝色液体里冒出一串气泡,连站在外面的人都可以感受到那种被动承受窒息的绝望。
霂白看了一眼,揣在兜里的手心攥紧,看着那串气泡,死死盯着,直至眼眶酸困“很好……很好。”
他回过头,极轻,极冷,极淡的笑了一下,却真诚实意的道:“壬澄,真是麻烦你了。”
“您的事情,在我这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这人连忙伸出手,拉住霂白的掌心,旁若无人的表起了忠心。
霂白心情复杂,也没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任由他拉住了手,这时,站在一边的秋栩走了过来。
他上前一步,状似不经意般,不着痕迹的将霂白隔在了自己身后,阴沉着一张脸,对着路壬澄客气却又疏离的道“我代他,先谢过阁下,来日若是有什么我们能帮的上的地方,路先生可一定要开口,我们最怕欠别人东西,特别是这种……人情债。”
路壬澄显然是个厚脸皮的,四两拨千斤的将话又堵了回来:“为陛下做事是应该的,我心甘情愿,怎么能算欠了?”
霂白眼瞅着形势似乎不太对,连忙道:“小栩说的对,来日若是有帮的上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说完,自己先转身出去了,边走边道:“要是方便,就将人给霂东云送去吧。”
路壬澄听了,眼珠子转了转,问:“陛下这是……”
霂白道:“送给他吧。”
十年了,许多事虽然早已尘埃落定,但是心头的那点伤疤,对于有的人来说,早已痊愈,只留下一些痕迹。而对于有的人来说,十年只是一个溃烂化脓,变本加厉的过程,那道伤口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而一点点愈合,反而愈加严重,直至夺人性命。
“等下……我问他一句话……”霂白在转身要走之际,忽然回头道。
路壬澄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有些紧张,他看了属下一眼,道:“陛下,这人神智已经不太清楚,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霂白没有理他,直接转身回到了房间,他道:“打开。”这句话语气很威严,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
路壬澄即使再难为,依然听着吩咐,点了点头。
‘蚕茧’打开,露出里面的人,霂白走上前去,路壬澄似乎有些担心的也跟着走近,秋栩站在霂白身后,看着这一切。
“霂时灵你还记得么?”霂白问,声音却有一点颤抖。
那人张开眼,却是一双奇异又好看的金瞳,这人看样子年岁不大,最多二十来岁,头发略长,搭在耳际,脸庞像孩子一样天真。
但是霂白却知道,这人是榜上有名的杀手,开价极高,很少失手。
“……记得……”这人的嗓音很模糊,就像是喉咙里有一锅咕噜噜的沸水一般。“最后一单。”
“是谁?”霂白问。
是谁派你杀了他。
那双金色的瞳孔动了动,移向了虚空,却没有再开口说话,这是行规,接单就要保密,霂白清楚,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人果然没有再开口。
霂白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直至走到门口,他才冷静下来,问路壬澄道:“你们的人是怎么找到他的?”
路壬澄从善如流的道:“就在地下城,他拿着那笔佣金来赌博,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嗯”
霂白点点头,走了出去。
“今天请您来……还是有一桩生意,想和陛下谈谈。”路壬澄道。
霂白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道:“我现在流亡在外,身无长物,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你做交易的?”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有交易的机会,陛下如果还在秋华宫,我又有什么理由能说服陛下呢?恐怕就算我把瑟瑟城送到您的面前去,您都不会稀罕瞧上那么一眼。”路壬澄道。
“行吧,那你说说吧,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霂白道。
他们在圆形的玻璃大厅坐下,下面是个巨大的灯光舞台,那一方天地里,密密麻麻的塞满了人,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
舞台上,有个高挑的男人正在跳舞,白色衬衫,领口大开,露出一对锁骨和一截雪白的胸膛,一双修长的腿未着寸缕,赤裸的长腿缠绕着钢管,被白色衬衣下摆遮住,欲盖弥彰。
霂白一手端着白水,一边翘着腿坐着,目光在台下溜了一圈,转回了旁边坐着的秋栩身上,这人今天恰好也穿了一件白衬衣。
只是那领口高高的束起,连锁骨都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点喉结,他目光向下,向下,眼神似乎透过了那层薄薄的衣料,已经深入到了肉体之上。
他的唇沿触到杯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目光里的意味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正神思飘渺之机,却被路壬澄打断。
“陛下也知道,我在这里经营了十来年,先后从y国手里买下了瑟瑟城,从o国手里租来了嘉兰城,但是我心头的白月光……一直都是夏日城。”路壬城道。
霂白的视线从秋栩的喉结上移开,重新放回了路壬澄脸上,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变了,变得风轻云淡,不染尘埃。
“夏日城……”霂白摸着下巴喃喃道:“那里现在是由我们a国管着了吧?”
“对,夏日城的居民与您曾经签订协约,由a国代为托管那里的建设,公共事务,还有一部分财政税收。”路壬澄说着,眼里已经开始泛起贪婪物欲的光。
霂白不动声色的放下水杯,用手支着下巴道:“你想让我毁约,从我手里拿走夏日城?”他说的很平静,但是听的人,怎么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波澜来。
“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重返a国,重回王座。”路壬澄道。
“王座……”霂白站了起来,走到玻璃前,下面的热舞已经到了高潮部分,欢呼声不绝于耳,隔着玻璃,都能听到一些火热的氛围。
“与其被动躲避逃杀,不如和我合作,我们互惠共赢,陛下觉得的怎么样?”路壬澄端起酒杯,站在霂白身后道。
霂白一手插在裤兜里,侧过身靠着玻璃,神色老谋深算,晦暗不明。
路壬澄递给他一杯酒,道:“尝尝,这是您最喜欢的葡萄酒,我珍藏了很多年都没舍得喝。”
霂白却笑了笑,伸出食指在嘴唇边比了个‘不可’的手势,然后又指了一下坐在一边的秋栩,意思很明确,“他不让我喝酒。”
路壬澄收回了手,自己就着酒杯喝了一口,笑了笑道:“原来陛下有了alpha是这副样子,我从前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霂白有了兴趣,问:“什么样子?”
路壬澄道:“……软软的,迷人的,可以任人欺负的样子。”
视线余光里,霂白看见秋栩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