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个omega”那人低头，看了一眼霂白，露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然后转头望向其他同伴。
“真的？”剩余几个人也从后面绕了出来，打量着面前这个瘦弱的omega。
从头到尾，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霂白站在一滩泥水中，借着下水道昏暗的光线，望着面前的这些人，俩个男beta，一高一矮，像是兄弟俩，还有一个女alpha和一个男alpha，都戴着口罩，目光不善。
“还以为要给我们送来一个压轴的宝贝……结果是个拖累”一个女alpha从台阶上跳了下来，靴子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她绕着霂白走了一圈，挑眉道。
霂白走前仿真人交代过，这次任务是个配合任务，他需要协助这几个老成员刺杀一个叛逃的女特工，地点在一个音乐厅。
显然，这几个人对新来的成员，并没有什么好感。
“艾莉丝，时间快到了。”一个男beta道，然后挽起裤腿，霂白看见他的工装裤下贴着腿绑了一圈的各式武器“你领小弱鸡先进去，探探路。”
女alpha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是我？”说完，嫌弃的看了一眼霂白。
那男beta环视了一圈众人，道：“雇主说了，今晚杀掉那个女人的行动者，将会获得最高额的奖金，大家可要上点心了。”
提到钱，众人都会意的笑了笑，眼里有贪欲的光在闪烁。
那女alpha领着霂白往下水道更深处走去，污水越积越深，恶臭味也越来越浓烈，各种不明漂浮物，还有嗡嗡的蝇虫在上盘旋。
“潜水过去吧，出口已经标记好了，从那个井口上去，在音乐厅的大楼背后。”照明的信号球在头顶悬浮，自动引路，那女alpha身形果然矫健，涉水走的飞快。
霂白低头，看了一眼污浊恶臭的水，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那女alpha回头，看见了他迟疑的神色，嗤笑道“到底是矜贵的omega，这点脏东西都忍不了，跑来做什么行动者，我劝你早点回去吧。”
霂白看她一眼，憋气，一头扎进了水里去，照明信号球也跟着潜入水里，只是水质太过浑浊，能见度极低，他只能茫然跟着往前移动。
游了大概有三四分钟，霂白浮出水面换气，看见女alpha已经在用机械臂去拆一扇焊死的铁盖子。
利刃和铁片高速摩擦，溅出了耀眼的火星子，铁盖子被割出一个洞口，女alpha率先爬了出去，霂白紧紧跟在她身后。
“会翻墙么？”女alpha看着有四米高的围墙问霂白。
霂白摇摇头。女alpha啧了一声，道“废物。”
然后自己借助机械臂的力量，一个箭步跃上了墙头，然后从手臂间抛出一条钢丝丢给霂白拉他上来。
“快点。”女alpha催促道。
霂白手脚并用，费力的爬过墙头。其实他的枪法还不错，有经过常年的训练。近身格斗一对一也还好，只是体能跟不上，身体素质不行。
“等会信号球会带你去找位置，你注意隐蔽，信号球闪了黄灯就是行动开始的意思，至于撤退……”女alpha瞥了他一眼，道“到时候安保会很严，大家只能各凭本事了”
“这个女特工对b国很重要，今晚会有军方的人专门保护她，你千万别暴露，连累了我们。”说完，就瞅准机会避开了巡逻，从消防通道走了。
霂白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发现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移动的监控探头，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很容易引起怀疑。
他躲进一个杂物室，拿着枪闭目等待。恰巧一个omega小提琴手走进了这间屋子，看样子是要换演出服。
霂白从背后将人敲晕，然后扒下这人的衣服，给自己套上，然后藏起枪拿着小提琴走了出去。
到处都是慌慌张张准备演出的人，没有人注意到霂白，他趁机掏出信号球，然后跟着潜入了后台位置。
“小提琴手么？快要上台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要清点人数的么？”有人朝着这边忽然喊道，凌厉又严肃的目光盯着霂白。
霂白发现有人注意到了他，不由心跳加速，磕磕绊绊答了一句：“知……知道了。”然后在那人注视下走进了那扇开着的门。
里面是演出的候场室，灯光不亮，聚满了人。霂白低头穿过人群，努力想找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却还是被抓了个正着：“你是小提琴手么？怎么看着面生？”一个同是小提琴手的人疑惑的盯着他的脸。
自从出了a国，霂白一直在用修容遮挡面孔，容貌改的很普通，掉进人堆里一眼瞅不出来的那种。他握紧琴，看见四周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于是赶紧掩饰性的弯腰，假装系鞋带希望这些人能饶过他。
恰好，演出开始了，乐手们陆续进场。霂白也被后面的人推着上去了，台上灯光大亮，环形的坐席上，全是观众，他们一入场，就获得了雷鸣掌声。
霂白不知道位置，只等往后面凑，等着几百人都陆陆续续的站定，等首席和指挥再次入场，霂白的心已经跳的像是鼓擂。
被他塞进衣服兜里的信号球此时此刻正努力想往外蹦，想提醒他站错了位置，霂白只能用手死死捂住，还要用余光去瞄面前的乐谱。
还好，第一个曲子他是认识的，只是照这样下去，滥竽充数的自己迟早要露出马脚的，况且自己还站在这万众瞩目，灯光璀璨的台上，只要出任何一点差池，都不知道会酿出什么样的灾难后果。
“目标在a区座位席,第一排，第二个。”耳蜗里的隐藏耳麦传出了其他行动者的声音“‘云图’，你是否到达指定位置？为什么信号球显示你没有在？”
‘云图’是霂白的代号。
他站在人群里，手心全是汗水，哪里敢开口说话，只能看着地板，假装没有听到。
“不要等那个小弱鸡了……我们动手吧。”女alpha讥讽的道。
紧接着，霂白就听到了枪声，看到了有个人从二层的柱子上顺势滑下。台下台上瞬间就乱了，大家四散着朝着后台逃去。
霂白站在原地，努力想看清目标情况，发现那个女人已经在人群的掩护下迅速撤离，霂白咬牙，从台上跳了下去，紧紧跟上。
霂白余光看见那个男alpha在同伴的火力掩护下，正在接近目标，霂白拔腿就开始追，他心里有个声音正迫切的提醒着自己，必须需要在天亮前得到报酬和奖金。想要拿到这笔钱，就必须亲自动手，杀掉目标，可惜目标不亏是特工出身，身形迅速，反应也很机敏，靠着座位又躲过了一枪。
人群推搡，拥挤踩踏着，一下子跑了个大半，都涌到了外面的走廊里去，霂白和那个男alpha追了出去。
保安逆着人群跑了上来，霂白望去，发现这些人身手一点都不简单，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军人。
他小心的藏起枪，抱着小提琴，装作满脸惊慌顺着人群往下跑，回头看见军方护着那个女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霂白扭头，立马跟上。
“将军，叶女士身份可能暴露了，有人要杀她，来的不止一个，应该是雇佣团的人。”拐角处有军人对着军用通讯仪汇报道。
霂白贴着墙，小心的站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疏散示意图，悄悄的穿过这个僻静的走廊，准备在下一层楼梯口伏击目标。
果然，那女人一边脱外套，一边掏出枪，对着身边几个人道：“我去见将军，你们守好外面。”然后做了一个霂白看不懂的手势。
等那几个人一走，女人就扬声道：“出来吧。”
霂白知道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怕是早就暴露了，于是慢吞吞挪了出去，用枪口对着面容镇静的女人。
“谁派你们来的？”女人问。
霂白没有回答，反而直接开枪，女人扑上来一脚踹倒了他，子弹也撞到了石栏杆上，女人趁他倒地，一手锁住他的咽喉，然后用膝盖压着他。
“omega？”女人问，显然看见了他耳垂上的那个标志，为了区分第二性，所有的omega在分化后，耳垂上都会留下一个人工印上去的月牙。
而alpha则是一颗星星，便于人们第一眼就能区分，方便避嫌。
“派一个……娇弱的omega来刺杀我？”女人压着他，慢慢道。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有人一把撞开了门，冲了进来。
女人一个闪身，就地翻滚，躲到了门扇后。霂白也立刻起身，退到了楼梯间。他听见外面再次传来搏斗声，应该是那个男alpha赶来了，他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果然是。
于是，他再次走了出去，用枪口瞄准正在翻滚搏斗的俩人准备开枪，他抬眼，看见了反光的玻璃门后有军方露出来的一截枪口，知道时间不多了。
子弹射出，他还没看到是否命中，自己的胳膊反而先被另一枚子弹擦过，子弹射入墙体，霂白骤然抬头，看见一个身影正从楼上翻下，稳稳地落在地面。
这人用枪指着他，显然刚刚对自己开枪的也是他，一身利落的军装，像极了出现在他所有梦中时的模样，挺拔，端方，眉眼里的冷漠与凌冽却依旧。
生死关头，霂白顾不得惊诧，想再次开枪，补足那致命的一击，那人只用了零点几秒的速度，就摸到了他身前，先发制人，抬脚踢中了他的手，枪被扫落，这人顺势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前猛地一带，趁着他身形不稳，想要用膝盖击中他的腹部。
比起前几天，
自己那套拙劣的模仿动作，正主显然用的更加熟练和游刃有余，动作电光火石，一招一式都有带着强劲的风。
霂白忽然反应过来，想护住肚子里的孩子，于是用力一避，向后倒去，这一闪太过用力反而失足翻下了楼梯。秋栩却没有再追上来，应该是先去解决那个男alpha了。
霂白捂着自己被楼梯棱角磕到的腰，感觉到了浑身上下那七七八八的擦伤带来的刺痛，心有余悸。他顾不得许多，只得一瘸一拐下楼准备溜走，悄然混入了匆忙逃命的人群中去。
他边走边摸肚子，感觉到腿都是软的，这人心可真狠啊，要不是自己刚刚躲的及时，那一膝盖顶上去，怕是孩子现在早就成了一滩血水了，手臂上的伤口也在火辣辣的疼，身体仿佛已经到了极限状态，就像是一根弦越绷越紧，就等极限值彻底绷断那一刻，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还有人在等着他，况且经历了今晚这波动荡，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小家伙会不会有什么闪失，他实在是害怕，知道自己必须趁早去做个检查。
他摸了摸肚子，轻声道“宝宝，对不起，是我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以后不会了。”
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和牵挂，让他的心里除了a国又多了一个重要的存在，他会陪着它，而它也会陪着他，他们相互依存，有了这世上最无法割舍的一种奇妙联系，这种感觉，霂白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到了到了楼下，他却发现大门已经被封锁。
广播里道：“凶手还在潜逃，为了各位观众的安全，我们将为大家开放修息室并派出安保，请大家耐心等待，以免被凶手趁机当作人质。”
然后人群陆陆续续的被安置到了一边的餐饮区里，四周都是警察围着，霂白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门，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跟着进去。
他找到厕所，用仪器再次小心的修了一下面部特征，防止自己被立刻认出，然后脱掉带血的衬衣，揉成一团扔掉。整了一下皱巴巴的外套，尽力将扣子扣好，然后靠着墙站着，慢慢舒了口气，来平复刚刚遇到秋栩的慌乱。
他抹了一下脸，知道以秋栩刚刚的反应，应该是没有认出他来。
门口来了救护车，“呜拉呜拉”的停在外面，霂白透过玻璃窗看见秋栩抱着那个女人，快步从电梯中出来，将人往医用的担架上放。
他步伐迈的很大，很用力，眉头也紧紧蹙着，霂白透过玻璃看着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碰到了玻璃上。
明明才月余不见，却像是隔了数载。那天之后，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近距离接触到这人的机会了，但是命运却像一只捉摸不透的巨手，将他们以这种方式，再次推到了一起，再这样糟糕的场合下再次相遇，还有了交集。
秋栩抬起眼梢，随意向这边瞥了一眼，那道目光就这样忽然的射了过来，像是一道有形的线一样，吓得霂白下意识转身，背对着玻璃。
他手心全是汗水，连额头也是，等他再偷偷扭头去看，发现那个男alpha浑身是血，躺平了被放到担架上，而秋栩已经不在原地。
他浑身上下，包括连手脚紧紧绷起的青筋，都在一弹一弹的跃动，他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果那个女人死了，任务成功，他就可以去领钱了，然后带着这笔钱去救舒意。如果没死，任务失败，他没有钱，舒意必死无疑。
他心里正胡乱想着，忽然看见有一堆人持枪走到了他们这边的人群里来，打头的那个军官，用锐利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在场的每个面孔，然后在霂白身上，停下。
“把他带到屋里去。”那人威严的道。
霂白立刻被俩个士兵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那个军官，攥紧手心强迫自己镇静，灵机一动用手语比划问道：“先生这是做什么？”
一边的军用机器人立刻翻译出了这句话来。
那人笑了笑，露出一个安抚的神色，道：“先生没法说话么？刚刚失敬了，是因为这样，刚刚有一部分omega在慌乱中受到了惊吓，释放出信息素，引起部分alpha反应，差点让场面失控，所有我们想请所有的omega们先到专门的屋子里去等待，会有医生在那边呆着，万一您受到什么影响有不适也可以立刻得到治疗。”
霂白被“请”了进去，发现果然是一屋子的omega，不过都是男性，和他差不多大年纪。
霂白靠着墙角坐好，尽量装作一副受了惊吓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医生一个挨着一个的帮omega检查身体。
终于到了霂白面前，那个护士笑着问：“把袖子折上去，露出胳膊来，我要帮你侧测血压，没关系的，我可以看懂手语的。”
霂白迟疑的看着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胳膊上还有子弹擦过的伤口，很明显，他又看了一圈屋子里人，隐约感觉到不安，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在找他。
虽然他换了面孔，但是伤口没来得及处理，无法遮盖，这些人肯定想借这一点，找到隐藏在人群中的他。
他手放在袖子口，却迟迟没有动。
护士看着他，疑惑的问：“先生？需要我帮你么？”说完，就要动手，想帮霂白解开衣服和袖口。
霂白站了起来，挥开了她的手，故意板起脸道，比划道：“不用，我不喜欢除了自己家人和自己的alpha以外其他人的触碰。”
护士缩回手，盯着他的目光变了变。
霂白的脑子里其实正在全速运转，想着脱身之法。
护士并不准备放过他，接着道：“先生的信息素似乎也有点异常，您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们可以带你到单独的房间检查。”
‘咚咚咚’周围喧嚣褪去，只有心跳回响于耳。
护士对耳麦道：“宋医生，这边有个omega需要你过来看一看。”
霂白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和警力，知道单凭自己，肯定不可能冲的出去，只能找时机，找准时机。
“走吧，带我去房间。”霂白终于再次比划到。
那护士领着他进入了一个单独的隔间，里面候着两个男医生，霂白注意到都是alpha，从身形和肌肉状况来看，都不像是普通医生。
“先生，请您先脱掉衣服，露出上身，我们的仪器会帮你检查腺体，控制信息素。”那医生看着他道。
霂白手摸上扣子，用缓慢的速度，一个一个的解下上衣扣子，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孕在身，这样的检查，一定会将肚子暴露出来，虽然在场的都是男的，搁在平常也没什么，只是被人看见自己因为怀孕而有些畸形的身体，实在有些屈辱和难堪。
“不……”他刚准备拒绝，门就推开，一个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霂白听到动静，抬头，再一次看见了秋栩。那人进来，走了过来，站定问“怎么了？”显然是问医生。
医生回答道：“这位先生……没法说话，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们单独给他做个检查，他可能对我们比较抗拒，所以不太配合。”
他目光扫过来，落在了霂白脸上，霂白没敢抬头，只觉得这道视线让自己如芒在背，扎的自己额头发麻。
一时，没有人说话，他就这样安静的看了霂白几秒，然后再次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
“将军？”医生有些疑惑的问。
秋栩微微斜了一下眼梢，利落的吐出两个字：“出去。”医生看这阵势，再也不敢多说，麻溜的走了。
屋子里只剩他们俩个了，霂白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到了嗓子眼里的干涩，他将手指背在身后，蜷缩后又张开，像是猫爪子一样不安分。
他还是没敢抬头。秋栩又往前走了几步，军靴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脆响，霂白低头数着步子，然后看见那双鞋出现在视野里，那具浑身都散发着让他胆寒的身躯，停留在了了距离他几步之遥的正前方。
“抬起头。”秋栩道，语调里没有一丝温度。
霂白并没有照着他说的办，依然垂着脑袋，改成盯自己的脚面。忽然面前人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下巴，用两只手指钳制着，迫使霂白抬头。
霂白被他抓的生疼，却不敢声张，眼睛里下意识的露出了连自己都没意识的可怜巴巴。
霂白看见眼前人的目光立刻变了，于是赶紧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面颊，以为是修容出现了破绽。
谁知，秋栩只是松开手，并将手悄然背到了身后去，掩饰性的搓了搓那两根指尖，依旧冷着一张俊脸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的听觉没有问题的，对么？那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信息，我们想核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