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逃离
黑暗中,细微的布料声让我断去最后愚蠢的念头。模糊的人影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发着烧的身子软如一团棉絮,毫无抵抗之力。
他打开床头灯,审视我半晌,随后附上来想要吻我,被我躲开。
“我刚被他玩过你也不介意吗?那里……很脏。”
阿城没有说话,掐着我的手腕四处游走,呼吸越加急促,他舔掉眼睑上咸湿的泪,又转向敏感的耳垂。
“果然狗和狗之间是不会嫌弃的。”我冷笑一声,再次躲过他的唇。
“你是无能吗?就打算用这个来执行你主人的任务?”
“阿城,原来你是这样的啊,那你连狗也不如……哈哈……”
“滚开!”
不知道沈焱会不会在外听着,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再叫他的名字,也没有求饶。遍体鳞伤的疼痛让我认清了现实,我睁着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忙碌的身影,直到他失去兴趣躺在我身旁睡去。
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潮湿的床单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只觉得浑身滚烫,几乎丧失了触觉的我摁着块毛巾在额头,随意裹着件浴巾便蹑手蹑脚的逃出这座别墅。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眼客厅,那两个人已不知去向,随即狠狠地关上了这道地狱的大门,踉跄地踩在雪地上,入骨的冰冷使我打了个冷颤。
凌晨四点,小区里唯有昏弱的灯光,北风如利刃般吹得我脸上生疼,我艰难的往小区门口走着,期望能遇到一个路人,可惜并没有。走到后面我的双脚也已经失去了知觉,远处一个车驶来,对方拿大灯闪了闪我,随即眼前一黑,栽进雪堆里。
再醒来时,温暖包覆着我,喉咙已经肿胀的讲不出话,我意识到旁边有人,转头看去,竟然是穆康。
他捧着我纤细的手,察觉到我的动静,试探的问:“余珩?”
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想要抽离出手,斑驳的伤痕刺入眼帘,心脏挛缩般的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止不住的轻颤。
穆康摁住我的肩膀,哑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他拿棉签蘸了些水点在我唇上,随后给我递过来一杯温水:“喝些水,你还在发烧。”
每一口吞咽都是折磨,我低着头默默的喝完那杯水,“谢谢你。”
我对着他挤出一个笑容,见穆康逐渐凝固的脸,我意识到自己落魄的模样。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一会儿我收拾下,带你去医院吧……你的额头上的伤口需要缝针。”
我点了点头。
我需要好起来,站起来。
穆康突然摸了摸我的脸颊,叹了口气:“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我愣了下,无声的张开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世界被静音了似的。可泪水汹涌而出,如入夏后积蓄的第一场暴雨,从我肿胀的眼眶内挤出来,扑簌落下。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哭过,连知道爸爸去世时也不曾如此。
从没想过爱一个人是这样的痛。连续两次被他撕裂,把那颗真心送到他面前任由践踏。我需要医生将心口上的那个窟窿也一起缝合。
如果当初我将他忘的一干二净该有多好。
我怕是最落魄的胜利者了吧。
拿回了天鼎,却彻彻底底丢掉了自己的心。
穆康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也不过问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那天他稍稍帮我清理干净身体后就带我去了医院,依稀记得医生看我们两个人时奇怪的眼神。
我见到报纸上对于天鼎突然易主的各路报道,S市商界此时已经传疯了关于我和沈焱的各种新闻,天鼎国际的股价从新闻爆出的那一刻起便跳水式的下跌。我满意的关掉手机,这几天也没有去联系Dina,一直待在我的公寓里静养。
穆康端着盘食物从外进来,“吃些东西吧。”
“嗯。”我走过去,贴着他脸颊轻轻的吻了一下,“谢谢。”
穆康愣了下,微笑着说:“跟我不需要讲这个。”
“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沈焱别墅区?”我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暗自盯着他。这个男人我搞不懂,三番四次的暗地里帮我,到底图的是什么?是知道靠山保不住了要站队吗?
穆康毫不忌讳的说:“我要说担心你,你会信吗?”
“你可以试着让我理解。”
“我有朋友在报社,提前知道了那天的新闻,想着以沈焱那家伙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那天如果没有看见你,我会亲自上门去查探。”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清楚吗?我喜欢你,余珩。”穆康轻松道。
“可我爱沈焱。”
“我知道,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他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道:“别跟我说你现在对他还没死心,那天他对你……”
“死心了。”我故作轻松的勾了勾唇角。
“所以我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我笑而不语。
“但是我还有事要找他,我们的事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你疯了?他现在丢掉这么一大笔钱正找不到人发泄,你要去的话我也跟你去!”
“不用,他伤不到我的。这几天谢谢你了,等这件事了结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音刚落,穆康低头吻上我的唇,蜻蜓点水般的卷走我唇角上的残渣,说实话我并不讨厌他,可心里住着的那个人已经占满所有的地方,我没有空间再给穆康。
“我很期待,余珩。”
……
没想过会这么快再次回到这座别墅,沈焱给我开门的时候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反而盈起平淡的笑容迎接我,“是什么风把余总吹来了?”
“还有些事想问你。”
他状态不太好,顶着黑眼圈又胡子拉碴的,没了往日那般神采。见到他这样我没有任何胜利者的爽快,反而不争气的心痛起来。我下意识的将手指攥入手心,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如今沈焱已是困兽之争,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咚。”他随手反锁上了门。
我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沈焱自然而然的搂上我的肩膀,脸颊靠在我额头的纱布上沉声道:“那天阿城是没有给你伺候好吗?这么快又回来送死。”
我侧目笑着道:“不,我是来看看你死没死的,毕竟我们这么亲密。”
“以为自己拿回天鼎就能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我眼前了吗?余珩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别忘了现在天鼎的股票已经跌的一分不值了,你从我手里夺走的不过是和你一样没人要的垃圾。”
他被我激怒了。
“但我还是赢了,不是吗?”我才不会被他的话打击到,这不过是失败者的挣扎,“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让你乖乖的在转让合同上签字然后跟我去公证处的?那个时候的你可比现在乖多了,不会随便咬人。”
捏着我肩膀的手逐渐加大力度。
我知道讲到他的痛处了。
“我已经搞清楚了,余博士。”他松开我,走到桌子上拿了只雪茄,随后坐在独座上吞云吐雾。
我看到桌子上的文件,是我在哈佛读心理学博士的资料。看来沈焱已经知道了。
“你可真是Mark的好学生,你们里应外合不会违背誓言吗?”他讥笑着,旋即拿起一叠资料,“专攻催眠术及心理创伤方向,看来五年你也没闲着呢,拿着我给的钱读了两个博士学位也不算亏了,对吧。”
我没有回答他。
“现在你要怎么做…要催眠我吗?”
“这要看情况,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我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第一次堂堂正正的与他针锋相对。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了。”
“我爸的事是魏军勇一手策划的吧,他打听到我对你的崇拜,特意找到你让你去接受爸爸的工作邀请,然后接近我,拿到我手上那副转账密钥,再把公司的钱悄悄套走,使天鼎陷入财务危机,最后你作为爸爸的军师,提出私募的圈套,让他陷入个人账务陷阱,最后再把这件事公开出去,导致挤兑,最终逼得他跳楼自杀。”
我一件件的讲出来,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的平静。仿佛讲的并不是我父亲的事。
沈焱只是看着我,不露声色,良久,他倾着身子道:“你既然都搞清楚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想听你亲口确认。”我一直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阻止着我,告诉我,放手吧,不要再问了。可当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
沈焱笑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我才发现他右侧浅浅的酒窝,是我忘记的细节。
“的确有件事是错的,我和魏军勇一起策划的这个事儿,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只是为了天鼎的钱,当然你那个时候也是很可口的,不是吗?”他随手端起酒杯敬向我,我瞧见沙发边上躺着的一地空瓶子。
“那个账户的密钥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的心悬到空中。
这才是一切的导火索!所有的一切,错误开始的地方,逼死我爸的源头!
“吐真剂,你被干的死去活来后哪里还有脑子去怀疑我,给你吃什么都觉得是仙药吧。”他笑着饮尽杯中酒,起身去酒架上又开了一瓶。
我的手微不可查的蜷曲起来。
“我很好奇,五亿的事儿是你自己发现的吗?”沈焱背对着我,突然开口问。
“是Dina告诉我的,但我……还没想起来。”我不想再隐瞒他任何的事,只有讲一切都讲出来,我们可能还有机会。
我不相信什么吐真剂这样的鬼扯,在我找回的记忆里,是连贯完整的,我没有任何的印象是他在逼我喝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在说谎!
“哦。”他风轻云淡的吐了口烟圈,旋即起身走到我身旁,将酒送到我唇边,“陪我喝我一杯吧?胜利者。”
“我……其实记不起来让你签字的事。”
“这都不重要了,陪我喝一杯。”
“这很重要。”
他勾起我的下巴,浅尝辄止的吻上唇瓣,酒露一滴不露的送进来,逼着我喝掉。
“你还真是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啊,不怕酒里有毒我跟你同归于尽吗?”
不怕,因为你不会。
我端起酒杯喝掉,“录音是有人搞鬼,我和Dina对话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搞鬼?余珩你真的应该去修表演系,你会很成功。”他烦躁的抽了口烟,“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信任可谈了,唯独剩一件事可做了。”
“嗯?”
“算是我们纠缠这么多年的了结吧,小珩。”
沈焱突然变成了两个,台灯也是,我眨了眨眼,扶着沙发瘫软了下去,却见沈焱醉醺醺的抱起我。
羊肉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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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还要再虐两章,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