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开球
“你在这里干什么？”程一无所觉地凑到球门边，抬头迎着晃眼的日光，问，“不进去上课？”
初秋的天里，太阳还是那样晃眼而毒辣，学校的体育课大概是整个学校最具人文关怀的一节课。
要么是在晒不到太阳的体育馆里上，要么就是集合完毕就原地解散，各自乘凉。
所以，程一才在看见周肆顶着太阳站在球门下的时候，不自觉地凑过去问了一句，而走在后面的卫恣也跟着走了两步过去，开口：“周肆。”
周肆和来人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一种锋利的意味从卫恣那里划向了周肆，周肆移开眼，去程一肩膀上摁死了落在他肩头的小飞虫。
周肆将虫尸捻起来随手丢了，和卫恣相互点了个头，结束了这场没有对白的交锋。
程一和周肆目送着的卫恣进体育馆，周肆突然开口：“等你。”
“嗯？”程一没意识到周肆的突然开口，又问，“什么？”
“没什么。”周肆的手自然地搭在程一肩头，程一睨了他一眼，抖了抖肩，周肆的手强硬地贴在程一肩头，安抚地拍了拍。然后周肆若无其事：“听说你们班和我们班一起上这个兴趣课，所以出来看看。”
“看什么？”程一不以为意。
“看——”周肆莫名拖长了音，然后话音一顿，说，“看学霸。”
“学霸不都一个样吗？”程一小声嘟囔了一句，搭着周肆往体育馆里走。
“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周肆当即反驳，“对了，我听人说，那个卫恣是年级主任的儿子？”
“嗯。”程一说。
程一其实知道的，大概在他拒绝了当学生代表出风头之后，班主任在军训期间也跟他说过一两次，最后又把他叫去办公室，问他是不是确定不去做学生代表，他不去，这个名额就会回到那个年纪主任的儿子身上。
也就是那时候，程一才知道，这个位置，是年纪主任的儿子让出来的。
但周肆一直是不知道的，之前还说他傻。
其实程一也不知道为什么周肆就总想他站到人前，甚至有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点点厌烦周肆这一点，好像程一自己站到人前，周肆也会跟着鸡犬升天一样？
不过也只有一点点，周肆虽然每次都希望，但不会强求，程一听，就听，不听就算了。
无论什么，他还是尊重程一的选择的。
“他还是你同桌？”周肆再次开口。
“嗯。”程一回应。
“他成绩很好吗？”
程一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回答：“很好。”
“比你还好？”
“依照上周晚上补课，他写一张卷子只用40分钟，我写要60分钟，他可以一道不错，我……我不行。”
程一的话音落下，周肆也跟着沉默了，走了好几步，周肆才说道：“知道了。”
程一觉得周肆似乎欲言又止了什么，他本来想装不知道，但在周肆莫名叹了口气后，他回头疑惑地看着周肆：“嗯？周肆？”
“没事，一会儿吃小炒吗？”周肆问。
“不吃。没钱，肆哥自己吃。”程一阴阳怪气起来。
“那一会儿等我一起打饭。”周肆妥协道。
“好。早一点，免得去了没什么吃的。”程一叮嘱。
“没事，要是没吃的，正好，你就看着肆哥我点小炒吃。”周肆挑了挑眉，笑着怼了半句，又小声地商讨，“也不是不可以分你一口，只要程一一你叫声‘哥哥’？”
还叫声哥哥？他和周肆怎么也是他先生周肆三天，怎么叫声肆哥，他还蹬鼻子上脸了？程一心道。
想着程一就横了周肆一眼，咬了咬唇，在心里偷偷问候了周肆，回到自己班级队伍。
周肆看程一略有吃瘪的眼神转眼变作气急败坏，笑眼里都透着难以掩盖的愉悦，插着兜，趿拉着步伐，走回旁边正在集合的班级。
杨小立一见周肆回来，立马跑到了周肆身边站着。
周肆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有事？”
杨小立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很显然，周肆没有和他心有灵犀的条件和耐心，周肆轻抬脚抖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杨小立条件反射地向右偏了下，躲开来：“今天咱们跟五班那个王同学不是约了事儿？您别忘了。”
“没忘，”周肆低着头，理了理自己袖口，“后山情人坡，我记着的。一会儿吃完晚饭，你送程一回来，别和他说我去干什么了。”
“啊？”杨小立突然听到周肆的吩咐，愣了一愣，“那、那要是问起来了，我咋说啊，肆哥？”
“他不会问。”周肆自信回答。
“什么？”
“你反正只管陪他回来，他不会问的，他可能知道。但你也不用说给他听，记住了吗？”周肆又重申了一遍。
杨小立略带憨气地点头，目光看向了前方整顿队伍的体育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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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老师的目光也同样逡巡着全场，声音不算嘹亮，但在这个时候，也不那么的烦人。
“大家自由活动注意安全，报名了足球比赛的，去体育委员那里报个到确认一下。”
唯独使人厌烦的大概是底下窸窸窣窣的讲话声，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停过，渐渐在随着体育老师声音的升高而变得肆无忌惮。
体育老师的语音突然停顿，那窸窣声音也戛然而止。
寂静瞬间在整个体育馆里蔓延开来，只听得到队伍身后的篮球场上，别人校队训练运球拍球的声音。
“好了，最后两句，我希望同学们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和我比声音大小。好了，原地解散。下课前不用来勾名字了。”
体育老师刚交代完，人群如离鸟四散。
没有参加足球赛的程一刚走到体育馆门口，准备回教学楼上拿作业，就被人突然叫住了。
“程一。”
程一回头，看清了向他快步跑来的人，他站在原地，故作礼貌问道：“卫恣同学，找我有事？”
“有，你什么都不参加吗？”卫恣补充，“就院上的这些活动。”
“嗯，我没有特长，除了读书。”程一没有犹豫地回答。
“那……周肆？”
“自己问他吧，他的事，我不知道。”
程一仍旧是原来一样，要和周肆划清关系的态度。
“问我什么？”确认完的周肆刚走过来，就听见程一的声音。
卫恣再一次抬头，看着推着一筐篮球过来的周肆：“问你想不想和我们班踢次球”
“问我？”周肆皱了皱眉，看了面无表情的程一一眼，果断回答，“不想。”
卫恣也跟着偏头看了程一一眼，程一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卫恣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不知道周肆是在程一脸上看到了什么。
周肆动了一下，走到卫恣面前，挡了他的视线，解释道：“踢球我不上的，凑个名额而已。没必要认真，而且我球踢得也不太好。不过一定要踢，也可以。”
卫恣退了半步，拉开的半段距离里，流风交错：“条件？”
“程一一，必须在另一队，其他随便。”
周肆漫不经心地要求着，程一却因为他这一个要求，皱紧了眉头。
“周肆，”一直没开口的程一从周肆身后走出来，冷声开口，还是他在班里的那种冷然的态度，“我没报名，我不踢球。”
“嗯。”周肆抛了颗糖进嘴，收手重新插回了自己的校服裤兜，“那算了，不踢了。正好自由活动。”
卫恣和他身后跟来想切磋的人却没动，霎时三人三角对峙起来。
程一在周肆意料之中地退让了：“小球场，五五踢一场。”
“你们决定。”周肆把烫手山芋抛给了卫恣。
卫恣不满地动了下嘴角，到底最后回了句：“好。”
“那那那我来当裁判！”出来凑热闹的杨小立自告奋勇。
靠近体育馆的同学从体育馆里拿出了体育委员借出来的足球，转手扔给了杨小立。
剩下由程一卫恣他们13班的贡献3名，周肆他们1班的贡献4名。
杨小立抛球，卫恣走到了周肆对面的半圆内，等待着和周肆一起开球争球权。
周肆却扬了扬下巴：“程一一，上来开球。”
程一抿紧了嘴唇，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因为周肆的瞎安排而窜上来的怒火。
他走到周肆面前，咬牙切齿地警告：“适可而止，周肆。”
“也可以不踢，那不是更好？”周肆反而肆无忌惮起来。
程一看了眼卫恣，和卫恣身后一脸雀跃的三人，他代替卫恣站在了圈内开球的位置。
操场上斡旋的秋风将宽大的校服吹得猎猎，2-2-1的阵型在这个小球场上摆开来，领头的两位站在中心开球圆圈中间。
两人的双眼集中在彼此之间，周肆盯着程一那乌黑发亮的一双眼，自信满溢：“他抢不过我的。”
“我知道。”程一嘴唇微动。
周肆笑着问道：“你想你们班赢？”
“我想，”程一瞥了眼被杨小立抱着的那颗足球，“但你别放水。”
“彼此彼此。”周肆和程一一起走到杨小立身边，点了点头。
杨小立会意，将硬币向上一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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