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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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像淬了火的钢针，扎得人皮肉发疼。
广宁市被蒸腾的热浪裹着，柏油路面泛着油亮的光，连风都躲在空调房里不肯出来，街道上空荡荡的，只剩几棵蔫头耷脑的绿化树在路边杵着。
街角却有个身影在挪动。
那人穿件一件破破烂烂的古代内衬，裤腿撕开个大口子，露出的小腿伤痕累累，一双古装的布鞋已经开了大口，脚趾头从破洞里探出来。
头发纠结成毡，黏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脸上蒙着层厚厚的泥垢。
唯独一双眼睛，在耷拉的眼皮底下亮得惊人。
那是种沉淀了太多风霜的深邃，像藏着整片星空的寂寥，
和周围拔地而起的玻璃幕墙、流光溢彩的电子屏格格不入。
路过的行人隔着老远匆匆瞥来目光，有好奇，有疑惑，甚至一丝嫌恶，像在看什么不该出现在这座繁华都市里的异物。
许腾浑然不觉，只是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喉结动了动，哑着嗓子低叹：“才三年。。怎么就变得认不出了。”
记忆里这条街该是低矮的握手楼挤成一团，墙皮剥落的巷子里飘着炒河粉的香味，路边总蹲着几个下棋的老头。
可现在，那些烟火气全被钢铁森林吞了，连讨生活的乞丐都没了踪迹。
就像他现在这样，一身破烂地走在街上，倒成了最扎眼的存在。
脚底下像踩着烙铁，许腾却顾不上烫，脚步不由得加快，朝着记忆里郊区的方向赶。
胸腔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越靠近，心跳得越凶。
可当那片熟悉的区域撞进眼里时，许腾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滚烫的地面上。
哪还有什么菜园子？
哪还有那片结着野果的小树林？
更别提那个夏天能捞蝌蚪的小池塘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亮得晃眼的大型商超，巨大的广告牌上，明星笑得灿烂，滚动播放着最新款的手机广告。
“爷。。奶奶。。”许腾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小妹……”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舌头像被烫过一样发僵。
眼眶像被浸了水的棉絮，迅速红透，热意顺着鼻梁往天灵盖上冲，他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哽咽声漏出来。
“三年了啊。。”他对着那片陌生的商超，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呓语，“对我来说，却是整整一万年。。”
一万年的风霜刀剑，一万年的思念如潮，此刻全堵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问问，爷爷奶奶是不是还住在老地方？身体还硬朗吗？小妹是不是长个子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总爱抢他碗里的肉吗？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有些东西，早就变了。
思绪猛地被拽回那个雨天。
三年前的那个傍晚，雨刚停，路面还汪着水。
他下班往家走，路过一个没盖盖子的下水道口，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再睁眼时，天是紫的，云是黑的，远处山头站着个御剑飞行的人，衣袂翻飞间，抬手就劈断了半座山。
那是个妖魔横行的世界。
他亲眼看见有人踩着飞剑在云端打斗，看见修士弹指间便屠了半个城，那些只在仙侠小说里见过的场面，活生生铺在他眼前，惊得他血液都快凝固了，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那地方和他以前翻烂的那些无脑修仙文一模一样，人人都憋着股劲修炼，盼着有朝一日能飞天遁地，成为呼风唤雨的强者。
可底层的凡人呢？不过是强者脚下的蝼蚁，是修仙者炉鼎里的药引，是被肆意掠夺、随意碾杀的草芥。
许腾亲眼见过，锦衣华服的修士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上，随手掐住卖花少女的后颈，任凭她哭得撕心裂肺，只淡淡一句“根骨尚可，收为鼎炉”，便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他见过整个村落被赤练火符烧成焦土，只因村夫无意间冲撞了某位仙师的仪仗；
更见过凡人被铁链锁在丹房梁柱上，像牲口般被灌下五颜六色的药汤，凄厉的惨叫里，修士们正捻着胡须记录“药效反应”。
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最初对“仙”的幻想。
他在尸堆里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这不是什么逍遥世外的修行，是弱肉强食的炼狱。
要么踩着白骨往上爬，要么像蝼蚁般被轻易碾碎。
从那天起，许腾疯魔了。
别人打坐三个时辰，他便睁着眼练足六个更次。
别人避之不及的凶险秘境，他提着锈铁刀就敢闯。
剧毒沼泽里泡过，罡风崖壁上挂过，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靠着一口“不能死”的气硬生生爬回来。
一万年光阴，于修仙者不过弹指，于他却是踩着白骨铺就的血路。
从连引气入体都磕磕绊绊的无名小卒，到令诸天震颤的天魔宗宗主，
他的名字成了正道修士闻之色变的禁忌，座下魔女三千，宝库堆积如山，挥手间便能让百万雄师灰飞烟灭。
可夜深人静时，坐在九重天阙般的魔宫宝座上，他只觉得刺骨的空。
没有凌晨三点刷到的沙雕短视频，没有抱着电脑通宵打通关的单机游戏，更没有蹲在厕所里能看半宿的无脑爽文。
身边的魔女再美，笑起来也不如地球直播间里的妹子真实；
宝库堆成山的灵石，摸起来竟不如从前攥在手里的钢镚儿踏实。
他想念楼下小卖部的冰镇可乐，想念奶奶做的红烧肉，想念挤在出租屋里和哥们儿开黑的日子。
这份思念像附骨之疽，一万年里日夜啃噬着他的神魂。
所以，当天劫汇聚，大道昭昭，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势飞升时，许腾却一剑劈向了虚空。
“吾道非天，吾乡，在彼方！”
他以毕生修为硬撼空间屏障，撕裂出一道通往地球的裂隙。
可空间乱流里，那头蛰伏万古的空间巨兽骤然苏醒，獠牙撕开混沌，利爪拍碎星辰。
一场惊天动地的死战后，他拼着自爆半幅魔躯才侥幸逃脱，却也灵力耗竭，一身法宝尽碎，连本命魔剑都崩成了铁屑。
最后一丝力气，他瞬移到了广宁市。
此刻，他就坐在路边长椅上，破衣烂衫，满身尘土，像个真正的流浪汉。
心头的烦闷比伤势更甚——亲人何在？这日新月异的城市，他该从何处找起？
正思忖间，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红色宝马猛地倒回路边，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许腾？”柳如烟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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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像淬了火的钢针，扎得人皮肉发疼。
广宁市被蒸腾的热浪裹着，柏油路面泛着油亮的光，连风都躲在空调房里不肯出来，街道上空荡荡的，只剩几棵蔫头耷脑的绿化树在路边杵着。
街角却有个身影在挪动。
那人穿件一件破破烂烂的古代内衬，裤腿撕开个大口子，露出的小腿伤痕累累，一双古装的布鞋已经开了大口，脚趾头从破洞里探出来。
头发纠结成毡，黏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脸上蒙着层厚厚的泥垢。
唯独一双眼睛，在耷拉的眼皮底下亮得惊人。
那是种沉淀了太多风霜的深邃，像藏着整片星空的寂寥，
和周围拔地而起的玻璃幕墙、流光溢彩的电子屏格格不入。
路过的行人隔着老远匆匆瞥来目光，有好奇，有疑惑，甚至一丝嫌恶，像在看什么不该出现在这座繁华都市里的异物。
许腾浑然不觉，只是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喉结动了动，哑着嗓子低叹：“才三年。。怎么就变得认不出了。”
记忆里这条街该是低矮的握手楼挤成一团，墙皮剥落的巷子里飘着炒河粉的香味，路边总蹲着几个下棋的老头。
可现在，那些烟火气全被钢铁森林吞了，连讨生活的乞丐都没了踪迹。
就像他现在这样，一身破烂地走在街上，倒成了最扎眼的存在。
脚底下像踩着烙铁，许腾却顾不上烫，脚步不由得加快，朝着记忆里郊区的方向赶。
胸腔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越靠近，心跳得越凶。
可当那片熟悉的区域撞进眼里时，许腾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滚烫的地面上。
哪还有什么菜园子？
哪还有那片结着野果的小树林？
更别提那个夏天能捞蝌蚪的小池塘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亮得晃眼的大型商超，巨大的广告牌上，明星笑得灿烂，滚动播放着最新款的手机广告。
“爷。。奶奶。。”许腾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小妹……”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舌头像被烫过一样发僵。
眼眶像被浸了水的棉絮，迅速红透，热意顺着鼻梁往天灵盖上冲，他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哽咽声漏出来。
“三年了啊。。”他对着那片陌生的商超，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呓语，“对我来说，却是整整一万年。。”
一万年的风霜刀剑，一万年的思念如潮，此刻全堵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问问，爷爷奶奶是不是还住在老地方？身体还硬朗吗？小妹是不是长个子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总爱抢他碗里的肉吗？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有些东西，早就变了。
思绪猛地被拽回那个雨天。
三年前的那个傍晚，雨刚停，路面还汪着水。
他下班往家走，路过一个没盖盖子的下水道口，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再睁眼时，天是紫的，云是黑的，远处山头站着个御剑飞行的人，衣袂翻飞间，抬手就劈断了半座山。
那是个妖魔横行的世界。
他亲眼看见有人踩着飞剑在云端打斗，看见修士弹指间便屠了半个城，那些只在仙侠小说里见过的场面，活生生铺在他眼前，惊得他血液都快凝固了，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那地方和他以前翻烂的那些无脑修仙文一模一样，人人都憋着股劲修炼，盼着有朝一日能飞天遁地，成为呼风唤雨的强者。
可底层的凡人呢？不过是强者脚下的蝼蚁，是修仙者炉鼎里的药引，是被肆意掠夺、随意碾杀的草芥。
许腾亲眼见过，锦衣华服的修士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上，随手掐住卖花少女的后颈，任凭她哭得撕心裂肺，只淡淡一句“根骨尚可，收为鼎炉”，便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他见过整个村落被赤练火符烧成焦土，只因村夫无意间冲撞了某位仙师的仪仗；
更见过凡人被铁链锁在丹房梁柱上，像牲口般被灌下五颜六色的药汤，凄厉的惨叫里，修士们正捻着胡须记录“药效反应”。
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最初对“仙”的幻想。
他在尸堆里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这不是什么逍遥世外的修行，是弱肉强食的炼狱。
要么踩着白骨往上爬，要么像蝼蚁般被轻易碾碎。
从那天起，许腾疯魔了。
别人打坐三个时辰，他便睁着眼练足六个更次。
别人避之不及的凶险秘境，他提着锈铁刀就敢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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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年光阴，于修仙者不过弹指，于他却是踩着白骨铺就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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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成了正道修士闻之色变的禁忌，座下魔女三千，宝库堆积如山，挥手间便能让百万雄师灰飞烟灭。
可夜深人静时，坐在九重天阙般的魔宫宝座上，他只觉得刺骨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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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魔女再美，笑起来也不如地球直播间里的妹子真实；
宝库堆成山的灵石，摸起来竟不如从前攥在手里的钢镚儿踏实。
他想念楼下小卖部的冰镇可乐，想念奶奶做的红烧肉，想念挤在出租屋里和哥们儿开黑的日子。
这份思念像附骨之疽，一万年里日夜啃噬着他的神魂。
所以，当天劫汇聚，大道昭昭，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势飞升时，许腾却一剑劈向了虚空。
“吾道非天，吾乡，在彼方！”
他以毕生修为硬撼空间屏障，撕裂出一道通往地球的裂隙。
可空间乱流里，那头蛰伏万古的空间巨兽骤然苏醒，獠牙撕开混沌，利爪拍碎星辰。
一场惊天动地的死战后，他拼着自爆半幅魔躯才侥幸逃脱，却也灵力耗竭，一身法宝尽碎，连本命魔剑都崩成了铁屑。
最后一丝力气，他瞬移到了广宁市。
此刻，他就坐在路边长椅上，破衣烂衫，满身尘土，像个真正的流浪汉。
心头的烦闷比伤势更甚——亲人何在？这日新月异的城市，他该从何处找起？
正思忖间，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红色宝马猛地倒回路边，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许腾？”柳如烟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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