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楼市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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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爆出的火星落在灯台上，溅起一点黑灰。我盯着那点黑灰，突然发现灯台的纹路不对劲——不是木头该有的年轮，而是一圈圈细密的牙印，像是被无数张嘴啃过。
“别看灯台。”道长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聚阴楼里的东西，都沾着阴气，盯久了会被缠上。”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张黄符，往墙上一贴。符纸刚碰到暗红色的墙壁，就“滋啦”一声卷了起来，纸上的朱砂字像活过来的虫子，扭动着钻进墙里。墙壁微微震动，发出“嗡嗡”的低鸣，像是有无数东西在里面爬行。
“这墙……”我话没说完，就被窗外的动静打断。
楼下的红袄女人已经把血精珠吞了下去，她的喉咙动了动，皮肤突然泛起一层血光，原本缠在脖子上的麻绳“啪”地断开，掉在地上化成了灰烬。那些从阴影里探出来的眼睛，此刻离她更近了，几乎要贴到她身上。
“有意思。”道长凑到窗边，摸着下巴，“这血精珠果然能壮阴气，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他话音刚落，红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脸。她的皮肤像被水泡过的纸，一片片往下掉，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肌肉，肌肉里爬满了白色的虫子，正顺着血管飞快地游走。
“撑不住了。”道长摇摇头，“用活人精血炼的东西，终究是邪物，强撑只会被反噬。”
红袄女人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具黑黢黢的干尸。胡管事走上前，用脚踢了踢干尸，摇着铃铛说了句什么，干尸就被阴影里伸出来的手拖走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刚才说的什么？”我问。
“说她浪费了好东西。”道长的声音有点发寒，“这阴市，连死人都能当货物卖。”
房间里的油灯又晃了晃，这次晃得格外厉害，灯芯忽明忽暗，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子的形状却在慢慢变化——我的影子长出了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像一滩黑色的水；道长的影子手里多了根铁链，正往我脖子上缠。
“不好！”道长从腰间抽出桃木剑，往墙上劈去。
桃木剑碰到墙壁的瞬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墙上的影子突然尖叫起来，像被剑劈中了似的，扭曲着缩成一团，慢慢消失了。
“是‘影鬼’，”道长喘着气，剑身上沾了些黑色的黏液，“聚阴楼里最常见的东西，专偷活人的影子，没了影子的人，活不过三天。”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节奏很慢，一下，又一下，像是用指甲在敲。
“谁？”道长握紧桃木剑。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没停，反而越来越急，越来越响，门板上慢慢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门缝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一小滩，发出淡淡的腥气。
左眼突然发烫，我看见门板后面站着个“人”，没有脸，脑袋是个空窟窿，窟窿里塞满了头发，正顺着门缝往外钻。
“别开门！”我赶紧拦住想去开门的道长。
敲门声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门板上的液体开始倒流，像被什么东西吸了回去，连带着地上的小滩血迹也消失了，只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像是指甲划过的痕迹。
“是楼里的‘客人’，”道长松了口气，把桃木剑插回腰间，“它们白天是住店的，晚上就成了勾魂的鬼，专找新来的下手。”
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板，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这床不对劲。”
我也走过去，刚碰到床沿，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摸到了冰块。床板上铺着的褥子，看着厚厚的，摸起来却硬邦邦的，像是裹着什么东西。
“掀开看看。”道长示意我。
我抓住褥子的一角，猛地掀开——
褥子底下不是床板，而是一层薄薄的木板，木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符咒中间有个凹槽，凹槽里躺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穿着跟我身上一样的衣服，左眼的位置缝着块黑布。
布偶的脖子上，系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头，穿过木板上的小孔，延伸到床底下。
“是‘替身偶’，”道长的脸色沉了下来，“有人想咒你。”
他刚说完，床底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动红绳。布偶突然坐了起来，左眼的黑布掉了下来，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钻出一根细细的针，针尖闪着寒光，朝着我的眼睛刺过来。
“滚开！”我下意识地一拳砸在布偶上。
拳头刚碰到布偶，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胳膊往上爬，布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化成了灰烬。床底下的拉动声也停了，只剩下红绳在空荡荡的凹槽里轻轻晃动。
“好险。”道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替身偶是用你的生辰八字做的，被针扎中，你身上就会出现同样的伤口。”
他弯腰往床底下看，突然“咦”了一声，伸手从床底下摸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个“王”字，字缝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像是干了的血。
“王？”我想起了柳树村的王婆，“难道是她？”
“不好说，”道长把木牌揣进怀里，“阴市里用替身偶害人的，多了去了。不过这木牌的材质，倒是跟柳树村的紫花藤有点像。”
窗外的铃铛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像是就在楼下。我再次撩开窗帘，看见胡管事正站在聚阴楼门口，摇着铃铛，他身边跟着个穿黑袍的人，黑袍很长，拖在地上，遮住了脸，只能看见一双穿着黑靴的脚，靴子上绣着银色的花纹，像是某种符咒。
胡管事和黑袍人说了几句话，黑袍人就走进了聚阴楼，朝着我们所在的二楼走来。
“有人上来了。”我赶紧放下窗帘。
道长走到门口，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很慢，很轻，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但我左眼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顺着走廊慢慢移动，黑影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脚步声在我们门口停了下来。
“清风道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老朋友来了，不出来见见吗？”
道长的身体僵了一下，回头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躲起来。我刚钻进床底，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黑无常大人，”道长的声音带着点惊讶，“您怎么来了？”
“阴市出了点事，”沙哑的声音说，“有人用活人炼血精珠，还惊动了‘影鬼’，你说我该不该来？”
“这……”道长支支吾吾的，“我也是刚到，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黑无常冷笑一声，“那床上的替身偶，是怎么回事？”
床板突然震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踩了一脚。我在床底缩成一团，左眼看见一双黑靴站在床边，靴上的银色花纹正在发光，照亮了床底的黑暗。
黑暗里，我看见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的脸。
“这替身偶，是用阴阳眼做的吧？”黑无常的声音更近了，“听说你收了个徒弟，是个活的阴阳眼？”
道长没有说话，我听见桃木剑出鞘的声音。
“别紧张，”黑无常笑了起来，笑声像破锣，“我不是来抢人的，是来送东西的。”
他说着，似乎递了个东西给道长，我听见“当”的一声，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
“这是‘阴司令’，”黑无常的声音恢复了沙哑，“拿着它，在阴市没人敢动你。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的小徒弟，最好看好了，最近不太平，很多人都在找活的阴阳眼。”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慢慢朝着走廊尽头走去。道长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我从床底钻出来，看见地上放着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个“令”字，字是用银色的粉末写的，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黑无常……”我话没说完，就被道长打断了。
“别多问，”道长捡起令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他是阴司的人，我们惹不起。”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突然脸色大变：“不好！胡管事不见了！”
我也凑过去一看，楼下的红灯笼依旧亮着，摊子上的摊主还在讨价还价，但胡管事和那些从阴影里探出来的眼睛，都不见了。整个阴市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灯笼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他肯定发现了什么，”道长的声音有些发颤，“阴市要出事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油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我左眼的热度达到了顶点，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房间里挤满了“影鬼”，它们没有脸，没有身体，只有一团团黑色的影子，正朝着我们慢慢围过来。
而在影子的尽头，我看见胡管事的脸，他正对着我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
他的手里，拿着半块铜镜，跟我手里的一模一样。
油灯爆出的火星落在灯台上，溅起一点黑灰。我盯着那点黑灰，突然发现灯台的纹路不对劲——不是木头该有的年轮，而是一圈圈细密的牙印，像是被无数张嘴啃过。
“别看灯台。”道长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聚阴楼里的东西，都沾着阴气，盯久了会被缠上。”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张黄符，往墙上一贴。符纸刚碰到暗红色的墙壁，就“滋啦”一声卷了起来，纸上的朱砂字像活过来的虫子，扭动着钻进墙里。墙壁微微震动，发出“嗡嗡”的低鸣，像是有无数东西在里面爬行。
“这墙……”我话没说完，就被窗外的动静打断。
楼下的红袄女人已经把血精珠吞了下去，她的喉咙动了动，皮肤突然泛起一层血光，原本缠在脖子上的麻绳“啪”地断开，掉在地上化成了灰烬。那些从阴影里探出来的眼睛，此刻离她更近了，几乎要贴到她身上。
“有意思。”道长凑到窗边，摸着下巴，“这血精珠果然能壮阴气，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他话音刚落，红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脸。她的皮肤像被水泡过的纸，一片片往下掉，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肌肉，肌肉里爬满了白色的虫子，正顺着血管飞快地游走。
“撑不住了。”道长摇摇头，“用活人精血炼的东西，终究是邪物，强撑只会被反噬。”
红袄女人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具黑黢黢的干尸。胡管事走上前，用脚踢了踢干尸，摇着铃铛说了句什么，干尸就被阴影里伸出来的手拖走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刚才说的什么？”我问。
“说她浪费了好东西。”道长的声音有点发寒，“这阴市，连死人都能当货物卖。”
房间里的油灯又晃了晃，这次晃得格外厉害，灯芯忽明忽暗，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子的形状却在慢慢变化——我的影子长出了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像一滩黑色的水；道长的影子手里多了根铁链，正往我脖子上缠。
“不好！”道长从腰间抽出桃木剑，往墙上劈去。
桃木剑碰到墙壁的瞬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墙上的影子突然尖叫起来，像被剑劈中了似的，扭曲着缩成一团，慢慢消失了。
“是‘影鬼’，”道长喘着气，剑身上沾了些黑色的黏液，“聚阴楼里最常见的东西，专偷活人的影子，没了影子的人，活不过三天。”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节奏很慢，一下，又一下，像是用指甲在敲。
“谁？”道长握紧桃木剑。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没停，反而越来越急，越来越响，门板上慢慢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门缝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一小滩，发出淡淡的腥气。
左眼突然发烫，我看见门板后面站着个“人”，没有脸，脑袋是个空窟窿，窟窿里塞满了头发，正顺着门缝往外钻。
“别开门！”我赶紧拦住想去开门的道长。
敲门声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门板上的液体开始倒流，像被什么东西吸了回去，连带着地上的小滩血迹也消失了，只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像是指甲划过的痕迹。
“是楼里的‘客人’，”道长松了口气，把桃木剑插回腰间，“它们白天是住店的，晚上就成了勾魂的鬼，专找新来的下手。”
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板，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这床不对劲。”
我也走过去，刚碰到床沿，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摸到了冰块。床板上铺着的褥子，看着厚厚的，摸起来却硬邦邦的，像是裹着什么东西。
“掀开看看。”道长示意我。
我抓住褥子的一角，猛地掀开——
褥子底下不是床板，而是一层薄薄的木板，木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符咒中间有个凹槽，凹槽里躺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穿着跟我身上一样的衣服，左眼的位置缝着块黑布。
布偶的脖子上，系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头，穿过木板上的小孔，延伸到床底下。
“是‘替身偶’，”道长的脸色沉了下来，“有人想咒你。”
他刚说完，床底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动红绳。布偶突然坐了起来，左眼的黑布掉了下来，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钻出一根细细的针，针尖闪着寒光，朝着我的眼睛刺过来。
“滚开！”我下意识地一拳砸在布偶上。
拳头刚碰到布偶，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胳膊往上爬，布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化成了灰烬。床底下的拉动声也停了，只剩下红绳在空荡荡的凹槽里轻轻晃动。
“好险。”道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替身偶是用你的生辰八字做的，被针扎中，你身上就会出现同样的伤口。”
他弯腰往床底下看，突然“咦”了一声，伸手从床底下摸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个“王”字，字缝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像是干了的血。
“王？”我想起了柳树村的王婆，“难道是她？”
“不好说，”道长把木牌揣进怀里，“阴市里用替身偶害人的，多了去了。不过这木牌的材质，倒是跟柳树村的紫花藤有点像。”
窗外的铃铛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像是就在楼下。我再次撩开窗帘，看见胡管事正站在聚阴楼门口，摇着铃铛，他身边跟着个穿黑袍的人，黑袍很长，拖在地上，遮住了脸，只能看见一双穿着黑靴的脚，靴子上绣着银色的花纹，像是某种符咒。
胡管事和黑袍人说了几句话，黑袍人就走进了聚阴楼，朝着我们所在的二楼走来。
“有人上来了。”我赶紧放下窗帘。
道长走到门口，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很慢，很轻，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但我左眼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顺着走廊慢慢移动，黑影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脚步声在我们门口停了下来。
“清风道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老朋友来了，不出来见见吗？”
道长的身体僵了一下，回头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躲起来。我刚钻进床底，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黑无常大人，”道长的声音带着点惊讶，“您怎么来了？”
“阴市出了点事，”沙哑的声音说，“有人用活人炼血精珠，还惊动了‘影鬼’，你说我该不该来？”
“这……”道长支支吾吾的，“我也是刚到，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黑无常冷笑一声，“那床上的替身偶，是怎么回事？”
床板突然震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踩了一脚。我在床底缩成一团，左眼看见一双黑靴站在床边，靴上的银色花纹正在发光，照亮了床底的黑暗。
黑暗里，我看见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的脸。
“这替身偶，是用阴阳眼做的吧？”黑无常的声音更近了，“听说你收了个徒弟，是个活的阴阳眼？”
道长没有说话，我听见桃木剑出鞘的声音。
“别紧张，”黑无常笑了起来，笑声像破锣，“我不是来抢人的，是来送东西的。”
他说着，似乎递了个东西给道长，我听见“当”的一声，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
“这是‘阴司令’，”黑无常的声音恢复了沙哑，“拿着它，在阴市没人敢动你。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的小徒弟，最好看好了，最近不太平，很多人都在找活的阴阳眼。”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慢慢朝着走廊尽头走去。道长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我从床底钻出来，看见地上放着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个“令”字，字是用银色的粉末写的，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黑无常……”我话没说完，就被道长打断了。
“别多问，”道长捡起令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他是阴司的人，我们惹不起。”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突然脸色大变：“不好！胡管事不见了！”
我也凑过去一看，楼下的红灯笼依旧亮着，摊子上的摊主还在讨价还价，但胡管事和那些从阴影里探出来的眼睛，都不见了。整个阴市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灯笼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他肯定发现了什么，”道长的声音有些发颤，“阴市要出事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油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我左眼的热度达到了顶点，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房间里挤满了“影鬼”，它们没有脸，没有身体，只有一团团黑色的影子，正朝着我们慢慢围过来。
而在影子的尽头，我看见胡管事的脸，他正对着我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
他的手里，拿着半块铜镜，跟我手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