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宝的前世：全民炒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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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会儿想起来了，我想起来当时我是怎么想到要去炒股的，原来我炒股前患了一场大病，我真该把这件事也讲给你听听。
刚开始我还以为只是感冒什么的，过几天就好了，可是过了很久还没有好起来，浑身乏力，像个棉花人似的。
后来我竟撒不出尿来，这简直要我的命，每次撒尿都跟农民在大旱天求雨似的，要在厕所站很久才撒出一点点。
后来我的一只眼睛也坏了，可是我还一点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走到阳台上，突然眼前一黑，以为停电了。原来是一件晾在那里的衣服挡去了我一只眼睛的视线，而我的另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我弟弟和我妻子连夜带我到医院去，值班医生是我弟弟妻子的一个亲戚，他给我弄了一根导尿管后，马上我就跟打开水龙头似的，源源不断地撒出尿来。
他们给我接了整整一洗脸盆后还没完，又接了半洗脸盆，你真该见当时的那个紧张劲儿。
第二天我父亲带我到医院去，神经内科的刘主任给我看后紧张得不得了，说：“小伙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倒好像是我在故意捣乱似的。
他说我得了神经脊髓炎什么的，要留我住院，我至今还没住过院，不想住院，说：“不要。”他说：“不行，晚一点就治不好了！”
随后我们到住院部去，一个女医生说：“今天就不能够回去了。”我撒娇说：“今天住一天，明天就回去。”
她说：“明天就要回去啊？”我说：“你们这里的医生高明哩。”她说：“高明也没这么快。”
我住进医院后就开始输液，输了很多瓶液，有大瓶的小瓶的，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输完。我从床上起来，我弟弟陪我到外面站一会儿，我感觉舒服多了。
夜里我躺在病房里听病人打呼噜，他们一个打过后另一个又打起来，像在对山歌似的。
那些天我老是想象着自己是一只正在空中飞翔的鸟儿，突然翅膀断了，从空中掉下来。我烦得要命，有时候就冲父亲发脾气。
我父亲去年刚退休，每天到医院陪我，他很无奈，说：“要像医生一样给你治就没办法啦。”
几天后我的那只坏了的眼睛开始慢慢地好起来，隔着纱布，感觉能隐隐约约能见到一些光亮。
我不停地试着看，那时候你要是在医院里见到一个人老是捂着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往窗外看，那个人就是我。
接着一个小护士也来给我拿掉导尿管，她先拿着一条小白巾盖上去，说：“忍一下。”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拿掉导尿管后我又跟原先一样撒不出尿来，一会儿坐在尿盆上，一会儿到厕所站，两三天后才慢慢地开始能撒出一些尿来。
我急着出院，跟医生一说，他说：“没那么快，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几天后我又跟医生说了一遍，他说：“药还没有给你减，一减肯定又要上来，还在控制，第八天才可以开始减，得在这里住三四个星期，要是再上来就坏了。”
我只好在医院里继续呆下去，我开始穷看；
一个小护士睫毛很长，成天戴着口罩，不知道鼻子、嘴巴是不是也很漂亮：
另一个小护士走路轻得跟猫一样，不经意就飘到你面前；
又有一个胖得不得了，走路时屁股甩过来甩过去，她倒很懂礼貌，进门时总要先敲敲门；
一个技术差极了，找血管要使劲地拍打你的手背，还经常说：“噢，插得不好，重新来。”
一个跟天使一样，成天冲着你微笑，但看仔细了才知道是她的两颗门牙比较大，她打针不怎么疼，最多只是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护士长像个妈咪，管理着众多的护士，还要负责全部病房的整洁，查房时大声说：“家属不要躺着，起来起来，你也起来他也起来，床给我们弄整齐，这只椅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快拿回去还给我们，这个纸箱是谁的，不能放在这里，收起来，床下面的东西收拾好，这里不是公社卫生院。”
一个家属没有听她的，她说：“年轻人怎么这个样子，一说就不情愿，这可是规章制度。”
这一天病房里抬进来一个乡下老伯，他是个真正的神经病，躺在床上老是喊：“快掉下去了！快掉下去了！”
医生耐心地给他做检查，拉着他的一只手去摸另一只手，问：“老伯，这只手是谁的？”还拿出一块东西来放在他的手心里，问：“你看看是什么东西？方的、圆的还是三角的？”
他只治了一天就好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上厕所，没忘记给睡在旁边的儿子掖被子。
他的一个女婿也在陪他，这个女婿闲着没事就跟我父亲聊天。
那时候农村里一些敢出去闯的人先富了起来，他说：“我们村子里一百万的人到处都是，一千万的也不少，一个亿的有两三个。”
说：“有一个早年去特区，在酒店里看见市长的瘸腿儿子被人用刀追杀，扶他去医院，过后市长弄了个工程给他，平整一座山，从此发了。”
这一天老伯家来了两个女的，也在不停地讲自己家里的事。一个讲有人要娶她的女儿，她对那个人说：“跟你在喝稀饭一样，轻易就喝下去！”有一天那个人来向她提亲，说：“阿姨，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她听后整个心都翻过来什么的。
老伯的另一个女婿在当工头，也来看老伯。他们谈到了乡里一个人，工头说：“我刚回到村里，他就打电话给我，说拿两百块钱来借！我说我为什么要拿钱借你？真他妈的！”
工头的老婆说：“他曾经打电话来向我借钱，我没有借给他。”工头抱怨说：“他打电话向你借钱，一两百块钱你拿给他就没事了。”
这一天病房里又住进一个乡下年轻人，他哥哥陪着他一起来。两天后一个早上，我和父亲刚到病房，他哥哥对我父亲说：“老伯，昨晚有贼！”
他讲了昨晚他抱着一个皮包睡觉，半夜里有人来拉他的皮包，他想抱紧一点，但一点力气都没有，想看清楚，眼睛也张不开，等到三点多醒过来，皮包不见了。
我父亲陪他到医院保卫科报案，保卫科长讲不久前他孩子住院时也丢了四千多块钱；一个泰国病人也丢了一个皮包；还有一次一个人丢了两千多块钱，护士长帮他搜出被一个女的从他挂在墙上的衣服口袋里掏走；还有一次一个女的对一个老伯说，你的小孙子在外面摔倒了，老伯刚出去，她就把他柜子里的袋子拿走。
中午有人打电话到医院，是从另一个乡下打来的，说：“我朋友捡到一个皮包，叫我跟你说，如果想要就过来拿，跟外面一样，带点钱来补偿我们，带多少你自己知道，尽管放心地来。”
过一会儿，年轻人打电话给那个人，叫他到城里来，那个人说：“到城里就得被人抓起来，好心被当成贼，那就太好笑了。”
他们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叫他们不能去，还说昨晚做通宵，人力不足，下午三点再来。
刘主任到病房来，说：“小弟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有线索没有，千万不能去，不安全，去了以后会被勒索。”骂：“他妈的，社会搞成这样，真不像话。”
最后还是我妻子帮了他们的大忙，她找单位的王科长，王科长再找当地一个酒店的老板。第二天早上我们到医院，年轻人不住地给我们打揖，说：“谢谢，谢谢，拿回来了。”
他哥哥讲了他昨天去拿回皮包的经过，他首先找到那个酒店的老板，老板说：“他妈的，钱和手表、戒指什么的都叫他们交出来！”老板娘说：“不要，给他们，手机和证件拿回来就好。”老板叫一个人带他去，晚上六点多才找到一个老头，正在喝酒，说：“阿伯是正经人，你可以到附近去打听。”
这一天有人大打出手了，刘主任遭到几个病人家属的追打，从前面退到后面，再退进我们病房里。护士长帮他用一张病床把门顶住，病人家属就要砸开窗户跳进来，刘主任大喊：“报警！报警！”我们拿出电话来给护士长打，不一会儿保卫科的人来了。
一个清洁工边擦地板边不满地说：“每个月几百块钱做到死，擦不干净说就好，扭人家的手，病人才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还说要再住两天，要出院老是不同意，得要跳楼才同意，病人到这里来，有红包就好两天，花了几万块钱治成植物人，要出院还不同意，医德这么差，将来得害了子孙。”
几天后刘主任又来查房，我又跟他说要出院，他说：“要出院啊，我跟你说，等完全好了再出。”
又过了几天，刘主任又来查房，我父亲帮我说：“差不多要一个月了。”他说：“得一个月。”
他问一个医生说：“药减到多少？”那个医生说：“六毫升。”他说：“再减一点。”然后对我们说：“好啦，这个星期后改成服药。”
出院后，我又病情复发住了两三次院，我以为我的整个身体都垮了，不能干其他的事情了，或许正是这我才想到要去炒股的，我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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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会儿想起来了，我想起来当时我是怎么想到要去炒股的，原来我炒股前患了一场大病，我真该把这件事也讲给你听听。
刚开始我还以为只是感冒什么的，过几天就好了，可是过了很久还没有好起来，浑身乏力，像个棉花人似的。
后来我竟撒不出尿来，这简直要我的命，每次撒尿都跟农民在大旱天求雨似的，要在厕所站很久才撒出一点点。
后来我的一只眼睛也坏了，可是我还一点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走到阳台上，突然眼前一黑，以为停电了。原来是一件晾在那里的衣服挡去了我一只眼睛的视线，而我的另一只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我弟弟和我妻子连夜带我到医院去，值班医生是我弟弟妻子的一个亲戚，他给我弄了一根导尿管后，马上我就跟打开水龙头似的，源源不断地撒出尿来。
他们给我接了整整一洗脸盆后还没完，又接了半洗脸盆，你真该见当时的那个紧张劲儿。
第二天我父亲带我到医院去，神经内科的刘主任给我看后紧张得不得了，说：“小伙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倒好像是我在故意捣乱似的。
他说我得了神经脊髓炎什么的，要留我住院，我至今还没住过院，不想住院，说：“不要。”他说：“不行，晚一点就治不好了！”
随后我们到住院部去，一个女医生说：“今天就不能够回去了。”我撒娇说：“今天住一天，明天就回去。”
她说：“明天就要回去啊？”我说：“你们这里的医生高明哩。”她说：“高明也没这么快。”
我住进医院后就开始输液，输了很多瓶液，有大瓶的小瓶的，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输完。我从床上起来，我弟弟陪我到外面站一会儿，我感觉舒服多了。
夜里我躺在病房里听病人打呼噜，他们一个打过后另一个又打起来，像在对山歌似的。
那些天我老是想象着自己是一只正在空中飞翔的鸟儿，突然翅膀断了，从空中掉下来。我烦得要命，有时候就冲父亲发脾气。
我父亲去年刚退休，每天到医院陪我，他很无奈，说：“要像医生一样给你治就没办法啦。”
几天后我的那只坏了的眼睛开始慢慢地好起来，隔着纱布，感觉能隐隐约约能见到一些光亮。
我不停地试着看，那时候你要是在医院里见到一个人老是捂着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往窗外看，那个人就是我。
接着一个小护士也来给我拿掉导尿管，她先拿着一条小白巾盖上去，说：“忍一下。”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拿掉导尿管后我又跟原先一样撒不出尿来，一会儿坐在尿盆上，一会儿到厕所站，两三天后才慢慢地开始能撒出一些尿来。
我急着出院，跟医生一说，他说：“没那么快，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几天后我又跟医生说了一遍，他说：“药还没有给你减，一减肯定又要上来，还在控制，第八天才可以开始减，得在这里住三四个星期，要是再上来就坏了。”
我只好在医院里继续呆下去，我开始穷看；
一个小护士睫毛很长，成天戴着口罩，不知道鼻子、嘴巴是不是也很漂亮：
另一个小护士走路轻得跟猫一样，不经意就飘到你面前；
又有一个胖得不得了，走路时屁股甩过来甩过去，她倒很懂礼貌，进门时总要先敲敲门；
一个技术差极了，找血管要使劲地拍打你的手背，还经常说：“噢，插得不好，重新来。”
一个跟天使一样，成天冲着你微笑，但看仔细了才知道是她的两颗门牙比较大，她打针不怎么疼，最多只是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护士长像个妈咪，管理着众多的护士，还要负责全部病房的整洁，查房时大声说：“家属不要躺着，起来起来，你也起来他也起来，床给我们弄整齐，这只椅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快拿回去还给我们，这个纸箱是谁的，不能放在这里，收起来，床下面的东西收拾好，这里不是公社卫生院。”
一个家属没有听她的，她说：“年轻人怎么这个样子，一说就不情愿，这可是规章制度。”
这一天病房里抬进来一个乡下老伯，他是个真正的神经病，躺在床上老是喊：“快掉下去了！快掉下去了！”
医生耐心地给他做检查，拉着他的一只手去摸另一只手，问：“老伯，这只手是谁的？”还拿出一块东西来放在他的手心里，问：“你看看是什么东西？方的、圆的还是三角的？”
他只治了一天就好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上厕所，没忘记给睡在旁边的儿子掖被子。
他的一个女婿也在陪他，这个女婿闲着没事就跟我父亲聊天。
那时候农村里一些敢出去闯的人先富了起来，他说：“我们村子里一百万的人到处都是，一千万的也不少，一个亿的有两三个。”
说：“有一个早年去特区，在酒店里看见市长的瘸腿儿子被人用刀追杀，扶他去医院，过后市长弄了个工程给他，平整一座山，从此发了。”
这一天老伯家来了两个女的，也在不停地讲自己家里的事。一个讲有人要娶她的女儿，她对那个人说：“跟你在喝稀饭一样，轻易就喝下去！”有一天那个人来向她提亲，说：“阿姨，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她听后整个心都翻过来什么的。
老伯的另一个女婿在当工头，也来看老伯。他们谈到了乡里一个人，工头说：“我刚回到村里，他就打电话给我，说拿两百块钱来借！我说我为什么要拿钱借你？真他妈的！”
工头的老婆说：“他曾经打电话来向我借钱，我没有借给他。”工头抱怨说：“他打电话向你借钱，一两百块钱你拿给他就没事了。”
这一天病房里又住进一个乡下年轻人，他哥哥陪着他一起来。两天后一个早上，我和父亲刚到病房，他哥哥对我父亲说：“老伯，昨晚有贼！”
他讲了昨晚他抱着一个皮包睡觉，半夜里有人来拉他的皮包，他想抱紧一点，但一点力气都没有，想看清楚，眼睛也张不开，等到三点多醒过来，皮包不见了。
我父亲陪他到医院保卫科报案，保卫科长讲不久前他孩子住院时也丢了四千多块钱；一个泰国病人也丢了一个皮包；还有一次一个人丢了两千多块钱，护士长帮他搜出被一个女的从他挂在墙上的衣服口袋里掏走；还有一次一个女的对一个老伯说，你的小孙子在外面摔倒了，老伯刚出去，她就把他柜子里的袋子拿走。
中午有人打电话到医院，是从另一个乡下打来的，说：“我朋友捡到一个皮包，叫我跟你说，如果想要就过来拿，跟外面一样，带点钱来补偿我们，带多少你自己知道，尽管放心地来。”
过一会儿，年轻人打电话给那个人，叫他到城里来，那个人说：“到城里就得被人抓起来，好心被当成贼，那就太好笑了。”
他们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叫他们不能去，还说昨晚做通宵，人力不足，下午三点再来。
刘主任到病房来，说：“小弟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有线索没有，千万不能去，不安全，去了以后会被勒索。”骂：“他妈的，社会搞成这样，真不像话。”
最后还是我妻子帮了他们的大忙，她找单位的王科长，王科长再找当地一个酒店的老板。第二天早上我们到医院，年轻人不住地给我们打揖，说：“谢谢，谢谢，拿回来了。”
他哥哥讲了他昨天去拿回皮包的经过，他首先找到那个酒店的老板，老板说：“他妈的，钱和手表、戒指什么的都叫他们交出来！”老板娘说：“不要，给他们，手机和证件拿回来就好。”老板叫一个人带他去，晚上六点多才找到一个老头，正在喝酒，说：“阿伯是正经人，你可以到附近去打听。”
这一天有人大打出手了，刘主任遭到几个病人家属的追打，从前面退到后面，再退进我们病房里。护士长帮他用一张病床把门顶住，病人家属就要砸开窗户跳进来，刘主任大喊：“报警！报警！”我们拿出电话来给护士长打，不一会儿保卫科的人来了。
一个清洁工边擦地板边不满地说：“每个月几百块钱做到死，擦不干净说就好，扭人家的手，病人才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还说要再住两天，要出院老是不同意，得要跳楼才同意，病人到这里来，有红包就好两天，花了几万块钱治成植物人，要出院还不同意，医德这么差，将来得害了子孙。”
几天后刘主任又来查房，我又跟他说要出院，他说：“要出院啊，我跟你说，等完全好了再出。”
又过了几天，刘主任又来查房，我父亲帮我说：“差不多要一个月了。”他说：“得一个月。”
他问一个医生说：“药减到多少？”那个医生说：“六毫升。”他说：“再减一点。”然后对我们说：“好啦，这个星期后改成服药。”
出院后，我又病情复发住了两三次院，我以为我的整个身体都垮了，不能干其他的事情了，或许正是这我才想到要去炒股的，我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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