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管六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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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心脏在午夜时分跳得最诡异。霓虹灯管像是垂死病人的心电图，在厚重的铁灰色雨幕里急促地抽搐、明灭。污浊的雨水砸在摩天楼的玻璃幕墙上，蜿蜒出无数条黏腻闪光的泪痕，又哗啦啦地汇入脚下肮脏油腻的沟渠。
“呼哧……呼哧……”
林七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抽气都扯得胸口剧痛。他像个破布口袋，被一只裹着黑色特制手套的大手死死攥着后领，在一片废弃工业区纵横交错的锈蚀管道迷宫里横冲直撞。脚上的廉价运动鞋早已湿透，每踩一下腐锈的钢板地面，就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滋啦”，在他粗重的喘息声里刻下一道道惊慌的印记。
“妈的，还有多远？”林七的声音带着跑岔气的嘶哑。
拖拽着他的那个高大身影猛地一顿，林七差点一头撞上对方宽厚的背脊。包裹在漆黑特勤制服里的壮硕身躯绷紧如岩石，代号“堡垒”的壮汉猛地回头，脸上的战术面罩掀起着，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虎目。他狠狠瞪了林七一眼，低沉的咆哮穿透雨幕撞进林七的耳鼓：“闭嘴！省点力气，小命要紧！”他迅速瞥了一眼手腕战术终端上跳动的定位光点，“‘火鸦’缠住了那个刀骸骨，撑不了太久！妈的……再往前两百米！进那个旧加压站！”
林七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把。“刀骸骨”——光是这个词就足以让城市里任何一个混迹于灰色地带的人两腿发软。那种把金属骨殖殖入血肉的疯子，是这座城市的毒疮里滋生的最凶残的玩意儿之一。
身后不远处骤然炸开一声凄厉的金属尖啸，如同生锈的钢铁被生生撕裂！紧接着，一团炽烈的橙红火焰球划破昏暗雨帘，爆炸的气浪裹着灼热的金属碎片劈头盖脸砸过来。
“躲开！”堡垒大吼一声，抓着林七的胳膊就往旁边的巨型废弃压缩机后面死命一带。
轰——！
灼热碎片狠狠砸在厚厚的钢铁外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哐”声，瞬间留下无数坑洼白点。爆炸的气浪掀起泥水，兜头盖脸浇了他们一头一脸。烟尘和焦糊味弥漫开来。
透过烟雾，林七看见代号“火鸦”的同伴像一个燃烧的火流星，正被一道灰影狂暴地追逐拍击。灰影的动作快如鬼魅，每一次挥臂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火鸦身上的能量护甲不断爆出细碎的电火花，动作明显迟滞笨拙起来，纯粹是在以命换命硬拖时间。
“操！”堡垒的眼珠子瞬间红了，身体肌肉骤然绷紧，一股沉凝如铜墙铁壁的力场波纹瞬间向周围扩散，“我去帮他！”他脚下发力，沉重的军靴就要踩碎浸满油污的钢板地面。
“等等！”林七几乎是嘶吼着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堡垒粗壮的手腕。冰冷刺骨的雨水分明沿着手臂滑下，但林七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一团无形的火焰灼烤。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腹深处某个地方刀绞般的剧痛。
剧痛，带来一种奇异的、冰冷刺骨的清醒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扎根在自己体内深处、如同最残忍吸血虫般的代价之力，正因失血和濒临极限而亢奋地蠕动着。它们像一群贪婪的小鬼，嗅到了宿主即将凋零的盛宴气息，准备跳一场死亡之舞——并在这舞蹈中，短暂地将它们的力量以透支的形式借出。
“你留下！送我过去！”林七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声音却带着一种刀锋淬火后的冰冷，“堡垒，你扛不住那骨头第二下！我……状态正合适。”他咧开嘴笑了笑，嘴角牵扯的弧度极其勉强，眼底却像有两点森冷的幽火在疯狂跳跃。
堡垒只犹豫了一刹那。那双染血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林七煞白如死人、额头却诡异地渗出腾腾热气、甚至蒸发了周围几点冰冷雨珠的脸。
“妈的……活着回来！”堡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吼声里充斥着一种悲壮。他猛地转身，背对着林七蹲下，后背坚实的肌肉在湿透的制服下如山峦般隆起，特制的防御强化模块发出轻微的机械啮合声。“爬上来！”
林七连回答的力气都懒得省了，只是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冰针刺入肺叶深处。他猛地一蹬，像头虚弱却又固执的野兽扑上堡垒宽阔的后背。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他单薄的上衣，贴着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就在他身体接触堡垒背部的瞬间，一股沉重而坚实的力量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漫过全身。这是堡垒借给他的力量——“铁壁”防御场的部分应用权，代价是他自身的异能负担进一步加重，身体的沉重感也骤然倍增。林七清晰地感觉到，血管壁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被无形的砝码往下拉扯。
“走！”堡垒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响。
双腿的肌肉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堡垒背着林七，沉重的躯体踏碎积水淤泥，化作一道贴地疾驰的黑色箭矢！沉重的步伐震得钢板闷响，溅起肮脏的泥水幕墙。
不到十五秒！沉重的压迫感和血腥味已经扑面而来！
战场中心一片狼藉。合金管道被狂暴的力量扭成了怪异的麻花状。代号“火鸦”的女人——苏雪，正被那“刀骸骨”的灰影彻底压制。她左臂的火焰护盾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弱光辉，明显是能量将竭的征兆，另一只手不断射出的细碎爆燃飞弹也只能在怪物周身灰白色的骨质铠甲上炸开不痛不痒的零星火花。她那身贴身的特勤制服已有几处被撕裂翻卷，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细长渗血的切割伤。
那灰影怪物，已经完全剥离了人类残存的轮廓。由不知名金属接驳成的扭曲骨架暴露在暗红的腐肉外，几块锈蚀的钢板和锁链如同临时补丁般钉在它畸形的躯体上，充当着简陋的装甲。一条由断骨拼接而成、前端延伸出近两米长锋利寒刃的“手臂”高高扬起，正带着撕破空气的厉啸，狠狠劈向苏雪那强弩之末的火焰护盾！这一刀，足以将那仅存的护盾连她整个人劈开！
就在那灰白的骨刃带着死亡阴影即将触及苏雪额头的刹那——
嗡！
一片坚不可摧、如有实质的暗金色菱形光盾凭空出现，恰到好处地横亘在骨刃与苏雪头颅之间！这光盾并非凭空凝聚，而是顺着林七那只按在堡垒肩后、拼命支撑的手臂延伸扩展而来！
铛——！
如同丧钟被敲响！骨刃重重劈砍在光盾表面，发出金属摩擦的恐怖尖啸！
巨力狂涌！构成光盾的力场结构剧烈震颤，发出濒临解体的嗡鸣！林七整个人如遭重锤猛击，喉头一甜，一股温热的腥咸液体强行涌入口腔。身体每一个角落传来的哀鸣都清晰得可怕，肌肉纤维在断裂拉伤的前一刻被强行榨出最后的弹力。
“呃啊——！”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喷溅在浸满雨水的地面，迅速被冲淡。他的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可怕的、近乎透明的灰败。唯有瞳孔深处那两簇冰冷的火焰，疯狂地燃烧、扩张！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剧痛、虚弱、生命的急速流逝……这正是撬动那隐藏在骨髓深处的禁忌力量的最佳杠杆！代价之力如同狂欢般在体内每一个濒死细胞里嚎叫奔腾！林七的身体轻微地痉挛着，几乎要从堡垒背上滑落，但那只按在堡垒肩上的手却如同焊死一般，纹丝不动，源源不断为那面震颤的光盾提供着最后的、燃烧生命的支撑。暗金光盾的光芒因他心血注入而骤然强盛一瞬，死死抵住了那势不可挡的骨刃！
这绝境中的格挡，只为争取那致命的——万分之一秒！
“夏薇——！”林七的嘶吼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破碎而疯狂地喊出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名字。
这是唯一的讯号！也是早已演练过千百遍的行动开关！
灰影刀骸骨的斜后方，一堆扭曲管道的巨大阴影角落，空气如同水纹般急剧波动了一下。
一截刀尖，无声无息地从虚空中探出。
那刀刃薄得如同月光亲吻过的一片秋叶，没有凛冽的寒光，只有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墨黑。它仿佛生来就存在于那片阴影之中，存在只是为了带走生命。
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甚至连杀意都被完美地敛去。它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出现，仿佛死神本身伸出的指尖，轻轻地、无可回避地，搭在了灰影刀骸骨后颈处两块畸变骨节之间、那道微不可察的连接缝隙上。
时间似乎凝滞了一瞬。
哗啦！
灰影怪物后颈处包裹的、那点象征性的锈蚀钢板和铁链，如同朽烂的纸片般簌簌剥落。由断骨拼接而成的脖颈核心暴露出来，几处歪歪扭扭的金属接驳铆钉清晰可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喷涌的光焰。那薄如蝉翼的黑刃似乎只是温柔地“滑”了过去，如同裁缝剪过一张薄纸。
嗤——
声音细微到几不可闻。
灰影怪物那高高扬起的、正要发出第二记致命劈砍的骨刃手臂，凝固在半空中。
下一瞬。
如同一个被无形之线扯掉了所有螺丝的牵线木偶，那狰狞的头颅、挂着碎肉铁锈的肩颈、包括那条夸张的刃臂，沿着刚才那道墨黑痕迹划过的路径，齐刷刷地、干脆利落地……滑落。
断口处平滑如镜，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仿佛那怪物所有的生命都被那柄薄得诡异的刀瞬间吸走吞噬。巨大的身躯失去了动力核心，轰然垮塌下去，砸在泥水里，发出沉重的闷响。那些暴露的骨茬内里，呈现出毫无生气的、灰败的岩化质感。
雨丝重新落入这片骤然安静下来的杀戮场。只有风吹过扭曲管道的呜咽，地上大滩雨水冲不净的黑红色泽，以及粗重的喘息。
林七的手无力地从堡垒肩上滑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椎，软软地瘫倒下来。堡垒反手将他抄住，小心地半放在地上。林七蜷缩着身子，每一次呼吸都像扯动无数伤口，身体不住地颤抖痉挛。刚才那超越极限的代价透支，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正在他的神经末梢上滚动。
苏雪单膝跪在不远处，狼狈不堪，左手护盾的光晕彻底熄灭。她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雨水和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血迹的污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唯有那个从阴影中现身的、代号“夜莺”的女人，仿佛这场惨烈搏杀的真正终结者，依旧纤尘不染。她穿着同样制式的特勤服，但那墨色的面料似乎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线，在雨夜中几乎形成一片剪影。她手中那柄薄如蝉翼、色泽纯黑的长刀无声无息地收入了腰侧一个同样毫无反光的刀鞘中。那张隐在战斗雨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唯能感觉到一双剔透如冰的眸子，淡漠地扫过倒地的尸骸，然后转向地上蜷缩颤抖的林七。
整个过程，包括击杀那头瞬间夺去无数人命的凶物，她未曾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雨滴砸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超自然现象管理管控局，简称“星管六处”。
城市的心脏在午夜时分跳得最诡异。霓虹灯管像是垂死病人的心电图，在厚重的铁灰色雨幕里急促地抽搐、明灭。污浊的雨水砸在摩天楼的玻璃幕墙上，蜿蜒出无数条黏腻闪光的泪痕，又哗啦啦地汇入脚下肮脏油腻的沟渠。
“呼哧……呼哧……”
林七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抽气都扯得胸口剧痛。他像个破布口袋，被一只裹着黑色特制手套的大手死死攥着后领，在一片废弃工业区纵横交错的锈蚀管道迷宫里横冲直撞。脚上的廉价运动鞋早已湿透，每踩一下腐锈的钢板地面，就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滋啦”，在他粗重的喘息声里刻下一道道惊慌的印记。
“妈的，还有多远？”林七的声音带着跑岔气的嘶哑。
拖拽着他的那个高大身影猛地一顿，林七差点一头撞上对方宽厚的背脊。包裹在漆黑特勤制服里的壮硕身躯绷紧如岩石，代号“堡垒”的壮汉猛地回头，脸上的战术面罩掀起着，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虎目。他狠狠瞪了林七一眼，低沉的咆哮穿透雨幕撞进林七的耳鼓：“闭嘴！省点力气，小命要紧！”他迅速瞥了一眼手腕战术终端上跳动的定位光点，“‘火鸦’缠住了那个刀骸骨，撑不了太久！妈的……再往前两百米！进那个旧加压站！”
林七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把。“刀骸骨”——光是这个词就足以让城市里任何一个混迹于灰色地带的人两腿发软。那种把金属骨殖殖入血肉的疯子，是这座城市的毒疮里滋生的最凶残的玩意儿之一。
身后不远处骤然炸开一声凄厉的金属尖啸，如同生锈的钢铁被生生撕裂！紧接着，一团炽烈的橙红火焰球划破昏暗雨帘，爆炸的气浪裹着灼热的金属碎片劈头盖脸砸过来。
“躲开！”堡垒大吼一声，抓着林七的胳膊就往旁边的巨型废弃压缩机后面死命一带。
轰——！
灼热碎片狠狠砸在厚厚的钢铁外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哐”声，瞬间留下无数坑洼白点。爆炸的气浪掀起泥水，兜头盖脸浇了他们一头一脸。烟尘和焦糊味弥漫开来。
透过烟雾，林七看见代号“火鸦”的同伴像一个燃烧的火流星，正被一道灰影狂暴地追逐拍击。灰影的动作快如鬼魅，每一次挥臂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火鸦身上的能量护甲不断爆出细碎的电火花，动作明显迟滞笨拙起来，纯粹是在以命换命硬拖时间。
“操！”堡垒的眼珠子瞬间红了，身体肌肉骤然绷紧，一股沉凝如铜墙铁壁的力场波纹瞬间向周围扩散，“我去帮他！”他脚下发力，沉重的军靴就要踩碎浸满油污的钢板地面。
“等等！”林七几乎是嘶吼着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堡垒粗壮的手腕。冰冷刺骨的雨水分明沿着手臂滑下，但林七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一团无形的火焰灼烤。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腹深处某个地方刀绞般的剧痛。
剧痛，带来一种奇异的、冰冷刺骨的清醒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扎根在自己体内深处、如同最残忍吸血虫般的代价之力，正因失血和濒临极限而亢奋地蠕动着。它们像一群贪婪的小鬼，嗅到了宿主即将凋零的盛宴气息，准备跳一场死亡之舞——并在这舞蹈中，短暂地将它们的力量以透支的形式借出。
“你留下！送我过去！”林七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声音却带着一种刀锋淬火后的冰冷，“堡垒，你扛不住那骨头第二下！我……状态正合适。”他咧开嘴笑了笑，嘴角牵扯的弧度极其勉强，眼底却像有两点森冷的幽火在疯狂跳跃。
堡垒只犹豫了一刹那。那双染血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林七煞白如死人、额头却诡异地渗出腾腾热气、甚至蒸发了周围几点冰冷雨珠的脸。
“妈的……活着回来！”堡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吼声里充斥着一种悲壮。他猛地转身，背对着林七蹲下，后背坚实的肌肉在湿透的制服下如山峦般隆起，特制的防御强化模块发出轻微的机械啮合声。“爬上来！”
林七连回答的力气都懒得省了，只是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冰针刺入肺叶深处。他猛地一蹬，像头虚弱却又固执的野兽扑上堡垒宽阔的后背。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他单薄的上衣，贴着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就在他身体接触堡垒背部的瞬间，一股沉重而坚实的力量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漫过全身。这是堡垒借给他的力量——“铁壁”防御场的部分应用权，代价是他自身的异能负担进一步加重，身体的沉重感也骤然倍增。林七清晰地感觉到，血管壁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被无形的砝码往下拉扯。
“走！”堡垒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响。
双腿的肌肉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堡垒背着林七，沉重的躯体踏碎积水淤泥，化作一道贴地疾驰的黑色箭矢！沉重的步伐震得钢板闷响，溅起肮脏的泥水幕墙。
不到十五秒！沉重的压迫感和血腥味已经扑面而来！
战场中心一片狼藉。合金管道被狂暴的力量扭成了怪异的麻花状。代号“火鸦”的女人——苏雪，正被那“刀骸骨”的灰影彻底压制。她左臂的火焰护盾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弱光辉，明显是能量将竭的征兆，另一只手不断射出的细碎爆燃飞弹也只能在怪物周身灰白色的骨质铠甲上炸开不痛不痒的零星火花。她那身贴身的特勤制服已有几处被撕裂翻卷，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细长渗血的切割伤。
那灰影怪物，已经完全剥离了人类残存的轮廓。由不知名金属接驳成的扭曲骨架暴露在暗红的腐肉外，几块锈蚀的钢板和锁链如同临时补丁般钉在它畸形的躯体上，充当着简陋的装甲。一条由断骨拼接而成、前端延伸出近两米长锋利寒刃的“手臂”高高扬起，正带着撕破空气的厉啸，狠狠劈向苏雪那强弩之末的火焰护盾！这一刀，足以将那仅存的护盾连她整个人劈开！
就在那灰白的骨刃带着死亡阴影即将触及苏雪额头的刹那——
嗡！
一片坚不可摧、如有实质的暗金色菱形光盾凭空出现，恰到好处地横亘在骨刃与苏雪头颅之间！这光盾并非凭空凝聚，而是顺着林七那只按在堡垒肩后、拼命支撑的手臂延伸扩展而来！
铛——！
如同丧钟被敲响！骨刃重重劈砍在光盾表面，发出金属摩擦的恐怖尖啸！
巨力狂涌！构成光盾的力场结构剧烈震颤，发出濒临解体的嗡鸣！林七整个人如遭重锤猛击，喉头一甜，一股温热的腥咸液体强行涌入口腔。身体每一个角落传来的哀鸣都清晰得可怕，肌肉纤维在断裂拉伤的前一刻被强行榨出最后的弹力。
“呃啊——！”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喷溅在浸满雨水的地面，迅速被冲淡。他的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可怕的、近乎透明的灰败。唯有瞳孔深处那两簇冰冷的火焰，疯狂地燃烧、扩张！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剧痛、虚弱、生命的急速流逝……这正是撬动那隐藏在骨髓深处的禁忌力量的最佳杠杆！代价之力如同狂欢般在体内每一个濒死细胞里嚎叫奔腾！林七的身体轻微地痉挛着，几乎要从堡垒背上滑落，但那只按在堡垒肩上的手却如同焊死一般，纹丝不动，源源不断为那面震颤的光盾提供着最后的、燃烧生命的支撑。暗金光盾的光芒因他心血注入而骤然强盛一瞬，死死抵住了那势不可挡的骨刃！
这绝境中的格挡，只为争取那致命的——万分之一秒！
“夏薇——！”林七的嘶吼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破碎而疯狂地喊出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名字。
这是唯一的讯号！也是早已演练过千百遍的行动开关！
灰影刀骸骨的斜后方，一堆扭曲管道的巨大阴影角落，空气如同水纹般急剧波动了一下。
一截刀尖，无声无息地从虚空中探出。
那刀刃薄得如同月光亲吻过的一片秋叶，没有凛冽的寒光，只有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墨黑。它仿佛生来就存在于那片阴影之中，存在只是为了带走生命。
没有破空声，没有能量波动，甚至连杀意都被完美地敛去。它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出现，仿佛死神本身伸出的指尖，轻轻地、无可回避地，搭在了灰影刀骸骨后颈处两块畸变骨节之间、那道微不可察的连接缝隙上。
时间似乎凝滞了一瞬。
哗啦！
灰影怪物后颈处包裹的、那点象征性的锈蚀钢板和铁链，如同朽烂的纸片般簌簌剥落。由断骨拼接而成的脖颈核心暴露出来，几处歪歪扭扭的金属接驳铆钉清晰可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喷涌的光焰。那薄如蝉翼的黑刃似乎只是温柔地“滑”了过去，如同裁缝剪过一张薄纸。
嗤——
声音细微到几不可闻。
灰影怪物那高高扬起的、正要发出第二记致命劈砍的骨刃手臂，凝固在半空中。
下一瞬。
如同一个被无形之线扯掉了所有螺丝的牵线木偶，那狰狞的头颅、挂着碎肉铁锈的肩颈、包括那条夸张的刃臂，沿着刚才那道墨黑痕迹划过的路径，齐刷刷地、干脆利落地……滑落。
断口处平滑如镜，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仿佛那怪物所有的生命都被那柄薄得诡异的刀瞬间吸走吞噬。巨大的身躯失去了动力核心，轰然垮塌下去，砸在泥水里，发出沉重的闷响。那些暴露的骨茬内里，呈现出毫无生气的、灰败的岩化质感。
雨丝重新落入这片骤然安静下来的杀戮场。只有风吹过扭曲管道的呜咽，地上大滩雨水冲不净的黑红色泽，以及粗重的喘息。
林七的手无力地从堡垒肩上滑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椎，软软地瘫倒下来。堡垒反手将他抄住，小心地半放在地上。林七蜷缩着身子，每一次呼吸都像扯动无数伤口，身体不住地颤抖痉挛。刚才那超越极限的代价透支，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正在他的神经末梢上滚动。
苏雪单膝跪在不远处，狼狈不堪，左手护盾的光晕彻底熄灭。她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雨水和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血迹的污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唯有那个从阴影中现身的、代号“夜莺”的女人，仿佛这场惨烈搏杀的真正终结者，依旧纤尘不染。她穿着同样制式的特勤服，但那墨色的面料似乎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线，在雨夜中几乎形成一片剪影。她手中那柄薄如蝉翼、色泽纯黑的长刀无声无息地收入了腰侧一个同样毫无反光的刀鞘中。那张隐在战斗雨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唯能感觉到一双剔透如冰的眸子，淡漠地扫过倒地的尸骸，然后转向地上蜷缩颤抖的林七。
整个过程，包括击杀那头瞬间夺去无数人命的凶物，她未曾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雨滴砸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超自然现象管理管控局，简称“星管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