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委托与泥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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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为重顿锋急转，
雾是轻提杆缓停。
不知昔日谁执笔，
留予今朝此丹青。
北华地区的最南边是一条雄伟壮丽的山脉。
山峰高耸入云，气势磅礴。
某位特别特别忙碌的修士在被迫途径此地的时候，曾针对这条山脉的景色给出过这样的评价：
“重峦叠嶂，深涧湾环，藤萝悬壁，松柏挺岩，云雾浩浩如海，山峰巍巍擎天，峻岭连亘无断，苍翠延绵不绝，真可谓天上人间。”
而此时此刻，正是在这条被某修士夸做是天上人间的山脉树林里。
一大一小两名少女并肩而行。
温暖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散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
一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音石正缓缓漂浮在两人中间。
将她们各自的语言转换成对方能够理解的声音。
那是越姬与千帆。
就在不久之前，越姬用她那略显冰冷的声音问了一句接下来要去哪里之后。
千帆稍作思考，给出了再回到林子里头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的回答。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时间再次回到现在。
偷偷地抬起眼眸，飞快地瞥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跟在自己身旁的越姬，千帆觉得此时此刻的氛围有些尴尬。
说起越姬，千帆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又漂亮，又有气质，精致得就如同用最上好的玉石精心雕琢而成一般。
虽然总是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极其冰冷。
但这并不妨碍千帆在心底里觉得这个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很棒。
而且在千帆想来。
越姬虽然表面上看着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她的内心深处一定并非如此。
毕竟越姬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左右。
即便是千帆自己，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迷路了，内心也多少会有些慌乱和害怕。
更何况是越姬这样一个十一二岁大小的孩子。
千帆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太过调皮，偷偷一个人跑进山中玩耍。
结果不小心迷了路。
当时她内心慌乱得不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边哭一边漫无目的地乱走，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要做些什么。
还好后来娘亲及时地找到了她，这才让她那颗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而越姬的家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想来她内心深处一定和当时的自己一样，也是十分地惊恐害怕吧。
也正是因此。
虽然内心深处对于这片如同吃人巨兽般的茂密树林多少还有些恐惧。
但为了不让身旁的越姬感到慌乱，千帆还是努力地故作镇定。
握紧拳头，偷偷地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
带着越姬一同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离开这里的出路。
同时，她也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找点轻松有趣的话题聊聊天。
以此来转移越姬的注意力，驱散她内心的恐惧。
让她放宽心，不要太过害怕。
只不过。
或许是因为越姬那张面容精致尊贵，却又始终面无表情的脸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冰冷的缘故。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个小孩，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却莫名地让千帆觉得压力很大。
完全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才好。
最终，在思索犹豫了半天之后。
千帆终于鼓起勇气，红润唇嘴轻动，声音细若蚊蚋，有些卡壳地憋出了一句：
“那个……你是一个人进山的吗？”
“嗯。”越姬暗红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轻轻颔首。
随后微微侧过头，用那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冰冷语气反问道：
“你呢？为什么要进这座山里？”
“来寻宝的，之前买了张藏宝图，上面指示说这座山里埋着宝物，就进来了。”
没有丝毫迟疑，也没做任何隐瞒，千帆一如既往地老实地答，清澈的如水眼眸中目光坦诚。
“那找到了吗？”越姬扬起那张稚嫩却毫无表情的面庞，看向千帆，如此问道。
事实上，越姬此刻的内心是有些好奇的。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当初也是因为一张所谓的藏宝图才误入了这个鬼地方。
她有些好奇千帆是否真的找到了宝物。
还是说也是和自己一样，被一张为了骗人进入这个杀阵的假藏宝图给欺骗了？
只可惜此时此刻失去了一魂三魄的她，早已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自然地展露出好奇这种神态。
那双空洞暗红的眼眸更是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发寒。
“没有……”千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垂下目光，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苦笑道：
“我和星河在山里逛了好几天了，什么都没发现。”
听到这，越姬猜测千帆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被那假藏宝图给骗了。
只是不知到底是谁绘制了这些藏宝图，又是为何而绘制。
不过她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顺着千帆话语中提到的那个人名，微微顿了一下，改口问道：
“星河是谁？”
“和我一起修仙的同伴。”
听到越姬问起星河，千帆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如是回答道。
“你们修炼多长时间了？”暗红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千帆，越姬又问道。
“四个多月了吧。”千帆想了想，然后低下头，伸出白皙小手，掰着手指认真地数了一下，作答道。
“你们修炼过什么功法？”越姬再次提问，声音依旧如同冰冷的泉水一般，没有丝毫温度。
“就修炼过千山诀。”未经多想，千帆直接说道，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不过其实也只修炼了功的部分，法的部分都没有修。”
就这样，几句简简单单的交谈过后，越姬已经将千帆的老底摸的差不多了。
同时，越姬也忽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无论什么问题全都有问必答的少女是不是有点蠢。
虽然看着年轻，但实际上越姬已经活了近三百年之久。
这三百年来，越姬见过各种各样的修士。
上至各大世家、宗门、组织的天之骄子。
下至因恰好偶遇机缘而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云游散修。
也正是因此，在辨析识人方面，越姬自认还是很有一手的。
只是不知为何，越姬总觉得千帆有点奇怪。
但具体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越姬当然看得出，千帆属于那种天真烂漫、单纯善良，没有什么心机和防备之心的类型。
不过这种类型的修士，在此之前她也同样见过很多。
毕竟那些从小就得天独厚，在长辈们的精心呵护之下长大。
还未曾独自外出历练，真正见识过修仙界凶狠险恶的大世家宗门子弟中。
有不少都是像千帆这样的。
可即便如此，越姬还是觉得千帆与自己在此之前见过的其它修仙者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同。
于是出于好奇，越姬忽地又对着身旁的千帆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修仙？”
“为什么要修仙……？”
听到越姬的问题，千帆微微抬起头来想了想，随后明眸闪动，面带自然微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因为开心吧！
“最开始是星河说他想要修仙，让我陪他一起，现在的话大概是因为很开心。”
“可以见识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事物，还有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风景。
“就比如现在身处的这片树林，要是我没有修仙的话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吧。
“而且我和你说哦，我还见过长着狗耳朵的人呢。
“还有眼睛这么这么大，长着翅膀，身体比前面那座山还高，外形像蛇一样的蛇神大人！”
说得兴起，千帆忍不住抬手，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
“等哪天我也能像洛红姐那样能御剑飞行了，就可以御剑飞去看看星河和我说过的沙漠还有大海了！”
说到这，千帆尴尬地笑了一下，用手挠了挠头，接着道：
“不过御剑飞行什么的我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吧，毕竟洛红姐说过我的修炼天赋好像不是太好来着。”
当然，虽然千帆的话是这么说的。
不过越姬看得出来。
千帆对于自身修炼天赋不好，可能没法学会御剑飞行一事似乎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千帆在说到自己修炼天赋不好的时候。
语气和神情中没有显现出丝毫的不甘亦或者难过。
仿佛就只是在讲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样。
而且在说完自身的修炼天赋不好之后，又继续面带愉快的神色，对着自己说道：
“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就算将来不能御剑飞行也没事。
“像现在这样每天和星河一起到处玩到处逛也很有意思。
“而且要是一直这样旅行下去的话，没准哪天就走到沙漠或者大海了也说不定！”
沙漠和大海？那有什么好看的？听完千帆的话，越姬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自问了一句。
不过至此。
她终于知道千帆和自己以前见过的其它修士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其他修士都在追求结果，追求最终的成仙得道。
就算是那些天真单纯，没有什么心机的修士，他们修行的目的也都是为了成仙。
而千帆则是在享受修仙这一过程。
对千帆而言，修为的高低似乎并不重要。
修仙过程中见识到的人和事，以及喜悦心情才是她所在乎的。
越姬觉得千帆的思想很有趣，但是并不认同。
修仙界的残酷，对于离开家族庇护，仅靠着自己独自闯出一片天的她比谁都要清楚。
而千帆只不过是因为还未见识过修仙界不好的一面罢了。
因为知道的少，所以快乐，所以觉得美好。
当然，对于千帆的这种古怪思想，越姬也不好说些什么。
因为她知道就像自己口口声声说着想要超越先祖，在其他人看来或许也是很怪。
这之后，两人又一路交谈了许久。
越姬发现千帆除了很爱说话之外，思维也很跳脱。
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又说那个的。
不过在千帆所说的话中，出现最多的还是两个名字。
一个是“洛红”，另一个则是“星河”。
尤其是当谈起“星河”这个名字的时候。
越姬发现千帆那双明亮的如水眼眸里似乎闪烁着点点光芒。
脸上也洋溢着温柔幸福的笑。
想来这个名叫星河的男子对千帆而言，一定是很特殊的存在吧。
当然，越姬之所以一直耐心地和千帆聊天。
一方面是因为她已经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而千帆又恰好是一个很有趣的聊天对象。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寻找机会，将千帆引导到阵法的出口。
也就是那个神秘的小木屋那里去。
因此，当千帆说起她怀疑这里可能就是洛红姐曾经提到过的秘境。
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一些世外高人遗留下来的珍贵宝物的时候。
越姬便顺水推舟地告诉千帆，说是她早先在这片树林里独自闲逛的时候。
确实发现了一个类似于人族建筑物的地方。
只是因为当时她孤身一人的缘故没敢靠近。
随后便打蛇随棍上地将千帆带到了隐藏在树林深处的小木屋前。
忽悠千帆上前开门。
果不其然。
那扇任凭越姬如何费力却始终都无法打开的小屋木门，在千帆的手中仅仅只是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然而，也就在木门被缓缓推开的那一瞬间。
小木屋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如同野猪嚎叫一般的凄厉兽吼。
紧接着，两道亮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一只外形像狼，却又长着红色脑袋和老鼠一样的眼睛的妖怪，猛地从小木屋里窜了出来。
龇牙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喉咙里低沉咆哮。
恶狠狠地朝着一前一后站在木屋门外的两名少女们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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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个有板有眼的小木屋，再想想自己和星河搭的那个小木盒。
千帆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一下。
千帆是认得一些基本用字的，娘亲在世的时候曾教导过她。
不过小木屋门上刻的那些字她却一个都不认得。
想来应该不是自己所熟知的语言。
可惜音石只能翻译声音，不能翻译刻在门上的文字。
以至于千帆无法理解门上到底刻了些什么。
好在与自己同行的，那个名叫越姬的女孩说她认得门上的文字。
通过越姬，千帆了解到门上刻的字的意思是：
“推开这扇门，里面便是这片树林的出口”
就在不久之前。
千帆猜测这片树林可能就是洛红姐说过的秘境。
当然，无论这儿到底是不是个秘境，如果越姬翻译没错的话。
那只要推开小屋的那扇木门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离开这片无论怎么走都看不见边际的树林。
由于木门上看不见锁的缘故。
为了将木门打开，千帆慢步上前。
将白皙手掌轻轻地搭在那扇木门上。
随后稍稍用力，想要试试看能不能直接将这扇木门推开。
出乎意料的是，这扇木门远比千帆想象中的还要轻上许多。
仿佛就像是被虚掩着的一般。
她仅仅只是轻轻一推，木门便“吱呀”一声地向内打开了。
然而，也就在木门被缓缓推开的那一瞬间。
一只外形像狼，却又长着红色脑袋和老鼠一样的眼睛的妖怪，猛地从小木屋里窜了出来。
龇牙咧嘴，恶狠狠地朝着一前一后站在木屋门外的两名少女们扑了过去。
速度之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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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里一般都会设有机关，有的没准还有守护兽，所以探索秘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可以放松警惕！”
直到那只外形像狼一般的妖怪，带着一股腥臭气息扑到面前。
千帆这才猛地回想起临行前，洛红姐着重给自己和星河交代过的那些话。
好在平日里魔鬼式的锻炼并没有白费。
就在那只面目狰狞的妖怪即将扑到自己面前的一瞬间。
千帆下意识地脚尖一点，速动了起来。
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将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越姬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同时一个利落的翻滚，如同柳絮般轻盈地闪到了一旁。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妖怪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随后，千帆松开了紧紧抱着越姬的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
也顾不上拍去因为刚才在地面翻滚时，粘附在衣服和头发上的尘土。
直接从腰间拔出了千山宗之前统一发放给新入门弟子们的那把长剑，紧握剑柄，架在身前。
试图用剑来对抗眼前那只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还有越姬的妖怪。
这是千帆第一次独自面对真正的妖怪。
还是一只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意的妖怪！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这股杀意而变得凝滞了起来。
说实话，对于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眼前妖怪这件事，千帆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气。
虽然平日里，洛红姐也曾教导过她和星河一些与妖怪战斗的理论知识和技巧。
但那些全部都仅仅只是纸上谈兵，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付诸实践过。
要逃跑吗？
紧紧地握着长剑，手心里微微出汗的千帆在心里自问。
她还记得洛红姐在分别前，曾和自己还有星河着重交代过。
历练过程中如果遇到妖怪的话能逃就逃，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很快，千帆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先不说能不能逃的掉，最关键的是，如果自己选择逃跑了，那身后的越姬该怎么办？
自己刚才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过要保护她的。
而且自己是修仙者。
她也还记得在千山宗组织新入宗弟子们统一外出历练的时候。
负责带队的宗门长老曾经语重心长地教导过她和星河等新入门的弟子。
说是身为一名修仙者，应当要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应当要保护人族的百姓免受妖怪的侵扰和袭击。
这是修仙者的本分，更是修仙者义不容辞的职责。
千帆虽然理解不了什么叫“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不过至少有一点她是能够理解的。
那就是身为一名修仙者，自己应当尽力去保护好人族的百姓。
哪有修仙者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扔下普通人族百姓自己独自逃命的？
也正是因此，当那只扑空了的妖怪在落地后迅速回过神来。
转过身，龇牙咧嘴地盯着千帆还有她身后的越姬。
发出低沉嘶吼，压下身，微微前倾，后腿筋肉隆起，再一次摆出进攻姿势的时候。
千帆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长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后。
毫不犹豫地持剑挡在了越姬的身前。
背对着越姬，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却又充满了决绝地坚定道：
“你快跑，我拖着它！”
并且在下一瞬，就在那只面目狰狞的妖怪又一次如同离弦之箭般猛扑过来的时候。
千帆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要给自己鼓气一般，大声叫喊着“啊！！！”的同时，猛地发力。
主动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朝着迎面而来的凶猛妖怪冲了过去。
尖锐的利爪，锋利的剑锋。
撕裂，啃咬，刺击，砍杀。
两边都没有丝毫让步可言，两边都抱着至对方于死地的决心。
因为双方都明白，在这场交锋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便是早期修仙者与妖怪之间最为原始的搏斗方式！
只不过，这一预料之中，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画面并没有真正出现。
那锋利的利爪与闪烁着寒光的剑锋之间，也终究还是没能迸出火花。
因为就在千帆大声叫喊着冲出去的那一瞬间。
一道如同冰雪般寒冷的声音，清晰地在千帆的耳边响了起来——
“剑不是这么用的。”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仿佛来自九幽。
同样冰冷的，还有一双突然从后面伸出来，手把着手地握住了千帆那双因为紧张而死死握着剑柄的双手。
那双手小巧白皙，却如同千年寒冰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那是越姬的手。
这是千帆第一次接触到越姬的手。
直至此刻，千帆才猛地发现，与自己同行的这个名叫越姬的女孩的那双手，居然是那样的冰冷彻骨。
仿佛不属于活人一般，令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别分神，集中注意力。”
就在千帆因为事出突然而有些弄不清状况，身躯微微一僵的一刹那。
那如同冰雪般寒冷的声音，又一次在她的耳边清晰地响了起来。
“注意感受对方的一举一动，身躯发力变化，武器长短，攻击方向，前行速度，还有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来，先朝左边方向侧身后退半步。”
见千帆重新集中了注意力，站在千帆身后，双手紧紧握着千帆双手的越姬，再次开口说道。
也就在千帆按照越姬的牵引，如同听话的木偶一般，朝着左边方向侧身后退了仅仅半步的瞬间。
迎面而来的那只凶猛妖怪，那布满了尖锐利爪的前肢，居然恰好贴着千帆的脸颊擦过。
带起一阵腥臭的疾风，直接就扑了个空，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这儿，把剑举到这个位置，朝这个方向格挡。”
正在这时，越姬那如同寒冰般的声音，又一次在千帆的耳边响了起来。
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越姬的手中传递到了千帆的手上。
强行将千帆手中紧握着的那把长剑改变了一个位置和角度。
也正是在下一刻，原本扑了个空的妖怪，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和姿势，在前肢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猛地发力。
如同弹簧一般，直接调转了方向，再次朝着千帆猛扑了过来。
速度远比之前更快，更加凶猛。
只不过，妖兽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扑击，也还是没能伤到千帆分毫。
而是直接撞上了千帆手中那把被越姬调整了角度与位置的长剑。
稳稳当当地被格挡了下来。
“用心去感受，感受剑锋与指尖的距离，感受敌人做出的每一个细微举动，感受身边所处环境中的一切。”
越姬那冰冷的声音不断地传入千帆耳内，指引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一切都是那么的极限，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好。
长剑所过之处流光舞动。
在越姬精准的控制下，千帆一次又一次地擦着边躲过，亦或者恰好挡下了妖怪所发起的每一次进攻。
“感受到了吗？空气的流动，灵气的汇聚，脉搏，心跳，呼吸，以及周边所有的声音。”
“看见了吗？这儿还有这儿，对方的要害已经毫无遮挡的展示在了你的面前。”
“去吧，顺着对方的破绽一剑刺过去。”
“记住这种感觉。
“这便是，被冠以绝世之名的一剑。”
尽管仍旧冰冷，但越姬此刻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这也是千帆最后听到的声音。
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千帆自己也有些懵，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自己在越姬的操控下，不断地躲开亦或者格挡了妖怪的进攻。
随后只是简简单单地朝着那只妖怪刺了一剑，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剑，但却正中妖怪眉心。
一剑就把那只看起来凶狠无比的妖怪给捅死了。
而且，等千帆回过神来的时候。
才发现原本一直站在她身后，紧紧握着她的双手，操控着她用剑的越姬竟然不见了。
尽管千帆事后在小木屋的周边呼喊着找了一大圈，然而却无论哪里都看不见她的身影。
会不会是已经进到小木屋里了？
如是想着，千帆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间被她推开木门的小木屋。
小木屋内很空，光线也很昏暗。
除了一张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木质桌子，以及桌子上摆放着的一个精致小木盒子之外。
整个小木屋内就只剩下两扇木门。
一扇是千帆刚才推开并走进来的门。
另一扇则是紧紧贴在对侧的墙上，从外面无法看见，也不知道将会通往何处的门。
摆放在木质桌子上的那个精致小木盒子已经被打开了，盒子的盖子被随意地放在一旁。
盒子里面则是静静地躺着一颗如同枣子一般大小，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红色果实。
正当千帆好奇地拿起小木盒子，想要仔细看看里面装着的红色果实的时候。
她忽然听到有人在远处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而且那个声音她非常熟悉。
那是星河的声音。
声音是从那扇不知将会通往何处的木门外头传来的。
于是千帆连忙将手中小木盒子的盖子重新盖上，小心翼翼地抱起后。
便径直上前，毫不犹豫地将那扇紧闭的木门打开了。
也就在千帆打开那扇木门的一瞬间，她眼前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如同天旋地转一般。
随后她便惊讶地发现，四周的景色不知何时竟然又变成了一片熟悉的茂密树林。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温暖而明亮。
而且，除了自己手中紧紧抱着的小木盒子之外。
刚才的小木屋也好，里面的木质桌子也罢，就连那扇她刚刚打开的木门，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正当千帆迷迷糊糊，有些晃神之际。
一只精致纸鹤轻飘飘地落到了她面前的地面上。
千帆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纸鹤。
这是洛红姐曾经教给她和星河的一个用来寻人的法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看见星河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急匆匆地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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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为重顿锋急转，
雾是轻提杆缓停。
不知昔日谁执笔，
留予今朝此丹青。
北华地区的最南边是一条雄伟壮丽的山脉。
山峰高耸入云，气势磅礴。
某位特别特别忙碌的修士在被迫途径此地的时候，曾针对这条山脉的景色给出过这样的评价：
“重峦叠嶂，深涧湾环，藤萝悬壁，松柏挺岩，云雾浩浩如海，山峰巍巍擎天，峻岭连亘无断，苍翠延绵不绝，真可谓天上人间。”
而此时此刻，正是在这条被某修士夸做是天上人间的山脉树林里。
一大一小两名少女并肩而行。
温暖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散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
一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音石正缓缓漂浮在两人中间。
将她们各自的语言转换成对方能够理解的声音。
那是越姬与千帆。
就在不久之前，越姬用她那略显冰冷的声音问了一句接下来要去哪里之后。
千帆稍作思考，给出了再回到林子里头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的回答。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时间再次回到现在。
偷偷地抬起眼眸，飞快地瞥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跟在自己身旁的越姬，千帆觉得此时此刻的氛围有些尴尬。
说起越姬，千帆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又漂亮，又有气质，精致得就如同用最上好的玉石精心雕琢而成一般。
虽然总是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极其冰冷。
但这并不妨碍千帆在心底里觉得这个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很棒。
而且在千帆想来。
越姬虽然表面上看着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她的内心深处一定并非如此。
毕竟越姬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左右。
即便是千帆自己，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迷路了，内心也多少会有些慌乱和害怕。
更何况是越姬这样一个十一二岁大小的孩子。
千帆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太过调皮，偷偷一个人跑进山中玩耍。
结果不小心迷了路。
当时她内心慌乱得不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边哭一边漫无目的地乱走，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要做些什么。
还好后来娘亲及时地找到了她，这才让她那颗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而越姬的家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想来她内心深处一定和当时的自己一样，也是十分地惊恐害怕吧。
也正是因此。
虽然内心深处对于这片如同吃人巨兽般的茂密树林多少还有些恐惧。
但为了不让身旁的越姬感到慌乱，千帆还是努力地故作镇定。
握紧拳头，偷偷地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
带着越姬一同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离开这里的出路。
同时，她也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找点轻松有趣的话题聊聊天。
以此来转移越姬的注意力，驱散她内心的恐惧。
让她放宽心，不要太过害怕。
只不过。
或许是因为越姬那张面容精致尊贵，却又始终面无表情的脸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冰冷的缘故。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个小孩，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却莫名地让千帆觉得压力很大。
完全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才好。
最终，在思索犹豫了半天之后。
千帆终于鼓起勇气，红润唇嘴轻动，声音细若蚊蚋，有些卡壳地憋出了一句：
“那个……你是一个人进山的吗？”
“嗯。”越姬暗红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轻轻颔首。
随后微微侧过头，用那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冰冷语气反问道：
“你呢？为什么要进这座山里？”
“来寻宝的，之前买了张藏宝图，上面指示说这座山里埋着宝物，就进来了。”
没有丝毫迟疑，也没做任何隐瞒，千帆一如既往地老实地答，清澈的如水眼眸中目光坦诚。
“那找到了吗？”越姬扬起那张稚嫩却毫无表情的面庞，看向千帆，如此问道。
事实上，越姬此刻的内心是有些好奇的。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当初也是因为一张所谓的藏宝图才误入了这个鬼地方。
她有些好奇千帆是否真的找到了宝物。
还是说也是和自己一样，被一张为了骗人进入这个杀阵的假藏宝图给欺骗了？
只可惜此时此刻失去了一魂三魄的她，早已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自然地展露出好奇这种神态。
那双空洞暗红的眼眸更是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发寒。
“没有……”千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垂下目光，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苦笑道：
“我和星河在山里逛了好几天了，什么都没发现。”
听到这，越姬猜测千帆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被那假藏宝图给骗了。
只是不知到底是谁绘制了这些藏宝图，又是为何而绘制。
不过她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顺着千帆话语中提到的那个人名，微微顿了一下，改口问道：
“星河是谁？”
“和我一起修仙的同伴。”
听到越姬问起星河，千帆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如是回答道。
“你们修炼多长时间了？”暗红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千帆，越姬又问道。
“四个多月了吧。”千帆想了想，然后低下头，伸出白皙小手，掰着手指认真地数了一下，作答道。
“你们修炼过什么功法？”越姬再次提问，声音依旧如同冰冷的泉水一般，没有丝毫温度。
“就修炼过千山诀。”未经多想，千帆直接说道，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不过其实也只修炼了功的部分，法的部分都没有修。”
就这样，几句简简单单的交谈过后，越姬已经将千帆的老底摸的差不多了。
同时，越姬也忽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无论什么问题全都有问必答的少女是不是有点蠢。
虽然看着年轻，但实际上越姬已经活了近三百年之久。
这三百年来，越姬见过各种各样的修士。
上至各大世家、宗门、组织的天之骄子。
下至因恰好偶遇机缘而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云游散修。
也正是因此，在辨析识人方面，越姬自认还是很有一手的。
只是不知为何，越姬总觉得千帆有点奇怪。
但具体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越姬当然看得出，千帆属于那种天真烂漫、单纯善良，没有什么心机和防备之心的类型。
不过这种类型的修士，在此之前她也同样见过很多。
毕竟那些从小就得天独厚，在长辈们的精心呵护之下长大。
还未曾独自外出历练，真正见识过修仙界凶狠险恶的大世家宗门子弟中。
有不少都是像千帆这样的。
可即便如此，越姬还是觉得千帆与自己在此之前见过的其它修仙者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同。
于是出于好奇，越姬忽地又对着身旁的千帆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修仙？”
“为什么要修仙……？”
听到越姬的问题，千帆微微抬起头来想了想，随后明眸闪动，面带自然微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因为开心吧！
“最开始是星河说他想要修仙，让我陪他一起，现在的话大概是因为很开心。”
“可以见识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事物，还有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风景。
“就比如现在身处的这片树林，要是我没有修仙的话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吧。
“而且我和你说哦，我还见过长着狗耳朵的人呢。
“还有眼睛这么这么大，长着翅膀，身体比前面那座山还高，外形像蛇一样的蛇神大人！”
说得兴起，千帆忍不住抬手，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
“等哪天我也能像洛红姐那样能御剑飞行了，就可以御剑飞去看看星河和我说过的沙漠还有大海了！”
说到这，千帆尴尬地笑了一下，用手挠了挠头，接着道：
“不过御剑飞行什么的我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吧，毕竟洛红姐说过我的修炼天赋好像不是太好来着。”
当然，虽然千帆的话是这么说的。
不过越姬看得出来。
千帆对于自身修炼天赋不好，可能没法学会御剑飞行一事似乎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千帆在说到自己修炼天赋不好的时候。
语气和神情中没有显现出丝毫的不甘亦或者难过。
仿佛就只是在讲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样。
而且在说完自身的修炼天赋不好之后，又继续面带愉快的神色，对着自己说道：
“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就算将来不能御剑飞行也没事。
“像现在这样每天和星河一起到处玩到处逛也很有意思。
“而且要是一直这样旅行下去的话，没准哪天就走到沙漠或者大海了也说不定！”
沙漠和大海？那有什么好看的？听完千帆的话，越姬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自问了一句。
不过至此。
她终于知道千帆和自己以前见过的其它修士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其他修士都在追求结果，追求最终的成仙得道。
就算是那些天真单纯，没有什么心机的修士，他们修行的目的也都是为了成仙。
而千帆则是在享受修仙这一过程。
对千帆而言，修为的高低似乎并不重要。
修仙过程中见识到的人和事，以及喜悦心情才是她所在乎的。
越姬觉得千帆的思想很有趣，但是并不认同。
修仙界的残酷，对于离开家族庇护，仅靠着自己独自闯出一片天的她比谁都要清楚。
而千帆只不过是因为还未见识过修仙界不好的一面罢了。
因为知道的少，所以快乐，所以觉得美好。
当然，对于千帆的这种古怪思想，越姬也不好说些什么。
因为她知道就像自己口口声声说着想要超越先祖，在其他人看来或许也是很怪。
这之后，两人又一路交谈了许久。
越姬发现千帆除了很爱说话之外，思维也很跳脱。
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又说那个的。
不过在千帆所说的话中，出现最多的还是两个名字。
一个是“洛红”，另一个则是“星河”。
尤其是当谈起“星河”这个名字的时候。
越姬发现千帆那双明亮的如水眼眸里似乎闪烁着点点光芒。
脸上也洋溢着温柔幸福的笑。
想来这个名叫星河的男子对千帆而言，一定是很特殊的存在吧。
当然，越姬之所以一直耐心地和千帆聊天。
一方面是因为她已经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而千帆又恰好是一个很有趣的聊天对象。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寻找机会，将千帆引导到阵法的出口。
也就是那个神秘的小木屋那里去。
因此，当千帆说起她怀疑这里可能就是洛红姐曾经提到过的秘境。
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一些世外高人遗留下来的珍贵宝物的时候。
越姬便顺水推舟地告诉千帆，说是她早先在这片树林里独自闲逛的时候。
确实发现了一个类似于人族建筑物的地方。
只是因为当时她孤身一人的缘故没敢靠近。
随后便打蛇随棍上地将千帆带到了隐藏在树林深处的小木屋前。
忽悠千帆上前开门。
果不其然。
那扇任凭越姬如何费力却始终都无法打开的小屋木门，在千帆的手中仅仅只是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然而，也就在木门被缓缓推开的那一瞬间。
小木屋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如同野猪嚎叫一般的凄厉兽吼。
紧接着，两道亮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一只外形像狼，却又长着红色脑袋和老鼠一样的眼睛的妖怪，猛地从小木屋里窜了出来。
龇牙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喉咙里低沉咆哮。
恶狠狠地朝着一前一后站在木屋门外的两名少女们扑了过去。
———————②———————
看着眼前这个有板有眼的小木屋，再想想自己和星河搭的那个小木盒。
千帆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一下。
千帆是认得一些基本用字的，娘亲在世的时候曾教导过她。
不过小木屋门上刻的那些字她却一个都不认得。
想来应该不是自己所熟知的语言。
可惜音石只能翻译声音，不能翻译刻在门上的文字。
以至于千帆无法理解门上到底刻了些什么。
好在与自己同行的，那个名叫越姬的女孩说她认得门上的文字。
通过越姬，千帆了解到门上刻的字的意思是：
“推开这扇门，里面便是这片树林的出口”
就在不久之前。
千帆猜测这片树林可能就是洛红姐说过的秘境。
当然，无论这儿到底是不是个秘境，如果越姬翻译没错的话。
那只要推开小屋的那扇木门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离开这片无论怎么走都看不见边际的树林。
由于木门上看不见锁的缘故。
为了将木门打开，千帆慢步上前。
将白皙手掌轻轻地搭在那扇木门上。
随后稍稍用力，想要试试看能不能直接将这扇木门推开。
出乎意料的是，这扇木门远比千帆想象中的还要轻上许多。
仿佛就像是被虚掩着的一般。
她仅仅只是轻轻一推，木门便“吱呀”一声地向内打开了。
然而，也就在木门被缓缓推开的那一瞬间。
一只外形像狼，却又长着红色脑袋和老鼠一样的眼睛的妖怪，猛地从小木屋里窜了出来。
龇牙咧嘴，恶狠狠地朝着一前一后站在木屋门外的两名少女们扑了过去。
速度之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意。
———————③———————
“秘境里一般都会设有机关，有的没准还有守护兽，所以探索秘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可以放松警惕！”
直到那只外形像狼一般的妖怪，带着一股腥臭气息扑到面前。
千帆这才猛地回想起临行前，洛红姐着重给自己和星河交代过的那些话。
好在平日里魔鬼式的锻炼并没有白费。
就在那只面目狰狞的妖怪即将扑到自己面前的一瞬间。
千帆下意识地脚尖一点，速动了起来。
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将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越姬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同时一个利落的翻滚，如同柳絮般轻盈地闪到了一旁。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妖怪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随后，千帆松开了紧紧抱着越姬的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
也顾不上拍去因为刚才在地面翻滚时，粘附在衣服和头发上的尘土。
直接从腰间拔出了千山宗之前统一发放给新入门弟子们的那把长剑，紧握剑柄，架在身前。
试图用剑来对抗眼前那只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还有越姬的妖怪。
这是千帆第一次独自面对真正的妖怪。
还是一只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意的妖怪！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这股杀意而变得凝滞了起来。
说实话，对于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眼前妖怪这件事，千帆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气。
虽然平日里，洛红姐也曾教导过她和星河一些与妖怪战斗的理论知识和技巧。
但那些全部都仅仅只是纸上谈兵，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付诸实践过。
要逃跑吗？
紧紧地握着长剑，手心里微微出汗的千帆在心里自问。
她还记得洛红姐在分别前，曾和自己还有星河着重交代过。
历练过程中如果遇到妖怪的话能逃就逃，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很快，千帆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先不说能不能逃的掉，最关键的是，如果自己选择逃跑了，那身后的越姬该怎么办？
自己刚才可是信誓旦旦地答应过要保护她的。
而且自己是修仙者。
她也还记得在千山宗组织新入宗弟子们统一外出历练的时候。
负责带队的宗门长老曾经语重心长地教导过她和星河等新入门的弟子。
说是身为一名修仙者，应当要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应当要保护人族的百姓免受妖怪的侵扰和袭击。
这是修仙者的本分，更是修仙者义不容辞的职责。
千帆虽然理解不了什么叫“对得起自己的道心”。
不过至少有一点她是能够理解的。
那就是身为一名修仙者，自己应当尽力去保护好人族的百姓。
哪有修仙者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扔下普通人族百姓自己独自逃命的？
也正是因此，当那只扑空了的妖怪在落地后迅速回过神来。
转过身，龇牙咧嘴地盯着千帆还有她身后的越姬。
发出低沉嘶吼，压下身，微微前倾，后腿筋肉隆起，再一次摆出进攻姿势的时候。
千帆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长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后。
毫不犹豫地持剑挡在了越姬的身前。
背对着越姬，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却又充满了决绝地坚定道：
“你快跑，我拖着它！”
并且在下一瞬，就在那只面目狰狞的妖怪又一次如同离弦之箭般猛扑过来的时候。
千帆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要给自己鼓气一般，大声叫喊着“啊！！！”的同时，猛地发力。
主动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朝着迎面而来的凶猛妖怪冲了过去。
尖锐的利爪，锋利的剑锋。
撕裂，啃咬，刺击，砍杀。
两边都没有丝毫让步可言，两边都抱着至对方于死地的决心。
因为双方都明白，在这场交锋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便是早期修仙者与妖怪之间最为原始的搏斗方式！
只不过，这一预料之中，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画面并没有真正出现。
那锋利的利爪与闪烁着寒光的剑锋之间，也终究还是没能迸出火花。
因为就在千帆大声叫喊着冲出去的那一瞬间。
一道如同冰雪般寒冷的声音，清晰地在千帆的耳边响了起来——
“剑不是这么用的。”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仿佛来自九幽。
同样冰冷的，还有一双突然从后面伸出来，手把着手地握住了千帆那双因为紧张而死死握着剑柄的双手。
那双手小巧白皙，却如同千年寒冰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那是越姬的手。
这是千帆第一次接触到越姬的手。
直至此刻，千帆才猛地发现，与自己同行的这个名叫越姬的女孩的那双手，居然是那样的冰冷彻骨。
仿佛不属于活人一般，令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别分神，集中注意力。”
就在千帆因为事出突然而有些弄不清状况，身躯微微一僵的一刹那。
那如同冰雪般寒冷的声音，又一次在她的耳边清晰地响了起来。
“注意感受对方的一举一动，身躯发力变化，武器长短，攻击方向，前行速度，还有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来，先朝左边方向侧身后退半步。”
见千帆重新集中了注意力，站在千帆身后，双手紧紧握着千帆双手的越姬，再次开口说道。
也就在千帆按照越姬的牵引，如同听话的木偶一般，朝着左边方向侧身后退了仅仅半步的瞬间。
迎面而来的那只凶猛妖怪，那布满了尖锐利爪的前肢，居然恰好贴着千帆的脸颊擦过。
带起一阵腥臭的疾风，直接就扑了个空，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这儿，把剑举到这个位置，朝这个方向格挡。”
正在这时，越姬那如同寒冰般的声音，又一次在千帆的耳边响了起来。
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越姬的手中传递到了千帆的手上。
强行将千帆手中紧握着的那把长剑改变了一个位置和角度。
也正是在下一刻，原本扑了个空的妖怪，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和姿势，在前肢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猛地发力。
如同弹簧一般，直接调转了方向，再次朝着千帆猛扑了过来。
速度远比之前更快，更加凶猛。
只不过，妖兽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扑击，也还是没能伤到千帆分毫。
而是直接撞上了千帆手中那把被越姬调整了角度与位置的长剑。
稳稳当当地被格挡了下来。
“用心去感受，感受剑锋与指尖的距离，感受敌人做出的每一个细微举动，感受身边所处环境中的一切。”
越姬那冰冷的声音不断地传入千帆耳内，指引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一切都是那么的极限，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好。
长剑所过之处流光舞动。
在越姬精准的控制下，千帆一次又一次地擦着边躲过，亦或者恰好挡下了妖怪所发起的每一次进攻。
“感受到了吗？空气的流动，灵气的汇聚，脉搏，心跳，呼吸，以及周边所有的声音。”
“看见了吗？这儿还有这儿，对方的要害已经毫无遮挡的展示在了你的面前。”
“去吧，顺着对方的破绽一剑刺过去。”
“记住这种感觉。
“这便是，被冠以绝世之名的一剑。”
尽管仍旧冰冷，但越姬此刻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这也是千帆最后听到的声音。
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千帆自己也有些懵，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自己在越姬的操控下，不断地躲开亦或者格挡了妖怪的进攻。
随后只是简简单单地朝着那只妖怪刺了一剑，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剑，但却正中妖怪眉心。
一剑就把那只看起来凶狠无比的妖怪给捅死了。
而且，等千帆回过神来的时候。
才发现原本一直站在她身后，紧紧握着她的双手，操控着她用剑的越姬竟然不见了。
尽管千帆事后在小木屋的周边呼喊着找了一大圈，然而却无论哪里都看不见她的身影。
会不会是已经进到小木屋里了？
如是想着，千帆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间被她推开木门的小木屋。
小木屋内很空，光线也很昏暗。
除了一张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木质桌子，以及桌子上摆放着的一个精致小木盒子之外。
整个小木屋内就只剩下两扇木门。
一扇是千帆刚才推开并走进来的门。
另一扇则是紧紧贴在对侧的墙上，从外面无法看见，也不知道将会通往何处的门。
摆放在木质桌子上的那个精致小木盒子已经被打开了，盒子的盖子被随意地放在一旁。
盒子里面则是静静地躺着一颗如同枣子一般大小，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红色果实。
正当千帆好奇地拿起小木盒子，想要仔细看看里面装着的红色果实的时候。
她忽然听到有人在远处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而且那个声音她非常熟悉。
那是星河的声音。
声音是从那扇不知将会通往何处的木门外头传来的。
于是千帆连忙将手中小木盒子的盖子重新盖上，小心翼翼地抱起后。
便径直上前，毫不犹豫地将那扇紧闭的木门打开了。
也就在千帆打开那扇木门的一瞬间，她眼前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如同天旋地转一般。
随后她便惊讶地发现，四周的景色不知何时竟然又变成了一片熟悉的茂密树林。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温暖而明亮。
而且，除了自己手中紧紧抱着的小木盒子之外。
刚才的小木屋也好，里面的木质桌子也罢，就连那扇她刚刚打开的木门，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正当千帆迷迷糊糊，有些晃神之际。
一只精致纸鹤轻飘飘地落到了她面前的地面上。
千帆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纸鹤。
这是洛红姐曾经教给她和星河的一个用来寻人的法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看见星河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急匆匆地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