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发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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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利田区城中东路那位能“通灵”的神婆，婷莉莉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传说她像个藏在市井里的神秘接线员，专管接听凡夫俗子够不着的“频道”，尤其擅长处理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糊涂账。江湖传闻，不少在情海里呛水扑腾的男男女女，在她那烟雾缭绕的香案前走一遭，总能捞到点“醍醐灌顶”的指示，或者至少，是份能暂时麻痹心痛的“止疼药”。
一个周日的午后，阳光晒得人发懒，婷莉莉的心却像被架在文火上烤。她瞒着杜日锦，独自溜出门。口袋里揣着那根火红的发丝，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烫手，却又舍不得丢。她几乎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头扎进街边的香烛店。黄香、烧纸、大米、一小瓶白酒、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还有特意用红包装好的三百六十块钱——据说这数字能打通阴阳两界的“信号”。她跨上小电驴，像个执行秘密任务的探员，七拐八绕，在一位远房亲戚语焉不详的指引下，终于摸进了一条被高楼阴影吞没的逼仄小巷。巷子尽头，一扇油漆斑驳、仿佛被岁月啃噬过的老旧木门紧闭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阴森。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探出一张干瘪如核桃的脸。眼窝深陷，几乎看不到瞳仁的光，身上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布褂。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陈年香烛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草药苦涩，像无形的触手般扑面而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巫婆”。婷莉莉的心跳瞬间擂鼓。
屋内光线吝啬得可怜，唯一的焦点是正对门那张堆满各式供品、香烟缭绕得如同仙境（或者说妖境）的香案。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神婆一言不发，接过婷莉莉带来的“贡品”，下巴朝香案旁一个豁了口的白瓷盘点了点。婷莉莉会意，小心翼翼地把白花花的大米倒进去，又把那封承载着“希望”的红包，郑重其事地压在大米上，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交接仪式。做完这些，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局促地退到香案左侧墙边，把自己塞进一张褪色掉皮的旧沙发里，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跳着踢踏舞。
神婆点燃三支粗壮的黄香，对着香案上那尊面目模糊、隐在烟雾后的神像，动作迟缓却异常郑重地鞠了三个躬。香插入积满香灰、沉甸甸的铜炉里。她坐回香案后那把油光锃亮的太师椅上，眼皮一耷拉，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小妹，求啥？”
“姻…姻缘。”婷莉莉喉咙发紧，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
神婆眼皮纹丝不动：“带‘信物’了没？”
“带…带了！一根头发，红的，在信封里！”婷莉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从随身的黑色小挎包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普通信封，双手奉上。
一直闭目的神婆倏然睁眼！那双浑浊得如同蒙尘玻璃珠的眼球，精准地转向婷莉莉，目光锐利得如同探照灯，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甚至，婷莉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言喻的惊诧，在她眼底一闪而逝。
“拿来。”枯瘦如鹰爪的手伸了过来。
婷莉莉连忙递过去。神婆接过信封，放在香案上，慢条斯理地展开，捏开信封口，眯着眼朝里瞧。似乎没看清，她又慢吞吞地从布褂口袋里摸索出一副断了一条腿、用脏兮兮的胶布缠了好几圈的黑框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再次凑近信封口，几乎要把脸埋进去，仔细端详。接着，婷莉莉屏息凝神，看着那两根枯枝般的手指探入信封内摸索。
神婆的手指在里面掏弄了几下，抽出来时，空空如也。
然而，下一秒，婷莉莉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神婆的食指和拇指，竟开始在空中轻轻捻动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仿佛真的在捻着一根纤细无比、肉眼难辨的丝线。可她的指间，分明空无一物！
“您…您这是在捻什么？”婷莉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后背凉飕飕的。
“头发丝啊。”神婆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捻根棉线，继续着她的“空气捻发”大业。
婷莉莉脑子嗡了一下，瞬间福至心灵，赶紧给自己找台阶：“哦！我…我近视，忘戴眼镜了，看不清，看不清……”她干巴巴地解释着，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也太邪乎了！简直像在看一场诡异的默剧！过了一会儿，她又急忙补充，生怕那“宝贝”飞了：“那个…等下您弄完了，请千万记得放回信封里！我还要留着它的！”
“放心，”神婆的声音飘忽不定，像从烟雾深处传来，“丢不了。拿出来捻捻，念念经，施点‘活气儿’，你收着才有‘灵’。”她说着，又从香案底下摸出一副东西。那是两片黑得发亮、油光水滑的檀木卦片，形状有点像被劈开的竹笋尖，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旧阴森。她把卦片攥在手心，这次捻动“空气”的幅度大了许多，带着一种实打实的、仿佛在给无形之物注入力量的力度。然后，手腕猛地一抖——
“啪嗒！”
两片卦片像两只巨大的、失去生命的黑甲虫，直挺挺地趴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纹丝不动。
神婆佝偻着背，低头凝视着卦片落地的姿态。屋子里只剩下香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她低沉沙哑、如同梦呓般的解读：
“这根头发哇……是你的‘垫脚石’，能把你往上托；也是你的‘推手’，能推着你往前走。没它，你求的这段情，门儿都没有。”她捻动“空气”的手指顿了顿，仿佛在感受那根无形之物的脉动，“从你得着它的那天起，你这份缘，就算扎下根了。它能成全你，让你得偿所愿，花好月圆。”
婷莉莉的心猛地往上一蹿，像被点燃的火苗，眼中瞬间燃起灼热的希望。
可神婆接下来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混合物：“可它哇，也是你的‘绊脚石’，是你的‘拦路虎’！它横在那儿，就拦着你，让你求不得！有它，就没你的好姻缘；你想得姻缘，就不能留着它！”神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因为它是‘主’的头发！你得把它送回去！打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这叫‘物归原主’！但记住喽，不能是你亲手塞给‘主’，得‘曲里拐弯’地送！”
神婆继续捻着那根“无形”的头发，语速加快，像在发布一道绝密指令：
“挑个好时辰！趁你心里头那个‘他’不在家，偷偷地，把这头发丝，放到他日常最常用、最私人的东西上头！记死喽，偷偷的！除了老天爷和你自个儿，天王老子都不能知道！放的时候，憋住气，别出声，心里头给我使劲儿默念：‘天大，地大，不如你大；爹亲，娘亲，不如你亲！旁人的爱都是假，只有我的情最真！’念完，立马撤！躲开几个时辰，最好能躲过一两晚，给‘原主’腾出空儿来拿东西！”神婆那双浑浊的眼睛穿透缭绕的烟雾，死死钉在婷莉莉脸上，仿佛要烙进她灵魂里，“过后，‘主’自会取走。你的心愿，就能成了。这根红头发，就是情路上的‘煞星’，谁沾着它，谁的情路就坑坑洼洼，就磕磕绊绊，就得栽大跟头！”
婷莉莉听得心惊肉跳，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这根头发……竟是如此邪门的东西？能成事也能败事？像一把双刃剑，悬在她渴望的心尖上？一丝怀疑的冷气刚要从心底冒出来，就被她死死摁了回去——不能怀疑！
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她在绝望深海里抓住的唯一浮木！她必须信！深信不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失魂落魄地喃喃着，脚步虚浮地走出那间弥漫着奇异气味、光线昏暗得如同异度空间的小屋。外面午后的阳光刺眼得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她紧紧攥着那个装着“红发咒”的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攥着的不是一根头发，而是自己摇摇欲坠、孤注一掷的命运。
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杜日锦周四一早就跟着经理出差了，预计三四天后才回来！
婷莉莉的心，像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中，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机会！这简直是老天爷亲手递到她面前的机会！
巫婆的指示，她那个疯狂又隐秘的计划——必须立刻、马上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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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利田区城中东路那位能“通灵”的神婆，婷莉莉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传说她像个藏在市井里的神秘接线员，专管接听凡夫俗子够不着的“频道”，尤其擅长处理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糊涂账。江湖传闻，不少在情海里呛水扑腾的男男女女，在她那烟雾缭绕的香案前走一遭，总能捞到点“醍醐灌顶”的指示，或者至少，是份能暂时麻痹心痛的“止疼药”。
一个周日的午后，阳光晒得人发懒，婷莉莉的心却像被架在文火上烤。她瞒着杜日锦，独自溜出门。口袋里揣着那根火红的发丝，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烫手，却又舍不得丢。她几乎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头扎进街边的香烛店。黄香、烧纸、大米、一小瓶白酒、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还有特意用红包装好的三百六十块钱——据说这数字能打通阴阳两界的“信号”。她跨上小电驴，像个执行秘密任务的探员，七拐八绕，在一位远房亲戚语焉不详的指引下，终于摸进了一条被高楼阴影吞没的逼仄小巷。巷子尽头，一扇油漆斑驳、仿佛被岁月啃噬过的老旧木门紧闭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阴森。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探出一张干瘪如核桃的脸。眼窝深陷，几乎看不到瞳仁的光，身上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布褂。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陈年香烛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草药苦涩，像无形的触手般扑面而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巫婆”。婷莉莉的心跳瞬间擂鼓。
屋内光线吝啬得可怜，唯一的焦点是正对门那张堆满各式供品、香烟缭绕得如同仙境（或者说妖境）的香案。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神婆一言不发，接过婷莉莉带来的“贡品”，下巴朝香案旁一个豁了口的白瓷盘点了点。婷莉莉会意，小心翼翼地把白花花的大米倒进去，又把那封承载着“希望”的红包，郑重其事地压在大米上，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交接仪式。做完这些，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局促地退到香案左侧墙边，把自己塞进一张褪色掉皮的旧沙发里，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跳着踢踏舞。
神婆点燃三支粗壮的黄香，对着香案上那尊面目模糊、隐在烟雾后的神像，动作迟缓却异常郑重地鞠了三个躬。香插入积满香灰、沉甸甸的铜炉里。她坐回香案后那把油光锃亮的太师椅上，眼皮一耷拉，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小妹，求啥？”
“姻…姻缘。”婷莉莉喉咙发紧，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
神婆眼皮纹丝不动：“带‘信物’了没？”
“带…带了！一根头发，红的，在信封里！”婷莉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从随身的黑色小挎包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普通信封，双手奉上。
一直闭目的神婆倏然睁眼！那双浑浊得如同蒙尘玻璃珠的眼球，精准地转向婷莉莉，目光锐利得如同探照灯，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甚至，婷莉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言喻的惊诧，在她眼底一闪而逝。
“拿来。”枯瘦如鹰爪的手伸了过来。
婷莉莉连忙递过去。神婆接过信封，放在香案上，慢条斯理地展开，捏开信封口，眯着眼朝里瞧。似乎没看清，她又慢吞吞地从布褂口袋里摸索出一副断了一条腿、用脏兮兮的胶布缠了好几圈的黑框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再次凑近信封口，几乎要把脸埋进去，仔细端详。接着，婷莉莉屏息凝神，看着那两根枯枝般的手指探入信封内摸索。
神婆的手指在里面掏弄了几下，抽出来时，空空如也。
然而，下一秒，婷莉莉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神婆的食指和拇指，竟开始在空中轻轻捻动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仿佛真的在捻着一根纤细无比、肉眼难辨的丝线。可她的指间，分明空无一物！
“您…您这是在捻什么？”婷莉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后背凉飕飕的。
“头发丝啊。”神婆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捻根棉线，继续着她的“空气捻发”大业。
婷莉莉脑子嗡了一下，瞬间福至心灵，赶紧给自己找台阶：“哦！我…我近视，忘戴眼镜了，看不清，看不清……”她干巴巴地解释着，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也太邪乎了！简直像在看一场诡异的默剧！过了一会儿，她又急忙补充，生怕那“宝贝”飞了：“那个…等下您弄完了，请千万记得放回信封里！我还要留着它的！”
“放心，”神婆的声音飘忽不定，像从烟雾深处传来，“丢不了。拿出来捻捻，念念经，施点‘活气儿’，你收着才有‘灵’。”她说着，又从香案底下摸出一副东西。那是两片黑得发亮、油光水滑的檀木卦片，形状有点像被劈开的竹笋尖，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旧阴森。她把卦片攥在手心，这次捻动“空气”的幅度大了许多，带着一种实打实的、仿佛在给无形之物注入力量的力度。然后，手腕猛地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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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头发哇……是你的‘垫脚石’，能把你往上托；也是你的‘推手’，能推着你往前走。没它，你求的这段情，门儿都没有。”她捻动“空气”的手指顿了顿，仿佛在感受那根无形之物的脉动，“从你得着它的那天起，你这份缘，就算扎下根了。它能成全你，让你得偿所愿，花好月圆。”
婷莉莉的心猛地往上一蹿，像被点燃的火苗，眼中瞬间燃起灼热的希望。
可神婆接下来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混合物：“可它哇，也是你的‘绊脚石’，是你的‘拦路虎’！它横在那儿，就拦着你，让你求不得！有它，就没你的好姻缘；你想得姻缘，就不能留着它！”神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因为它是‘主’的头发！你得把它送回去！打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这叫‘物归原主’！但记住喽，不能是你亲手塞给‘主’，得‘曲里拐弯’地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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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莉莉听得心惊肉跳，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这根头发……竟是如此邪门的东西？能成事也能败事？像一把双刃剑，悬在她渴望的心尖上？一丝怀疑的冷气刚要从心底冒出来，就被她死死摁了回去——不能怀疑！
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她在绝望深海里抓住的唯一浮木！她必须信！深信不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失魂落魄地喃喃着，脚步虚浮地走出那间弥漫着奇异气味、光线昏暗得如同异度空间的小屋。外面午后的阳光刺眼得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她紧紧攥着那个装着“红发咒”的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攥着的不是一根头发，而是自己摇摇欲坠、孤注一掷的命运。
几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杜日锦周四一早就跟着经理出差了，预计三四天后才回来！
婷莉莉的心，像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中，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机会！这简直是老天爷亲手递到她面前的机会！
巫婆的指示，她那个疯狂又隐秘的计划——必须立刻、马上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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