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商人的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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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宗废墟之外，那条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一线天峡谷。
此刻的峡谷入口处，早已不复往日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腥气与被碾碎的青草汁液混合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玩家们热火朝天干活时流下的汗水气息。
“那边！三号坑再挖深一点！别他妈偷懒，宗主说了，这次挖得越深，奖励的贡献点越多！”
“建筑大师零号”扛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大铁铲，站在一块巨石上，唾沫横飞地指挥着他的“天灾工程队”。
数百名生活职业玩家，此刻爆发出比战斗玩家还要惊人的热情。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挖掘，有的负责搬运土石，还有的在峡谷两侧的山壁上，用藤蔓和泥土伪装着一个个狰狞的深坑。
整个场面，不像是在布置一个杀人陷阱，更像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基建工地。
每个玩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对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任务，更是一场由他们亲手打造的、史无前例的“大型沉浸式副本场景搭建”活动。
就在这紧张又诡异的气氛中，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悦耳动听，却与眼下这片嘈杂的工地格格不入。
负责外围警戒的玩家“千里眼顺风耳”最先发现了异常。他眯起眼睛，看向官道的尽头。
一架由两只羽毛华丽的青色灵鸟拉着的马车，正慢悠悠地驶了过来。那马车不大，但车身由某种名贵的灵木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车窗上还挂着淡青色的纱帘，在风中轻轻飘动。
这副悠闲华贵的派头，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突兀。
“停下！有情况！”
“千里眼顺风耳”立刻在区域频道里发出了警报。
正在搬运一块巨石的几名玩家闻言，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抄起武器，如临大敌地冲到了路中间，排成一排，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为首的玩家叫“拦路霸王”，他把一把板斧往地上一顿，粗声粗气地吼道：“站住！干什么的！”
灵鸟轻巧地停下脚步，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白胖的手掀开。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有些费力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来人是个胖子，非常胖，脸上的肉几乎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他穿着一身绣着金线的锦袍，十根手指上戴满了各式各样的储物戒指，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尊会动的弥勒佛。
他非但没有因为被拦路而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和善到有些谄媚的笑容，对着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玩家拱了拱手。
“各位好汉，各位好汉，别误会，别误会。”
胖子的声音油滑而中气十足。
“在下钱多多，是个路过的游方商人，绝无恶意，只是想找贵地的主事人，谈一笔……大买卖。”
……
远在青云宗废墟主峰的林陌，几乎在钱多多出现的同一时间，就通过自己的GM视角，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
在他的视野中，一副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地图清晰地呈现着。
代表玩家的绿点，正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一线天峡谷内外。而一个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柔和黄光的点，正停在峡谷入口处，被几个绿点包围。
【中立单位：钱多多】
【身份：游方商人】
【境界：筑基初期】
【状态：无恶意，商业探寻中】
林陌的眉头挑了一下。
商人？
还是一个敢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主动找上门来的商人。
黑煞门分舵被夷为平地，整个青州南部但凡有点消息渠道的势力，现在都应该知道青云宗这片废墟，盘踞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不死妖人”。
避之唯恐不及才是常态。
这个钱多多，要么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傻子，要么，就是有着远超常人的胆魄与嗅觉。
林陌更倾向于后者。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除了实力，就是情报。他对这个广阔的修真世界了解极为有限，玩家们更是两眼一抹黑。
一个商人，尤其是一个敢主动深入险地的商人，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源。
他想看看，这个胖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他没有立刻现身，那会显得自己很急切，在接下来的交锋中落入下风。
意念一动，一道指令通过系统，精准地传达给了守门的玩家“拦路霸王”。
【系统指令：问清他的来意，带他到外围临时会客区。记住，不要让他进入宗门核心区域。】
收到“宗主”亲自下达的指令，“拦路霸王”浑身一震，看向眼前这个笑眯眯的胖子，眼神都变了。
能让宗主亲自关注的人，肯定不是普通NPC！
“商人？谈买卖？”“拦路霸王”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他看过的电影里那些黑帮老大的口气，沉声说道：“我们老大很忙，没空见你。不过，他让我带你过去聊聊。跟我来，老实点！”
“哎，好嘞！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钱多多脸上笑容不减，对着拉车的灵鸟打了个手势，示意它们原地待命，然后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拦路霸awesome”身后。
他那双被肥肉挤成缝的小眼睛，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四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那些正在疯狂劳作的“修士”，一个个气息驳杂，修为普遍不高，炼气期的居多。但他们干活时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却让他暗暗心惊。
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这些人身上穿着五花八门的服饰，用的工具也是千奇百怪，完全不像是一个正规宗门该有的样子。
他甚至看到有几个“修士”因为抢一个更好的挖掘位置而大打出手，旁边的人还在起哄，一点同门情谊都没有。
这哪里是什么宗门，分明就是一个……混乱的匪菜窝。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混乱的匪窝，却在前不久，把黑煞门一个固若金汤的分舵给端了。
钱多多心中的好奇与兴趣，愈发浓厚。
所谓的会客区，其实就是“天灾工程队”临时搭建的一个工棚，里面摆着几截充当凳子的树桩，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汗味。
“拦路霸王”大马金刀地在一根最粗的树桩上坐下，指了指对面一根细小的树桩。
“坐。我们老大日理万机，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钱多多也不嫌弃，一屁股坐下，那小树桩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满脸堆笑地递了过去。
那是一只海螺，通体洁白，表面有着天然的螺旋纹路，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好汉，初次见面，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不成敬意。”
“拦路霸王”接过海螺，系统提示立刻弹出。
【获得物品：传音螺（凡品）】
【效果：可在十里范围内，进行一次单向传音。】
“我靠，这胖子NPC出手挺大方啊！”他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了不少。
“说吧，什么大买卖？”
钱多多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
“好汉，我这人，就喜欢和有实力的人做生意。贵方能一夜之间端掉黑煞门的分舵，这份实力，在整个青州南部，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他先是恭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
“我听说，那一夜，黑煞门分舵火光冲天，爆炸声不绝于耳。想必，贵方在战斗中，也消耗了不少兵器、符箓吧？”
“拦路-霸王”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他。
钱多多继续说道：“我知道各位好汉需要很多东西。比如，更锋利的兵器，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丹药，甚至……黑煞门其他分舵和总部的详细情报。而我，钱多多，恰好能提供这些。”
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敲在了点子上。
玩家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就是装备和补给！宗门商城里的东西，根本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需求。
“拦路霸王”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但他还记着林陌的交代，没有轻易表态。
“你想要什么？”
这才是关键。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钱多多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搓了搓肥胖的双手，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好汉快人快语！我想要的很简单……”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火热。
“那一晚，你们杀死的那些黑煞门弟子，他们的尸体……都去哪儿了？”
“呃……”
“拦路霸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尸体？
尸体都去哪儿了？不都让宗主当场献祭，化成一道道红光吸走了吗？连根毛都没剩下啊！
这要怎么回答？
难道说“我们老大把他们全吃了”？
这话说出去，妥妥的魔门反派作风，怕不是要把这胖子当场吓跑。
他脑子飞速转动，憋了半天，才含糊其辞地说道：“我们……我们讲究人道主义，尘归尘，土归土，都给他们……超度了。”
“超度了？”
钱多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不信。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好汉啊，你可知道，一个筑基期修士的尸身，浑身上下都是宝啊！他们的骨骼，是炼制法器的上好材料；他们的精血，可以用来绘制高阶符箓；就连他们的神魂，都能被某些邪……咳，特殊的修士用来炼制魂幡！”
“你们……就这么把一座金山给超度了？哎呀！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
钱多多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拦路霸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胖子，不简单！
他竟然知道尸体的价值，而且……看样子，他就是做这种“回收”生意的！
他立刻通过系统频道，将钱多多的这番话，一字不差地汇报给了林陌。
林陌听完汇报，依旧没有现身。
他看着那个在工棚里痛心疾首的胖子，若有所思。
这个钱多多的出现，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一直以来，他的思路都局限在“打怪—献祭—变强”这个循环里。玩家是他手中的刀，负责杀戮与掠夺。而献祭系统，则是将战利品变现的唯一途径。
但现在，钱多多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
“交易”。
将那些系统判定价值不高的“垃圾”，比如普通的尸体、破损的法器，交易给这个商人，换取现成的、玩家们急需的丹药、装备，甚至是情报。
这不仅能大大加快玩家军团的武装速度，还能将他从繁琐的后勤工作中解放出来。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商人，他可以与这个世界建立起一种更加“正常”的联系。
天灾神宗，不能永远是一个孤悬于世外的“魔门”。想要真正立足，乃至争霸天下，就必须被纳入到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中，哪怕只是经济体系。
这个胖子，就是那把钥匙。
钱多多还在那里痛心疾首地表演着，他那双小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瞟着“拦路霸王”的反应。
他看到对方虽然表情木讷，但眼神闪烁，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他清了清嗓子，抛出了最后的诱饵。
“好汉，这样吧。你跟你们主事人说一声，就说我钱多多，想跟贵方做一笔长期的、独家的买卖。”
“以后，贵方所有用不上的战利品，我全包了！价格绝对公道！而且，我还可以为贵方，独家定制一批专门克制黑煞门功法的利器！”
“我只有一个问题……”他再次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探寻，“你们……还准备对黑煞门动手吗？下一次，准备打哪里？”
他问的，是未来的军事情报。
他想用未来的生意，来换取现在的情报，以便提前布局，抢占先机。
好一个精明的商人！
林陌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但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钱多多，究竟只是个胆大包天的散商，还是背后站着某个更大的商会，甚至其他宗门势力？
他提出的“大买卖”，是蜜糖，还是毒药？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林陌的目光，越过工棚，投向了一线天峡谷深处。
那里，一张为黑煞门准备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
当务之急，是先吃掉眼前这块最肥美的肉。
至于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商人……
是敌是友，等打完这一仗，自然见分晓。
他通过系统，给“拦路霸王”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告诉他，我们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等我们打扫完战场，会派人主动联系他。让他，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一场关乎宗门未来发展道路的商务谈判，就在这个简陋的工棚里，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暂时告一段落。
而峡谷内，肃杀之气，已然凝聚到了顶点。
青云宗废墟之外，那条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一线天峡谷。
此刻的峡谷入口处，早已不复往日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腥气与被碾碎的青草汁液混合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玩家们热火朝天干活时流下的汗水气息。
“那边！三号坑再挖深一点！别他妈偷懒，宗主说了，这次挖得越深，奖励的贡献点越多！”
“建筑大师零号”扛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大铁铲，站在一块巨石上，唾沫横飞地指挥着他的“天灾工程队”。
数百名生活职业玩家，此刻爆发出比战斗玩家还要惊人的热情。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挖掘，有的负责搬运土石，还有的在峡谷两侧的山壁上，用藤蔓和泥土伪装着一个个狰狞的深坑。
整个场面，不像是在布置一个杀人陷阱，更像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基建工地。
每个玩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对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任务，更是一场由他们亲手打造的、史无前例的“大型沉浸式副本场景搭建”活动。
就在这紧张又诡异的气氛中，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悦耳动听，却与眼下这片嘈杂的工地格格不入。
负责外围警戒的玩家“千里眼顺风耳”最先发现了异常。他眯起眼睛，看向官道的尽头。
一架由两只羽毛华丽的青色灵鸟拉着的马车，正慢悠悠地驶了过来。那马车不大，但车身由某种名贵的灵木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车窗上还挂着淡青色的纱帘，在风中轻轻飘动。
这副悠闲华贵的派头，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突兀。
“停下！有情况！”
“千里眼顺风耳”立刻在区域频道里发出了警报。
正在搬运一块巨石的几名玩家闻言，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抄起武器，如临大敌地冲到了路中间，排成一排，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为首的玩家叫“拦路霸王”，他把一把板斧往地上一顿，粗声粗气地吼道：“站住！干什么的！”
灵鸟轻巧地停下脚步，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白胖的手掀开。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有些费力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来人是个胖子，非常胖，脸上的肉几乎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他穿着一身绣着金线的锦袍，十根手指上戴满了各式各样的储物戒指，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尊会动的弥勒佛。
他非但没有因为被拦路而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和善到有些谄媚的笑容，对着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玩家拱了拱手。
“各位好汉，各位好汉，别误会，别误会。”
胖子的声音油滑而中气十足。
“在下钱多多，是个路过的游方商人，绝无恶意，只是想找贵地的主事人，谈一笔……大买卖。”
……
远在青云宗废墟主峰的林陌，几乎在钱多多出现的同一时间，就通过自己的GM视角，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
在他的视野中，一副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地图清晰地呈现着。
代表玩家的绿点，正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一线天峡谷内外。而一个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柔和黄光的点，正停在峡谷入口处，被几个绿点包围。
【中立单位：钱多多】
【身份：游方商人】
【境界：筑基初期】
【状态：无恶意，商业探寻中】
林陌的眉头挑了一下。
商人？
还是一个敢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主动找上门来的商人。
黑煞门分舵被夷为平地，整个青州南部但凡有点消息渠道的势力，现在都应该知道青云宗这片废墟，盘踞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不死妖人”。
避之唯恐不及才是常态。
这个钱多多，要么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傻子，要么，就是有着远超常人的胆魄与嗅觉。
林陌更倾向于后者。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除了实力，就是情报。他对这个广阔的修真世界了解极为有限，玩家们更是两眼一抹黑。
一个商人，尤其是一个敢主动深入险地的商人，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源。
他想看看，这个胖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他没有立刻现身，那会显得自己很急切，在接下来的交锋中落入下风。
意念一动，一道指令通过系统，精准地传达给了守门的玩家“拦路霸王”。
【系统指令：问清他的来意，带他到外围临时会客区。记住，不要让他进入宗门核心区域。】
收到“宗主”亲自下达的指令，“拦路霸王”浑身一震，看向眼前这个笑眯眯的胖子，眼神都变了。
能让宗主亲自关注的人，肯定不是普通NPC！
“商人？谈买卖？”“拦路霸王”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着他看过的电影里那些黑帮老大的口气，沉声说道：“我们老大很忙，没空见你。不过，他让我带你过去聊聊。跟我来，老实点！”
“哎，好嘞！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钱多多脸上笑容不减，对着拉车的灵鸟打了个手势，示意它们原地待命，然后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拦路霸awesome”身后。
他那双被肥肉挤成缝的小眼睛，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四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那些正在疯狂劳作的“修士”，一个个气息驳杂，修为普遍不高，炼气期的居多。但他们干活时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却让他暗暗心惊。
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这些人身上穿着五花八门的服饰，用的工具也是千奇百怪，完全不像是一个正规宗门该有的样子。
他甚至看到有几个“修士”因为抢一个更好的挖掘位置而大打出手，旁边的人还在起哄，一点同门情谊都没有。
这哪里是什么宗门，分明就是一个……混乱的匪菜窝。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混乱的匪窝，却在前不久，把黑煞门一个固若金汤的分舵给端了。
钱多多心中的好奇与兴趣，愈发浓厚。
所谓的会客区，其实就是“天灾工程队”临时搭建的一个工棚，里面摆着几截充当凳子的树桩，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汗味。
“拦路霸王”大马金刀地在一根最粗的树桩上坐下，指了指对面一根细小的树桩。
“坐。我们老大日理万机，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钱多多也不嫌弃，一屁股坐下，那小树桩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满脸堆笑地递了过去。
那是一只海螺，通体洁白，表面有着天然的螺旋纹路，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好汉，初次见面，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不成敬意。”
“拦路霸王”接过海螺，系统提示立刻弹出。
【获得物品：传音螺（凡品）】
【效果：可在十里范围内，进行一次单向传音。】
“我靠，这胖子NPC出手挺大方啊！”他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了不少。
“说吧，什么大买卖？”
钱多多的笑容变得神秘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
“好汉，我这人，就喜欢和有实力的人做生意。贵方能一夜之间端掉黑煞门的分舵，这份实力，在整个青州南部，都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他先是恭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
“我听说，那一夜，黑煞门分舵火光冲天，爆炸声不绝于耳。想必，贵方在战斗中，也消耗了不少兵器、符箓吧？”
“拦路-霸王”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他。
钱多多继续说道：“我知道各位好汉需要很多东西。比如，更锋利的兵器，能在关键时刻救命的丹药，甚至……黑煞门其他分舵和总部的详细情报。而我，钱多多，恰好能提供这些。”
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敲在了点子上。
玩家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就是装备和补给！宗门商城里的东西，根本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需求。
“拦路霸王”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但他还记着林陌的交代，没有轻易表态。
“你想要什么？”
这才是关键。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钱多多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搓了搓肥胖的双手，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好汉快人快语！我想要的很简单……”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火热。
“那一晚，你们杀死的那些黑煞门弟子，他们的尸体……都去哪儿了？”
“呃……”
“拦路霸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尸体？
尸体都去哪儿了？不都让宗主当场献祭，化成一道道红光吸走了吗？连根毛都没剩下啊！
这要怎么回答？
难道说“我们老大把他们全吃了”？
这话说出去，妥妥的魔门反派作风，怕不是要把这胖子当场吓跑。
他脑子飞速转动，憋了半天，才含糊其辞地说道：“我们……我们讲究人道主义，尘归尘，土归土，都给他们……超度了。”
“超度了？”
钱多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不信。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好汉啊，你可知道，一个筑基期修士的尸身，浑身上下都是宝啊！他们的骨骼，是炼制法器的上好材料；他们的精血，可以用来绘制高阶符箓；就连他们的神魂，都能被某些邪……咳，特殊的修士用来炼制魂幡！”
“你们……就这么把一座金山给超度了？哎呀！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
钱多多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拦路霸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胖子，不简单！
他竟然知道尸体的价值，而且……看样子，他就是做这种“回收”生意的！
他立刻通过系统频道，将钱多多的这番话，一字不差地汇报给了林陌。
林陌听完汇报，依旧没有现身。
他看着那个在工棚里痛心疾首的胖子，若有所思。
这个钱多多的出现，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一直以来，他的思路都局限在“打怪—献祭—变强”这个循环里。玩家是他手中的刀，负责杀戮与掠夺。而献祭系统，则是将战利品变现的唯一途径。
但现在，钱多多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
“交易”。
将那些系统判定价值不高的“垃圾”，比如普通的尸体、破损的法器，交易给这个商人，换取现成的、玩家们急需的丹药、装备，甚至是情报。
这不仅能大大加快玩家军团的武装速度，还能将他从繁琐的后勤工作中解放出来。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商人，他可以与这个世界建立起一种更加“正常”的联系。
天灾神宗，不能永远是一个孤悬于世外的“魔门”。想要真正立足，乃至争霸天下，就必须被纳入到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中，哪怕只是经济体系。
这个胖子，就是那把钥匙。
钱多多还在那里痛心疾首地表演着，他那双小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瞟着“拦路霸王”的反应。
他看到对方虽然表情木讷，但眼神闪烁，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他清了清嗓子，抛出了最后的诱饵。
“好汉，这样吧。你跟你们主事人说一声，就说我钱多多，想跟贵方做一笔长期的、独家的买卖。”
“以后，贵方所有用不上的战利品，我全包了！价格绝对公道！而且，我还可以为贵方，独家定制一批专门克制黑煞门功法的利器！”
“我只有一个问题……”他再次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探寻，“你们……还准备对黑煞门动手吗？下一次，准备打哪里？”
他问的，是未来的军事情报。
他想用未来的生意，来换取现在的情报，以便提前布局，抢占先机。
好一个精明的商人！
林陌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但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钱多多，究竟只是个胆大包天的散商，还是背后站着某个更大的商会，甚至其他宗门势力？
他提出的“大买卖”，是蜜糖，还是毒药？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林陌的目光，越过工棚，投向了一线天峡谷深处。
那里，一张为黑煞门准备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
当务之急，是先吃掉眼前这块最肥美的肉。
至于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商人……
是敌是友，等打完这一仗，自然见分晓。
他通过系统，给“拦路霸王”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告诉他，我们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等我们打扫完战场，会派人主动联系他。让他，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一场关乎宗门未来发展道路的商务谈判，就在这个简陋的工棚里，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暂时告一段落。
而峡谷内，肃杀之气，已然凝聚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