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后院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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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的腥臭和腐烂的气息，是这片地下世界永恒的主题。
嬴小鱼蜷缩在一截断裂的陶管之中，冰冷的黑暗是她唯一的伪装。怀中那卷吸饱了污水的布帛，在她的爪下，却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一张地图，这是她复仇的起点，是她通往敌人心脏的密道。
大司马府。
这个曾经让她感到无尽恐惧和绝望的牢笼，此刻在她的脑海中，却变成了一张可以随意落子的棋盘。府中的每一个人，从高高在上的王莽，到卑微的仆役，都将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她不再是那只等待审判的宠物，她是索命的幽灵。
沿着布帛上那条用特殊材料绘制，即便在黑暗中也泛着微光的线路，嬴小鱼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中穿行。她的四肢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复仇的火焰，是比任何伤药都更为有效的兴奋剂。
一个不起眼的、被枯藤和败叶掩盖的排污口，通向大司马府后院最偏僻的假山之下。
夜色如墨，将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嬴小鱼从洞口探出头，猫的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一条细线。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夹杂着远处厨房飘来的、淡淡的食物香气。这里的一切都和她逃离时一模一样，但又截然不同。
因为，此刻的她，是带着獠牙和利爪回来的。
府内的人都以为那只“祥瑞白猫”早已在乱箭中化为肉泥，或是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再也不敢出现。这种自以为是的松懈，便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嬴小鱼的身影，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府邸的阴影之中。她越过回廊，穿过花园，灵巧地攀上屋檐。整个大司马府，在她眼中再无秘密可言。她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暗中窥伺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的第一个目标，是王莽的正妻，王夫人。
这个女人出身高贵，向来以主母的身份自居，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尤其是王莽最近新纳了一个宠妾王采薇，更是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个被嫉妒和不安填满内心的女人，是最好操控的棋子。
夜深人静，王夫人的院落里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笼。
嬴小鱼轻盈地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透过窗纸的缝隙，她能看到王夫人正对着妆台唉声叹气，几个贴身侍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妆台上一支精美绝伦的凤穿牡丹金步摇。那步摇上镶嵌的红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嬴小鱼记得，这是王夫人最喜爱的一件首饰，几乎日日佩戴。
机会来了。
趁着王夫人起身喝茶的间隙，一个侍女端着水盆出来。就在门扉开合的一瞬间，嬴小鱼动了。
她像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从树上飘落，闪电般窜入房内。屋内熏香的气味让她忍不住想打个喷嚏，但她强行忍住了。她的动作快到极致，爪子轻轻一勾，那支沉甸甸的金步摇便落入了她的口中。
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再次隐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个目的地，是新宠王采薇的“采薇阁”。
采薇阁的布置，远比王夫人的院落要精致风雅，处处透着一股新鲜得宠的意味。嬴小鱼能闻到空气中属于王莽的气息，他昨夜，必然是在这里留宿的。
她没有进去，只是将口中的金步摇，轻轻地、恰到好处地，丢在了采薇阁窗台下方的草丛里。那个位置，只要稍加打扫，就一定会被发现。
做完这一切，嬴小鱼没有半分停留。她要做的，是挑拨，而不是暴露。
她再次攀上高墙，如同一尊白色的石雕，冷冷地注视着这两座院落。她知道，一颗猜忌的种子，已经被她亲手种下。接下来，只需要一点点催化，就能让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的毒树。
第二天清晨，一声尖叫划破了后院的宁静。
“我的步摇！我最心爱的凤穿牡丹金步摇不见了！”王夫人的声音充满了惊慌与愤怒，“快！给我找！把整个院子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出来！”
整个主院顿时乱成一团，仆役们战战兢兢地四处翻找，却一无所获。
而与此同时，采薇阁的丫鬟在清扫庭院时，理所当然地发现了那支躺在草丛里，沾着露水的金步摇。
当那支步摇被送到王夫人面前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采薇阁？好一个采薇阁！”她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个小贱人，手脚竟然这么不干净！偷了我的东西，还敢丢在自己窗台下，这是向我示威吗？！”
“夫人息怒，”旁边的老嬷嬷劝道，“许是……许是个误会……”
“误会？”王夫人冷笑一声，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妒火，“这府里谁不知道这支步摇是我的心头肉？除了那个想抢走我一切的狐媚子，还会有谁？！”
一场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但嬴小鱼觉得，这还不够。她要的不是一场简单的争吵，她要的是彻底的决裂，是让王莽对这个家，对这些女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和烦躁。
午后，王莽在书房与几位心腹议事。书房重地，守卫森严。
嬴小鱼潜伏在书房外的一棵百年古槐之上，茂密的枝叶是她完美的屏障。她侧耳倾听，书房内隐约传来“粮草”、“军备”之类的词语。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想起了王采薇那娇滴滴、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声音。在前世，作为杀手，模仿声音是她的必修课之一。虽然如今只是一具猫的身体，但构造却远比普通的猫要精妙。
她清了清喉咙，将声线压得又细又媚，模仿着王采薇的语调，用一种只有附近守卫才能听清的音量，懒洋洋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只学舌的八哥，清晰无比。
“哼，那黄脸婆，还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天了。等我为大司马生下长子，看她还怎么嚣张！”
声音一出，树下几个侍卫的脸色顿时一变，面面相觑，却不敢声张。
嬴小鱼没有停下，她换了一种更加怨毒的语气，继续模仿着。
“老不死的女人，占着主母的位置不放，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滚出大司马府！”
这几句话，如同一颗颗淬了毒的石子，精准地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侍卫们惊得魂飞魄散。他们不敢议论，但那交换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种后宅秘闻，还是攻讦主母的恶毒之语，是最烫手的山芋。
嬴小鱼的目的达到了。
她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通过某些渠道，一字不差地传到王夫人的耳朵里。一个本就处在爆发边缘的女人，再听到这样的话，会做出什么，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一声凄厉的怒吼从主院传来。
“王采薇！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王夫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带着一大群气势汹汹的仆妇，直接冲向了采薇阁。
采薇阁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正在抚琴的王采薇吓得花容失色，琴弦“铮”的一声断裂，发出刺耳的悲鸣。
“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王夫人冲上前，一把揪住王采薇的衣领，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口蜜腹剑的娼妇，背地里都做了什么好事，说了什么好话！”
“我没有！姐姐，你冤枉我！”王采薇捂着脸，泪水涟涟，满眼的不可置信。
“还敢狡辩！偷我的步摇，还敢咒我不得好死！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说的那些脏话，能瞒得过谁？！”
王夫人状若疯魔，对着王采薇又抓又打。采薇阁的丫鬟们想上来拉架，却被王夫人带来的仆妇死死按住。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哭喊声、咒骂声、器物破碎声混作一团，彻底成了一场闹剧。
这场巨大的骚乱，终于惊动了书房里的王莽。
当他带着一脸阴沉，和几位面色尴尬的心腹出现在采薇阁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不堪入目的景象。
他的正妻，像个市井泼妇一样，披头散发地撕打着他新收的宠妾。满地都是破碎的瓷片和凌乱的衣物。
“够了！”
王莽一声怒喝，声音里蕴含的威压，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噤若寒蝉。
“像什么样子！”王莽的目光冰冷如刀，扫过狼狈不堪的王夫人，“你身为大司马府主母，不思持家稳重，却在此地撒泼喧哗！我的脸，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夫人又惊又怒，指着王采薇，声音都在发抖：“夫君！是她！是这个贱人偷了我的东西，还在背后恶毒地诅咒我！”
王采薇哭哭啼啼地跪爬到王莽脚边，泣不成声：“大司马，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求大司马为妾身做主啊！”
王莽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此刻正在和心腹商议着篡汉夺鼎的关键大事，后院却起火，闹出这种丑剧，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厌恶。
在他看来，妇人干政、后宅不宁，乃是家道衰败之兆，更是败坏运气的根源！
“闭嘴！”他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只是冷酷地盯着王夫人，“你被嫉妒蒙蔽了心智，举止与疯妇无异！来人！”
“在！”两名侍卫立刻上前。
“将夫人带回院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王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今日参与闹事之人，各杖二十，以儆效尤！”
“夫君！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啊！”王夫人的哭喊声充满了绝望和怨恨。
但王莽连看都未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几位心腹交换了一下眼色，也躬身告退，只是那眼神中的意味，却让王莽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盛。
一场精心策划的混乱，达到了顶峰。
整个大司马府的守卫和仆役，都被这场内斗牵扯了大量的精力。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而这，正是嬴小鱼等待的绝佳时机。
她要的，不仅仅是混乱，更是为即将到来的“谋杀”，制造一个无法辩驳的“动机”！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采薇阁和主院的禁足令上，嬴小鱼如同一道白色的幻影，再次潜入了王夫人的卧房。
这一次，卧房里空无一人，连守卫的侍女都被叫去领罚了。
嬴小鱼跳上那张散发着幽怨气息的妆台。她的目光，越过那些被主人随手打翻的金银珠宝，最终锁定在了一个被锦缎包裹着的小盒子上。
她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挑开盒盖。
一瞬间，一股奇异而独特的幽香，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极其冷冽，却又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如同月夜下盛开的昙花，美丽而致命。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造型古朴的金钗。钗身并非黄金，而是一种呈现出暗金色的特殊金属，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月神图腾。最奇特的，是钗头镶嵌的那颗珠子，它并非宝石，而是一种不知名的香料所凝结成的固体，那股奇异的幽香，正是从这颗珠子中散发出来的。
【月神香金钗】。
嬴小鱼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关于这支金钗的记忆。这是西域小国进贡的至宝，所用的香料配方早已失传，天下间仅此一支。据说这香气有凝神静气之效，但若是用特殊手法催化，便会变成一种能让猫科动物陷入狂躁、甚至自残的剧毒！
这支金钗，是王莽特意寻来赠予王夫人的，也是王夫人压箱底的至宝，从不轻易示人，更从不离身。
嬴小鱼的瞳孔，在这一刻亮得吓人。
她找到了！
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完美的“凶器”！
这支金钗，只有王夫人拥有。它独特的气味，一旦沾染到自己那“替身”的身上，就如同烙下了王夫人的印记，无可辩驳！
一个被丈夫当众羞辱，禁足在院中的正妻，出于嫉妒和怨恨，用自己最珍贵的、带有剧毒的香钗，谋害了丈夫视若祥瑞的宠猫——这个“动机”，这个“故事”，简直完美到了极点！
嬴小鱼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尖。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兴奋而加速流动。
这种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亲手编织一张弥天大网，等待敌人自投罗网的感觉，让她战栗，让她沉迷！
盘踞在心头的恐惧和绝望，早已被这种名为“复仇”的、更为强大的力量彻底点燃！
现在，“凶手”有了，“动机”有了，“凶器”也找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只，能替她去死的，纯白之猫。
就在嬴小鱼准备将金钗偷走，藏到更隐秘的地方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只有她才能察觉到的声响，从她来时的那个排污口方向传来。
她心中一动，立刻放弃了金钗，身形一闪，消失在卧房之内，循着原路急速返回。
在那截她藏身的断裂陶管中，多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是刘秀的人！
嬴小鱼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用爪子划开油布。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笔力遒劲，入木三分。
“城西，黑市。”
污水的腥臭和腐烂的气息，是这片地下世界永恒的主题。
嬴小鱼蜷缩在一截断裂的陶管之中，冰冷的黑暗是她唯一的伪装。怀中那卷吸饱了污水的布帛，在她的爪下，却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一张地图，这是她复仇的起点，是她通往敌人心脏的密道。
大司马府。
这个曾经让她感到无尽恐惧和绝望的牢笼，此刻在她的脑海中，却变成了一张可以随意落子的棋盘。府中的每一个人，从高高在上的王莽，到卑微的仆役，都将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她不再是那只等待审判的宠物，她是索命的幽灵。
沿着布帛上那条用特殊材料绘制，即便在黑暗中也泛着微光的线路，嬴小鱼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中穿行。她的四肢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复仇的火焰，是比任何伤药都更为有效的兴奋剂。
一个不起眼的、被枯藤和败叶掩盖的排污口，通向大司马府后院最偏僻的假山之下。
夜色如墨，将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嬴小鱼从洞口探出头，猫的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一条细线。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夹杂着远处厨房飘来的、淡淡的食物香气。这里的一切都和她逃离时一模一样，但又截然不同。
因为，此刻的她，是带着獠牙和利爪回来的。
府内的人都以为那只“祥瑞白猫”早已在乱箭中化为肉泥，或是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再也不敢出现。这种自以为是的松懈，便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嬴小鱼的身影，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府邸的阴影之中。她越过回廊，穿过花园，灵巧地攀上屋檐。整个大司马府，在她眼中再无秘密可言。她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暗中窥伺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的第一个目标，是王莽的正妻，王夫人。
这个女人出身高贵，向来以主母的身份自居，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尤其是王莽最近新纳了一个宠妾王采薇，更是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个被嫉妒和不安填满内心的女人，是最好操控的棋子。
夜深人静，王夫人的院落里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笼。
嬴小鱼轻盈地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透过窗纸的缝隙，她能看到王夫人正对着妆台唉声叹气，几个贴身侍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妆台上一支精美绝伦的凤穿牡丹金步摇。那步摇上镶嵌的红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嬴小鱼记得，这是王夫人最喜爱的一件首饰，几乎日日佩戴。
机会来了。
趁着王夫人起身喝茶的间隙，一个侍女端着水盆出来。就在门扉开合的一瞬间，嬴小鱼动了。
她像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从树上飘落，闪电般窜入房内。屋内熏香的气味让她忍不住想打个喷嚏，但她强行忍住了。她的动作快到极致，爪子轻轻一勾，那支沉甸甸的金步摇便落入了她的口中。
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再次隐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个目的地，是新宠王采薇的“采薇阁”。
采薇阁的布置，远比王夫人的院落要精致风雅，处处透着一股新鲜得宠的意味。嬴小鱼能闻到空气中属于王莽的气息，他昨夜，必然是在这里留宿的。
她没有进去，只是将口中的金步摇，轻轻地、恰到好处地，丢在了采薇阁窗台下方的草丛里。那个位置，只要稍加打扫，就一定会被发现。
做完这一切，嬴小鱼没有半分停留。她要做的，是挑拨，而不是暴露。
她再次攀上高墙，如同一尊白色的石雕，冷冷地注视着这两座院落。她知道，一颗猜忌的种子，已经被她亲手种下。接下来，只需要一点点催化，就能让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的毒树。
第二天清晨，一声尖叫划破了后院的宁静。
“我的步摇！我最心爱的凤穿牡丹金步摇不见了！”王夫人的声音充满了惊慌与愤怒，“快！给我找！把整个院子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出来！”
整个主院顿时乱成一团，仆役们战战兢兢地四处翻找，却一无所获。
而与此同时，采薇阁的丫鬟在清扫庭院时，理所当然地发现了那支躺在草丛里，沾着露水的金步摇。
当那支步摇被送到王夫人面前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采薇阁？好一个采薇阁！”她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个小贱人，手脚竟然这么不干净！偷了我的东西，还敢丢在自己窗台下，这是向我示威吗？！”
“夫人息怒，”旁边的老嬷嬷劝道，“许是……许是个误会……”
“误会？”王夫人冷笑一声，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妒火，“这府里谁不知道这支步摇是我的心头肉？除了那个想抢走我一切的狐媚子，还会有谁？！”
一场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但嬴小鱼觉得，这还不够。她要的不是一场简单的争吵，她要的是彻底的决裂，是让王莽对这个家，对这些女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和烦躁。
午后，王莽在书房与几位心腹议事。书房重地，守卫森严。
嬴小鱼潜伏在书房外的一棵百年古槐之上，茂密的枝叶是她完美的屏障。她侧耳倾听，书房内隐约传来“粮草”、“军备”之类的词语。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想起了王采薇那娇滴滴、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声音。在前世，作为杀手，模仿声音是她的必修课之一。虽然如今只是一具猫的身体，但构造却远比普通的猫要精妙。
她清了清喉咙，将声线压得又细又媚，模仿着王采薇的语调，用一种只有附近守卫才能听清的音量，懒洋洋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只学舌的八哥，清晰无比。
“哼，那黄脸婆，还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天了。等我为大司马生下长子，看她还怎么嚣张！”
声音一出，树下几个侍卫的脸色顿时一变，面面相觑，却不敢声张。
嬴小鱼没有停下，她换了一种更加怨毒的语气，继续模仿着。
“老不死的女人，占着主母的位置不放，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滚出大司马府！”
这几句话，如同一颗颗淬了毒的石子，精准地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侍卫们惊得魂飞魄散。他们不敢议论，但那交换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种后宅秘闻，还是攻讦主母的恶毒之语，是最烫手的山芋。
嬴小鱼的目的达到了。
她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通过某些渠道，一字不差地传到王夫人的耳朵里。一个本就处在爆发边缘的女人，再听到这样的话，会做出什么，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一声凄厉的怒吼从主院传来。
“王采薇！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王夫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带着一大群气势汹汹的仆妇，直接冲向了采薇阁。
采薇阁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正在抚琴的王采薇吓得花容失色，琴弦“铮”的一声断裂，发出刺耳的悲鸣。
“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王夫人冲上前，一把揪住王采薇的衣领，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倒要问问你这个口蜜腹剑的娼妇，背地里都做了什么好事，说了什么好话！”
“我没有！姐姐，你冤枉我！”王采薇捂着脸，泪水涟涟，满眼的不可置信。
“还敢狡辩！偷我的步摇，还敢咒我不得好死！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丑事，说的那些脏话，能瞒得过谁？！”
王夫人状若疯魔，对着王采薇又抓又打。采薇阁的丫鬟们想上来拉架，却被王夫人带来的仆妇死死按住。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哭喊声、咒骂声、器物破碎声混作一团，彻底成了一场闹剧。
这场巨大的骚乱，终于惊动了书房里的王莽。
当他带着一脸阴沉，和几位面色尴尬的心腹出现在采薇阁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不堪入目的景象。
他的正妻，像个市井泼妇一样，披头散发地撕打着他新收的宠妾。满地都是破碎的瓷片和凌乱的衣物。
“够了！”
王莽一声怒喝，声音里蕴含的威压，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噤若寒蝉。
“像什么样子！”王莽的目光冰冷如刀，扫过狼狈不堪的王夫人，“你身为大司马府主母，不思持家稳重，却在此地撒泼喧哗！我的脸，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夫人又惊又怒，指着王采薇，声音都在发抖：“夫君！是她！是这个贱人偷了我的东西，还在背后恶毒地诅咒我！”
王采薇哭哭啼啼地跪爬到王莽脚边，泣不成声：“大司马，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求大司马为妾身做主啊！”
王莽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此刻正在和心腹商议着篡汉夺鼎的关键大事，后院却起火，闹出这种丑剧，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厌恶。
在他看来，妇人干政、后宅不宁，乃是家道衰败之兆，更是败坏运气的根源！
“闭嘴！”他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只是冷酷地盯着王夫人，“你被嫉妒蒙蔽了心智，举止与疯妇无异！来人！”
“在！”两名侍卫立刻上前。
“将夫人带回院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王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今日参与闹事之人，各杖二十，以儆效尤！”
“夫君！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啊！”王夫人的哭喊声充满了绝望和怨恨。
但王莽连看都未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几位心腹交换了一下眼色，也躬身告退，只是那眼神中的意味，却让王莽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盛。
一场精心策划的混乱，达到了顶峰。
整个大司马府的守卫和仆役，都被这场内斗牵扯了大量的精力。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而这，正是嬴小鱼等待的绝佳时机。
她要的，不仅仅是混乱，更是为即将到来的“谋杀”，制造一个无法辩驳的“动机”！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采薇阁和主院的禁足令上，嬴小鱼如同一道白色的幻影，再次潜入了王夫人的卧房。
这一次，卧房里空无一人，连守卫的侍女都被叫去领罚了。
嬴小鱼跳上那张散发着幽怨气息的妆台。她的目光，越过那些被主人随手打翻的金银珠宝，最终锁定在了一个被锦缎包裹着的小盒子上。
她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挑开盒盖。
一瞬间，一股奇异而独特的幽香，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极其冷冽，却又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如同月夜下盛开的昙花，美丽而致命。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造型古朴的金钗。钗身并非黄金，而是一种呈现出暗金色的特殊金属，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月神图腾。最奇特的，是钗头镶嵌的那颗珠子，它并非宝石，而是一种不知名的香料所凝结成的固体，那股奇异的幽香，正是从这颗珠子中散发出来的。
【月神香金钗】。
嬴小鱼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关于这支金钗的记忆。这是西域小国进贡的至宝，所用的香料配方早已失传，天下间仅此一支。据说这香气有凝神静气之效，但若是用特殊手法催化，便会变成一种能让猫科动物陷入狂躁、甚至自残的剧毒！
这支金钗，是王莽特意寻来赠予王夫人的，也是王夫人压箱底的至宝，从不轻易示人，更从不离身。
嬴小鱼的瞳孔，在这一刻亮得吓人。
她找到了！
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完美的“凶器”！
这支金钗，只有王夫人拥有。它独特的气味，一旦沾染到自己那“替身”的身上，就如同烙下了王夫人的印记，无可辩驳！
一个被丈夫当众羞辱，禁足在院中的正妻，出于嫉妒和怨恨，用自己最珍贵的、带有剧毒的香钗，谋害了丈夫视若祥瑞的宠猫——这个“动机”，这个“故事”，简直完美到了极点！
嬴小鱼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尖。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兴奋而加速流动。
这种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亲手编织一张弥天大网，等待敌人自投罗网的感觉，让她战栗，让她沉迷！
盘踞在心头的恐惧和绝望，早已被这种名为“复仇”的、更为强大的力量彻底点燃！
现在，“凶手”有了，“动机”有了，“凶器”也找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只，能替她去死的，纯白之猫。
就在嬴小鱼准备将金钗偷走，藏到更隐秘的地方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只有她才能察觉到的声响，从她来时的那个排污口方向传来。
她心中一动，立刻放弃了金钗，身形一闪，消失在卧房之内，循着原路急速返回。
在那截她藏身的断裂陶管中，多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是刘秀的人！
嬴小鱼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用爪子划开油布。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笔力遒劲，入木三分。
“城西，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