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微服私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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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一辆外表朴素的青布幔顶马车，从皇城北门悄然驶出。
马车看着与寻常富户家的无异，只是拉车的两匹骏马神骏异常，四蹄翻飞间不见半点杂乱，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咕噜”声也格外轻微沉稳，显露出内里精湛的减震工艺。
车厢内，熏香的味道清冽，与御书房的龙涎香同出一源。
一个身穿皇城司校尉服饰的“少年”正有些不耐烦地把玩着手里的马鞭。这“少年”身量未足，官服穿在身上略显宽大，但面容却俊秀得过分，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只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烦躁。
她正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妹妹，备受宠爱的云霓公主，此刻化名赵月儿。
“王伴伴，”赵月儿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天潢贵胄特有的傲慢，“皇兄真是被朝堂上那群蠢材气昏了头。本宫见多了那些自诩聪明的官员，嘴上都是经世济民，背地里全是男盗女娼。一个江湖骗子走了运，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值得他这般大张旗鼓？”
在她看来，这所谓的“市井高人”，与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庸官，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骨子里透着一股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刚刚从御书房出来的王德。
老太监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恭顺模样，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他并未因公主的抱怨而有任何情绪波动，只轻声细语地回道：“公主殿下，人不可貌相。陛下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哼。”
赵月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她倒要亲眼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皇兄如此上心。若真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看她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也叫他知道天高地厚，明白欺君是个什么罪过。
……
此时的“晚来风”酒馆，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
工部侍郎坠楼案的余波未平，反而让这里成了京城最新的八卦集散地。无数闲人、说客、乃至一些低阶官吏，都喜欢来这里点上一壶酒，一碟茴香豆，听着周围人绘声绘色地讲述那天的奇案。
酒馆内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脚不沾地，柜台后的算盘珠子更是被拨得噼啪作响。
而这一切的中心，酒馆的老板林舟，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伙计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我说你多少遍了？账目，账目！一文钱也是钱，懂不懂？你今天少算一文，明天他漏记一文，一个月下来，我得亏多少？我亏了钱，拿什么给你们发工钱？拿什么实现我光荣退休的伟大梦想？”
林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账本上一个微不可查的错漏，痛心疾首。
“你这一个疏忽，就让我离退休又远了一步！这是对老板梦想的践踏！是犯罪！”
那伙计被训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围的熟客们见了，都发出一阵哄笑。谁都知道，林老板人不坏，就是嘴碎了点，还特别抠门，爱把“早日退休，躺着收租”挂在嘴边。
送走了皇城司那群瘟神，酒馆生意火爆，数钱数到手抽筋，林舟的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他对即将到来的“贵客”一无所知，此刻他的人生目标清晰而纯粹：把晚来风开成京城第一连锁酒楼，然后买下半条街的铺子，安心当个咸鱼房东。
就在林舟享受着自己作为资本家“剥削”员工的快感时，那辆低调的马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的老槐树下。
这个位置，正好能将“晚来风”酒馆的门面看得一清二楚。
王德并未急着下车，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赵月儿却早已没了耐心。
她猛地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恰好就在这一刻，林舟训完了伙计，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那张专属的太师椅上，舒服地靠了下去。他惬意地眯起眼，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打着，眼角的余光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酒馆大堂的动静。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放在手心，一枚一枚地数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数到一半，他似乎觉得牙缝里塞了东西，便随手拿起一根剔牙的竹签，一边剔着牙，一边继续眯着眼数他那些心爱的铜板。
那副模样，市侩，懒散，油腻，还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得意。
赵月儿掀开车帘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先是错愕，随即瞪大，最后，那浓浓的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从眼中溢出。
这就是皇兄赞不绝口的“市井高人”？
一个翘着二郎腿，当众剔牙，数着几枚铜板就乐不可支的酒馆老板？
“就这？”
赵月儿秀眉紧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高人？”
她扭过头，看向王德，眼神里的质问和嘲讽不加掩饰。
王德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笑容里，藏着老狐狸般的狡黠。
“公主殿下，”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陛下的旨意，是让奴婢们来‘请’的。”
他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读音。
那笑容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不管对方是高人还是凡人，是龙还是虫，只要是陛下看上的人，那就必须得“请”进宫里去。
赵月儿压下心头的厌恶。
她倒要看看，这个市井无赖，待会儿被揭穿了真面目，还能不能这么悠闲地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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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一辆外表朴素的青布幔顶马车，从皇城北门悄然驶出。
马车看着与寻常富户家的无异，只是拉车的两匹骏马神骏异常，四蹄翻飞间不见半点杂乱，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咕噜”声也格外轻微沉稳，显露出内里精湛的减震工艺。
车厢内，熏香的味道清冽，与御书房的龙涎香同出一源。
一个身穿皇城司校尉服饰的“少年”正有些不耐烦地把玩着手里的马鞭。这“少年”身量未足，官服穿在身上略显宽大，但面容却俊秀得过分，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只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烦躁。
她正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妹妹，备受宠爱的云霓公主，此刻化名赵月儿。
“王伴伴，”赵月儿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天潢贵胄特有的傲慢，“皇兄真是被朝堂上那群蠢材气昏了头。本宫见多了那些自诩聪明的官员，嘴上都是经世济民，背地里全是男盗女娼。一个江湖骗子走了运，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值得他这般大张旗鼓？”
在她看来，这所谓的“市井高人”，与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庸官，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骨子里透着一股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刚刚从御书房出来的王德。
老太监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恭顺模样，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他并未因公主的抱怨而有任何情绪波动，只轻声细语地回道：“公主殿下，人不可貌相。陛下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哼。”
赵月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她倒要亲眼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皇兄如此上心。若真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看她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也叫他知道天高地厚，明白欺君是个什么罪过。
……
此时的“晚来风”酒馆，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
工部侍郎坠楼案的余波未平，反而让这里成了京城最新的八卦集散地。无数闲人、说客、乃至一些低阶官吏，都喜欢来这里点上一壶酒，一碟茴香豆，听着周围人绘声绘色地讲述那天的奇案。
酒馆内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脚不沾地，柜台后的算盘珠子更是被拨得噼啪作响。
而这一切的中心，酒馆的老板林舟，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伙计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我说你多少遍了？账目，账目！一文钱也是钱，懂不懂？你今天少算一文，明天他漏记一文，一个月下来，我得亏多少？我亏了钱，拿什么给你们发工钱？拿什么实现我光荣退休的伟大梦想？”
林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账本上一个微不可查的错漏，痛心疾首。
“你这一个疏忽，就让我离退休又远了一步！这是对老板梦想的践踏！是犯罪！”
那伙计被训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围的熟客们见了，都发出一阵哄笑。谁都知道，林老板人不坏，就是嘴碎了点，还特别抠门，爱把“早日退休，躺着收租”挂在嘴边。
送走了皇城司那群瘟神，酒馆生意火爆，数钱数到手抽筋，林舟的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他对即将到来的“贵客”一无所知，此刻他的人生目标清晰而纯粹：把晚来风开成京城第一连锁酒楼，然后买下半条街的铺子，安心当个咸鱼房东。
就在林舟享受着自己作为资本家“剥削”员工的快感时，那辆低调的马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的老槐树下。
这个位置，正好能将“晚来风”酒馆的门面看得一清二楚。
王德并未急着下车，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赵月儿却早已没了耐心。
她猛地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恰好就在这一刻，林舟训完了伙计，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那张专属的太师椅上，舒服地靠了下去。他惬意地眯起眼，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打着，眼角的余光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酒馆大堂的动静。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放在手心，一枚一枚地数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数到一半，他似乎觉得牙缝里塞了东西，便随手拿起一根剔牙的竹签，一边剔着牙，一边继续眯着眼数他那些心爱的铜板。
那副模样，市侩，懒散，油腻，还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得意。
赵月儿掀开车帘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先是错愕，随即瞪大，最后，那浓浓的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从眼中溢出。
这就是皇兄赞不绝口的“市井高人”？
一个翘着二郎腿，当众剔牙，数着几枚铜板就乐不可支的酒馆老板？
“就这？”
赵月儿秀眉紧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高人？”
她扭过头，看向王德，眼神里的质问和嘲讽不加掩饰。
王德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笑容里，藏着老狐狸般的狡黠。
“公主殿下，”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陛下的旨意，是让奴婢们来‘请’的。”
他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读音。
那笑容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不管对方是高人还是凡人，是龙还是虫，只要是陛下看上的人，那就必须得“请”进宫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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