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渐近，莲香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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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的京城飘起了细雪，林羽站在少保府的廊下，看着庭院里新栽的莲池。池里的冰刚化了一半，露出黑黝黝的泥，道衍大师上月从江南捎信来，说莲安堂的莲芽已经冒了尖，徐妙锦每日都要去池边瞧两回。
“大人，江南的信。”周砚捧着封信进来，他如今已是督察院的主事，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添了几分干练。信封上沾着点潮湿的痕迹，像是从水乡一路带着水汽来的。
林羽接过信，指尖触到信纸边缘的褶皱，想来是徐妙锦反复摩挲过的。信里说，阿珠绣的并蒂莲枕套已经完工，针脚比去年更细密，她特意在枕套角落绣了个小小的“羽”字；小宝在桃树下埋了坛新酿的莲子酒，说要等他回去开封，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坛子，旁边注着“林叔叔的酒”。
“还说……”周砚见他嘴角噙着笑，忍不住补充，“赵镖头让人送来了些江南的新茶，说是明前的碧螺春，徐姑娘亲手采的。”
林羽拆开茶包，一股清冽的香气漫开来，混着廊外的雪气，竟有了几分莲安堂的味道。他想起去年此时，他还在天牢里审汉王的余党，铁锁链的冰冷至今还留在指尖；而现在，新帝仁厚，朝堂渐稳，他终于能开始盘算归期了。
“去备车，进宫。”林羽把信折好放进袖中，“我要向陛下请辞。”
周砚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是。”他跟着林羽这些年，最清楚大人心里的牵挂。那权力巅峰的风光，从来不是大人想要的。
乾清宫里，仁宗正看着新送来的江南漕运图。见林羽进来，他放下图纸，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林爱卿来了？快坐，刚煮好的江南新茶，你尝尝。”
林羽谢了座，端起茶杯却没喝。他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想起朱棣临终前的嘱托，终究还是开了口：“陛下，如今朝局已定，藩王安分，臣……想回江南了。”
仁宗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朕就知道，你迟早是要走的。”他起身走到林羽面前，目光诚恳，“只是朝中诸事，还需爱卿多费心。”
“臣已将督察院和兵部的事务交接完毕，周砚虽年轻，却能担重任。”林羽起身拱手，“臣在江南，也会留意藩王动向，若有异动，即刻禀报。”
仁宗沉默了片刻，从案上拿起个锦盒：“这是朕的一点心意。”打开来看，里面是块玉佩，雕着莲池景致，与当年朱棣赐的那块龙纹玉佩不同，这玉佩温润通透，带着江南的灵秀，“莲安堂的匾额，朕让人重新题了字，比先帝的那幅更添了几分雅致。”
林羽接过玉佩，指尖微微发颤。他知道，帝王这是允了他的请辞，也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离开皇宫时，雪已经停了。林羽坐在马车上，看着街景倒退，心里竟有些恍惚。这京城他待了五年，从一个七品御史到如今的少保，踩过多少刀尖，见过多少阴谋，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大人，赵镖头来了。”侍从掀开车帘，赵勇正站在府门外，脸上的刀疤淡了许多，手里牵着匹神骏的黑马，“镖局的兄弟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就启程。”
“好。”林羽跳下车，拍了拍赵勇的肩，“让兄弟们多带些京城的点心，小宝和阿珠该馋了。”
赵勇咧嘴笑了：“早备着呢！蜜饯、酥糖、还有城南那家的桂花糕，徐姑娘爱吃的。”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汉王在天牢里不大安稳，要不要……”
“不必了。”林羽摇摇头，“陛下仁厚，自有处置。咱们走咱们的。”他不想再带任何朝堂的戾气回莲安堂，那里只有安稳，不该有仇恨。
收拾行李时，林羽翻出了那对莲纹香囊。阿珠的针脚确实长进不少，鸳鸯的翅膀绣得栩栩如生，只是脖颈处歪了点，倒像是他当年在关外见过的野鸭子。他把香囊放进贴身的荷包，又将仁宗赐的玉佩挂在腰间，与那半枚虎符放在一起——如今，这虎符已是废器，却提醒着他，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都成了护佑莲安堂的铠甲。
夜里，林羽做了个梦。梦见莲安堂的池里开满了荷花，徐妙锦穿着水绿色的布裙，站在池边等他。小宝举着红绸带跑过来，阿珠捧着新枕套笑，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张老爹坟前的桃树开了满树的花，花瓣落在石桌上，像铺了层胭脂。
他笑着走过去，想牵徐妙锦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抖。她抬起头，鬓角添了几缕白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笑意：“你可算回来了，莲子羹都热了三回了。”
梦醒时，天已经亮了。林羽坐起身，摸了摸眼角，竟有些湿润。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莲池的残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莲安堂的晨光。
“大人，该启程了。”赵勇在门外喊道，声音里带着雀跃。
林羽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春风拂过，带着些微的暖意，吹起他的衣袍。他最后看了眼这座府邸，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林羽掀开车帘，望着京城的城门越来越远，心里却越来越踏实。他知道，前方就是江南，就是莲安堂，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安稳日子。
马车行至渡口，道衍大师竟在船头等着。老和尚穿着件灰色僧袍，手里转着佛珠：“贫僧与你同路，去莲安堂看看那池并蒂莲。”
林羽笑了，扶着大师上船。船帆升起，顺着春水往下游去，两岸的柳树发了新芽，嫩黄的枝条拂过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你看，”道衍大师指着远处的炊烟，“那就是江南了。”
林羽望去，只见一片青瓦白墙隐在绿树间，炊烟袅袅，像幅水墨画。他仿佛已经闻到了莲香，听到了孩子们的笑，听到徐妙锦站在渡口，轻声唤他：“林羽，回家了。”
是的，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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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的京城飘起了细雪，林羽站在少保府的廊下，看着庭院里新栽的莲池。池里的冰刚化了一半，露出黑黝黝的泥，道衍大师上月从江南捎信来，说莲安堂的莲芽已经冒了尖，徐妙锦每日都要去池边瞧两回。
“大人，江南的信。”周砚捧着封信进来，他如今已是督察院的主事，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添了几分干练。信封上沾着点潮湿的痕迹，像是从水乡一路带着水汽来的。
林羽接过信，指尖触到信纸边缘的褶皱，想来是徐妙锦反复摩挲过的。信里说，阿珠绣的并蒂莲枕套已经完工，针脚比去年更细密，她特意在枕套角落绣了个小小的“羽”字；小宝在桃树下埋了坛新酿的莲子酒，说要等他回去开封，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坛子，旁边注着“林叔叔的酒”。
“还说……”周砚见他嘴角噙着笑，忍不住补充，“赵镖头让人送来了些江南的新茶，说是明前的碧螺春，徐姑娘亲手采的。”
林羽拆开茶包，一股清冽的香气漫开来，混着廊外的雪气，竟有了几分莲安堂的味道。他想起去年此时，他还在天牢里审汉王的余党，铁锁链的冰冷至今还留在指尖；而现在，新帝仁厚，朝堂渐稳，他终于能开始盘算归期了。
“去备车，进宫。”林羽把信折好放进袖中，“我要向陛下请辞。”
周砚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是。”他跟着林羽这些年，最清楚大人心里的牵挂。那权力巅峰的风光，从来不是大人想要的。
乾清宫里，仁宗正看着新送来的江南漕运图。见林羽进来，他放下图纸，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林爱卿来了？快坐，刚煮好的江南新茶，你尝尝。”
林羽谢了座，端起茶杯却没喝。他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想起朱棣临终前的嘱托，终究还是开了口：“陛下，如今朝局已定，藩王安分，臣……想回江南了。”
仁宗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朕就知道，你迟早是要走的。”他起身走到林羽面前，目光诚恳，“只是朝中诸事，还需爱卿多费心。”
“臣已将督察院和兵部的事务交接完毕，周砚虽年轻，却能担重任。”林羽起身拱手，“臣在江南，也会留意藩王动向，若有异动，即刻禀报。”
仁宗沉默了片刻，从案上拿起个锦盒：“这是朕的一点心意。”打开来看，里面是块玉佩，雕着莲池景致，与当年朱棣赐的那块龙纹玉佩不同，这玉佩温润通透，带着江南的灵秀，“莲安堂的匾额，朕让人重新题了字，比先帝的那幅更添了几分雅致。”
林羽接过玉佩，指尖微微发颤。他知道，帝王这是允了他的请辞，也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离开皇宫时，雪已经停了。林羽坐在马车上，看着街景倒退，心里竟有些恍惚。这京城他待了五年，从一个七品御史到如今的少保，踩过多少刀尖，见过多少阴谋，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大人，赵镖头来了。”侍从掀开车帘，赵勇正站在府门外，脸上的刀疤淡了许多，手里牵着匹神骏的黑马，“镖局的兄弟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就启程。”
“好。”林羽跳下车，拍了拍赵勇的肩，“让兄弟们多带些京城的点心，小宝和阿珠该馋了。”
赵勇咧嘴笑了：“早备着呢！蜜饯、酥糖、还有城南那家的桂花糕，徐姑娘爱吃的。”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汉王在天牢里不大安稳，要不要……”
“不必了。”林羽摇摇头，“陛下仁厚，自有处置。咱们走咱们的。”他不想再带任何朝堂的戾气回莲安堂，那里只有安稳，不该有仇恨。
收拾行李时，林羽翻出了那对莲纹香囊。阿珠的针脚确实长进不少，鸳鸯的翅膀绣得栩栩如生，只是脖颈处歪了点，倒像是他当年在关外见过的野鸭子。他把香囊放进贴身的荷包，又将仁宗赐的玉佩挂在腰间，与那半枚虎符放在一起——如今，这虎符已是废器，却提醒着他，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都成了护佑莲安堂的铠甲。
夜里，林羽做了个梦。梦见莲安堂的池里开满了荷花，徐妙锦穿着水绿色的布裙，站在池边等他。小宝举着红绸带跑过来，阿珠捧着新枕套笑，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张老爹坟前的桃树开了满树的花，花瓣落在石桌上，像铺了层胭脂。
他笑着走过去，想牵徐妙锦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抖。她抬起头，鬓角添了几缕白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笑意：“你可算回来了，莲子羹都热了三回了。”
梦醒时，天已经亮了。林羽坐起身，摸了摸眼角，竟有些湿润。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莲池的残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莲安堂的晨光。
“大人，该启程了。”赵勇在门外喊道，声音里带着雀跃。
林羽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春风拂过，带着些微的暖意，吹起他的衣袍。他最后看了眼这座府邸，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林羽掀开车帘，望着京城的城门越来越远，心里却越来越踏实。他知道，前方就是江南，就是莲安堂，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安稳日子。
马车行至渡口，道衍大师竟在船头等着。老和尚穿着件灰色僧袍，手里转着佛珠：“贫僧与你同路，去莲安堂看看那池并蒂莲。”
林羽笑了，扶着大师上船。船帆升起，顺着春水往下游去，两岸的柳树发了新芽，嫩黄的枝条拂过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你看，”道衍大师指着远处的炊烟，“那就是江南了。”
林羽望去，只见一片青瓦白墙隐在绿树间，炊烟袅袅，像幅水墨画。他仿佛已经闻到了莲香，听到了孩子们的笑，听到徐妙锦站在渡口，轻声唤他：“林羽，回家了。”
是的，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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