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智斗索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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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武陵郡府(刘备暂定治所)。硝烟散尽,百废待兴。刘备入城之日,百姓箪食壶浆,夹道相迎。感念其仁德之名,更恨曹操屠戮、蔡瑁卖州之恶。
“父老乡亲们!备…来迟了!”刘备立于城楼,眼含热泪,声音洪亮,“自今日起,荆州赋税减半!开仓放粮,赈济贫苦!抚恤阵亡将士家眷!严惩扰民军士!备…誓与荆州百姓,休戚与共!”仁政一出,万民归心。
庆功宴上,刘备大赏功臣。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居功至伟,封赏丰厚。降将黄忠(汉升),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感刘备厚待,慨然归附。刘备执其手:“汉升威名,备如雷贯耳!今得相助,如虎添翼!”封讨虏将军。魏延(文长)桀骜不驯,然献长沙有功,刘备爱其勇猛,封牙门将军。诸葛亮观其面相,眉宇间隐有忧色,却未多言。
诸葛亮羽扇轻摇,运筹帷幄。整顿吏治,剔除蠹虫;招抚流民,开垦荒地;招募兵勇,日夜操练;打造器械,加固城防。短短数月,荆州南部四郡(武陵、长沙、桂阳、零陵)一扫颓败,生机勃勃,民心军心皆附刘备。
南郡(江陵),周瑜大都督府。雕梁画栋,难掩肃杀之气。周瑜凭栏远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长江,最终落向南方——刘备占据的四郡方向。赤壁大胜的豪情已褪,取而代之的是地盘被“窃取”的郁愤。
“报——!”探马疾奔入内,“都督!刘备已尽取荆南四郡!收降黄忠、魏延!招兵买马,日夜操练!其势…日盛!”
“砰!”周瑜一拳砸在栏杆上,指节发白!他猛地转身,俊朗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刘备!大耳贼!织席贩履之徒!安敢窃取吾江东将士浴血奋战所得之基业?!若无我江东水军,彼早为曹操刀下之鬼!此仇…不共戴天!”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都督息怒!”鲁肃疾步上前,面色凝重,“刘备虽得四郡,然南郡重镇尚在我手!且孙刘联盟初成,曹操虽败,虎视眈眈!若两家相争,必为曹操所乘!望都督…以大局为重!”
周瑜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几乎要将理智焚尽。他死死盯着鲁肃,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大局?哼!荆州…乃江东门户!断不可拱手让人!子敬!”
“在!”
“汝持我书信,即刻过江!去见刘备、诸葛亮!言荆州乃我江东将士血战所得,今念同盟之谊,暂‘借’与他屯兵!待其取得西川立足之地,当归还荆州!若敢推诿…”周瑜眼中寒光爆射,“休怪瑜…翻脸无情!江东水师…枕戈待旦!”“借”字出口,重若千钧。
夏口,刘备府邸。气氛凝重。鲁肃风尘仆仆,奉上周瑜书信。
“刘皇叔,诸葛军师。”鲁肃深施一礼,言辞恳切却暗藏锋芒,“肃奉周都督之命前来。都督言,赤壁破曹,江东将士血染长江,方得荆州之地。今皇叔屯兵于此,都督顾念同盟之谊,愿暂‘借’荆州与皇叔容身。待皇叔西取益州,立足稳固,当归还荆州。望皇叔…勿负江东情义,勿违都督苦心。”他将“借”与“还”字咬得极重。
刘备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子敬…荆州…乃景升兄基业。今景升兄虽亡,然其长子刘琦公子尚在江夏,乃荆州名正言顺之主。备…岂能…”
“子敬远来辛苦!”诸葛亮清朗的声音响起,羽扇纶巾,含笑步入,“亮…有失远迎!”
他接过话头,目光如电,直视鲁肃:“子敬此言,亮…不敢苟同!荆州,何时成了江东之地?”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荆州,乃汉家疆土!刘景升牧守荆州多年,虽逝,然其嫡长子刘琦公子尚在!公子乃景升公血脉,继承父业,天经地义!我主刘豫州,乃刘琦公子叔父,同为大汉宗亲!今公子体弱(或年幼),暂居江夏养病。我主受公子之托,代掌荆州,保境安民,以抗国贼曹操!此乃宗室家事,何来‘借’字一说?更遑论归还江东?”一番话,以宗法大义为盾,将“借地”之论驳得体无完肤!
鲁肃一时语塞:“这…刘琦公子…确在江夏,然…”
诸葛亮话锋一转,语气稍缓:“然…子敬与周都督之忧,亮深解。同盟之谊,重于泰山!我主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待他日刘琦公子…玉体康健,能主政事,或…待公子百年之后,天命所归,我主取得西川立足之地,必将荆州城池,双手奉还!此乃亮…代我主立誓!子敬可回禀周都督,请其宽心!江东之情,我主…铭记于心!”他将“玉体康健”与“百年之后”说得意味深长,既给了台阶,又埋下无限期拖延的伏笔。
刘备连忙附和:“军师之言,即备之心!备…对天盟誓,绝不负江东!”
鲁肃看着诸葛亮滴水不漏的言辞与刘备“诚恳”的誓言,心中苦笑。明知是托词,却难以反驳。只得拱手:“既如此…肃…当如实回禀都督。望皇叔、军师…勿忘今日之诺!”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南郡,周瑜府邸。鲁肃回报刚毕。
“砰——哗啦!”周瑜暴怒,一脚踹翻面前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他俊脸铁青,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诸葛村夫!安敢如此欺我!刘琦?一介病痨鬼,苟延残喘!此乃缓兵之计!无耻之尤!吾…誓杀此贼!夺回荆州!”他猛地拔出佩剑,寒光四射!
“都督!万万不可!”鲁肃死死抱住周瑜手臂,“诸葛亮虽狡辩,然其承诺待刘琦不在或取西川后归还,尚有转圜余地!若此时动兵,师出无名!曹操在北,虎视眈眈;刘备已得荆南民心,拥关张赵之勇,诸葛之谋,急切难下;天下更将谓我江东背信弃义!都督…三思啊!”句句泣血,字字锥心。
周瑜胸膛剧烈起伏,握剑的手因极度愤怒而颤抖。鲁肃之言,如同冷水浇头,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稍冷却。他死死盯着南方,眼中怒火与忌惮交织,最终化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好!好一个诸葛亮!吾…且容你一时!子敬!”
“在!”
“严密监视江夏刘琦!其病榻之前,一饮一食,皆需探明!再遣细作,潜入荆南,探听刘备虚实!待刘琦一死…若刘备再敢推诿…”周瑜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冰,“休怪瑜…心狠手辣!江东健儿…血染荆州!”
荆州,某郡府衙。门吏报:“主公!门外有一先生,自称庞统庞士元,特来相投。”
“庞士元?莫非是…与孔明齐名的‘凤雏’先生?”刘备惊喜,忙道:“快请!”
庞统(字士元)步入堂中。其人浓眉掀鼻,面如黑铁,短髯戟张,衣袍宽大却显邋遢,与诸葛亮之风流俊雅、飘逸出尘判若云泥。
刘备初见其貌,心中“咯噔”一下,热情顿减大半。碍于“凤雏”盛名,勉强挤出笑容:“先生远来辛苦。今荆州初定,百业待兴,先生…欲任何职?”
庞统何等人物,察言观色,已觉刘备轻视。他生性狂傲,心中不悦,昂然道:“统…非百里之才。胸中所学,可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区区州郡之职,焉能展翅?!”言语狂放不羁。
刘备闻言,眉头微蹙,暗忖:“此人貌丑,言谈又如此狂妄,恐是名不副实之徒。”遂敷衍道:“今…耒阳县缺一县令,政务繁杂。先生大才,可暂屈尊前往历练。待政绩卓著,备…定当重用!”语气平淡,毫无诚意。
庞统心中冷笑,也不争辩,接过耒阳县令印绶,拱手道:“如此…统…告退。”转身飘然而去,背影带着几分落寞与孤傲。
耒阳县衙。庞统到任后,终日以酒为伴,高卧衙中。县衙公文堆积如山,积案百余,无人问津。百姓鸣冤,衙役推诿。县政几近瘫痪。
消息传至刘备耳中,勃然大怒:“狂徒!安敢如此怠政!坏我根基!翼德!”
“大哥!待俺老张去耒阳!若那庞统真个吃酒误事,俺一矛戳他个透明窟窿!”张飞环眼怒睁,拍案而起。
张飞率亲随,快马加鞭赶至耒阳。冲入县衙,果见庞统醉卧公堂,酒气熏天。张飞暴怒,上前一把揪起庞统:“好个鸟官!安敢如此!”
恰在此时,衙门外人声鼎沸!数百百姓扶老携幼,哭喊喊冤,声震屋瓦!状告豪强欺压、田产被夺、亲人蒙冤…积压已久的民怨瞬间爆发!
庞统被吵醒,醉眼惺忪。他推开张飞,整了整衣冠,竟不慌不忙升堂。令衙役取来百日积案卷宗,堆积案头如山。
“带原告!传被告!”庞统声音不高,却自有威严。他耳听原告陈述,目扫卷宗,口判曲直,笔书判词!思维之敏捷,断案之精准,令人瞠目结舌!豪强俯首,冤者得雪!不到半日,百余日积压如山的公务,处理得干干净净,条理分明!堂下百姓,无不叩首拜服,高呼“青天”!
张飞立于堂下,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粗豪,却最敬重真才实学!眼前这“醉鬼”,竟有如此惊世之才!他猛地推开亲随,几步抢到堂前,对着庞统纳头便拜:“先生!真神人也!张飞…有眼无珠!怠慢高贤!罪该万死!请先生恕罪!俺…这便回禀大哥,请先生重任!”声如洪钟,带着由衷的敬佩与羞愧。
夏口,刘备府邸。张飞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讲述庞统半日断百日案的惊人之举。
刘备听得目瞪口呆,面红耳赤。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道:“主公!士元之才,胜亮十倍!亮曾言‘伏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今主公兼得二人,汉室可兴矣!岂可以貌取人,明珠暗投?”
刘备如梦初醒,懊悔万分,捶胸顿足:“备…糊涂!有眼不识泰山!怠慢大贤!罪过!罪过!”急命张飞:“翼德!速备快马!不!备…亲自去迎!迎庞先生回来!”
刘备亲率关羽、张飞、诸葛亮等,快马赶至耒阳边界,迎上归来的庞统。
刘备滚鞍下马,疾步上前,对着庞统深深一揖,几乎及地:“先生!备…肉眼凡胎,不识真金!怠慢先生,万死难辞其咎!望先生…海涵!”言辞恳切,羞愧难当。
庞统见刘备亲迎,诚意十足,心中芥蒂顿消,扶起刘备:“主公折煞统了!统…性情疏狂,亦有不当之处。”
刘备执庞统手,郑重道:“今拜先生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同赞军机,共掌方略!望先生不弃鄙贱,助备匡扶汉室!”庞统拜谢。卧龙、凤雏,终聚刘备麾下!
刘备在荆州广发招贤榜,设宴款待四方名士。
“白眉”马良(季常)与其弟马谡(幼常)来投。马良素有贤名,沉稳干练;马谡才思敏捷,侃侃而谈(然诸葛亮观其言过其实,微有忧色)。
蒋琬(公琰)以州书佐身份投效,其人性情温和,办事稳妥,诸葛亮深为器重。
伊籍(机伯)自刘表时便与刘备交好,此时正式归附,成为心腹谋士。
文有诸葛、庞统运筹帷幄,马良、蒋琬、伊籍治理地方;武有关羽、张飞、赵云万人敌,黄忠、魏延能征善战。刘备坐拥荆南,兵精粮足,民心归附,志得意满,对诸葛亮感慨:“今得荆州,又聚英才,皆军师之功也!”
南郡,周瑜府。密室之中,烛火摇曳。周瑜面色阴沉,听着细作回报刘备得庞统、聚英才、势力日盛的消息,眼中忌惮与杀意交织。
“刘备…已成心腹大患!诸葛亮、庞统在彼,如虎添翼!刘琦…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待其死,刘备若再推诿…”周瑜指节捏得发白。
一旁心腹谋士低声道:“都督!刘备年近半百,尚无壮年子嗣(阿斗年幼)。其妻甘夫人新丧…何不禀明吴侯,将吴侯之妹(孙尚香)许配刘备?名为结秦晋之好,实为将其诱至江东!待其来京口(或南徐)成亲,便可…软禁之!以刘备换荆州!此乃…借刀杀人,假途灭虢之计!”
周瑜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美人计?…妙!此计甚妙!刘备重情,必不疑有诈!待其入我江东…荆州群龙无首,取之易如反掌!速修书吴侯,言明此计!”
江东,建业。孙权接到周瑜密信,沉吟不语。
张昭出列:“主公,公瑾此计可行!刘备枭雄,然重情义。若以郡主下嫁,结为姻亲,彼必感主公恩德。待其来江东成亲…荆州可图!此乃上策!”
吴国太(孙权母)闻讯,忧虑道:“吾女尚香,性情刚烈如男儿…岂可为权谋筹码?刘备…年长吾女甚多…”
孙权权衡利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江东基业,顾不得许多了!传令!遣吕范为媒,过江提亲!请刘备…来我江东招亲!”
荆州,刘备接到江东提亲文书,又惊又喜又疑:“孙权…以妹妻我?”
关羽丹凤眼微眯:“大哥!此乃周瑜之计!恐非好意!”
张飞环眼圆瞪:“孙权那碧眼小儿,安的什么心?莫不是想骗大哥过江?”
诸葛亮羽扇轻摇,朗声一笑:“主公!此正是周瑜‘美人计’也!名为招亲,实欲囚主公,以挟荆州!其计虽毒,然…”
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亮…自有妙计破之!周郎既施此计,吾便…将计就计!管教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主公只管放心前去,亮…安排妥当,保主公既得佳偶,又安荆州!”
刘备将信将疑,关羽、张飞忧心忡忡。诸葛亮成竹在胸,羽扇遥指江东。一场以婚姻为名的凶险棋局,已在江东布下。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
荆州,武陵郡府(刘备暂定治所)。硝烟散尽,百废待兴。刘备入城之日,百姓箪食壶浆,夹道相迎。感念其仁德之名,更恨曹操屠戮、蔡瑁卖州之恶。
“父老乡亲们!备…来迟了!”刘备立于城楼,眼含热泪,声音洪亮,“自今日起,荆州赋税减半!开仓放粮,赈济贫苦!抚恤阵亡将士家眷!严惩扰民军士!备…誓与荆州百姓,休戚与共!”仁政一出,万民归心。
庆功宴上,刘备大赏功臣。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居功至伟,封赏丰厚。降将黄忠(汉升),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感刘备厚待,慨然归附。刘备执其手:“汉升威名,备如雷贯耳!今得相助,如虎添翼!”封讨虏将军。魏延(文长)桀骜不驯,然献长沙有功,刘备爱其勇猛,封牙门将军。诸葛亮观其面相,眉宇间隐有忧色,却未多言。
诸葛亮羽扇轻摇,运筹帷幄。整顿吏治,剔除蠹虫;招抚流民,开垦荒地;招募兵勇,日夜操练;打造器械,加固城防。短短数月,荆州南部四郡(武陵、长沙、桂阳、零陵)一扫颓败,生机勃勃,民心军心皆附刘备。
南郡(江陵),周瑜大都督府。雕梁画栋,难掩肃杀之气。周瑜凭栏远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长江,最终落向南方——刘备占据的四郡方向。赤壁大胜的豪情已褪,取而代之的是地盘被“窃取”的郁愤。
“报——!”探马疾奔入内,“都督!刘备已尽取荆南四郡!收降黄忠、魏延!招兵买马,日夜操练!其势…日盛!”
“砰!”周瑜一拳砸在栏杆上,指节发白!他猛地转身,俊朗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刘备!大耳贼!织席贩履之徒!安敢窃取吾江东将士浴血奋战所得之基业?!若无我江东水军,彼早为曹操刀下之鬼!此仇…不共戴天!”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都督息怒!”鲁肃疾步上前,面色凝重,“刘备虽得四郡,然南郡重镇尚在我手!且孙刘联盟初成,曹操虽败,虎视眈眈!若两家相争,必为曹操所乘!望都督…以大局为重!”
周瑜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几乎要将理智焚尽。他死死盯着鲁肃,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大局?哼!荆州…乃江东门户!断不可拱手让人!子敬!”
“在!”
“汝持我书信,即刻过江!去见刘备、诸葛亮!言荆州乃我江东将士血战所得,今念同盟之谊,暂‘借’与他屯兵!待其取得西川立足之地,当归还荆州!若敢推诿…”周瑜眼中寒光爆射,“休怪瑜…翻脸无情!江东水师…枕戈待旦!”“借”字出口,重若千钧。
夏口,刘备府邸。气氛凝重。鲁肃风尘仆仆,奉上周瑜书信。
“刘皇叔,诸葛军师。”鲁肃深施一礼,言辞恳切却暗藏锋芒,“肃奉周都督之命前来。都督言,赤壁破曹,江东将士血染长江,方得荆州之地。今皇叔屯兵于此,都督顾念同盟之谊,愿暂‘借’荆州与皇叔容身。待皇叔西取益州,立足稳固,当归还荆州。望皇叔…勿负江东情义,勿违都督苦心。”他将“借”与“还”字咬得极重。
刘备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子敬…荆州…乃景升兄基业。今景升兄虽亡,然其长子刘琦公子尚在江夏,乃荆州名正言顺之主。备…岂能…”
“子敬远来辛苦!”诸葛亮清朗的声音响起,羽扇纶巾,含笑步入,“亮…有失远迎!”
他接过话头,目光如电,直视鲁肃:“子敬此言,亮…不敢苟同!荆州,何时成了江东之地?”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荆州,乃汉家疆土!刘景升牧守荆州多年,虽逝,然其嫡长子刘琦公子尚在!公子乃景升公血脉,继承父业,天经地义!我主刘豫州,乃刘琦公子叔父,同为大汉宗亲!今公子体弱(或年幼),暂居江夏养病。我主受公子之托,代掌荆州,保境安民,以抗国贼曹操!此乃宗室家事,何来‘借’字一说?更遑论归还江东?”一番话,以宗法大义为盾,将“借地”之论驳得体无完肤!
鲁肃一时语塞:“这…刘琦公子…确在江夏,然…”
诸葛亮话锋一转,语气稍缓:“然…子敬与周都督之忧,亮深解。同盟之谊,重于泰山!我主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待他日刘琦公子…玉体康健,能主政事,或…待公子百年之后,天命所归,我主取得西川立足之地,必将荆州城池,双手奉还!此乃亮…代我主立誓!子敬可回禀周都督,请其宽心!江东之情,我主…铭记于心!”他将“玉体康健”与“百年之后”说得意味深长,既给了台阶,又埋下无限期拖延的伏笔。
刘备连忙附和:“军师之言,即备之心!备…对天盟誓,绝不负江东!”
鲁肃看着诸葛亮滴水不漏的言辞与刘备“诚恳”的誓言,心中苦笑。明知是托词,却难以反驳。只得拱手:“既如此…肃…当如实回禀都督。望皇叔、军师…勿忘今日之诺!”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南郡,周瑜府邸。鲁肃回报刚毕。
“砰——哗啦!”周瑜暴怒,一脚踹翻面前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他俊脸铁青,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诸葛村夫!安敢如此欺我!刘琦?一介病痨鬼,苟延残喘!此乃缓兵之计!无耻之尤!吾…誓杀此贼!夺回荆州!”他猛地拔出佩剑,寒光四射!
“都督!万万不可!”鲁肃死死抱住周瑜手臂,“诸葛亮虽狡辩,然其承诺待刘琦不在或取西川后归还,尚有转圜余地!若此时动兵,师出无名!曹操在北,虎视眈眈;刘备已得荆南民心,拥关张赵之勇,诸葛之谋,急切难下;天下更将谓我江东背信弃义!都督…三思啊!”句句泣血,字字锥心。
周瑜胸膛剧烈起伏,握剑的手因极度愤怒而颤抖。鲁肃之言,如同冷水浇头,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稍冷却。他死死盯着南方,眼中怒火与忌惮交织,最终化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好!好一个诸葛亮!吾…且容你一时!子敬!”
“在!”
“严密监视江夏刘琦!其病榻之前,一饮一食,皆需探明!再遣细作,潜入荆南,探听刘备虚实!待刘琦一死…若刘备再敢推诿…”周瑜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冰,“休怪瑜…心狠手辣!江东健儿…血染荆州!”
荆州,某郡府衙。门吏报:“主公!门外有一先生,自称庞统庞士元,特来相投。”
“庞士元?莫非是…与孔明齐名的‘凤雏’先生?”刘备惊喜,忙道:“快请!”
庞统(字士元)步入堂中。其人浓眉掀鼻,面如黑铁,短髯戟张,衣袍宽大却显邋遢,与诸葛亮之风流俊雅、飘逸出尘判若云泥。
刘备初见其貌,心中“咯噔”一下,热情顿减大半。碍于“凤雏”盛名,勉强挤出笑容:“先生远来辛苦。今荆州初定,百业待兴,先生…欲任何职?”
庞统何等人物,察言观色,已觉刘备轻视。他生性狂傲,心中不悦,昂然道:“统…非百里之才。胸中所学,可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区区州郡之职,焉能展翅?!”言语狂放不羁。
刘备闻言,眉头微蹙,暗忖:“此人貌丑,言谈又如此狂妄,恐是名不副实之徒。”遂敷衍道:“今…耒阳县缺一县令,政务繁杂。先生大才,可暂屈尊前往历练。待政绩卓著,备…定当重用!”语气平淡,毫无诚意。
庞统心中冷笑,也不争辩,接过耒阳县令印绶,拱手道:“如此…统…告退。”转身飘然而去,背影带着几分落寞与孤傲。
耒阳县衙。庞统到任后,终日以酒为伴,高卧衙中。县衙公文堆积如山,积案百余,无人问津。百姓鸣冤,衙役推诿。县政几近瘫痪。
消息传至刘备耳中,勃然大怒:“狂徒!安敢如此怠政!坏我根基!翼德!”
“大哥!待俺老张去耒阳!若那庞统真个吃酒误事,俺一矛戳他个透明窟窿!”张飞环眼怒睁,拍案而起。
张飞率亲随,快马加鞭赶至耒阳。冲入县衙,果见庞统醉卧公堂,酒气熏天。张飞暴怒,上前一把揪起庞统:“好个鸟官!安敢如此!”
恰在此时,衙门外人声鼎沸!数百百姓扶老携幼,哭喊喊冤,声震屋瓦!状告豪强欺压、田产被夺、亲人蒙冤…积压已久的民怨瞬间爆发!
庞统被吵醒,醉眼惺忪。他推开张飞,整了整衣冠,竟不慌不忙升堂。令衙役取来百日积案卷宗,堆积案头如山。
“带原告!传被告!”庞统声音不高,却自有威严。他耳听原告陈述,目扫卷宗,口判曲直,笔书判词!思维之敏捷,断案之精准,令人瞠目结舌!豪强俯首,冤者得雪!不到半日,百余日积压如山的公务,处理得干干净净,条理分明!堂下百姓,无不叩首拜服,高呼“青天”!
张飞立于堂下,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粗豪,却最敬重真才实学!眼前这“醉鬼”,竟有如此惊世之才!他猛地推开亲随,几步抢到堂前,对着庞统纳头便拜:“先生!真神人也!张飞…有眼无珠!怠慢高贤!罪该万死!请先生恕罪!俺…这便回禀大哥,请先生重任!”声如洪钟,带着由衷的敬佩与羞愧。
夏口,刘备府邸。张飞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讲述庞统半日断百日案的惊人之举。
刘备听得目瞪口呆,面红耳赤。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道:“主公!士元之才,胜亮十倍!亮曾言‘伏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今主公兼得二人,汉室可兴矣!岂可以貌取人,明珠暗投?”
刘备如梦初醒,懊悔万分,捶胸顿足:“备…糊涂!有眼不识泰山!怠慢大贤!罪过!罪过!”急命张飞:“翼德!速备快马!不!备…亲自去迎!迎庞先生回来!”
刘备亲率关羽、张飞、诸葛亮等,快马赶至耒阳边界,迎上归来的庞统。
刘备滚鞍下马,疾步上前,对着庞统深深一揖,几乎及地:“先生!备…肉眼凡胎,不识真金!怠慢先生,万死难辞其咎!望先生…海涵!”言辞恳切,羞愧难当。
庞统见刘备亲迎,诚意十足,心中芥蒂顿消,扶起刘备:“主公折煞统了!统…性情疏狂,亦有不当之处。”
刘备执庞统手,郑重道:“今拜先生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同赞军机,共掌方略!望先生不弃鄙贱,助备匡扶汉室!”庞统拜谢。卧龙、凤雏,终聚刘备麾下!
刘备在荆州广发招贤榜,设宴款待四方名士。
“白眉”马良(季常)与其弟马谡(幼常)来投。马良素有贤名,沉稳干练;马谡才思敏捷,侃侃而谈(然诸葛亮观其言过其实,微有忧色)。
蒋琬(公琰)以州书佐身份投效,其人性情温和,办事稳妥,诸葛亮深为器重。
伊籍(机伯)自刘表时便与刘备交好,此时正式归附,成为心腹谋士。
文有诸葛、庞统运筹帷幄,马良、蒋琬、伊籍治理地方;武有关羽、张飞、赵云万人敌,黄忠、魏延能征善战。刘备坐拥荆南,兵精粮足,民心归附,志得意满,对诸葛亮感慨:“今得荆州,又聚英才,皆军师之功也!”
南郡,周瑜府。密室之中,烛火摇曳。周瑜面色阴沉,听着细作回报刘备得庞统、聚英才、势力日盛的消息,眼中忌惮与杀意交织。
“刘备…已成心腹大患!诸葛亮、庞统在彼,如虎添翼!刘琦…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待其死,刘备若再推诿…”周瑜指节捏得发白。
一旁心腹谋士低声道:“都督!刘备年近半百,尚无壮年子嗣(阿斗年幼)。其妻甘夫人新丧…何不禀明吴侯,将吴侯之妹(孙尚香)许配刘备?名为结秦晋之好,实为将其诱至江东!待其来京口(或南徐)成亲,便可…软禁之!以刘备换荆州!此乃…借刀杀人,假途灭虢之计!”
周瑜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美人计?…妙!此计甚妙!刘备重情,必不疑有诈!待其入我江东…荆州群龙无首,取之易如反掌!速修书吴侯,言明此计!”
江东,建业。孙权接到周瑜密信,沉吟不语。
张昭出列:“主公,公瑾此计可行!刘备枭雄,然重情义。若以郡主下嫁,结为姻亲,彼必感主公恩德。待其来江东成亲…荆州可图!此乃上策!”
吴国太(孙权母)闻讯,忧虑道:“吾女尚香,性情刚烈如男儿…岂可为权谋筹码?刘备…年长吾女甚多…”
孙权权衡利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江东基业,顾不得许多了!传令!遣吕范为媒,过江提亲!请刘备…来我江东招亲!”
荆州,刘备接到江东提亲文书,又惊又喜又疑:“孙权…以妹妻我?”
关羽丹凤眼微眯:“大哥!此乃周瑜之计!恐非好意!”
张飞环眼圆瞪:“孙权那碧眼小儿,安的什么心?莫不是想骗大哥过江?”
诸葛亮羽扇轻摇,朗声一笑:“主公!此正是周瑜‘美人计’也!名为招亲,实欲囚主公,以挟荆州!其计虽毒,然…”
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亮…自有妙计破之!周郎既施此计,吾便…将计就计!管教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主公只管放心前去,亮…安排妥当,保主公既得佳偶,又安荆州!”
刘备将信将疑,关羽、张飞忧心忡忡。诸葛亮成竹在胸,羽扇遥指江东。一场以婚姻为名的凶险棋局,已在江东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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