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寒门借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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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关羽、张飞围坐在一张布满刀痕的旧木桌旁,陈武、李拙、燕七娘肃立一旁。桌上,摊开两份情报:一份是燕七娘带来的,墨迹犹新的青州急报;另一份是探马送回,关于幽州西境黑山贼张燕蠢动的密信。
“大哥!你看看!管亥那厮,十万大军!围了北海城!”张飞拍着桌子,环眼瞪得溜圆,虬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咱们刚跟程远志那帮杂碎拼完命,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喘口气都难!现在跑去青州?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他指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呻吟声,“听听!听听!咱们还有多少能打的?!”
陈武抱拳,声音沉稳却带着忧虑:“张将军所言甚是。我军经涿郡血战,精锐折损近半,新卒充斥,未经整训。粮草虽有刘焉拨付,然杯水车薪。长途奔袭青州,人困马乏,若遇强敌,恐有覆没之危。且黑山张燕在侧,不可不防。”
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微眯,目光落在孔融那封言辞恳切、字里行间透着绝望的求救信上,沉声道:“翼德、陈武,虑之在理。然,孔文举,海内名儒,士林领袖,其名望重于泰山。今困于孤城,若吾等坐视其亡,天下士人将视我等为何物?见死不救,与禽兽何异?此乃失义,失义则失人心!”他顿了顿,看向刘备,“且,此役凶险,亦是机遇。若能解北海之围,败管亥十万之众,则我‘刘关张’之名,当响彻中原!届时,慕名来投者必众,吾等方有跳出涿郡这方寸之地,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之根基!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
燕七娘上前一步:“关将军高见。据各方线报,管亥号称十万,实乃裹挟流民甚众,其本部能战之兵,不过万余。且围城日久,师老兵疲,粮草转运艰难,军心已有浮动。北海城虽残破,然孔北海深得民心,将士用命,尚能支撑。若我军出其不意,疾驰而至,以雷霆之势击其惰归,未必不能破局。”她指尖在地图上青州位置一点,“关键在于…快!准!狠!”
李拙搓了搓满是老茧和烫伤的手,瓮声道:“给俺…三天!不,两天!俺带人赶制些路上用的家伙!加固车驾,多做些铁蒺藜、拒马桩,轻便好使!还能修修那些缴获的破甲烂盔,凑合着用!”
众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刘备身上他缓缓抬起头,清瘦的脸上,疲惫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取代。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焦躁、或忧虑、或期待的脸庞,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诸君肺腑之言,备…铭感五内。”
“翼德忧兄弟性命,陈武审时度势,句句在理。此去青州,确如蹈火海,九死一生。”
“然,云长所言大义,七娘所析敌情,李师傅所虑军备,亦字字珠玑!”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
“孔北海,仁义著于四海,今罹此难,若袖手旁观,我刘备,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有何颜面再言‘义’字?此其一!”
“其二,管亥十万之众,看似遮天蔽日,实则外强中干!我军虽疲,然涿郡血战,淬炼出的是百战余生的脊梁!是敢向阎王夺命的胆魄!携此哀兵之势,行此千里奇袭,攻其无备,击其要害,未必不能…虎口拔牙!”
“其三!”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激昂,“此乃天赐良机!救孔融,则得天下士人之心!破管亥,则扬我寒门之威于九州!届时,天下英雄,焉能不侧目?四方豪杰,焉能不景从?此一步踏出,吾等方能挣脱涿郡这方囚笼,跳出刘使君之掌心,真正踏上…争雄天下之路!”
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盏乱跳:
“故,我意已决!兵发北海,救援孔融!诸君…可愿随我,再搏一场…泼天的功业?!”
“愿随大哥(主公)!”关羽第一个抱拳,丹凤眼中精光爆射!
“他娘的!干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哥说去哪,俺老张就去哪!”张飞拍案而起,环眼赤红!
“末将(属下)愿往!”陈武、李拙、燕七娘齐声应诺!
刘备深知兵贵精不贵多。他狠心做出抉择:
留守:重伤员、老弱及大部分训练不足的新兵,约三百余人,由稳重老成的涿郡本地有威望的老兵统领,依托残破城防和刘焉“骑都尉”的名义,固守涿郡,维系根基。刘备将刘焉拨付的粮草大半留下,并留下李拙赶制的部分守城器械图纸。
精选能战之兵一千五百人!以涿郡血战幸存的老兵为绝对骨干,担任各级头目。关羽总揽行军、布阵、指挥;张飞统领最精锐的“陷阵”先锋营;陈武负责行军警戒、侦察、反袭扰;李拙负责军械维护、沿途简易工事搭建;燕七娘的情报网全力开动,提前探知前路。
携带了所能挤出的所有口粮,包括刘焉拨付的大部分和涿郡百姓偷偷送来的一些干粮,但依旧捉襟见肘。刘备严令:“沿途所过,秋毫无犯!就粮于敌!遇小股黄巾、匪寇,杀之取粮!
出征前,刘备站在点兵台上,身后是那面染血的“义”字旗。他面对一千五百名即将踏上未知征途的兄弟,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兄弟们!此去北海,千里之遥,强敌环伺!前路,是刀山火海!是白骨累累!”
“然,吾等为何而去?为救一城百姓!为护海内名士!更为…向这天下证明!”
“证明吾等寒门子弟,贩夫走卒,屠狗织席之辈,亦能擎起这朗朗乾坤!亦能在这乱世之中,杀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血路!”
时值深秋,寒风凛冽。道路泥泞不堪,车驾时常陷入泥潭,士兵们喊着号子,肩扛手推。粮草短缺,每日口粮减半,士兵们面有菜色,却无人抱怨。夜晚露宿荒野,寒风刺骨,只能相互依偎取暖。脚底的血泡磨破又起,许多人步履蹒跚。
途经一处被黄巾洗劫过的村庄,断壁残垣中,几个饿得皮包骨的村民守着一点发霉的粮种。一队新兵眼睛发绿,蠢蠢欲动。关羽快马赶到,青龙刀寒光一闪,斩断路边一棵小树:“扰民者,犹如此树!”声如寒冰。张飞虽暴躁,却也拎起带头闹事的什长,狠狠抽了几鞭:“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坏了大哥名声,俺扒了你的皮!”刘备随后赶到,将自己仅有的半块干粮塞给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对着士兵们沉痛道:“吾等举义旗,是为护民,非为害民!今日忍一时之饥,他日方有饱食之望!”士兵们羞愧低头,军纪得以维系。
沿途遭遇数股小规模黄巾溃兵或山贼流寇。关羽指挥若定,或设伏,或正面击溃,缴获少量粮草兵器,也锻炼了新兵。张飞的“陷阵营”初露锋芒,冲锋陷阵,悍勇无匹。一次遭遇战中,张飞杀得兴起,孤军深入,险些被围,幸得关羽及时接应。事后关羽冷脸训斥:“匹夫之勇,何以统军?”张飞罕见地没有顶嘴,只是闷哼一声,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燕七娘的情报网如同暗夜中的眼睛。提前避开黄巾大队,选择隐秘小路;探知水源地点,解决饮水危机;不断传回北海最新战况——城防愈发危急,孔融亲自登城激励士气,但粮草将尽!
行至青州地界,距北海不足百里。前锋张飞部突与一支约三千人的黄巾军遭遇!此乃管亥派出劫掠粮草、扫荡周边的偏师。
“来的好!正好给俺老张祭旗!”张飞不惊反喜,就要率陷阵营冲杀。
“翼德且慢!”关羽飞马赶到,丹凤眼一扫地形(一处两侧有矮丘的谷地),立刻下令:“陈武!率弓弩手据左侧丘顶!李拙!带人速布铁蒺藜于谷口!陷阵营,随我列阵谷前!翼德…待敌阵混乱,听我号令,从右翼突击!”
命令迅速执行。黄巾军仗着人多,嗷嗷叫着冲来。刚近谷口,战马踩中铁蒺藜,人仰马翻!紧接着,丘顶箭矢(含弩箭)如雨落下,射得黄巾军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陷阵营!随我杀!”张飞早已按捺不住,得到关羽信号,如同出闸猛虎,率精锐从右翼斜插而入!双矛(或斧)翻飞,所向披靡!
关羽则稳坐中军,指挥步兵方阵稳步推进,如同磐石,碾碎黄巾军的抵抗。陈武适时率队从侧翼包抄。战斗干净利落,歼敌数百,俘获百余,缴获粮车十余辆!自身伤亡极小。
战后,张飞看着井然有序的战场,挠了挠头,对关羽嘟囔道:“二哥…你这法子,是比俺闷头冲…好使点。”关羽嘴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义军抵达北海外围。
管亥的黄巾大营,如同连绵的蚁巢,将北海城围得水泄不通。残破的城墙上,旗帜稀疏,守军身影疲惫,城墙下堆积着攻城留下的残骸和尚未清理的尸体。攻城战似乎刚刚停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尸臭。十万大军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他娘的!这怎么进去?飞进去吗?”张飞焦躁地踱步。关羽眉头紧锁,抚髯沉思。
刘备目光凝重,望向紧闭的城门。就在此时!
北海城西门,紧闭的城门突然“吱呀”一声,裂开一道仅容一骑通过的缝隙!
“有人突围!”瞭望哨惊呼!
只见一道白影,如同离弦之箭,从门缝中电射而出!马上骑士,身披白袍,看不清面目,手中一杆亮银枪,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寒星般的光芒!
“拦住他!”黄巾军瞬间反应过来,附近营寨的士兵如同炸窝的蜂群,嚎叫着围堵上去!
那白袍骑士,毫无惧色!银枪舞动,化作一团炫目的光轮!
噗!噗!噗!
枪尖点、挑、刺、扫!精准无比!挡在前面的黄巾兵如同割麦般倒下!咽喉、心口、手腕…枪枪致命!他身形灵动,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时而伏鞍疾驰,时而勒马回旋,银枪所过之处,血花飞溅,竟无一人能近其身!
“好俊的身手!”关羽丹凤眼中爆发出异彩!
“乖乖!比俺老张还猛?!”张飞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热血沸腾,“大哥!是条好汉!俺去接应!”
“云长!翼德!速去接应那位壮士!”刘备当机立断!
关羽、张飞立刻翻身上马!关羽提青龙刀,张飞挺丈八蛇矛,率领数十骑精锐,如同两把尖刀,迎着白袍骑士的方向,杀入黄巾军阵!
“挡我者死!”张飞咆哮如雷,蛇矛如同毒龙出洞,将拦路的黄巾兵挑飞!
关羽则沉稳如山,青龙刀大开大阖,刀光过处,人仰马翻!两人一左一右,如同劈波斩浪,硬生生在混乱的黄巾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白袍骑士也看到了接应的旗帜,精神大振,银枪舞得更急,奋力向这边冲杀!
终于!在付出十几名骑兵的代价后,关羽、张飞与那白袍骑士汇合一处!
“壮士随我来!”关羽沉喝一声,刀光卷起一片血浪,当先开路!
张飞断后,蛇矛狂舞,将追兵死死挡住!
三人合力,如同旋风般冲出重围,带着一身血污,冲回义军阵中!
骑士勒住战马,那匹神骏的白马口鼻喷着白气。他甩了甩枪尖的血珠,翻身下马。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面容: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英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紧抿,带着一股刚毅果决之气。虽经血战,白袍染血,却依旧气宇轩昂。他抱拳行礼,声音清朗有力,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锋芒:
“某乃东莱太史慈!奉北海相孔文举之命,突围求援!多谢将军仗义援手!”他目光扫过刘备、关羽、张飞,眼中带着审视与感激。
刘备连忙上前,亲手扶起:“壮士神勇,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备,涿郡刘备刘玄德,率义军特来救援孔北海!壮士辛苦了!”
“原来是力挫程远志的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太史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敬佩,“慈在城中,亦闻三位义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关张二位将军,神勇盖世!”他看向关羽、张飞,抱拳致意。关羽微微颔首,张飞咧嘴大笑:“哈哈!你也不赖!那手枪法,俺老张佩服!”
英雄相惜,气氛热烈。太史慈的到来,如同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就在义军抵达北海,与太史慈汇合,紧张筹划破敌之策时,幽州方向,一骑快马带来了刘焉的“嘉奖令”。
使者宣读:“骑都尉刘备,忠勇可嘉,闻北海有难,主动请缨,千里驰援,实乃朝廷栋梁,幽州楷模!本牧心甚慰,特此嘉奖!望尔等奋勇杀敌,解北海之围,扬我幽州军威!所需粮饷器械…州府亦在竭力筹措,不日即至…”
刘备恭敬地接过文书,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备,谢刘使君厚恩!定当戮力杀敌,不负所托!”转身,他便将文书递给亲兵:“将此‘厚恩’,传示各营弟兄!告诉兄弟们,刘使君在看着我们!朝廷在看着我们!此战,必胜!”
他心中冷笑:刘焉啊刘焉,你想借管亥这把刀除掉我?好!我就借你这道“嘉奖令”和“骑都尉”的名头,作为我义军的“大义”旗帜!让天下人知道,我刘备,是奉“命”而来!此战若胜,这份“功劳簿”上,你刘焉的名字,也得给我刻上去!
核心将领齐聚简陋军帐。太史慈指着简易地图,声音沉稳:“管亥主力,集中于西门、北门,昼夜猛攻,伤亡亦重。东门相对薄弱,守将为管亥妻弟,庸碌无能,且其营寨距粮草大营较近,防守松懈。”
“好!”刘备眼中精光一闪,“云长,你率主力,趁夜色潜行至东门外密林埋伏!待城中火起(约定信号),立刻猛攻东门敌营!”
“翼德!你率陷阵营及敢死之士,多备火油、硝石,伴攻北门!声势要大!吸引管亥主力!”
“我自领中军,于东门外接应云长!陈武率小队,伺机袭扰敌军粮道!李拙,速将铁蒺藜、拒马桩布于我军营前及预设退路!七娘,严密监控敌军调动,尤其管亥本部动向!”
“此战关键,在于快!在于乱!一击即退,搅乱其部署,待其混乱,城中守军必出!里应外合,破敌可期!”
“诺!”众将轰然应命,眼中战意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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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关羽、张飞围坐在一张布满刀痕的旧木桌旁,陈武、李拙、燕七娘肃立一旁。桌上,摊开两份情报:一份是燕七娘带来的,墨迹犹新的青州急报;另一份是探马送回,关于幽州西境黑山贼张燕蠢动的密信。
“大哥!你看看!管亥那厮,十万大军!围了北海城!”张飞拍着桌子,环眼瞪得溜圆,虬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咱们刚跟程远志那帮杂碎拼完命,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喘口气都难!现在跑去青州?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他指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呻吟声,“听听!听听!咱们还有多少能打的?!”
陈武抱拳,声音沉稳却带着忧虑:“张将军所言甚是。我军经涿郡血战,精锐折损近半,新卒充斥,未经整训。粮草虽有刘焉拨付,然杯水车薪。长途奔袭青州,人困马乏,若遇强敌,恐有覆没之危。且黑山张燕在侧,不可不防。”
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微眯,目光落在孔融那封言辞恳切、字里行间透着绝望的求救信上,沉声道:“翼德、陈武,虑之在理。然,孔文举,海内名儒,士林领袖,其名望重于泰山。今困于孤城,若吾等坐视其亡,天下士人将视我等为何物?见死不救,与禽兽何异?此乃失义,失义则失人心!”他顿了顿,看向刘备,“且,此役凶险,亦是机遇。若能解北海之围,败管亥十万之众,则我‘刘关张’之名,当响彻中原!届时,慕名来投者必众,吾等方有跳出涿郡这方寸之地,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之根基!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
燕七娘上前一步:“关将军高见。据各方线报,管亥号称十万,实乃裹挟流民甚众,其本部能战之兵,不过万余。且围城日久,师老兵疲,粮草转运艰难,军心已有浮动。北海城虽残破,然孔北海深得民心,将士用命,尚能支撑。若我军出其不意,疾驰而至,以雷霆之势击其惰归,未必不能破局。”她指尖在地图上青州位置一点,“关键在于…快!准!狠!”
李拙搓了搓满是老茧和烫伤的手,瓮声道:“给俺…三天!不,两天!俺带人赶制些路上用的家伙!加固车驾,多做些铁蒺藜、拒马桩,轻便好使!还能修修那些缴获的破甲烂盔,凑合着用!”
众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刘备身上他缓缓抬起头,清瘦的脸上,疲惫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取代。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焦躁、或忧虑、或期待的脸庞,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诸君肺腑之言,备…铭感五内。”
“翼德忧兄弟性命,陈武审时度势,句句在理。此去青州,确如蹈火海,九死一生。”
“然,云长所言大义,七娘所析敌情,李师傅所虑军备,亦字字珠玑!”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
“孔北海,仁义著于四海,今罹此难,若袖手旁观,我刘备,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有何颜面再言‘义’字?此其一!”
“其二,管亥十万之众,看似遮天蔽日,实则外强中干!我军虽疲,然涿郡血战,淬炼出的是百战余生的脊梁!是敢向阎王夺命的胆魄!携此哀兵之势,行此千里奇袭,攻其无备,击其要害,未必不能…虎口拔牙!”
“其三!”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激昂,“此乃天赐良机!救孔融,则得天下士人之心!破管亥,则扬我寒门之威于九州!届时,天下英雄,焉能不侧目?四方豪杰,焉能不景从?此一步踏出,吾等方能挣脱涿郡这方囚笼,跳出刘使君之掌心,真正踏上…争雄天下之路!”
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盏乱跳:
“故,我意已决!兵发北海,救援孔融!诸君…可愿随我,再搏一场…泼天的功业?!”
“愿随大哥(主公)!”关羽第一个抱拳,丹凤眼中精光爆射!
“他娘的!干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哥说去哪,俺老张就去哪!”张飞拍案而起,环眼赤红!
“末将(属下)愿往!”陈武、李拙、燕七娘齐声应诺!
刘备深知兵贵精不贵多。他狠心做出抉择:
留守:重伤员、老弱及大部分训练不足的新兵,约三百余人,由稳重老成的涿郡本地有威望的老兵统领,依托残破城防和刘焉“骑都尉”的名义,固守涿郡,维系根基。刘备将刘焉拨付的粮草大半留下,并留下李拙赶制的部分守城器械图纸。
精选能战之兵一千五百人!以涿郡血战幸存的老兵为绝对骨干,担任各级头目。关羽总揽行军、布阵、指挥;张飞统领最精锐的“陷阵”先锋营;陈武负责行军警戒、侦察、反袭扰;李拙负责军械维护、沿途简易工事搭建;燕七娘的情报网全力开动,提前探知前路。
携带了所能挤出的所有口粮,包括刘焉拨付的大部分和涿郡百姓偷偷送来的一些干粮,但依旧捉襟见肘。刘备严令:“沿途所过,秋毫无犯!就粮于敌!遇小股黄巾、匪寇,杀之取粮!
出征前,刘备站在点兵台上,身后是那面染血的“义”字旗。他面对一千五百名即将踏上未知征途的兄弟,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兄弟们!此去北海,千里之遥,强敌环伺!前路,是刀山火海!是白骨累累!”
“然,吾等为何而去?为救一城百姓!为护海内名士!更为…向这天下证明!”
“证明吾等寒门子弟,贩夫走卒,屠狗织席之辈,亦能擎起这朗朗乾坤!亦能在这乱世之中,杀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血路!”
时值深秋,寒风凛冽。道路泥泞不堪,车驾时常陷入泥潭,士兵们喊着号子,肩扛手推。粮草短缺,每日口粮减半,士兵们面有菜色,却无人抱怨。夜晚露宿荒野,寒风刺骨,只能相互依偎取暖。脚底的血泡磨破又起,许多人步履蹒跚。
途经一处被黄巾洗劫过的村庄,断壁残垣中,几个饿得皮包骨的村民守着一点发霉的粮种。一队新兵眼睛发绿,蠢蠢欲动。关羽快马赶到,青龙刀寒光一闪,斩断路边一棵小树:“扰民者,犹如此树!”声如寒冰。张飞虽暴躁,却也拎起带头闹事的什长,狠狠抽了几鞭:“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坏了大哥名声,俺扒了你的皮!”刘备随后赶到,将自己仅有的半块干粮塞给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对着士兵们沉痛道:“吾等举义旗,是为护民,非为害民!今日忍一时之饥,他日方有饱食之望!”士兵们羞愧低头,军纪得以维系。
沿途遭遇数股小规模黄巾溃兵或山贼流寇。关羽指挥若定,或设伏,或正面击溃,缴获少量粮草兵器,也锻炼了新兵。张飞的“陷阵营”初露锋芒,冲锋陷阵,悍勇无匹。一次遭遇战中,张飞杀得兴起,孤军深入,险些被围,幸得关羽及时接应。事后关羽冷脸训斥:“匹夫之勇,何以统军?”张飞罕见地没有顶嘴,只是闷哼一声,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燕七娘的情报网如同暗夜中的眼睛。提前避开黄巾大队,选择隐秘小路;探知水源地点,解决饮水危机;不断传回北海最新战况——城防愈发危急,孔融亲自登城激励士气,但粮草将尽!
行至青州地界,距北海不足百里。前锋张飞部突与一支约三千人的黄巾军遭遇!此乃管亥派出劫掠粮草、扫荡周边的偏师。
“来的好!正好给俺老张祭旗!”张飞不惊反喜,就要率陷阵营冲杀。
“翼德且慢!”关羽飞马赶到,丹凤眼一扫地形(一处两侧有矮丘的谷地),立刻下令:“陈武!率弓弩手据左侧丘顶!李拙!带人速布铁蒺藜于谷口!陷阵营,随我列阵谷前!翼德…待敌阵混乱,听我号令,从右翼突击!”
命令迅速执行。黄巾军仗着人多,嗷嗷叫着冲来。刚近谷口,战马踩中铁蒺藜,人仰马翻!紧接着,丘顶箭矢(含弩箭)如雨落下,射得黄巾军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陷阵营!随我杀!”张飞早已按捺不住,得到关羽信号,如同出闸猛虎,率精锐从右翼斜插而入!双矛(或斧)翻飞,所向披靡!
关羽则稳坐中军,指挥步兵方阵稳步推进,如同磐石,碾碎黄巾军的抵抗。陈武适时率队从侧翼包抄。战斗干净利落,歼敌数百,俘获百余,缴获粮车十余辆!自身伤亡极小。
战后,张飞看着井然有序的战场,挠了挠头,对关羽嘟囔道:“二哥…你这法子,是比俺闷头冲…好使点。”关羽嘴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义军抵达北海外围。
管亥的黄巾大营,如同连绵的蚁巢,将北海城围得水泄不通。残破的城墙上,旗帜稀疏,守军身影疲惫,城墙下堆积着攻城留下的残骸和尚未清理的尸体。攻城战似乎刚刚停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尸臭。十万大军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他娘的!这怎么进去?飞进去吗?”张飞焦躁地踱步。关羽眉头紧锁,抚髯沉思。
刘备目光凝重,望向紧闭的城门。就在此时!
北海城西门,紧闭的城门突然“吱呀”一声,裂开一道仅容一骑通过的缝隙!
“有人突围!”瞭望哨惊呼!
只见一道白影,如同离弦之箭,从门缝中电射而出!马上骑士,身披白袍,看不清面目,手中一杆亮银枪,在昏暗的天色下闪烁着寒星般的光芒!
“拦住他!”黄巾军瞬间反应过来,附近营寨的士兵如同炸窝的蜂群,嚎叫着围堵上去!
那白袍骑士,毫无惧色!银枪舞动,化作一团炫目的光轮!
噗!噗!噗!
枪尖点、挑、刺、扫!精准无比!挡在前面的黄巾兵如同割麦般倒下!咽喉、心口、手腕…枪枪致命!他身形灵动,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时而伏鞍疾驰,时而勒马回旋,银枪所过之处,血花飞溅,竟无一人能近其身!
“好俊的身手!”关羽丹凤眼中爆发出异彩!
“乖乖!比俺老张还猛?!”张飞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热血沸腾,“大哥!是条好汉!俺去接应!”
“云长!翼德!速去接应那位壮士!”刘备当机立断!
关羽、张飞立刻翻身上马!关羽提青龙刀,张飞挺丈八蛇矛,率领数十骑精锐,如同两把尖刀,迎着白袍骑士的方向,杀入黄巾军阵!
“挡我者死!”张飞咆哮如雷,蛇矛如同毒龙出洞,将拦路的黄巾兵挑飞!
关羽则沉稳如山,青龙刀大开大阖,刀光过处,人仰马翻!两人一左一右,如同劈波斩浪,硬生生在混乱的黄巾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白袍骑士也看到了接应的旗帜,精神大振,银枪舞得更急,奋力向这边冲杀!
终于!在付出十几名骑兵的代价后,关羽、张飞与那白袍骑士汇合一处!
“壮士随我来!”关羽沉喝一声,刀光卷起一片血浪,当先开路!
张飞断后,蛇矛狂舞,将追兵死死挡住!
三人合力,如同旋风般冲出重围,带着一身血污,冲回义军阵中!
骑士勒住战马,那匹神骏的白马口鼻喷着白气。他甩了甩枪尖的血珠,翻身下马。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面容: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英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紧抿,带着一股刚毅果决之气。虽经血战,白袍染血,却依旧气宇轩昂。他抱拳行礼,声音清朗有力,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锋芒:
“某乃东莱太史慈!奉北海相孔文举之命,突围求援!多谢将军仗义援手!”他目光扫过刘备、关羽、张飞,眼中带着审视与感激。
刘备连忙上前,亲手扶起:“壮士神勇,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备,涿郡刘备刘玄德,率义军特来救援孔北海!壮士辛苦了!”
“原来是力挫程远志的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太史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敬佩,“慈在城中,亦闻三位义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关张二位将军,神勇盖世!”他看向关羽、张飞,抱拳致意。关羽微微颔首,张飞咧嘴大笑:“哈哈!你也不赖!那手枪法,俺老张佩服!”
英雄相惜,气氛热烈。太史慈的到来,如同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就在义军抵达北海,与太史慈汇合,紧张筹划破敌之策时,幽州方向,一骑快马带来了刘焉的“嘉奖令”。
使者宣读:“骑都尉刘备,忠勇可嘉,闻北海有难,主动请缨,千里驰援,实乃朝廷栋梁,幽州楷模!本牧心甚慰,特此嘉奖!望尔等奋勇杀敌,解北海之围,扬我幽州军威!所需粮饷器械…州府亦在竭力筹措,不日即至…”
刘备恭敬地接过文书,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备,谢刘使君厚恩!定当戮力杀敌,不负所托!”转身,他便将文书递给亲兵:“将此‘厚恩’,传示各营弟兄!告诉兄弟们,刘使君在看着我们!朝廷在看着我们!此战,必胜!”
他心中冷笑:刘焉啊刘焉,你想借管亥这把刀除掉我?好!我就借你这道“嘉奖令”和“骑都尉”的名头,作为我义军的“大义”旗帜!让天下人知道,我刘备,是奉“命”而来!此战若胜,这份“功劳簿”上,你刘焉的名字,也得给我刻上去!
核心将领齐聚简陋军帐。太史慈指着简易地图,声音沉稳:“管亥主力,集中于西门、北门,昼夜猛攻,伤亡亦重。东门相对薄弱,守将为管亥妻弟,庸碌无能,且其营寨距粮草大营较近,防守松懈。”
“好!”刘备眼中精光一闪,“云长,你率主力,趁夜色潜行至东门外密林埋伏!待城中火起(约定信号),立刻猛攻东门敌营!”
“翼德!你率陷阵营及敢死之士,多备火油、硝石,伴攻北门!声势要大!吸引管亥主力!”
“我自领中军,于东门外接应云长!陈武率小队,伺机袭扰敌军粮道!李拙,速将铁蒺藜、拒马桩布于我军营前及预设退路!七娘,严密监控敌军调动,尤其管亥本部动向!”
“此战关键,在于快!在于乱!一击即退,搅乱其部署,待其混乱,城中守军必出!里应外合,破敌可期!”
“诺!”众将轰然应命,眼中战意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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