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新生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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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疼得浑身冷汗，攥紧顾逸辰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
“别怕，我在这。”他声音沙哑，眼底的血丝比她更密。
产房外走廊尽头，顾宇轩缩在心理诊室角落，指尖反复刮擦着墙上水渍。
“上次你说梦见大火时，手心会出汗吗？”医生温和的声音像隔着一层雾。
婴儿啼哭响彻产房，顾宇轩猛地抬头。
“顾予安，”苏瑶轻吻女儿额头，“愿她一世平安。”
窗外树影摇曳，一点猩红烟头在夜色中明灭。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有些刺鼻，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苏瑶躺在产床上，每一次宫缩都像是身体内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再狠狠撕扯。汗水浸透了她的额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
“呃啊——！”又是一波剧烈的阵痛袭来，她猛地弓起身体，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一只大手及时地、带着微微颤抖覆盖上来，将她冰冷汗湿的手完全包裹住。那只手同样冰凉，掌心却异常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撑。
“别怕，瑶瑶，别怕…”顾逸辰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低沉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他半弯着腰，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探到产床前，另一只手笨拙地用湿毛巾擦拭她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他眼底的红血丝密布，眼下的乌青浓重，下巴上冒出了凌乱的胡茬，整个人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似乎比苏瑶还要狼狈几分。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早不知扔到了哪里，昂贵的衬衫袖子胡乱卷到手肘，皱巴巴地贴着皮肤。
“好疼…逸辰…真的好疼…”苏瑶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所有的坚强都在剧烈的生理痛楚面前溃不成军。她死死回握住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能将她从无边痛海里拉回岸边的浮木。
“我知道，我知道…”顾逸辰的声音哽了一下，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太阳穴，笨拙地重复着，“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瑶瑶，你是最棒的…”他语无伦次，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对她疼痛最直接的感同身受和无措。他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却只能徒劳地握紧她的手，传递着微不足道的暖意。
助产士冷静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苏女士，很好，宫口开全了！听我指挥，深吸一口气——好，用力！对！就是这样！往下用力！”
苏瑶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使劲。顾逸辰只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她捏碎了，但他纹丝不动，反而更紧地回握她，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鼓励和支撑。
时间在剧烈的喘息、嘶喊和助产士冷静的指令声中变得模糊而漫长。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
与此同时，在这层楼走廊最尽头，一扇不起眼的磨砂玻璃门后，是截然不同的压抑世界。房间里光线柔和，色调是刻意营造的米白与原木色，试图安抚人心。但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一种……类似于旧书页或尘封柜子散发出的、难以驱散的陈旧气息。
顾宇轩蜷缩在房间角落一张低矮的单人沙发里，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他的头埋得很低，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紧绷的下颌线条。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神经质地、反复地刮擦着旁边墙壁上一条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浅色水渍印记。指腹摩擦着粗糙的墙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单调而固执。
他对面，隔着一张小小的圆几，坐着一位穿着浅蓝色衬衫、气质温和的中年男医生。医生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但目光平和地落在顾宇轩身上，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伴着这份死寂。
过了许久，医生才用一种极其平缓、像隔着一层温热水雾的声音开口：“宇轩，上次你说，每次梦见那场大火，手心都会出汗。今天…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顾宇轩刮擦墙面的动作猛地一顿。几秒的凝固后，他才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抬起头。
医生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顾宇轩那双骨节分明、此刻却显得异常脆弱的手上：“试着…感觉一下你现在的手指，它们接触到的墙壁，是凉的，还是温的？粗糙的，还是光滑的？”
顾宇轩的身体似乎更僵硬了。他抗拒着这种引导，但刮擦的动作无意识地又开始了，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确认自己存在的触觉。
产房内，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头出来了！苏女士，加油！再坚持一下！用力！最后一次！好！！”助产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激动。
“啊——！”苏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呐喊。
紧接着——
“哇——！哇啊——！！！”
一声嘹亮、尖锐、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啼哭，如同破晓的号角，骤然撕裂了产房里所有的紧张、痛苦和压抑！
那声音如此有穿透力，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波纹，瞬间扩散开去。
苏瑶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泪水糊了满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看向声音的来源。
顾逸辰也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整个人像是被那声啼哭钉在了原地。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眼底瞬间涌起一片猩红的水光，握着苏瑶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嘴唇无声地翕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海啸，将他彻底淹没。
“恭喜顾先生，苏女士！是个漂亮的小公主！”护士抱着清理干净、包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小婴儿，笑着送到他们面前。
那小小的一团，皮肤红红的，还有些皱，闭着眼睛，张着小嘴用力地哭着，宣告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降临。顾逸辰颤抖着伸出手指，无比轻柔地碰了碰婴儿温热娇嫩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头剧震，一股汹涌的热流直冲眼眶。
走廊尽头，心理诊室那令人窒息的安静，也被这穿透墙壁的、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声悍然打破！
顾宇轩刮擦墙壁的动作骤然停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猛地抬起头，露出苍白瘦削的脸。那双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睛，在听到哭声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像是漆黑的深潭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一圈细微却真实的涟漪。他下意识地侧过耳朵，仿佛在捕捉那声音的来源和意义，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地蜷缩，微微坐直了些。
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但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顾宇轩的反应，让那象征新生的啼哭在房间里短暂地回荡。
产房内，一片劫后余生的温馨与混乱。苏瑶疲惫至极，却又精神亢奋，被护士小心地清理着。小婴儿被放在她身边的小床上，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小猫似的哼哼唧唧。
顾逸辰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妻子和女儿身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再次触碰女儿小小的手指。那婴儿仿佛有所感应，竟微微动了动，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指尖，轻轻勾住了他粗糙的指腹。
一股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暖流瞬间席卷了顾逸辰全身。他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失控地涌出，顺着他布满胡茬的脸颊滚落下来。他慌忙用另一只手的袖子去擦，动作笨拙又狼狈。
苏瑶看着他这副样子，尽管浑身散了架般疼痛，却忍不住虚弱地弯了弯嘴角：“傻样…”
顾逸辰吸了吸鼻子，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滚烫的吻，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瑶瑶，辛苦你了…真的…”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这几个字。
护士处理好后续，笑着将襁褓轻轻放到苏瑶臂弯里：“来，妈妈抱抱宝宝。”
苏瑶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柔软的一团，低头凝视。小小的脸蛋，皱巴巴的，眼睛还紧紧闭着，小嘴却微微嚅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种无法形容的、血脉相连的悸动瞬间充盈了苏瑶的整个心房，连带着身体的剧痛似乎都变得遥远而值得。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襁褓上。
“看看她…”苏瑶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初为人母的无限温柔和一丝不确定的怯意，抬头看向顾逸辰。
顾逸辰蹲在床边，凑得更近，目光也牢牢锁在女儿脸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烈爱意和尚未褪去的后怕。
“她…”苏瑶的目光温柔得像水，在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流连，“叫她什么好呢？”
顾逸辰伸出手，用指背极其轻柔地拂过女儿稀疏柔软的胎发，沉吟片刻，低沉的嗓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郑重与期盼：“予安…顾予安。好不好？”
“予安…”苏瑶低声重复了一遍，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分量。予，给予；安，平安。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祈愿，一个母亲最本能的渴望，都浓缩在这简单的两个字里。她低头，用唇轻轻碰了碰女儿温热的小额头，声音温柔而坚定：“予安…顾予安。好名字。愿她一世…平安顺遂。”
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映得病房窗户玻璃一片模糊的光晕。医院花园里的树木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枝叶的影子投在窗台上，张牙舞爪，如同无声的默剧。
就在这片摇曳的树影深处，隔着一片草坪和一条安静的医院内部道路，另一栋相对较矮的、灯火稀疏的旧楼天台边缘。
一点猩红的火星，在浓稠的黑暗中突兀地亮着。
一只骨节粗大、皮肤粗糙的手夹着香烟。烟头被用力地吸了一口，那点猩红骤然明亮，瞬间映亮了手的主人半张隐匿在兜帽阴影下的脸——一道扭曲的疤痕从眉骨斜斜划过颧骨，在红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火光一闪即逝，兜帽下的阴影重新吞噬了疤痕。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和摇曳的枝叶，精准地、冰冷地锁定着对面那间灯火通明的产科病房。那扇窗户里透出的温暖光芒，映照着一家三口初聚的剪影，充满了新生的喜悦与希望。
这光芒落在他眼中，却只余下阴鸷和刺骨的寒意。
“顾逸辰…”一个沙哑含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刻骨的怨毒，在夜风中低低响起，瞬间被风吹散。
猩红的烟头被随意地弹落，划出一道短暂微弱的弧光，掉在天台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只沾满尘土的旧皮鞋重重地碾了上去，狠狠地、反复地，将那一点挣扎的火光彻底踩灭，碾碎成肮脏的粉末，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
苏瑶疼得浑身冷汗，攥紧顾逸辰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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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轩刮擦墙壁的动作骤然停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猛地抬起头，露出苍白瘦削的脸。那双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睛，在听到哭声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像是漆黑的深潭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一圈细微却真实的涟漪。他下意识地侧过耳朵，仿佛在捕捉那声音的来源和意义，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地蜷缩，微微坐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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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片摇曳的树影深处，隔着一片草坪和一条安静的医院内部道路，另一栋相对较矮的、灯火稀疏的旧楼天台边缘。
一点猩红的火星，在浓稠的黑暗中突兀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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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穿透黑暗和摇曳的枝叶，精准地、冰冷地锁定着对面那间灯火通明的产科病房。那扇窗户里透出的温暖光芒，映照着一家三口初聚的剪影，充满了新生的喜悦与希望。
这光芒落在他眼中，却只余下阴鸷和刺骨的寒意。
“顾逸辰…”一个沙哑含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刻骨的怨毒，在夜风中低低响起，瞬间被风吹散。
猩红的烟头被随意地弹落，划出一道短暂微弱的弧光，掉在天台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只沾满尘土的旧皮鞋重重地碾了上去，狠狠地、反复地，将那一点挣扎的火光彻底踩灭，碾碎成肮脏的粉末，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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