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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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的世界在崩塌。
陈灼被白露失控爆发的寒潮狠狠掀飞，身体砸进冻硬的垃圾堆里，断掉的肋骨在胸腔里嘎吱作响。疼，像有活物在啃他的骨头。可这点疼算个屁，他眼珠子死死钉在前头那个蜷缩的白色身影上。
白露跪在冰面正中央，枯草似的白发根根倒竖，狂乱地舞着。
她小小的身体绷得死紧，每一次哆嗦都炸开一圈看得见的冰蓝波纹。
那双灰白眼珠子这会儿全被冰蓝色塞满了，无数蜘蛛网似的裂纹爬满整个眼白，像被大锤夯裂的琉璃。
“坏——！”她喉咙里挤出的单音节裹着冰碴子，每蹦出一个字，脚下冰层就轰地炸开一圈！
咔嚓！咔嚓！咔嚓！
冰层加厚的速度快得吓人！离得近的几个流民跑都没来得及，脸上最后那点惊恐瞬间冻瓷实了，人直接成了姿势扭曲的冰坨子。冰面像张饿疯了的白森森大嘴，贪婪地啃着整个灼骨营！
“妖…妖女！剁了她！快剁了她！”张彪被俩守卫拖着往后出溜，鼻涕眼泪冻成冰溜子挂在脸上，嗓子劈了叉地嚎。
“上仙饶命！上仙开恩啊！”更多的人把脑门往冰地上撞，砰砰响，冲着墙头那道月白影子磕头如捣蒜。
陈灼挣扎着支起上半身，每喘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和刺骨的冷。
幽蓝的右眼穿透乱糟糟的能量乱流，死死咬住风暴中心的白露。
视野里，那点子代表白露小命的微弱冰蓝光晕，这会儿跟点了捻儿的炸药桶没两样！狂暴！混乱！眼瞅着要炸！光晕边儿上剧烈地抖着、散着——力量彻底反噬的前兆！再不管，她自个儿就得被撕成冰渣子！
硬闯？那乱窜的寒潮和疯长的冰层就是绞肉机！抄家伙？噬骨·腐心刚挨了赵青崖一袖子，刀都蔫了，里头还掺着腐心兽的暴戾气，扔过去就是火上浇油！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疯念头，像道闪电劈开他糊住的脑子——血引！点化！用他带着铸星炉邪气的心头精血当引子，硬闯进去，摁住、捋顺她体内那锅沸粥似的寒冰之力！就像细纲里那点模糊提示，燃血点化器灵，压住疯劲儿！
没别的路！也是铸星炉塞给他的、近乎牲口本能的直觉！代价？管他娘！右眼深处那被记忆剜空后留下的窟窿疼，这会儿反倒成了冰凉的柴禾！
“露露！”陈灼扯着破锣嗓子吼，声音被风撕得稀碎，想砸穿白露那被恐惧糊死的意识。
白露身子猛地一僵！爬满冰裂纹的眼珠子极其艰难地挪了一下，穿过乱窜的冰雾，定在陈灼身上。
“疤…脸…”一个碎成渣的音节从她干裂的嘴唇缝里挤出来，裹着滔天的委屈和一丁点抓救命稻草似的依赖。
就是现在！
陈灼眼里凶光混着死志炸开！他再不犹豫，还算囫囵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并拢跟刀子似的！指尖，一点幽蓝鬼火似的玩意儿疯狂闪——右眼深处那铸星炉的烙印被他豁出老命催动了！
噗嗤！
五指如钩，狠狠插进自己心口！
剧痛！撕心裂肺！
皮肉豁开！温热的、裹着他小命本源的心头精血，箭一样飙出来！
血离体的瞬间，陈灼眼前猛地一黑，魂儿像被硬薅走一块！
“呃啊——！”陈灼发出一声掺着剧痛和死志的嚎叫，硬生生撑住快散架的身子。他那只沾满自己滚烫精血的左手，不管前头乱窜的寒潮和要命的冷，像根捅进地狱的火钎子，猛地往前一捅！
目标——风暴正中心，白露的脑门！
“血引！魂契！给老子——定死！！！”
灵魂深处炸雷似的咆哮！右眼幽蓝鬼火猛蹿！
嗡——！！！
那暗金色、烧着的精血撞上白露眉心前狂暴冰蓝力场的瞬间，异变陡生！
没炸！只有能量层面无声的、更凶险的死磕和搅合！
陈灼的精血，裹着铸星炉的邪气和他自个儿的疯劲，像烧红的烙铁，悍然捅进白露失控的、纯净却乱成一锅粥的极寒风暴里！
滋啦——！！！
刺耳的、像灵魂被铁板烫的“嘶啦”声在陈灼脑子里炸开！幽蓝视野下，那乱窜的冰蓝力场像冷水泼进滚油，瞬间就开了锅、扭成了麻花！精血里烧着的暗金光跟冰蓝的极寒玩命撕咬、吞噬、搅合！
白露身子猛地抽成了虾米！爬满冰裂纹的眼珠子里，冰蓝光像见了鬼，嗖地缩了回去！巨大的疼让她嗓子眼里挤出半声不似人腔的尖嚎！
“呜哇——！！！”
这嚎叫像把无形的铁锤，夯在陈灼心尖上，可他眼里的疯劲和死志丁点没松！左手食指，沾着滚烫的心头血，不管那能冻碎魂儿的吓人低温，跟捅破一层看不见的膜似的，狠狠戳在了白露冰凉的脑门心上！
指头尖碰到皮的刹那——
轰！！！
一股子没法形容的、冰火死磕出来的能量狂潮，以俩人碰着那点为中心，猛地炸了！
陈灼感觉自己像徒手攥住了颗要炸的星核！左胳膊瞬间没了知觉，皮上盖了层厚白霜，差点把他最后那点活气儿彻底冻灭！
白露那边更惨。
陈灼那烧着暗金疯劲的精血，跟最霸道的土匪头子似的，蛮横地冲进她乱成一锅粥的冰蓝本源！铸星炉那口冰凉的吞噬劲儿，像最高效的熔炉，硬是“煅烧”、“梳理”着发狂的寒流！巨大的疼让白露小身子弓成了虾，灰白眼珠子直往上翻，嗓子眼只剩出气的嗬嗬声。
“撑住…露露！”陈灼牙龈咬出了血，右眼幽蓝鬼火死死咬住白露体内那团乱窜的冰蓝光晕，榨干最后一点意志引着精血冲！他不仅要摁住这疯劲儿，还要“铸”！
用他烧着的精血当引子！拿她纯净的寒冰之力当材料！在这末世绝境里，硬生生“点化”出个玩意儿！
嗡——！
白露脑门心被陈灼血指头戳中的地方，猛地爆出一点刺瞎眼的金红亮光！像黑夜里点了灯塔！这光“唰”地铺开，凝成个芝麻粒大、却玄乎得要命的金红符文烙印！
烙印成型的瞬间，白露身上那乱喷的冰蓝寒潮像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猛地卡壳！
紧跟着，邪门的事儿来了！
她脑门心那金红烙印光爆了！一股子邪乎的吸力从里头喷出来！那些失控乱窜、正冰封一切的寒气，跟百川归海似的，被硬生生倒吸回去！疯了似的涌向那点烙印！
同时，那烙印也跟饿死鬼似的，狂嘬着陈灼指头尖源源不断灌进来的、烧着暗金疯劲的精血！
精血和寒流在烙印那儿玩命撞、搅、合！
嗤嗤嗤——！！！
白露脑门心发出让人牙根发酸的冰火淬炼声！她身子抖得像筛糠，皮上盖的霜碴子飞快化了，又“滋啦”一下被体表的高温蒸成白气！光脚丫子上乱爬的冰蓝血纹跟抽风似的狂闪！
幽蓝视野下，陈灼看得真真儿的：他烧着的精血（暗金）和白露纯净的寒流（冰蓝），在那烙印的邪门炉子里，被铸星炉那冰凉的意志死命捶打、搅合！一股子全新的、又护犊子又能冰封万物的邪乎劲儿，正往外冒！
就在这时——
“哼！邪魔外道！竟以血饲妖！当诛！”墙头上，赵青崖那冰碴子似的声音砸了下来！他眼里的贪光早换成了赤裸的杀机。陈灼这邪门招数，还有白露身上正冒的异变，超出他算盘了。
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猛地亮了出来！掌心那个被污毒烫出来的黑点还一抽一抽地疼，可他顾不上了！
劲风压背！死味儿瞬间锁死了陈灼！
陈灼全身汗毛倒竖！他正搁这儿点化白露的节骨眼上，全身力气和精神都拴在左手那根指头和白露脑门心的烙印上，别说躲，分心都难！赵青崖这一下，阴到了姥姥家！
要命关头！
就在赵青崖掌心那股子要命的仙力快喷出来的刹那——
嗡！
白露脑门心那金红烙印猛地爆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像是知道陈灼要完蛋！
嗤啦——！！！
一声脆响，像撕了块破布！
以那点烙印为中心，糊在白露身上、还没被吸干净的最后那层厚冰壳子，跟挨了锤的琉璃似的，瞬间爬满了蜘蛛网！
紧跟着——
哗啦啦——！！！
冰壳子炸了！但崩飞的冰碴子没乱射，被一股子邪乎劲儿扯着，围着白露和陈灼疯转！冰碴子在转圈里化了、重铸！
幽蓝视野下，陈灼看得心惊肉跳：炸飞的冰碴子、他烧着的精血、白露纯净的寒冰本源，还有烙印里那股新冒出来的护犊子劲儿，在铸星炉冰凉意志的“死命捶打”下，被硬生生捏扁、搓圆！
一根通体冰蓝、透亮得像冻住的河、小半尺长的玩意儿，正在那乱转的冰风暴里飞快成型！瞧着像根发簪，簪身细溜顺滑，里头像封着条流动的星河，数不清的碎冰星星在里头慢悠悠打转。
【净世簪】——成了！
就在冰簪子定型的瞬间！
“去！”
陈灼福至心灵，最后那点念头一动，引着簪子！
咻——！
冰蓝流光一闪！快得眼睛都跟不上！
赵青崖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子纯净到顶也冷到顶的寒气直扑面门！他瞳孔猛缩，正攒仙力的巴掌下意识往上一撩格挡！
铛——！！！
一声脆响，跟冰珠子砸玉盘似的！
那根刚成型的【净世簪】，不偏不倚，正扎在赵青崖仓促挡上来的右手巴掌心——不偏不倚，就扎在那个被腐心钉污毒烫出来的黑点上！
噗嗤！
声儿不大。
净世簪里那股子纯净的冰封劲儿，跟找着家似的，瞬间灌进那被污毒啃出来的伤口！
“呃！”赵青崖一声闷哼，脸上头一回绷不住，露出压不住的惊骇！
他觉出来了！巴掌心那又阴又脏的腐蚀感，愣被这股子纯净寒气给冻瓷实、压下去了！
净世簪扎完就退，跟长了腿似的，化作一道冰蓝光，“嗖”地倒飞回来，悬在昏死过去的白露头顶上，慢悠悠转着圈，洒下一片柔和干净的冰蓝光晕，把她小身子罩了个严实。
赵青崖猛地攥紧又疼又冰的右手，掌心那个被净世簪扎出来的黑点上，盖了层薄薄的、亮晶晶的淡蓝冰碴子。
污毒是暂时冻住了，可那股子钻心的、要把他里外洗刷一遍的冰寒劲儿，噎得他喉头发紧，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死盯着悬在白露头顶的净世簪，又剜了一眼力竭瘫倒、出气多进气少的陈灼，眼里杀机乱窜，可忌惮那根邪门簪子的护主劲儿，愣是没敢再动手。
这会儿，陈灼已经重重砸在冰泥地上，就在昏死的白露边上。
左胸心口那口子狰狞地翻着，血汩汩往外冒，染红了身下的冰泥汤子。
血快流干了，加上精血耗得太狠，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跟风里的蜡烛头似的，说灭就灭。
身子冷得像块冰坨子，就右眼深处那撕魂的灼痛还死撑着，提醒他又被剜走了一块记忆——妈的脸，连同那锈怀表最后一点模样，彻底沉进了黑水里，就剩个模糊、发苦、够不着的影子。
他用尽最后一点吃奶的劲儿，侧过脸，看向边上蜷成团的白露。净世簪那柔和的蓝光罩着她，脸上的痛苦和冰裂纹没了，惨白的小脸平静下来，就眉头还死拧着，像在噩梦里挣命。那头枯草似的白发散在沾着泥的冰地上，看着格外脆。
陈灼那只糊满血和泥的手，抖得不像样，费了牛劲才抬起来，颤巍巍地拨开挡在她脑门前的一绺白发。指头尖碰到她冰凉的皮，也碰着她脑门心那个已经隐下去、就剩个淡金红印子的烙印。
“露露…”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声儿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
也许是烙印有感应，也许是这声叫唤戳到了她意识深处。白露那长睫毛，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灰白的眼珠子慢吞吞掀开一条缝。眼神空茫茫的，还糊着大片的恐惧，可看清边上浑身是血、快咽气的陈灼时，那空眼仁深处，一丁点光挣扎着亮起来。
她冰凉的小爪子，像耗尽了全身力气，慢得磨人地抬起来，抖着，轻轻按在陈灼心口那道翻着肉、还冒血的口子边儿上。指尖的冰碰到温热血肉的刹那，她小身子也跟着一哆嗦。
“这…疼…”她瞅着陈灼的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碎词儿像是从魂儿里抠出来的，带着让人心尖子发颤的懵懂和保证，“露露…乖…不闹…”
陈灼赤红的眼珠子猛地一颤。心口那要命的疼像是被一股奇异的冰凉抹了一下，不是治伤，更像…分担？像是打那血契烙印里生出来的牵扯。
他看着白露那双努力对焦、想往外掏点啥的灰白眼珠子，糊满血泥的脸抽动了一下，像是想挤出个安慰的表情，末了只成了嘴角一丝看都看不清的扯动。
他那只血糊糊的手，更死地攥紧了白露按在他伤口边上的冰凉爪子，像攥住了这片烂透了的世界里唯一一块还没沉的木板。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可吐出来的字儿带着不容商量的、刻进命里的冷和沉，砸在这片冰封的废墟上：
“记着这疼…露露。”他染血的指头蹭过她额角微烫的烙印，每一个字都像从肺管子里挤出来的血沫子，“我是栓你的链子…”后面的话被剧痛吞了，黑暗淹没意识前，他只来得及把她冰凉的小手攥得更紧。
净世簪悬在两人头顶，冰蓝的光柔柔地淌下来，簪身里冻着的星星慢慢转着，守着这片血腥冰地上最后一点活气。
不远处，那只糊满泥的空酒壶，被冰层炸裂的动静拱出来一截。壶底那点微不可查的青光，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贪婪地嘬着空气里逸散的金色碎屑——那是陈灼被硬剜走的记忆渣子。光闪完就灭了，壶还是那个不起眼的脏壶。
赵青崖立在墙头，袖中的右手紧握成拳，掌心冰晶覆盖的黑点传来阵阵刺骨寒意。他目光扫过地上交握的两只手，又落在那根悬浮的冰簪上，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枷锁？”他无声低语，月白袍角在寒风中纹丝不动，“本座倒要看看，你这凡铁，能锁住几分天煞之力。”
冰的世界在崩塌。
陈灼被白露失控爆发的寒潮狠狠掀飞，身体砸进冻硬的垃圾堆里，断掉的肋骨在胸腔里嘎吱作响。疼，像有活物在啃他的骨头。可这点疼算个屁，他眼珠子死死钉在前头那个蜷缩的白色身影上。
白露跪在冰面正中央，枯草似的白发根根倒竖，狂乱地舞着。
她小小的身体绷得死紧，每一次哆嗦都炸开一圈看得见的冰蓝波纹。
那双灰白眼珠子这会儿全被冰蓝色塞满了，无数蜘蛛网似的裂纹爬满整个眼白，像被大锤夯裂的琉璃。
“坏——！”她喉咙里挤出的单音节裹着冰碴子，每蹦出一个字，脚下冰层就轰地炸开一圈！
咔嚓！咔嚓！咔嚓！
冰层加厚的速度快得吓人！离得近的几个流民跑都没来得及，脸上最后那点惊恐瞬间冻瓷实了，人直接成了姿势扭曲的冰坨子。冰面像张饿疯了的白森森大嘴，贪婪地啃着整个灼骨营！
“妖…妖女！剁了她！快剁了她！”张彪被俩守卫拖着往后出溜，鼻涕眼泪冻成冰溜子挂在脸上，嗓子劈了叉地嚎。
“上仙饶命！上仙开恩啊！”更多的人把脑门往冰地上撞，砰砰响，冲着墙头那道月白影子磕头如捣蒜。
陈灼挣扎着支起上半身，每喘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和刺骨的冷。
幽蓝的右眼穿透乱糟糟的能量乱流，死死咬住风暴中心的白露。
视野里，那点子代表白露小命的微弱冰蓝光晕，这会儿跟点了捻儿的炸药桶没两样！狂暴！混乱！眼瞅着要炸！光晕边儿上剧烈地抖着、散着——力量彻底反噬的前兆！再不管，她自个儿就得被撕成冰渣子！
硬闯？那乱窜的寒潮和疯长的冰层就是绞肉机！抄家伙？噬骨·腐心刚挨了赵青崖一袖子，刀都蔫了，里头还掺着腐心兽的暴戾气，扔过去就是火上浇油！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疯念头，像道闪电劈开他糊住的脑子——血引！点化！用他带着铸星炉邪气的心头精血当引子，硬闯进去，摁住、捋顺她体内那锅沸粥似的寒冰之力！就像细纲里那点模糊提示，燃血点化器灵，压住疯劲儿！
没别的路！也是铸星炉塞给他的、近乎牲口本能的直觉！代价？管他娘！右眼深处那被记忆剜空后留下的窟窿疼，这会儿反倒成了冰凉的柴禾！
“露露！”陈灼扯着破锣嗓子吼，声音被风撕得稀碎，想砸穿白露那被恐惧糊死的意识。
白露身子猛地一僵！爬满冰裂纹的眼珠子极其艰难地挪了一下，穿过乱窜的冰雾，定在陈灼身上。
“疤…脸…”一个碎成渣的音节从她干裂的嘴唇缝里挤出来，裹着滔天的委屈和一丁点抓救命稻草似的依赖。
就是现在！
陈灼眼里凶光混着死志炸开！他再不犹豫，还算囫囵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并拢跟刀子似的！指尖，一点幽蓝鬼火似的玩意儿疯狂闪——右眼深处那铸星炉的烙印被他豁出老命催动了！
噗嗤！
五指如钩，狠狠插进自己心口！
剧痛！撕心裂肺！
皮肉豁开！温热的、裹着他小命本源的心头精血，箭一样飙出来！
血离体的瞬间，陈灼眼前猛地一黑，魂儿像被硬薅走一块！
“呃啊——！”陈灼发出一声掺着剧痛和死志的嚎叫，硬生生撑住快散架的身子。他那只沾满自己滚烫精血的左手，不管前头乱窜的寒潮和要命的冷，像根捅进地狱的火钎子，猛地往前一捅！
目标——风暴正中心，白露的脑门！
“血引！魂契！给老子——定死！！！”
灵魂深处炸雷似的咆哮！右眼幽蓝鬼火猛蹿！
嗡——！！！
那暗金色、烧着的精血撞上白露眉心前狂暴冰蓝力场的瞬间，异变陡生！
没炸！只有能量层面无声的、更凶险的死磕和搅合！
陈灼的精血，裹着铸星炉的邪气和他自个儿的疯劲，像烧红的烙铁，悍然捅进白露失控的、纯净却乱成一锅粥的极寒风暴里！
滋啦——！！！
刺耳的、像灵魂被铁板烫的“嘶啦”声在陈灼脑子里炸开！幽蓝视野下，那乱窜的冰蓝力场像冷水泼进滚油，瞬间就开了锅、扭成了麻花！精血里烧着的暗金光跟冰蓝的极寒玩命撕咬、吞噬、搅合！
白露身子猛地抽成了虾米！爬满冰裂纹的眼珠子里，冰蓝光像见了鬼，嗖地缩了回去！巨大的疼让她嗓子眼里挤出半声不似人腔的尖嚎！
“呜哇——！！！”
这嚎叫像把无形的铁锤，夯在陈灼心尖上，可他眼里的疯劲和死志丁点没松！左手食指，沾着滚烫的心头血，不管那能冻碎魂儿的吓人低温，跟捅破一层看不见的膜似的，狠狠戳在了白露冰凉的脑门心上！
指头尖碰到皮的刹那——
轰！！！
一股子没法形容的、冰火死磕出来的能量狂潮，以俩人碰着那点为中心，猛地炸了！
陈灼感觉自己像徒手攥住了颗要炸的星核！左胳膊瞬间没了知觉，皮上盖了层厚白霜，差点把他最后那点活气儿彻底冻灭！
白露那边更惨。
陈灼那烧着暗金疯劲的精血，跟最霸道的土匪头子似的，蛮横地冲进她乱成一锅粥的冰蓝本源！铸星炉那口冰凉的吞噬劲儿，像最高效的熔炉，硬是“煅烧”、“梳理”着发狂的寒流！巨大的疼让白露小身子弓成了虾，灰白眼珠子直往上翻，嗓子眼只剩出气的嗬嗬声。
“撑住…露露！”陈灼牙龈咬出了血，右眼幽蓝鬼火死死咬住白露体内那团乱窜的冰蓝光晕，榨干最后一点意志引着精血冲！他不仅要摁住这疯劲儿，还要“铸”！
用他烧着的精血当引子！拿她纯净的寒冰之力当材料！在这末世绝境里，硬生生“点化”出个玩意儿！
嗡——！
白露脑门心被陈灼血指头戳中的地方，猛地爆出一点刺瞎眼的金红亮光！像黑夜里点了灯塔！这光“唰”地铺开，凝成个芝麻粒大、却玄乎得要命的金红符文烙印！
烙印成型的瞬间，白露身上那乱喷的冰蓝寒潮像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猛地卡壳！
紧跟着，邪门的事儿来了！
她脑门心那金红烙印光爆了！一股子邪乎的吸力从里头喷出来！那些失控乱窜、正冰封一切的寒气，跟百川归海似的，被硬生生倒吸回去！疯了似的涌向那点烙印！
同时，那烙印也跟饿死鬼似的，狂嘬着陈灼指头尖源源不断灌进来的、烧着暗金疯劲的精血！
精血和寒流在烙印那儿玩命撞、搅、合！
嗤嗤嗤——！！！
白露脑门心发出让人牙根发酸的冰火淬炼声！她身子抖得像筛糠，皮上盖的霜碴子飞快化了，又“滋啦”一下被体表的高温蒸成白气！光脚丫子上乱爬的冰蓝血纹跟抽风似的狂闪！
幽蓝视野下，陈灼看得真真儿的：他烧着的精血（暗金）和白露纯净的寒流（冰蓝），在那烙印的邪门炉子里，被铸星炉那冰凉的意志死命捶打、搅合！一股子全新的、又护犊子又能冰封万物的邪乎劲儿，正往外冒！
就在这时——
“哼！邪魔外道！竟以血饲妖！当诛！”墙头上，赵青崖那冰碴子似的声音砸了下来！他眼里的贪光早换成了赤裸的杀机。陈灼这邪门招数，还有白露身上正冒的异变，超出他算盘了。
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猛地亮了出来！掌心那个被污毒烫出来的黑点还一抽一抽地疼，可他顾不上了！
劲风压背！死味儿瞬间锁死了陈灼！
陈灼全身汗毛倒竖！他正搁这儿点化白露的节骨眼上，全身力气和精神都拴在左手那根指头和白露脑门心的烙印上，别说躲，分心都难！赵青崖这一下，阴到了姥姥家！
要命关头！
就在赵青崖掌心那股子要命的仙力快喷出来的刹那——
嗡！
白露脑门心那金红烙印猛地爆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像是知道陈灼要完蛋！
嗤啦——！！！
一声脆响，像撕了块破布！
以那点烙印为中心，糊在白露身上、还没被吸干净的最后那层厚冰壳子，跟挨了锤的琉璃似的，瞬间爬满了蜘蛛网！
紧跟着——
哗啦啦——！！！
冰壳子炸了！但崩飞的冰碴子没乱射，被一股子邪乎劲儿扯着，围着白露和陈灼疯转！冰碴子在转圈里化了、重铸！
幽蓝视野下，陈灼看得心惊肉跳：炸飞的冰碴子、他烧着的精血、白露纯净的寒冰本源，还有烙印里那股新冒出来的护犊子劲儿，在铸星炉冰凉意志的“死命捶打”下，被硬生生捏扁、搓圆！
一根通体冰蓝、透亮得像冻住的河、小半尺长的玩意儿，正在那乱转的冰风暴里飞快成型！瞧着像根发簪，簪身细溜顺滑，里头像封着条流动的星河，数不清的碎冰星星在里头慢悠悠打转。
【净世簪】——成了！
就在冰簪子定型的瞬间！
“去！”
陈灼福至心灵，最后那点念头一动，引着簪子！
咻——！
冰蓝流光一闪！快得眼睛都跟不上！
赵青崖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子纯净到顶也冷到顶的寒气直扑面门！他瞳孔猛缩，正攒仙力的巴掌下意识往上一撩格挡！
铛——！！！
一声脆响，跟冰珠子砸玉盘似的！
那根刚成型的【净世簪】，不偏不倚，正扎在赵青崖仓促挡上来的右手巴掌心——不偏不倚，就扎在那个被腐心钉污毒烫出来的黑点上！
噗嗤！
声儿不大。
净世簪里那股子纯净的冰封劲儿，跟找着家似的，瞬间灌进那被污毒啃出来的伤口！
“呃！”赵青崖一声闷哼，脸上头一回绷不住，露出压不住的惊骇！
他觉出来了！巴掌心那又阴又脏的腐蚀感，愣被这股子纯净寒气给冻瓷实、压下去了！
净世簪扎完就退，跟长了腿似的，化作一道冰蓝光，“嗖”地倒飞回来，悬在昏死过去的白露头顶上，慢悠悠转着圈，洒下一片柔和干净的冰蓝光晕，把她小身子罩了个严实。
赵青崖猛地攥紧又疼又冰的右手，掌心那个被净世簪扎出来的黑点上，盖了层薄薄的、亮晶晶的淡蓝冰碴子。
污毒是暂时冻住了，可那股子钻心的、要把他里外洗刷一遍的冰寒劲儿，噎得他喉头发紧，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死盯着悬在白露头顶的净世簪，又剜了一眼力竭瘫倒、出气多进气少的陈灼，眼里杀机乱窜，可忌惮那根邪门簪子的护主劲儿，愣是没敢再动手。
这会儿，陈灼已经重重砸在冰泥地上，就在昏死的白露边上。
左胸心口那口子狰狞地翻着，血汩汩往外冒，染红了身下的冰泥汤子。
血快流干了，加上精血耗得太狠，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跟风里的蜡烛头似的，说灭就灭。
身子冷得像块冰坨子，就右眼深处那撕魂的灼痛还死撑着，提醒他又被剜走了一块记忆——妈的脸，连同那锈怀表最后一点模样，彻底沉进了黑水里，就剩个模糊、发苦、够不着的影子。
他用尽最后一点吃奶的劲儿，侧过脸，看向边上蜷成团的白露。净世簪那柔和的蓝光罩着她，脸上的痛苦和冰裂纹没了，惨白的小脸平静下来，就眉头还死拧着，像在噩梦里挣命。那头枯草似的白发散在沾着泥的冰地上，看着格外脆。
陈灼那只糊满血和泥的手，抖得不像样，费了牛劲才抬起来，颤巍巍地拨开挡在她脑门前的一绺白发。指头尖碰到她冰凉的皮，也碰着她脑门心那个已经隐下去、就剩个淡金红印子的烙印。
“露露…”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声儿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
也许是烙印有感应，也许是这声叫唤戳到了她意识深处。白露那长睫毛，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灰白的眼珠子慢吞吞掀开一条缝。眼神空茫茫的，还糊着大片的恐惧，可看清边上浑身是血、快咽气的陈灼时，那空眼仁深处，一丁点光挣扎着亮起来。
她冰凉的小爪子，像耗尽了全身力气，慢得磨人地抬起来，抖着，轻轻按在陈灼心口那道翻着肉、还冒血的口子边儿上。指尖的冰碰到温热血肉的刹那，她小身子也跟着一哆嗦。
“这…疼…”她瞅着陈灼的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碎词儿像是从魂儿里抠出来的，带着让人心尖子发颤的懵懂和保证，“露露…乖…不闹…”
陈灼赤红的眼珠子猛地一颤。心口那要命的疼像是被一股奇异的冰凉抹了一下，不是治伤，更像…分担？像是打那血契烙印里生出来的牵扯。
他看着白露那双努力对焦、想往外掏点啥的灰白眼珠子，糊满血泥的脸抽动了一下，像是想挤出个安慰的表情，末了只成了嘴角一丝看都看不清的扯动。
他那只血糊糊的手，更死地攥紧了白露按在他伤口边上的冰凉爪子，像攥住了这片烂透了的世界里唯一一块还没沉的木板。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可吐出来的字儿带着不容商量的、刻进命里的冷和沉，砸在这片冰封的废墟上：
“记着这疼…露露。”他染血的指头蹭过她额角微烫的烙印，每一个字都像从肺管子里挤出来的血沫子，“我是栓你的链子…”后面的话被剧痛吞了，黑暗淹没意识前，他只来得及把她冰凉的小手攥得更紧。
净世簪悬在两人头顶，冰蓝的光柔柔地淌下来，簪身里冻着的星星慢慢转着，守着这片血腥冰地上最后一点活气。
不远处，那只糊满泥的空酒壶，被冰层炸裂的动静拱出来一截。壶底那点微不可查的青光，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贪婪地嘬着空气里逸散的金色碎屑——那是陈灼被硬剜走的记忆渣子。光闪完就灭了，壶还是那个不起眼的脏壶。
赵青崖立在墙头，袖中的右手紧握成拳，掌心冰晶覆盖的黑点传来阵阵刺骨寒意。他目光扫过地上交握的两只手，又落在那根悬浮的冰簪上，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枷锁？”他无声低语，月白袍角在寒风中纹丝不动，“本座倒要看看，你这凡铁，能锁住几分天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