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常与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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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足够让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沉淀为记忆里带着寒意的碎片，也足够让某些超乎常理的事情发生。叶行推开自己那间略显陈旧的公寓门时，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灰尘气，而是一股混合着油炸薯片和甜腻可乐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味道。
客厅里，光线被拉上的窗帘滤得有些昏暗。沙发上，那个一周前还昏迷不醒、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少女，此刻正盘腿坐着，像一只慵懒的猫。她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薯片袋子，咔嚓咔嚓地嚼着，另一只手握着冰镇可乐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面正上演着一出狗血淋漓的家庭伦理剧，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
少女看得入神，连叶行开门进来都没回头。
叶行：“……”他默默地把钥匙扔在鞋柜上，换好拖鞋。动作间，手臂伸展自如，完全看不出就在几天前，那里还布满了被狂暴能量和对方阴冷劲气撕裂的伤口。事实上，连叶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晚逃离战场，回到这个临时的安全屋时，他身上的外伤看起来相当骇人，尤其是右臂和肋下几处深可见骨的划伤，以及被震伤的内腑。然而，仅仅过了一晚，当他疲惫不堪地从短暂的昏迷（更像是力竭后的深度睡眠）中醒来时，骇然发现那些狰狞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痂、收口，疼痛感也减轻了大半，活动起来只是有些僵硬和微微的刺痛。到了第二天傍晚，痂皮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粉嫩皮肤。这种非人的恢复速度，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只能将其归因于那晚生死关头爆发的未知力量和强烈的求生意志，以及……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体质。一周后的现在，除了几道颜色稍深的疤痕，外伤几乎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内息也平复如初。
他走到沙发背后。屏幕上，男主角正对着女主角咆哮：“你根本不懂我的心！”
“啧，渣男。”少女撇撇嘴，又塞了一片薯片进嘴里，含糊地评价道。
“喂。”叶行忍不住出声。
“啊？”少女这才像被惊扰了似的，慢半拍地转过头，嘴里还叼着半片薯片。看清是叶行后，她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毫无诚意的、带着薯片碎屑的笑容：“哟，回来啦？今天这么早？伤好利索了？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比我恢复得还快，怪物。”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叶行活动自如的手臂，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被薯片带来的满足感掩盖。
叶行看着她这副“鸠占鹊巢”还理所当然的样子，额角跳了跳：“这是我的公寓。还有，薯片渣掉沙发上了。”他自动忽略了关于“怪物”的评价。
少女——阳七月，低头看了看散落在抱枕和沙发缝里的金黄碎屑，毫无愧色地拍了拍：“小事小事，待会儿我收拾。哦，对了，冰箱里没可乐了，你回来正好，记得买点。”她说着，还晃了晃手里快见底的易拉罐。
叶行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一点房东的威严：“你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我记得某人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就赖着不走了？”他指的是阳七月。那晚最后爆发的混乱能量风暴虽然重创了敌人，也让她力量透支严重，整整昏迷了两天，气息微弱得让当时自己也带伤的叶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叫赖着不走？”阳七月瞪大了眼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最后……咳，总之，你当时那情况，没我你能全须全尾、还恢复得这么快地站在这儿？收留救命恩人几天，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了……”她语气一转，带着点狡黠，“你忍心把我这么个柔弱无助、身负重伤（她指了指自己胳膊上那早已愈合、只剩几乎看不见痕迹的位置）、还被人追杀的可怜少女赶出去露宿街头吗？”她刻意把“重伤”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神瞟向叶行那几乎看不出受伤痕迹的手臂，意思不言而喻：你这恢复力还好意思说我？
叶行被她这“柔弱无助”的表演和眼神噎得说不出话。赶人的话确实说不出口。那份在绝境中并肩作战、以及她最后爆发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情谊，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行，阳七月。”叶行认命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避开她制造的薯片“雷区”，目光扫过茶几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金属小匣子，“你倒是心大，追兵的事一点都不担心？还有，这东西……”他用下巴点了点匣子，“你不是还要把它送出去吗？任务不做了？一直待在我这儿，不会耽误你们的大事？”
阳七月脸上的嬉笑淡了些，拿起可乐罐又喝了一口，眼神却没有离开电视屏幕，仿佛那狗血剧情比叶行的问题更重要。过了几秒，她才用一种刻意平淡、却难掩一丝压抑的语调说：“担心有用吗？该来的总会来。至于任务……”她顿了顿，终于转过头，看向叶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警惕，“现在送不了。反抗军内部……出问题了。”
“内部出问题？”叶行眉头皱得更紧。
“嗯。”阳七月点点头，声音低了下去，“不然你以为，我的行踪路线怎么会暴露得那么彻底？连守密人和教会都精准地堵到了我？这可不是简单的追捕失败能解释的。肯定有内鬼，或者……更高层面的出卖。”她捏紧了可乐罐，指尖微微发白，“现在，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敢信。冒然联系任何人，或者去预设的交接点，都可能自投罗网。那个匣子很重要，重要到不能有半点闪失。”她看向那个金属小盒子，眼神异常坚定，“所以，我只能等，只能藏。等外面的风头过去，等……时机成熟。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去完成我的任务。”
叶行沉默地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反抗军内部混乱，存在背叛，这无疑让阳七月的处境更加凶险，也解释了她为何选择滞留在他这个相对陌生的地方——这里反而可能是最不被“自己人”想到的藏身之所。
“守密人？还有教会？”叶行再次提起这两个名字，他需要更清晰地了解对手，“你确定他们现在没在找你？”
阳七月似乎看穿了他的忧虑，语气稍微正经了一点：“都过去一周了，要找到早找到了。只要回来的路上你没留下什么明显的血迹、脚印，或者被人脸识别拍到正脸，他们想大海捞针找到这间公寓？做梦吧。”她灌了一大口可乐，“守密人，算是亚克斯特国阴影里的眼睛和匕首吧，专门干些收集情报、暗地里‘处理’麻烦人物的脏活。你这恢复力倒是帮了大忙，现场就算有你的血迹，估计也早失效了。”
她指了指窗外，远处城市中心宏伟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至于教会，喏，就是我们平常在街上看到、民众去祷告的那个‘光明之主’教会。”
“‘光明之主’？”叶行重复了一遍这个在亚克斯特国如雷贯耳的名号。
“对。”阳七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彻底严肃下来，“一般来说呢，这两个部门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守密人听命于王权，处理暗处的事务；教会宣扬光明，安抚人心，各有各的地盘。但是……”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冷意，“现在的国王？呵，老糊涂一个，整天沉溺在过去的荣光里，早就不理朝政了。而教皇……那个老家伙，野心大得能吞下一座山！现在王国里的大小事务，特别是涉及‘特殊力量’和‘异端’的，估计都是他在背后操控，守密人恐怕也得看他脸色行事了。王权？早就名存实亡了。这也是为什么，守密人和教会这次会联手行动——他们都听命于同一个主子了。”
叶行感到一阵寒意。一个教权凌驾于王权、并且掌控着国家最强力秘密部门的庞然大物。“那你们‘清理’……”他看向阳七月，“就是在对抗这样的存在？”
“‘清理’，”阳七月缓缓开口，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仿佛在对抗刚才流露出的疲惫，“是我们反抗军的组织代号。我们干的活儿，某种程度上跟守密人有点像，情报、暗杀……只不过，我们是为了把国家从那个被野心和腐朽笼罩的阴影里‘清理’出来。”她再次拍了拍那个金属小盒子，“这个，就是关键之一。我必须把它送到正确的人手里，但现在……”她无奈地耸耸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叶行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匣子，又看看眼前这个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眼神却异常清亮又带着沉重负担的少女，心情无比复杂。他知道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而危险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不仅有强大的外部敌人，还有来自内部的背叛。反抗军？对抗教会和守密人？这简直是行走在刀尖之上。他本能地感到危险，想要远离。
但目光扫过阳七月那几乎看不见伤痕的手臂，想起那晚她昏迷时苍白的脸，以及最后那声绝望的尖叫……是她把他从致命的禁锢光束下“炸”了出来。这份人情，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再加上自己这诡异的恢复力，似乎也预示着，他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赶她走？叶行自问做不出来。
“……随你吧。”叶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薯片渣记得收拾干净。还有，少喝点可乐，对牙不好。”他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弄点吃的。至少，厨房暂时还是一个可以逃避眼前这复杂局面的地方。
“知道啦知道啦，管家公！恢复力强的怪物还管别人喝可乐……”阳七月在他身后拖长了调子应道，顺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薯片，眼睛已经重新黏回了电视屏幕，女主角正和女配展开一场激烈的撕扯。仿佛刚才那些沉重的话题，都被薯片的咔嚓声和电视剧的吵闹掩盖了过去。
叶行摇摇头，打开冰箱门。里面果然空空如也，除了几瓶矿泉水，就剩阳七月囤积的几包不同口味的薯片和最后一罐可乐。
生活似乎暂时回归了某种带着薯片味的“日常”。阳七月就这样在叶行的公寓里住了下来，心安理得地霸占着沙发和遥控器，扮演着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避难者。叶行虽然嘴上嫌弃，却也没有真的驱赶。那晚树林里的生死与共，少女救他于绝境的“水火”（至于那“水火”具体是什么，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深究），他身上这谜一样的恢复力，以及此刻共同面临的来自内外的巨大压力，形成了一条无形而复杂的纽带，将这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暂时捆绑在了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共同面对窗外那个暗流汹涌、危机四伏的世界。
电视里狗血剧的争吵声填满了客厅，叶行在厨房烧水的声音咕嘟作响。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危机如同沉睡的火山，而叶行身体里那异于常人的恢复力，更像是一个无声的警示。阳七月口中的“内乱”和“等待时机”，则为这短暂的平静蒙上了一层更加深重的不确定阴影。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风暴，会从内部还是外部，以何种方式袭来。
一周的时间，足够让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沉淀为记忆里带着寒意的碎片，也足够让某些超乎常理的事情发生。叶行推开自己那间略显陈旧的公寓门时，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灰尘气，而是一股混合着油炸薯片和甜腻可乐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味道。
客厅里，光线被拉上的窗帘滤得有些昏暗。沙发上，那个一周前还昏迷不醒、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少女，此刻正盘腿坐着，像一只慵懒的猫。她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薯片袋子，咔嚓咔嚓地嚼着，另一只手握着冰镇可乐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面正上演着一出狗血淋漓的家庭伦理剧，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
少女看得入神，连叶行开门进来都没回头。
叶行：“……”他默默地把钥匙扔在鞋柜上，换好拖鞋。动作间，手臂伸展自如，完全看不出就在几天前，那里还布满了被狂暴能量和对方阴冷劲气撕裂的伤口。事实上，连叶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晚逃离战场，回到这个临时的安全屋时，他身上的外伤看起来相当骇人，尤其是右臂和肋下几处深可见骨的划伤，以及被震伤的内腑。然而，仅仅过了一晚，当他疲惫不堪地从短暂的昏迷（更像是力竭后的深度睡眠）中醒来时，骇然发现那些狰狞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痂、收口，疼痛感也减轻了大半，活动起来只是有些僵硬和微微的刺痛。到了第二天傍晚，痂皮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粉嫩皮肤。这种非人的恢复速度，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只能将其归因于那晚生死关头爆发的未知力量和强烈的求生意志，以及……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体质。一周后的现在，除了几道颜色稍深的疤痕，外伤几乎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内息也平复如初。
他走到沙发背后。屏幕上，男主角正对着女主角咆哮：“你根本不懂我的心！”
“啧，渣男。”少女撇撇嘴，又塞了一片薯片进嘴里，含糊地评价道。
“喂。”叶行忍不住出声。
“啊？”少女这才像被惊扰了似的，慢半拍地转过头，嘴里还叼着半片薯片。看清是叶行后，她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毫无诚意的、带着薯片碎屑的笑容：“哟，回来啦？今天这么早？伤好利索了？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比我恢复得还快，怪物。”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叶行活动自如的手臂，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被薯片带来的满足感掩盖。
叶行看着她这副“鸠占鹊巢”还理所当然的样子，额角跳了跳：“这是我的公寓。还有，薯片渣掉沙发上了。”他自动忽略了关于“怪物”的评价。
少女——阳七月，低头看了看散落在抱枕和沙发缝里的金黄碎屑，毫无愧色地拍了拍：“小事小事，待会儿我收拾。哦，对了，冰箱里没可乐了，你回来正好，记得买点。”她说着，还晃了晃手里快见底的易拉罐。
叶行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一点房东的威严：“你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我记得某人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就赖着不走了？”他指的是阳七月。那晚最后爆发的混乱能量风暴虽然重创了敌人，也让她力量透支严重，整整昏迷了两天，气息微弱得让当时自己也带伤的叶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叫赖着不走？”阳七月瞪大了眼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最后……咳，总之，你当时那情况，没我你能全须全尾、还恢复得这么快地站在这儿？收留救命恩人几天，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了……”她语气一转，带着点狡黠，“你忍心把我这么个柔弱无助、身负重伤（她指了指自己胳膊上那早已愈合、只剩几乎看不见痕迹的位置）、还被人追杀的可怜少女赶出去露宿街头吗？”她刻意把“重伤”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神瞟向叶行那几乎看不出受伤痕迹的手臂，意思不言而喻：你这恢复力还好意思说我？
叶行被她这“柔弱无助”的表演和眼神噎得说不出话。赶人的话确实说不出口。那份在绝境中并肩作战、以及她最后爆发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情谊，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行，阳七月。”叶行认命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避开她制造的薯片“雷区”，目光扫过茶几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金属小匣子，“你倒是心大，追兵的事一点都不担心？还有，这东西……”他用下巴点了点匣子，“你不是还要把它送出去吗？任务不做了？一直待在我这儿，不会耽误你们的大事？”
阳七月脸上的嬉笑淡了些，拿起可乐罐又喝了一口，眼神却没有离开电视屏幕，仿佛那狗血剧情比叶行的问题更重要。过了几秒，她才用一种刻意平淡、却难掩一丝压抑的语调说：“担心有用吗？该来的总会来。至于任务……”她顿了顿，终于转过头，看向叶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警惕，“现在送不了。反抗军内部……出问题了。”
“内部出问题？”叶行眉头皱得更紧。
“嗯。”阳七月点点头，声音低了下去，“不然你以为，我的行踪路线怎么会暴露得那么彻底？连守密人和教会都精准地堵到了我？这可不是简单的追捕失败能解释的。肯定有内鬼，或者……更高层面的出卖。”她捏紧了可乐罐，指尖微微发白，“现在，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敢信。冒然联系任何人，或者去预设的交接点，都可能自投罗网。那个匣子很重要，重要到不能有半点闪失。”她看向那个金属小盒子，眼神异常坚定，“所以，我只能等，只能藏。等外面的风头过去，等……时机成熟。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去完成我的任务。”
叶行沉默地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反抗军内部混乱，存在背叛，这无疑让阳七月的处境更加凶险，也解释了她为何选择滞留在他这个相对陌生的地方——这里反而可能是最不被“自己人”想到的藏身之所。
“守密人？还有教会？”叶行再次提起这两个名字，他需要更清晰地了解对手，“你确定他们现在没在找你？”
阳七月似乎看穿了他的忧虑，语气稍微正经了一点：“都过去一周了，要找到早找到了。只要回来的路上你没留下什么明显的血迹、脚印，或者被人脸识别拍到正脸，他们想大海捞针找到这间公寓？做梦吧。”她灌了一大口可乐，“守密人，算是亚克斯特国阴影里的眼睛和匕首吧，专门干些收集情报、暗地里‘处理’麻烦人物的脏活。你这恢复力倒是帮了大忙，现场就算有你的血迹，估计也早失效了。”
她指了指窗外，远处城市中心宏伟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至于教会，喏，就是我们平常在街上看到、民众去祷告的那个‘光明之主’教会。”
“‘光明之主’？”叶行重复了一遍这个在亚克斯特国如雷贯耳的名号。
“对。”阳七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彻底严肃下来，“一般来说呢，这两个部门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守密人听命于王权，处理暗处的事务；教会宣扬光明，安抚人心，各有各的地盘。但是……”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冷意，“现在的国王？呵，老糊涂一个，整天沉溺在过去的荣光里，早就不理朝政了。而教皇……那个老家伙，野心大得能吞下一座山！现在王国里的大小事务，特别是涉及‘特殊力量’和‘异端’的，估计都是他在背后操控，守密人恐怕也得看他脸色行事了。王权？早就名存实亡了。这也是为什么，守密人和教会这次会联手行动——他们都听命于同一个主子了。”
叶行感到一阵寒意。一个教权凌驾于王权、并且掌控着国家最强力秘密部门的庞然大物。“那你们‘清理’……”他看向阳七月，“就是在对抗这样的存在？”
“‘清理’，”阳七月缓缓开口，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仿佛在对抗刚才流露出的疲惫，“是我们反抗军的组织代号。我们干的活儿，某种程度上跟守密人有点像，情报、暗杀……只不过，我们是为了把国家从那个被野心和腐朽笼罩的阴影里‘清理’出来。”她再次拍了拍那个金属小盒子，“这个，就是关键之一。我必须把它送到正确的人手里，但现在……”她无奈地耸耸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叶行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匣子，又看看眼前这个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眼神却异常清亮又带着沉重负担的少女，心情无比复杂。他知道自己卷入了一个巨大而危险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不仅有强大的外部敌人，还有来自内部的背叛。反抗军？对抗教会和守密人？这简直是行走在刀尖之上。他本能地感到危险，想要远离。
但目光扫过阳七月那几乎看不见伤痕的手臂，想起那晚她昏迷时苍白的脸，以及最后那声绝望的尖叫……是她把他从致命的禁锢光束下“炸”了出来。这份人情，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再加上自己这诡异的恢复力，似乎也预示着，他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赶她走？叶行自问做不出来。
“……随你吧。”叶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薯片渣记得收拾干净。还有，少喝点可乐，对牙不好。”他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弄点吃的。至少，厨房暂时还是一个可以逃避眼前这复杂局面的地方。
“知道啦知道啦，管家公！恢复力强的怪物还管别人喝可乐……”阳七月在他身后拖长了调子应道，顺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薯片，眼睛已经重新黏回了电视屏幕，女主角正和女配展开一场激烈的撕扯。仿佛刚才那些沉重的话题，都被薯片的咔嚓声和电视剧的吵闹掩盖了过去。
叶行摇摇头，打开冰箱门。里面果然空空如也，除了几瓶矿泉水，就剩阳七月囤积的几包不同口味的薯片和最后一罐可乐。
生活似乎暂时回归了某种带着薯片味的“日常”。阳七月就这样在叶行的公寓里住了下来，心安理得地霸占着沙发和遥控器，扮演着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避难者。叶行虽然嘴上嫌弃，却也没有真的驱赶。那晚树林里的生死与共，少女救他于绝境的“水火”（至于那“水火”具体是什么，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深究），他身上这谜一样的恢复力，以及此刻共同面临的来自内外的巨大压力，形成了一条无形而复杂的纽带，将这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暂时捆绑在了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共同面对窗外那个暗流汹涌、危机四伏的世界。
电视里狗血剧的争吵声填满了客厅，叶行在厨房烧水的声音咕嘟作响。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危机如同沉睡的火山，而叶行身体里那异于常人的恢复力，更像是一个无声的警示。阳七月口中的“内乱”和“等待时机”，则为这短暂的平静蒙上了一层更加深重的不确定阴影。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风暴，会从内部还是外部，以何种方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