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要见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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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市公安局门口。
高启强付了钱，推开车门。
阳光刺眼，照在门口那枚巨大的警徽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整了整身上那套笔挺的西装，布料的摩擦声，听起来那么陌生。
空气里没有鱼腥味。
只有干燥的灰尘，和一种名为“秩序”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旧厂街最后的气息都吐出去。
然后，他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大厅里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远处打印机工作的声音。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坐在前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物品。
高启强走到台前，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闻到了自己手上的汗味。
“我来自首。”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卡了一块石头。
“我要见安欣警官。”
审讯室的灯，白得晃眼。
墙是软的，灰白色，能吸走一切声音。
高启强坐在一把铁椅子上，对面是安欣。
安欣没穿警服，就一件简单的夹克，但他那双眼睛，比警服更让人不敢直视。
太亮了，像两把手术刀，要一层层剥开你的皮肉，看清你骨头里的东西。
安欣也在看他。
一个穿着上万块西装的男人，手指甲缝里却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黑色污垢。
眼神里，是七分的恐惧，三分的……庆幸？
太矛盾了。
就像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又怕被人发现他身上还带着火星的可怜虫。
“高启强？”安欣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是，是我。”高启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又马上缩了回去，做出一个卑微的姿态。
“你说，你跟徐雷的死有关？”
“不！没关！不关我的事！”高启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摇头。
安欣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种沉默，比任何严厉的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妈的，冷静。
高启强，冷静下来。
李宏伟的声音，好像就在他耳边。
你是受害者，记住，你是受害者。
高启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开始按照剧本，讲述那个被扭曲过的故事。
“是唐小龙，唐小虎他们逼我的。”
“他们收我的保护费，我不给，他们就砸我的鱼摊，还打我。”
“我没办法，我弟弟还要上大学……我真的没办法……”
他说着，眼圈红了。
这不是演的。
这些屈辱，是真的。
安欣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只是在本子上记录着。
“所以，你就去找徐雷？”
“我……我听说他是白金瀚的老板，唐家兄弟怕他。”高启强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想去求求他，让他跟唐家兄弟说一声，放我一马……”
“我就是个卖鱼的，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妈的，这演技，比上一世公司里那些哭穷申请预算的部门总监，真诚多了。
李宏伟的灵魂在莽村的小楼里，翘着二郎腿，进行着远程点评。
不错，情绪很到位。
眼泪，对，就是这样，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最有杀伤力。
安欣放下了笔。
“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
“在哪儿见的？”
“就……就在水库边上。”高启强身体抖了一下，“他……他好像在跟人打电话，很凶。”
安欣的身体微微前倾。
“他说了什么？”
“我……我离得远，听不清。”高启强拼命摇头，“我就看见他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在水里捅……然后……然后他就倒下去了……”
“我吓坏了，我当时就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得又快又急，像是在倾倒一堆滚烫的垃圾。
安欣看着他，沉默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高启强粗重的喘息声。
这个故事，漏洞百出。
但这个人的恐惧，却真实得可怕。
“唐家兄弟逼你，你为什么不报警？”安欣突然问，声音像一把锥子。
高启强猛地一愣。
剧本里，没有这一句。
他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
操，临场发挥啊，蠢货！
李宏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时候，就用你最真实的感受去回答！你一个鱼贩子，你敢报警吗？
高启强像是听到了那声怒骂，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安欣。
那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小人物被逼到绝境的悲愤和绝望。
“报警？”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安警官，你不是我们这种人，你不懂。”
“我报了警，他们最多被关两天。出来之后呢？我的鱼摊还要不要了？我弟弟的学费谁来给？”
“他们会打断我的腿！会往我家里扔死老鼠！”
“报警，有用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完，他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呜咽。
安欣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一次，他眼里的审视，多了一丝动摇。
成了。
李宏伟在心里打了个响指。
就是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最能打动安欣这种理想主义的好警察。
现在，该上主菜了。
安欣重新拿起笔。
“你再仔细想想，他打电话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任何一个词都行。”
来了。
高启强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眼神里充满了被逼问的痛苦和茫然。
他像是努力在回忆，嘴唇哆嗦着。
“我……我好像听到……他说什么……赌场……”
“赌场？”安欣的眼睛亮了。
“对……还有个……有个名字……姓曹……老曹……”
高启强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嘶吼起来。
“我想起来了！”
“他说，下湾赌场那个老曹，不长眼！他要亲手做了他！”
“安警官！这事跟我没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在地上，抱着安欣的腿。
“我就是个卖鱼的啊！”
整个审讯室，回荡着他凄厉的哀嚎。
老曹。
下湾赌场。
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劈开了安欣脑中的迷雾。
徐江和下湾赌场的老曹，是京海市人尽皆知的死对头。
为了地盘，火拼过好几次。
这个动机，比一个鱼贩子为了几百块保护费去杀人，要合理一万倍。
一条全新的，更清晰的逻辑链，瞬间形成了。
安欣看着脚下这个已经崩溃的男人。
他眼里的怀疑，正在迅速褪去。
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找到了正确方向的锐利。
还有一丝……同情。
……
“把他带下去。”
安欣的声音有些疲惫。
“找个干净的房间，让他休息。暂时，保护性拘留。”
两个警察走进来，把瘫软如泥的高启强架了出去。
审讯室的门关上了。
安欣站在原地，看着那把空荡荡的铁椅子，站了很久。
他转身，快步走出审讯室。
“李响！”
“到！”
“立刻去查！”安欣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下湾赌场，还有一个叫老曹的人！”
“查他最近所有的资金往来，通话记录，还有案发时间段，他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记住！”
安欣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
“秘密进行，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李响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安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陆寒吗？”
“帮我查一个叫高启强的人，对，卖鱼的那个。”
“把他所有的社会关系，都给我翻一遍。”
“尤其是，他跟唐家兄弟，到底有什么过节。”
挂了电话，安欣靠在走廊冰冷的墙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线头。
但他不知道。
他抓住的，只是木偶师，故意扔给他的那一根。
出租车停在市公安局门口。
高启强付了钱，推开车门。
阳光刺眼，照在门口那枚巨大的警徽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整了整身上那套笔挺的西装，布料的摩擦声，听起来那么陌生。
空气里没有鱼腥味。
只有干燥的灰尘，和一种名为“秩序”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旧厂街最后的气息都吐出去。
然后，他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大厅里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远处打印机工作的声音。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坐在前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物品。
高启强走到台前，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闻到了自己手上的汗味。
“我来自首。”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卡了一块石头。
“我要见安欣警官。”
审讯室的灯，白得晃眼。
墙是软的，灰白色，能吸走一切声音。
高启强坐在一把铁椅子上，对面是安欣。
安欣没穿警服，就一件简单的夹克，但他那双眼睛，比警服更让人不敢直视。
太亮了，像两把手术刀，要一层层剥开你的皮肉，看清你骨头里的东西。
安欣也在看他。
一个穿着上万块西装的男人，手指甲缝里却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黑色污垢。
眼神里，是七分的恐惧，三分的……庆幸？
太矛盾了。
就像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又怕被人发现他身上还带着火星的可怜虫。
“高启强？”安欣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是，是我。”高启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又马上缩了回去，做出一个卑微的姿态。
“你说，你跟徐雷的死有关？”
“不！没关！不关我的事！”高启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摇头。
安欣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种沉默，比任何严厉的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妈的，冷静。
高启强，冷静下来。
李宏伟的声音，好像就在他耳边。
你是受害者，记住，你是受害者。
高启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开始按照剧本，讲述那个被扭曲过的故事。
“是唐小龙，唐小虎他们逼我的。”
“他们收我的保护费，我不给，他们就砸我的鱼摊，还打我。”
“我没办法，我弟弟还要上大学……我真的没办法……”
他说着，眼圈红了。
这不是演的。
这些屈辱，是真的。
安欣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只是在本子上记录着。
“所以，你就去找徐雷？”
“我……我听说他是白金瀚的老板，唐家兄弟怕他。”高启强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想去求求他，让他跟唐家兄弟说一声，放我一马……”
“我就是个卖鱼的，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妈的，这演技，比上一世公司里那些哭穷申请预算的部门总监，真诚多了。
李宏伟的灵魂在莽村的小楼里，翘着二郎腿，进行着远程点评。
不错，情绪很到位。
眼泪，对，就是这样，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最有杀伤力。
安欣放下了笔。
“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
“在哪儿见的？”
“就……就在水库边上。”高启强身体抖了一下，“他……他好像在跟人打电话，很凶。”
安欣的身体微微前倾。
“他说了什么？”
“我……我离得远，听不清。”高启强拼命摇头，“我就看见他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在水里捅……然后……然后他就倒下去了……”
“我吓坏了，我当时就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得又快又急，像是在倾倒一堆滚烫的垃圾。
安欣看着他，沉默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高启强粗重的喘息声。
这个故事，漏洞百出。
但这个人的恐惧，却真实得可怕。
“唐家兄弟逼你，你为什么不报警？”安欣突然问，声音像一把锥子。
高启强猛地一愣。
剧本里，没有这一句。
他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
操，临场发挥啊，蠢货！
李宏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时候，就用你最真实的感受去回答！你一个鱼贩子，你敢报警吗？
高启强像是听到了那声怒骂，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安欣。
那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小人物被逼到绝境的悲愤和绝望。
“报警？”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安警官，你不是我们这种人，你不懂。”
“我报了警，他们最多被关两天。出来之后呢？我的鱼摊还要不要了？我弟弟的学费谁来给？”
“他们会打断我的腿！会往我家里扔死老鼠！”
“报警，有用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完，他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呜咽。
安欣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一次，他眼里的审视，多了一丝动摇。
成了。
李宏伟在心里打了个响指。
就是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最能打动安欣这种理想主义的好警察。
现在，该上主菜了。
安欣重新拿起笔。
“你再仔细想想，他打电话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任何一个词都行。”
来了。
高启强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眼神里充满了被逼问的痛苦和茫然。
他像是努力在回忆，嘴唇哆嗦着。
“我……我好像听到……他说什么……赌场……”
“赌场？”安欣的眼睛亮了。
“对……还有个……有个名字……姓曹……老曹……”
高启强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嘶吼起来。
“我想起来了！”
“他说，下湾赌场那个老曹，不长眼！他要亲手做了他！”
“安警官！这事跟我没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吧！”
他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在地上，抱着安欣的腿。
“我就是个卖鱼的啊！”
整个审讯室，回荡着他凄厉的哀嚎。
老曹。
下湾赌场。
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劈开了安欣脑中的迷雾。
徐江和下湾赌场的老曹，是京海市人尽皆知的死对头。
为了地盘，火拼过好几次。
这个动机，比一个鱼贩子为了几百块保护费去杀人，要合理一万倍。
一条全新的，更清晰的逻辑链，瞬间形成了。
安欣看着脚下这个已经崩溃的男人。
他眼里的怀疑，正在迅速褪去。
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找到了正确方向的锐利。
还有一丝……同情。
……
“把他带下去。”
安欣的声音有些疲惫。
“找个干净的房间，让他休息。暂时，保护性拘留。”
两个警察走进来，把瘫软如泥的高启强架了出去。
审讯室的门关上了。
安欣站在原地，看着那把空荡荡的铁椅子，站了很久。
他转身，快步走出审讯室。
“李响！”
“到！”
“立刻去查！”安欣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下湾赌场，还有一个叫老曹的人！”
“查他最近所有的资金往来，通话记录，还有案发时间段，他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记住！”
安欣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
“秘密进行，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李响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安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陆寒吗？”
“帮我查一个叫高启强的人，对，卖鱼的那个。”
“把他所有的社会关系，都给我翻一遍。”
“尤其是，他跟唐家兄弟，到底有什么过节。”
挂了电话，安欣靠在走廊冰冷的墙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线头。
但他不知道。
他抓住的，只是木偶师，故意扔给他的那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