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宦官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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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成站在衙署门外的暗处，眼神闪烁，想着刚才几人的一举一动，内心期待中带着不安，一直到听到巡夜的脚步声传来，这才抿着嘴朝着自己值房走去。
回到值房，拿起卷宗也是满眼的看不进去，不时的想起施大监私下对来督指挥使并无逾礼之处，看来自己的想法出错了，来指挥使并不惧怕施立迦，终于后怕起刹鲎炱的家规和来兴的手段，却又无奈的叹口气，正要收拾东西休息。‘啪’‘啪’‘啪’传来拍门声，一惊，站起来，面部僵硬的清了清嗓子。
“咳咳……谁？”
“周都尉，指挥使请你去衙署一趟。”
“哦，好，下官马上就去。”
……
马车缓慢的沿着来路回皇城，黄陂欲言又止的样子，在施立迦的眼中是不够沉稳。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刚才频频失态，这会儿又抓耳挠腮的，像个百戏班的猴子。”
“大监，奴才确实想不明白，又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在洒家身边多少年了？”
“奴才八岁入宫，十二岁幸为大监所救，就一直跟在大监身边伺候，快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真是快呀，转眼洒家都老了。”施立迦感慨道。
“大监正是壮年，何来老了一说啊，奴才期盼着您健康长寿呢。”
“哈哈，你有这孝心，洒家是知道的，洒家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洒家面前自称奴才，洒家是陛下家奴，你也是陛下之奴，不可僭越了。你跟了洒家十五年，从洒扫到身边侍从，为人还算谨慎，你若愿意就做洒家的干儿子吧。”
“干爹在上，黄陂拜见干爹。”黄陂没有一丝的犹豫，立即纳头便拜。
“哈哈哈，好好好，做了洒家的干儿子，就是一家人，往后不要再自称奴才了。”
“是，干爹，儿子真是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啊。”黄陂挤出几滴眼泪，扯着衣袖沾着泪。
“好了，你刚才抓耳挠腮的是想问什么？”施立迦也是有些感动，询问起来。
“干爹，那周俊成就是个攀附小人，这般做派，不知干爹为何……”
“不知道洒家为何对他有兴趣？”
“是，干爹乃是陛下身边第一信人，何需与这等谄媚阴毒之人相与？”
“呵呵，第一信人，陛下乃是天子，天子哪里有什么信人，洒家也只不过是跟随陛下年久，平时做事谨慎尽得本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该说。周俊成是小人，但是陛下现在的苦恼须得用小人，那洒家就与他相与又有何妨。”
黄陂这才理解一向内傲的皇城总管为何会与这种小人结交，原来是为了帮助陛下解决烦恼。
“那干爹在那来指挥使面前直接说破，那周俊成毕竟还是都尉府的人，怕是……”
“怕是不好过？”施立迦听着黄陂疑惑的言辞，接过话头。
“是。”
“若是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处置好，那洒家又何必在意呢？来兴要为难他，又不是为难洒家，哼，难道洒家还要帮他解决烦恼？他是个什么东西，当着上官的面攀附权贵，要是宫里的人有这样的举动被洒家知道了，先就打死了，哪里轮得到他想去兴风作浪。”
“可干爹才说过，还要用他？”
“哈哈哈，你呀，虽然平日里精灵，其实历练还是太少了，这人敢这么做，虽是想借着洒家的势，却难保他有其他的想法，小人一般都很惜命的，不会轻易冒生命危险，特别是冒自己的生命危险。”
“干爹的意思是他能自保。”黄陂若有所思。
“洒家告诫你一声，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特别是谄媚阴毒的家伙，这种人不能一棒子打死，最好也不要轻易得罪，他会记一辈子的仇，人啊谁也不敢说能够得令一世。”
“是，儿子谨记干爹教诲。只是儿子还有一个疑问？”
施立迦掀开车帘看了看外边乌漆嘛黑的路，还有得走，今日又收了黄陂做干儿子，心情不错。
“哈，你是想问来兴？”
“干爹明察，儿子所思所想逃不过干爹的法眼。”
“呼……来兴啊，是个厉害角色，但也是个知分寸的人，公事上他做错了，你怎么刁难他，他都受着绝不多言。不过私人嘛，不要小看他，你看他多少年齿？”
“多少年齿？儿子不好细看，但想来四十出头吧。”
“真是养生好手啊，他十九岁自戍卒入了刹鲎炱，从一个暗子一直做到今天刹鲎炱都尉府的督指挥使，用了三十五年。”
“那……那他岂不是已经五十四了？”
“不错，这个老家伙比洒家都大上几岁，先帝时他是忠厅所副都指挥使，十七年前前任都督指挥使溧阳县公田逻告老，并上书陛下历述其功，荐他接任。”
“溧阳县公都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你是想说他是溧阳县公的人？嘿嘿。总之，你记住，如果说这个世上陛下最信任的人里，这位来督指挥使绝对排在前头，洒家都不一定比得过他。”
黄陂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施立迦，看见眼神扫过来，赶紧低头垂目。
“你还年轻，走过的路还少，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世上的事，眼见的未必是实，耳闻的未必就真，自己得长个脑子，需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才最重要。”
“儿子谢干爹教诲。”
施立迦说完闭上眼神养神，黄陂坐在一侧手放在双膝上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西城内街，一条小巷的最里间，正是侍御史荀章的宅邸，此处原是数十年前一名京官的府邸，后人逐渐分拆隔离，租给外地来京的官员临时居住，然后变成了长租，这一代的户主好容易得了五品州刺史，已经上任去了。
荀章虽为京官，但是品级不高，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亮眼的政绩，所以品秩不高，还没有挂散官，月奉自然就不多，找了许久才拖了乡党的推荐找到这位置稍微狭僻，但离大理寺不远，且负担得起的独立小院。
天色虽夜，此刻书房的灯却亮着，平时荀章是很节约的，若有公事尽量在大理寺衙署加班，需要看书也尽量在半个时辰，不浪费灯油。整个小院都寂静无声，夫人和孩子都已经睡了，看着眼前的一张纸已经一盏茶的时间了，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啪’灯芯的爆裂声惊得一颤，回过神来拿起绞剪将灯芯扯一点出来，放下剪刀，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头，这才将奏章铺开，龙走蛇舞的书写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一封漂亮的小楷奏章完笔，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对照着纸看了一遍，轻轻的吹干墨迹，小心的将奏章折好放在一旁的书籍之上，将那张纸拿起来，用灯火点燃，放在桌子旁的火盆里，屋子一阵亮堂，跟着灯也被熄灭了，屋子陷入了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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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成站在衙署门外的暗处，眼神闪烁，想着刚才几人的一举一动，内心期待中带着不安，一直到听到巡夜的脚步声传来，这才抿着嘴朝着自己值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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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谁？”
“周都尉，指挥使请你去衙署一趟。”
“哦，好，下官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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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慢的沿着来路回皇城，黄陂欲言又止的样子，在施立迦的眼中是不够沉稳。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刚才频频失态，这会儿又抓耳挠腮的，像个百戏班的猴子。”
“大监，奴才确实想不明白，又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在洒家身边多少年了？”
“奴才八岁入宫，十二岁幸为大监所救，就一直跟在大监身边伺候，快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真是快呀，转眼洒家都老了。”施立迦感慨道。
“大监正是壮年，何来老了一说啊，奴才期盼着您健康长寿呢。”
“哈哈，你有这孝心，洒家是知道的，洒家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洒家面前自称奴才，洒家是陛下家奴，你也是陛下之奴，不可僭越了。你跟了洒家十五年，从洒扫到身边侍从，为人还算谨慎，你若愿意就做洒家的干儿子吧。”
“干爹在上，黄陂拜见干爹。”黄陂没有一丝的犹豫，立即纳头便拜。
“哈哈哈，好好好，做了洒家的干儿子，就是一家人，往后不要再自称奴才了。”
“是，干爹，儿子真是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啊。”黄陂挤出几滴眼泪，扯着衣袖沾着泪。
“好了，你刚才抓耳挠腮的是想问什么？”施立迦也是有些感动，询问起来。
“干爹，那周俊成就是个攀附小人，这般做派，不知干爹为何……”
“不知道洒家为何对他有兴趣？”
“是，干爹乃是陛下身边第一信人，何需与这等谄媚阴毒之人相与？”
“呵呵，第一信人，陛下乃是天子，天子哪里有什么信人，洒家也只不过是跟随陛下年久，平时做事谨慎尽得本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该说。周俊成是小人，但是陛下现在的苦恼须得用小人，那洒家就与他相与又有何妨。”
黄陂这才理解一向内傲的皇城总管为何会与这种小人结交，原来是为了帮助陛下解决烦恼。
“那干爹在那来指挥使面前直接说破，那周俊成毕竟还是都尉府的人，怕是……”
“怕是不好过？”施立迦听着黄陂疑惑的言辞，接过话头。
“是。”
“若是他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处置好，那洒家又何必在意呢？来兴要为难他，又不是为难洒家，哼，难道洒家还要帮他解决烦恼？他是个什么东西，当着上官的面攀附权贵，要是宫里的人有这样的举动被洒家知道了，先就打死了，哪里轮得到他想去兴风作浪。”
“可干爹才说过，还要用他？”
“哈哈哈，你呀，虽然平日里精灵，其实历练还是太少了，这人敢这么做，虽是想借着洒家的势，却难保他有其他的想法，小人一般都很惜命的，不会轻易冒生命危险，特别是冒自己的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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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来兴啊，是个厉害角色，但也是个知分寸的人，公事上他做错了，你怎么刁难他，他都受着绝不多言。不过私人嘛，不要小看他，你看他多少年齿？”
“多少年齿？儿子不好细看，但想来四十出头吧。”
“真是养生好手啊，他十九岁自戍卒入了刹鲎炱，从一个暗子一直做到今天刹鲎炱都尉府的督指挥使，用了三十五年。”
“那……那他岂不是已经五十四了？”
“不错，这个老家伙比洒家都大上几岁，先帝时他是忠厅所副都指挥使，十七年前前任都督指挥使溧阳县公田逻告老，并上书陛下历述其功，荐他接任。”
“溧阳县公都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你是想说他是溧阳县公的人？嘿嘿。总之，你记住，如果说这个世上陛下最信任的人里，这位来督指挥使绝对排在前头，洒家都不一定比得过他。”
黄陂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施立迦，看见眼神扫过来，赶紧低头垂目。
“你还年轻，走过的路还少，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世上的事，眼见的未必是实，耳闻的未必就真，自己得长个脑子，需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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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立迦说完闭上眼神养神，黄陂坐在一侧手放在双膝上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西城内街，一条小巷的最里间，正是侍御史荀章的宅邸，此处原是数十年前一名京官的府邸，后人逐渐分拆隔离，租给外地来京的官员临时居住，然后变成了长租，这一代的户主好容易得了五品州刺史，已经上任去了。
荀章虽为京官，但是品级不高，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亮眼的政绩，所以品秩不高，还没有挂散官，月奉自然就不多，找了许久才拖了乡党的推荐找到这位置稍微狭僻，但离大理寺不远，且负担得起的独立小院。
天色虽夜，此刻书房的灯却亮着，平时荀章是很节约的，若有公事尽量在大理寺衙署加班，需要看书也尽量在半个时辰，不浪费灯油。整个小院都寂静无声，夫人和孩子都已经睡了，看着眼前的一张纸已经一盏茶的时间了，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啪’灯芯的爆裂声惊得一颤，回过神来拿起绞剪将灯芯扯一点出来，放下剪刀，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头，这才将奏章铺开，龙走蛇舞的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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