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老宅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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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城郡，月亮湾峡谷武氏老宅，此时东厢房屋里灯火通明，两位年过半百之人正坐在茶室中品茶。
“吾兄就这么看好这位？”
开口说话的老人乌黑发亮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一根通透的翠玉发簪端正的插在发箍之中，微胖的脸蛋透着红润。这位看起来就像个慈和的富家翁正是晏氏家族的族长晏湖阐。
“之前已经说过的就不说了，贤弟可知林合浦？”
对面正坐的老人是武氏当代的族长武国荣，只见他披头散发，消瘦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说话时语言坚定，两眼更是囧囧有神。
“那位林三水？名扬天下的大才子？他不是因为废太子……”
晏湖阐提到废太子有些紧张的望了望周围，欲言又止。
武国荣轻轻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茶。
“说起来，这茶呀，还是殿下的法子最是雅致幽香，那团茶简直就是草原蛮子们的解腻汤，一股子油腥，老夫现在已经喝不下去了。”
晏湖阐也端起茶杯闻了闻再尝一口，点点头。
“也是，团茶简直是繁复庞杂，之前也没有觉得什么，自从殿下的法子简单的这么一制弄，确实是雅致了许多，今年销往草原的茶砖比之往年多了四成，连胡老管家都惊呼不已啊。”
听到晏湖阐的凑趣，武国荣绷着的脸色松弛了下来，泛起了微笑。
“呵呵，老胡这个老货，都二十年没有去过草原了，哪里还有什么见识。”
“兄长这般说，小弟可是不敢苟同，胡老管家在伯父手底下走了近二十年的货，此次草原之行，那许多部落的族长、小王还知道六指雕的传说呢，咱们自去年新货运过去，却是多少蛮子买账，这回却是紧着拿好货来换呢。”
“哈哈，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自小你就喜欢缠着老胡给你讲草原的故事……”
武国荣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面色又沉静了起来。
“兄长，可是小弟说错了什么？”
“勿用多想，林合浦已经成为殿下的客卿，此人才高八斗，年少高就春风得意，陛下特意封的废太子属官长史，不可谓不信重。”
“兄长且慢，不是说此人已经被刹鲎炱……”
说着，晏湖阐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是，之前我也以为如此，直到上月殿下派人前来当面告知，才知缘由。殿下也让我转告与你，说：我们都是一荣俱荣的，大家开诚布公，切不可三心二意，否则……”
晏湖阐强撑着僵笑了起来，又慌忙拿起茶杯喝茶掩饰。
“贤弟，湖阐啦，你我相识四十余载，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先听我说，之前，我从未怀疑过你，哪怕许多人提醒我须得提防于你，但是我是不相信的。直到殿下已经看不下去了，对，是看不下去了，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他就要帮我出手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没了光，晏家会是什么结果？”
晏湖阐被止住话头，此时听得满头大汗，不时的拿袖子去擦汗。
“兄长，小弟也是无奈呀，我那兄弟蛊惑了苋寀，非逼着我。”
“贤弟以为林合浦何人？”
“废太子东宫长史啊，这谁人不知？”
“哼，废太子何德何能有此人做长史，此人乃是陛下派去统属东宫的，先头，天下人都以为废太子是冤死的，只是至孝才似扶苏般闻诏而死。其实，杨琮并未坐以待毙，而是联络二王召集护卫，准备兵谏皇城，可是至死都未能有一兵一卒听得召唤，这就是这个表面风流的长史之功。”
晏湖阐一惊，做了十多年太子，居然连一兵一卒都未能笼络到，这也太无能了吧。
“你是在想做了十多年太子，连个兵卒都未笼络到，这杨琮也就是绣花的枕头，中看不中用吧。”
“可……即便是作为一宫之主也该有人忠诚以待吧。”
武国荣瞪大双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浅薄，这林合浦就是个毒士，表面上风流不羁，实则内心阴毒，自任长史以来，谄媚皇帝，不过三年时间，就将忠于废太子的东宫队率悉数贬黜，属官更是打散外派，可笑那杨琮还以为得了子房、孔明相助，其言无有不从，以致最后皇帝发作之时，关闭东宫，禁幽忠于废太子的属官兵卒中官，整个东宫只有几个心腹的宦官陪殉，其余人全部被其按在东宫。”
“这……这般对林合浦有何好处？他毕竟是东宫长史啊？”
武国荣略作沉吟，身体稍微前倾低声道。
“据说，这林三水本就是刹鲎炱指挥同知。”
晏湖阐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身体不由得一颤，武国荣抬眼看一眼接着说。
“此人就是毒士酷吏，杨琮被废，除了淑妃娘娘和夏侯浦，实则这林合浦才是罪魁祸首，他以为迎合皇帝就能让他飞黄腾达，但是废太子被杀之日，皇帝已经准备将东宫属官悉数罢黜，据说对林合浦是动了杀心的。”
“那，那他如何能逃脱，还到了殿下门下？”
“此中种种，我不得而知，虽然已经改名了，但我确信当下此人就在殿下身边，我猜测此次你的事情就是他查出来的。你自说，被这样的人盯上，你是想身死族灭吗？”
晏湖阐惊惧万分的看着武国荣，从软垫上下来匍匐在地。
“兄长，救救小弟，救救晏家，兄长。”
“唉，你先起来，你先起来。”
晏湖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手交织紧握。
“你自以为你的这些动静，我看不出来吗？我武家能成为八大家并屹立天下上百年，不是一个皇帝的旨意就可以轻易撼动的，更不是你这点手段应对得了的，我是不想看着你越陷越深。”
武国荣叹了口气，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待晏湖阐坐定之后才继续说道。
“要不是我压着，殿下未表态，你以为你和晏家还是现在这个摸样？虽然现在晏贵妃得宠，但是她不可能生孩子出来你可知？”
“施大监曾言已经请了名医诊断……”
武国荣轻蔑的眼神将晏湖阐想要继续的话语打断，但这些道理他一个一族之长岂有不知，弟弟和儿子的话虽然略显无情，也有道理，这也是晏家的一次难得的机会，乘着晏贵妃得宠，如日中天之时，利用皇帝的默许，以晏家逐步取代武家，但是没想到，百年大家却是底蕴深厚，自己这边盘算多时，刚刚一点小动作就总感觉诸事不顺，才自成都专程来义城郡请教武国荣，其实是来探底的。
深吸两口气，端起茶碗的茶，默默的喝了两口。
“唉，兄长面前，我总是远远不如的，也罢，反正啊，也不在乎这一次，只希望兄长能饶恕晏家一次，今后，自不敢擅动心思。”
“这才是我认识几十年的晏家大郎，有雄心，有豪情，有哈数，晓得啥子时候停下来，不枉费我为了你的事给区同送了一成的干股。”
晏湖阐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了，哽咽着拱手行礼。
“兄长……”
武国荣欣慰的微笑着端起茶。
“饮茶，嗯，品茶。”
“兄长既然都这样了，弟愿意承担此次给武家带来的损失。”
“哈哈哈哈，你呀，刚夸了你，你以为我的损失很大？”
晏湖阐疑惑的看着武国荣。
“贤弟，你不懂殿下，自然也就不懂世道变了，这天呀要变了。”
“兄长也太高看他了吧，这三姓八大家总还是变不了吧，哪个皇帝敢擅自动世家大族，是忘了前汉之鉴啦？何况当今天下诸国并立，哼。”
“我之前也是这般认为，如今我只能潜身于这偏僻义城郡，将武家诸般事务逐步交给晏家，所谓何来？是因为皇帝的一句吗？实在是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殿下的志向，我相信殿下。”
“所以兄长配合皇帝的意志，将武家压在路王身上？这……”
“贤弟，那也得是晏家，也得是大郎你呀，换做别家，我也不会这般处置，但是那林合浦的出现，你我也需要警醒，万万不可影响殿下的大事，否则，这山高皇帝远……”
“难道你我两大家族在这蜀地还怕一个闲置王爷和他的属官？”
“唉……为兄也就言尽于此，但是武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望贤弟思之慎之。”
“兄长说哪里话，对兄长对武家，小弟回去必定约束家族。”
看着又有些不以为然的晏湖阐，武国荣心中暗叹一声。
“好，来来来，再品品这茶，煮老了，喝起来苦涩了些……”
……
义城郡，月亮湾峡谷武氏老宅，此时东厢房屋里灯火通明，两位年过半百之人正坐在茶室中品茶。
“吾兄就这么看好这位？”
开口说话的老人乌黑发亮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一根通透的翠玉发簪端正的插在发箍之中，微胖的脸蛋透着红润。这位看起来就像个慈和的富家翁正是晏氏家族的族长晏湖阐。
“之前已经说过的就不说了，贤弟可知林合浦？”
对面正坐的老人是武氏当代的族长武国荣，只见他披头散发，消瘦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说话时语言坚定，两眼更是囧囧有神。
“那位林三水？名扬天下的大才子？他不是因为废太子……”
晏湖阐提到废太子有些紧张的望了望周围，欲言又止。
武国荣轻轻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茶。
“说起来，这茶呀，还是殿下的法子最是雅致幽香，那团茶简直就是草原蛮子们的解腻汤，一股子油腥，老夫现在已经喝不下去了。”
晏湖阐也端起茶杯闻了闻再尝一口，点点头。
“也是，团茶简直是繁复庞杂，之前也没有觉得什么，自从殿下的法子简单的这么一制弄，确实是雅致了许多，今年销往草原的茶砖比之往年多了四成，连胡老管家都惊呼不已啊。”
听到晏湖阐的凑趣，武国荣绷着的脸色松弛了下来，泛起了微笑。
“呵呵，老胡这个老货，都二十年没有去过草原了，哪里还有什么见识。”
“兄长这般说，小弟可是不敢苟同，胡老管家在伯父手底下走了近二十年的货，此次草原之行，那许多部落的族长、小王还知道六指雕的传说呢，咱们自去年新货运过去，却是多少蛮子买账，这回却是紧着拿好货来换呢。”
“哈哈，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自小你就喜欢缠着老胡给你讲草原的故事……”
武国荣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面色又沉静了起来。
“兄长，可是小弟说错了什么？”
“勿用多想，林合浦已经成为殿下的客卿，此人才高八斗，年少高就春风得意，陛下特意封的废太子属官长史，不可谓不信重。”
“兄长且慢，不是说此人已经被刹鲎炱……”
说着，晏湖阐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是，之前我也以为如此，直到上月殿下派人前来当面告知，才知缘由。殿下也让我转告与你，说：我们都是一荣俱荣的，大家开诚布公，切不可三心二意，否则……”
晏湖阐强撑着僵笑了起来，又慌忙拿起茶杯喝茶掩饰。
“贤弟，湖阐啦，你我相识四十余载，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先听我说，之前，我从未怀疑过你，哪怕许多人提醒我须得提防于你，但是我是不相信的。直到殿下已经看不下去了，对，是看不下去了，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他就要帮我出手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没了光，晏家会是什么结果？”
晏湖阐被止住话头，此时听得满头大汗，不时的拿袖子去擦汗。
“兄长，小弟也是无奈呀，我那兄弟蛊惑了苋寀，非逼着我。”
“贤弟以为林合浦何人？”
“废太子东宫长史啊，这谁人不知？”
“哼，废太子何德何能有此人做长史，此人乃是陛下派去统属东宫的，先头，天下人都以为废太子是冤死的，只是至孝才似扶苏般闻诏而死。其实，杨琮并未坐以待毙，而是联络二王召集护卫，准备兵谏皇城，可是至死都未能有一兵一卒听得召唤，这就是这个表面风流的长史之功。”
晏湖阐一惊，做了十多年太子，居然连一兵一卒都未能笼络到，这也太无能了吧。
“你是在想做了十多年太子，连个兵卒都未笼络到，这杨琮也就是绣花的枕头，中看不中用吧。”
“可……即便是作为一宫之主也该有人忠诚以待吧。”
武国荣瞪大双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浅薄，这林合浦就是个毒士，表面上风流不羁，实则内心阴毒，自任长史以来，谄媚皇帝，不过三年时间，就将忠于废太子的东宫队率悉数贬黜，属官更是打散外派，可笑那杨琮还以为得了子房、孔明相助，其言无有不从，以致最后皇帝发作之时，关闭东宫，禁幽忠于废太子的属官兵卒中官，整个东宫只有几个心腹的宦官陪殉，其余人全部被其按在东宫。”
“这……这般对林合浦有何好处？他毕竟是东宫长史啊？”
武国荣略作沉吟，身体稍微前倾低声道。
“据说，这林三水本就是刹鲎炱指挥同知。”
晏湖阐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身体不由得一颤，武国荣抬眼看一眼接着说。
“此人就是毒士酷吏，杨琮被废，除了淑妃娘娘和夏侯浦，实则这林合浦才是罪魁祸首，他以为迎合皇帝就能让他飞黄腾达，但是废太子被杀之日，皇帝已经准备将东宫属官悉数罢黜，据说对林合浦是动了杀心的。”
“那，那他如何能逃脱，还到了殿下门下？”
“此中种种，我不得而知，虽然已经改名了，但我确信当下此人就在殿下身边，我猜测此次你的事情就是他查出来的。你自说，被这样的人盯上，你是想身死族灭吗？”
晏湖阐惊惧万分的看着武国荣，从软垫上下来匍匐在地。
“兄长，救救小弟，救救晏家，兄长。”
“唉，你先起来，你先起来。”
晏湖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手交织紧握。
“你自以为你的这些动静，我看不出来吗？我武家能成为八大家并屹立天下上百年，不是一个皇帝的旨意就可以轻易撼动的，更不是你这点手段应对得了的，我是不想看着你越陷越深。”
武国荣叹了口气，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待晏湖阐坐定之后才继续说道。
“要不是我压着，殿下未表态，你以为你和晏家还是现在这个摸样？虽然现在晏贵妃得宠，但是她不可能生孩子出来你可知？”
“施大监曾言已经请了名医诊断……”
武国荣轻蔑的眼神将晏湖阐想要继续的话语打断，但这些道理他一个一族之长岂有不知，弟弟和儿子的话虽然略显无情，也有道理，这也是晏家的一次难得的机会，乘着晏贵妃得宠，如日中天之时，利用皇帝的默许，以晏家逐步取代武家，但是没想到，百年大家却是底蕴深厚，自己这边盘算多时，刚刚一点小动作就总感觉诸事不顺，才自成都专程来义城郡请教武国荣，其实是来探底的。
深吸两口气，端起茶碗的茶，默默的喝了两口。
“唉，兄长面前，我总是远远不如的，也罢，反正啊，也不在乎这一次，只希望兄长能饶恕晏家一次，今后，自不敢擅动心思。”
“这才是我认识几十年的晏家大郎，有雄心，有豪情，有哈数，晓得啥子时候停下来，不枉费我为了你的事给区同送了一成的干股。”
晏湖阐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了，哽咽着拱手行礼。
“兄长……”
武国荣欣慰的微笑着端起茶。
“饮茶，嗯，品茶。”
“兄长既然都这样了，弟愿意承担此次给武家带来的损失。”
“哈哈哈哈，你呀，刚夸了你，你以为我的损失很大？”
晏湖阐疑惑的看着武国荣。
“贤弟，你不懂殿下，自然也就不懂世道变了，这天呀要变了。”
“兄长也太高看他了吧，这三姓八大家总还是变不了吧，哪个皇帝敢擅自动世家大族，是忘了前汉之鉴啦？何况当今天下诸国并立，哼。”
“我之前也是这般认为，如今我只能潜身于这偏僻义城郡，将武家诸般事务逐步交给晏家，所谓何来？是因为皇帝的一句吗？实在是因为我已经看到了殿下的志向，我相信殿下。”
“所以兄长配合皇帝的意志，将武家压在路王身上？这……”
“贤弟，那也得是晏家，也得是大郎你呀，换做别家，我也不会这般处置，但是那林合浦的出现，你我也需要警醒，万万不可影响殿下的大事，否则，这山高皇帝远……”
“难道你我两大家族在这蜀地还怕一个闲置王爷和他的属官？”
“唉……为兄也就言尽于此，但是武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望贤弟思之慎之。”
“兄长说哪里话，对兄长对武家，小弟回去必定约束家族。”
看着又有些不以为然的晏湖阐，武国荣心中暗叹一声。
“好，来来来，再品品这茶，煮老了，喝起来苦涩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