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鹑尾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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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煜煦还是决心去问问自家师父，师父难得不在修书，而是在景明殿中，看着满墙的万章门人的命魂灯入神。
“师父？”煜煦足尖一点，身形如风掠过门槛，动作轻捷。目光下意识扫过那片灯海。他与两位师兄的魂灯，供奉于最中央。他带来的微风掠过，三盏灯火烛焰齐齐摇曳，仿若呼吸。可就在这光影晃动的一刹——
“二师兄的魂灯……”煜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震颤，“熄了？怎么会！”
万章祖师第二位亲传弟子阴长生的命魂灯，原本应该跃动的火苗，竟已熄灭许久，灯泪凝结在古铜小灯的碗盏中。
“长生殁了，三年前的事了。”万章祖师轻声说道，她来此就是将长生的命灯收拾起来的。
煜煦声音颤抖：“是没有渡过飞仙劫吗？”他还记得那日灵界分别前师兄说要准备历劫。
万章祖师摇摇头：“长生身故……尚不清楚。”
安煜煦周身灵力激荡，未成元婴的晦涩气机与过重的悲伤交织，他望着师尊，眼眶赤红：“一个飞升炼仙，入了天界的‘玄微司’怎么会魂飞魄散无人知晓？天庭那些神君神王，都是瞎子聋子吗！”
万章祖师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却如山岳屏障，稳稳止住了徒弟狂暴前冲的遁光，她手中捻着一枚缭绕着黯淡紫气的符诏，“长生已去，”祖师的声音低沉如古钟，压下了肆虐的灵力，“这是天机院降下的‘飞谕’，措辞含糊，只说是畏罪自杀，神魂俱灭。”他将那枚符诏递向安煜煦。
若是大道未成，陨落在天劫之下，他也只能惋惜；可是什么样的罪名，会逼的师兄自尽！煜煦没有接，只是死死盯着那枚代表天庭意志的冰冷符诏，牙关紧咬，声音嘶哑：“师父，师兄为人清直端方，天庭那所谓的‘十戒大罪’，他怎么可能沾上一丝一毫！”
“我万章弟子不明不白死在天界，事发时我便已前往天庭寻问，这三年来也一直在调查，此事确实蹊跷复杂。”女修神情肃穆，是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厚重与深沉痛惜。
煜煦诧异的看着这位被称为“天地史笔”的大修士，她一生秉笔直书，不畏强权，也看尽十界阴谋政变，可却说此事复杂。
祖师袖袍轻拂，“三年前，星入鹑尾，事变只在一夕之间，神族抹除了一切明面上可供追索的痕迹，干净得如同从未发生过。然天道之下，万物有痕……”祖师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就在长生死后，天界中极宫贬谪了与他同职的十六位星君，更关键的是，那位坐镇冥府、执掌生死权柄，却向来低调避世的东极青华帝君，竟也于同期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华帝君？冥主也失踪了！”安煜煦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冥府帝君无有命魂灯存世，无法确证其生死。但这三年间，冥界秩序虽表面运行如常，其核心运转却早已迟滞僵硬，更蹊跷的是，帝君直属的、以忠诚悍勇闻名九幽的‘青甲卫’，也一并销声匿迹，毫无音讯。”万章祖师惋叹，“东极青华恐怕已经……身死道消。”
夜冷风寒，两人却浑然无觉的站在凤湖之畔：“这些年来，天庭对冥界的渗透和控制越来越深，越来越急。明的封官许愿，暗的潜伏分化，其所图谋的根本，何尝是那广袤冥土本身？”
安煜煦瞳孔骤然收缩：“六道轮回！”
“不错！”万章祖师声音斩钉截铁，“你历经冬神之乱，当比别人更清楚——这维系三界众生根本秩序的‘六道轮回’，早已脱离掌控近万年！无论是天界天庭还是冥界幽城，这两界名义上的‘朝廷’，如今都不过是徒有其表，谁也无力拨弄六道轮回。”
“弟子知道此事……烈山奇也曾提及。”安煜煦想起在魂殊山中疯狂又老谋深算的白衣文士，“一万年前南帝祝融屠灭冥族，那一战打得魂山崩裂，冥河倒卷，最终魂山冥族血脉断绝，轮回随之脱轨失控。难道……长生的死也与这桩万年前的公案有关？可师兄怎会卷入这等早已尘封的历史？”
“烈山奇是这般与你说的吗？”万章祖师忽然反问。
“不是吗？”其中有些是他的猜测，但是火神灭冥族和六道轮回失控这件两件事应该不假。
万章祖师微微摇头，唇角甚至牵起一丝苦笑：“你的曾祖，第四代祝融，心智谋略早已臻化境，岂是随意屠戮一族、摧毁轮回根基的莽撞之徒。”祖师的声音低沉下去，她是少数见过不周未崩时那红衣天神的旧人，“何况真正掌控六道轮回枢纽，使善恶有报并非冥族，而是一只……活物。”
“它自洪荒开辟时便存在于无尽冥海，其身躯据说非实非虚，无始无终，既是核心，又是规则本身。冥族以第四魂与它沟通，而南帝也曾以魂珀替代冥族沟通之力。直到荣光时代，古神寂灭后神族才彻底失去对它的控制。”
“原本神族已然绝望，而冬神重封，又激起了两界之间那些阴谋。”
煜煦问：“两界之间？也就是不是起于神界，也有可能起于冥界？”
万章笃定的说道：“若起于神界，反而不会像如今这般毫无痕迹，虞泽氏如果知道操控轮回的一丝讯息，神界便不会像今天这般平静。”
万章祖师留下一句话：“被贬谪的十六位星君中有你的一个朋友。”她收起了弟子的命魂灯，飘然离开了景明殿。
“李文？”煜煦心神已然无法平静，他缓缓靠坐在石柱旁，数万盏命魂灯闪烁着亮黄色的光，那个光风霁月的师兄再也见不到了，那种不真实感死死抓住了他。
冥府风华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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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煜煦还是决心去问问自家师父，师父难得不在修书，而是在景明殿中，看着满墙的万章门人的命魂灯入神。
“师父？”煜煦足尖一点，身形如风掠过门槛，动作轻捷。目光下意识扫过那片灯海。他与两位师兄的魂灯，供奉于最中央。他带来的微风掠过，三盏灯火烛焰齐齐摇曳，仿若呼吸。可就在这光影晃动的一刹——
“二师兄的魂灯……”煜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震颤，“熄了？怎么会！”
万章祖师第二位亲传弟子阴长生的命魂灯，原本应该跃动的火苗，竟已熄灭许久，灯泪凝结在古铜小灯的碗盏中。
“长生殁了，三年前的事了。”万章祖师轻声说道，她来此就是将长生的命灯收拾起来的。
煜煦声音颤抖：“是没有渡过飞仙劫吗？”他还记得那日灵界分别前师兄说要准备历劫。
万章祖师摇摇头：“长生身故……尚不清楚。”
安煜煦周身灵力激荡，未成元婴的晦涩气机与过重的悲伤交织，他望着师尊，眼眶赤红：“一个飞升炼仙，入了天界的‘玄微司’怎么会魂飞魄散无人知晓？天庭那些神君神王，都是瞎子聋子吗！”
万章祖师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却如山岳屏障，稳稳止住了徒弟狂暴前冲的遁光，她手中捻着一枚缭绕着黯淡紫气的符诏，“长生已去，”祖师的声音低沉如古钟，压下了肆虐的灵力，“这是天机院降下的‘飞谕’，措辞含糊，只说是畏罪自杀，神魂俱灭。”他将那枚符诏递向安煜煦。
若是大道未成，陨落在天劫之下，他也只能惋惜；可是什么样的罪名，会逼的师兄自尽！煜煦没有接，只是死死盯着那枚代表天庭意志的冰冷符诏，牙关紧咬，声音嘶哑：“师父，师兄为人清直端方，天庭那所谓的‘十戒大罪’，他怎么可能沾上一丝一毫！”
“我万章弟子不明不白死在天界，事发时我便已前往天庭寻问，这三年来也一直在调查，此事确实蹊跷复杂。”女修神情肃穆，是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厚重与深沉痛惜。
煜煦诧异的看着这位被称为“天地史笔”的大修士，她一生秉笔直书，不畏强权，也看尽十界阴谋政变，可却说此事复杂。
祖师袖袍轻拂，“三年前，星入鹑尾，事变只在一夕之间，神族抹除了一切明面上可供追索的痕迹，干净得如同从未发生过。然天道之下，万物有痕……”祖师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就在长生死后，天界中极宫贬谪了与他同职的十六位星君，更关键的是，那位坐镇冥府、执掌生死权柄，却向来低调避世的东极青华帝君，竟也于同期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华帝君？冥主也失踪了！”安煜煦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冥府帝君无有命魂灯存世，无法确证其生死。但这三年间，冥界秩序虽表面运行如常，其核心运转却早已迟滞僵硬，更蹊跷的是，帝君直属的、以忠诚悍勇闻名九幽的‘青甲卫’，也一并销声匿迹，毫无音讯。”万章祖师惋叹，“东极青华恐怕已经……身死道消。”
夜冷风寒，两人却浑然无觉的站在凤湖之畔：“这些年来，天庭对冥界的渗透和控制越来越深，越来越急。明的封官许愿，暗的潜伏分化，其所图谋的根本，何尝是那广袤冥土本身？”
安煜煦瞳孔骤然收缩：“六道轮回！”
“不错！”万章祖师声音斩钉截铁，“你历经冬神之乱，当比别人更清楚——这维系三界众生根本秩序的‘六道轮回’，早已脱离掌控近万年！无论是天界天庭还是冥界幽城，这两界名义上的‘朝廷’，如今都不过是徒有其表，谁也无力拨弄六道轮回。”
“弟子知道此事……烈山奇也曾提及。”安煜煦想起在魂殊山中疯狂又老谋深算的白衣文士，“一万年前南帝祝融屠灭冥族，那一战打得魂山崩裂，冥河倒卷，最终魂山冥族血脉断绝，轮回随之脱轨失控。难道……长生的死也与这桩万年前的公案有关？可师兄怎会卷入这等早已尘封的历史？”
“烈山奇是这般与你说的吗？”万章祖师忽然反问。
“不是吗？”其中有些是他的猜测，但是火神灭冥族和六道轮回失控这件两件事应该不假。
万章祖师微微摇头，唇角甚至牵起一丝苦笑：“你的曾祖，第四代祝融，心智谋略早已臻化境，岂是随意屠戮一族、摧毁轮回根基的莽撞之徒。”祖师的声音低沉下去，她是少数见过不周未崩时那红衣天神的旧人，“何况真正掌控六道轮回枢纽，使善恶有报并非冥族，而是一只……活物。”
“它自洪荒开辟时便存在于无尽冥海，其身躯据说非实非虚，无始无终，既是核心，又是规则本身。冥族以第四魂与它沟通，而南帝也曾以魂珀替代冥族沟通之力。直到荣光时代，古神寂灭后神族才彻底失去对它的控制。”
“原本神族已然绝望，而冬神重封，又激起了两界之间那些阴谋。”
煜煦问：“两界之间？也就是不是起于神界，也有可能起于冥界？”
万章笃定的说道：“若起于神界，反而不会像如今这般毫无痕迹，虞泽氏如果知道操控轮回的一丝讯息，神界便不会像今天这般平静。”
万章祖师留下一句话：“被贬谪的十六位星君中有你的一个朋友。”她收起了弟子的命魂灯，飘然离开了景明殿。
“李文？”煜煦心神已然无法平静，他缓缓靠坐在石柱旁，数万盏命魂灯闪烁着亮黄色的光，那个光风霁月的师兄再也见不到了，那种不真实感死死抓住了他。
冥府风华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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