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日起，汝名东方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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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阁里静得吓人，空气黏糊得像是凝固了。
地上碎裂的白玉杯没人敢收拾，东方不败抓着白发少年手腕的五指，比上好的寒铁还要冷硬，指尖却在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
“这…这是我给…阿弟绣的…生辰礼…”
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破碎，带着烫人的嘶哑，“怎…怎么会在你手上？！”
少年手臂绷得像硬弓弦，周身的寒气（太玄剑罡壁垒）死死抵住东方不败那霸道无匹的葵花真劲，在两人方寸之间无声地绞杀冲击，地面细小的尘埃被无声弹开。
他被强行拽开的掌心向上摊着，那个污糟糟、几乎看不清颜色的旧香囊像块丑陋的疮疤。
黑眸中的凶戾红光（蚀骨剑意应激）缓缓褪去，恢复成一潭不见底的冷寂。
他看着东方不败脸上那种近乎天崩地裂的震动和死死钉在香囊上的、仿佛要烧穿一切的视线，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这东西…跟这老魔头扯上关系？
“打小就在。”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贴身带着。不记得哪来的。”
他只记得雪窝子里的刺骨寒冷，记得被一只大手提溜起来，听到任我行那老匹夫嗡嗡嗡的声音说什么“根骨奇佳…东方兄弟不妨带回教中调教”
…再之前，就是一片空白。
这破香囊？
大概是那冰天雪地前就挂在身上的唯一物事。
东方不败抓着他手腕的力道猛地又重了几分，捏得骨节都发出细微的呻吟！
一股极其复杂、如同熔岩在冰壳下汹涌的情绪，从那深紫镶金线的袖袍下传递过来
——难以置信、惊惧、追忆、还有一丝…不敢触碰的期望？
他那双平时细长冰冷、精于算计的凤眼，此刻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着，布满了血丝，盯着那香囊的每一个歪扭的针脚、每一个断裂的金线，像在搜寻某个失落了经年的烙印。
那眼神…看得人骨头发毛。
白发少年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手腕却被铁钳般的力量死死锁住。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又灌满铅。
过了许久，久到碎玉杯流出的茶水都快要在地板上凝成冰碴，东方不败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手指。
他没有再看少年的眼睛，也没有对这个能冻裂石头的香囊再做任何解释。
他猛地转过身，宽大的紫色袍袖如同被无形的劲风吹拂，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和决绝，刷地一声扬起！
东方不败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对着那扇洞开的、映着黑木崖阴翳山影的窗棂。
从后面只能看到他一丝不苟束起的乌发，和那截弧度孤峭僵硬的、裹在华贵紫袍下的颈项。
一个冰冷、清越、带着不容丝毫质疑的绝对权威的声音，如同金箔撞击，在空旷压抑的阁内砸下：
“今日起，汝名——”他顿了顿，那被刻意咬碎了的“阿弟”二字终究没有出口。
“东方耀。”
三个字，斩钉截铁，如同神谕宣告。
东方耀。
名字？
少年——不，此刻起是东方耀，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梢。
白毛小畜生也好，小魔头也罢，都是代号。
东方…倒是个姓。
耀？
光？
这跟他骨子里的冰寒、跟脚下这片永远晒不暖的黑木崖…格格不入。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那个破旧的香囊。
粗糙的布料膈着掌心。
东方不败没有再要过去看，也没有半句解释为何赐名。
仿佛这个名字，本就是他应得之物。
东方耀？
东方…耀？
心头那坨硬邦邦的冰疙瘩（魔心）毫无波澜，这名字像一个无足轻重的符号，刮过冰层表面，留不下丝毫痕迹。
他垂下手，依旧将那香囊攥在袖中，任由残余的寒意（剑罡）和那点被勾起的、隐伏在冰层下的蚀骨冷芒（剑意）在体内缓缓平息、沉潜。
-
冷园依旧冷。
只是枯树下站着的人，从此有了个烫金般的名字——东方耀。
消息像风一样刮过总坛的每一个阴影角落。
“听说了吗？教主给那位…赐名了！”
“东方耀？！这…这姓东方？！”
“嘶——难道是…难道是教主早年流落在外的子侄？”
“怎么可能！教主那般人物，不沾红尘的…”
“那赐姓？还叫‘耀’！这名字…听着跟咱们这位…有点不搭吧？”
“屁话！教主的心思是你能揣度的？叫东方耀，那你见了就得叫‘东方大人’！那位的名号可别再乱叫了！小心舌头没了！”
总坛上下，面对那位多了一个烫金名号的小魔头，敬畏之外，又平添了无数更深的揣测和……更重的恐惧。
尤其是奉命去冷园附近办事的倒霉蛋，远远瞥见那白发人影站在枯树下沉默时，腿肚子就转筋：
“东…东方大人…”
那人影像是没听见，连个眼神都欠奉。
他们只能贴着墙根，用最快的速度溜过去，心里默念：这位大人…气儿比以前更冷了！
名字是光的名字，可那身寒气，能把人活活冻死！
-
江湖的风，从来都不会只在一个地方刮。
黑木崖惊天变动的消息，像投入滚油的火星子，轰然炸遍了整个中原武林！
任我行！
威震魔道数十载、压得正道几乎喘不过气的日月神教前教主，竟然死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副手东方不败给宰了！
一同死绝的，还有他妻女！
“魔教内讧！任老魔毙命黑木崖！”
“东方不败那个妖人上位了！听说他手下出了个小魔头！比他还狠！任我行就是死在那小魔头剑下！杀人不眨眼！”
“那黑木崖现在就是一团乱麻啊！”
“天赐良机！正是我等替天行道、一举踏平魔窟之时！”
嵩山，封禅台下议事厅内，巨大的桐木圆桌旁坐满了人，气氛凝重，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坐在上首主位的，正是嵩山派掌门，五岳剑盟现任盟主——左冷禅！
他身量中等，着一身玄色劲装，面色沉静如深潭，颧骨微高，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内蕴，仿佛凝聚着无尽的算计和冷酷。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上一枚温润的墨玉扳指。
千秋阁里静得吓人，空气黏糊得像是凝固了。
地上碎裂的白玉杯没人敢收拾，东方不败抓着白发少年手腕的五指，比上好的寒铁还要冷硬，指尖却在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
“这…这是我给…阿弟绣的…生辰礼…”
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破碎，带着烫人的嘶哑，“怎…怎么会在你手上？！”
少年手臂绷得像硬弓弦，周身的寒气（太玄剑罡壁垒）死死抵住东方不败那霸道无匹的葵花真劲，在两人方寸之间无声地绞杀冲击，地面细小的尘埃被无声弹开。
他被强行拽开的掌心向上摊着，那个污糟糟、几乎看不清颜色的旧香囊像块丑陋的疮疤。
黑眸中的凶戾红光（蚀骨剑意应激）缓缓褪去，恢复成一潭不见底的冷寂。
他看着东方不败脸上那种近乎天崩地裂的震动和死死钉在香囊上的、仿佛要烧穿一切的视线，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这东西…跟这老魔头扯上关系？
“打小就在。”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贴身带着。不记得哪来的。”
他只记得雪窝子里的刺骨寒冷，记得被一只大手提溜起来，听到任我行那老匹夫嗡嗡嗡的声音说什么“根骨奇佳…东方兄弟不妨带回教中调教”
…再之前，就是一片空白。
这破香囊？
大概是那冰天雪地前就挂在身上的唯一物事。
东方不败抓着他手腕的力道猛地又重了几分，捏得骨节都发出细微的呻吟！
一股极其复杂、如同熔岩在冰壳下汹涌的情绪，从那深紫镶金线的袖袍下传递过来
——难以置信、惊惧、追忆、还有一丝…不敢触碰的期望？
他那双平时细长冰冷、精于算计的凤眼，此刻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着，布满了血丝，盯着那香囊的每一个歪扭的针脚、每一个断裂的金线，像在搜寻某个失落了经年的烙印。
那眼神…看得人骨头发毛。
白发少年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手腕却被铁钳般的力量死死锁住。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又灌满铅。
过了许久，久到碎玉杯流出的茶水都快要在地板上凝成冰碴，东方不败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手指。
他没有再看少年的眼睛，也没有对这个能冻裂石头的香囊再做任何解释。
他猛地转过身，宽大的紫色袍袖如同被无形的劲风吹拂，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和决绝，刷地一声扬起！
东方不败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对着那扇洞开的、映着黑木崖阴翳山影的窗棂。
从后面只能看到他一丝不苟束起的乌发，和那截弧度孤峭僵硬的、裹在华贵紫袍下的颈项。
一个冰冷、清越、带着不容丝毫质疑的绝对权威的声音，如同金箔撞击，在空旷压抑的阁内砸下：
“今日起，汝名——”他顿了顿，那被刻意咬碎了的“阿弟”二字终究没有出口。
“东方耀。”
三个字，斩钉截铁，如同神谕宣告。
东方耀。
名字？
少年——不，此刻起是东方耀，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梢。
白毛小畜生也好，小魔头也罢，都是代号。
东方…倒是个姓。
耀？
光？
这跟他骨子里的冰寒、跟脚下这片永远晒不暖的黑木崖…格格不入。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那个破旧的香囊。
粗糙的布料膈着掌心。
东方不败没有再要过去看，也没有半句解释为何赐名。
仿佛这个名字，本就是他应得之物。
东方耀？
东方…耀？
心头那坨硬邦邦的冰疙瘩（魔心）毫无波澜，这名字像一个无足轻重的符号，刮过冰层表面，留不下丝毫痕迹。
他垂下手，依旧将那香囊攥在袖中，任由残余的寒意（剑罡）和那点被勾起的、隐伏在冰层下的蚀骨冷芒（剑意）在体内缓缓平息、沉潜。
-
冷园依旧冷。
只是枯树下站着的人，从此有了个烫金般的名字——东方耀。
消息像风一样刮过总坛的每一个阴影角落。
“听说了吗？教主给那位…赐名了！”
“东方耀？！这…这姓东方？！”
“嘶——难道是…难道是教主早年流落在外的子侄？”
“怎么可能！教主那般人物，不沾红尘的…”
“那赐姓？还叫‘耀’！这名字…听着跟咱们这位…有点不搭吧？”
“屁话！教主的心思是你能揣度的？叫东方耀，那你见了就得叫‘东方大人’！那位的名号可别再乱叫了！小心舌头没了！”
总坛上下，面对那位多了一个烫金名号的小魔头，敬畏之外，又平添了无数更深的揣测和……更重的恐惧。
尤其是奉命去冷园附近办事的倒霉蛋，远远瞥见那白发人影站在枯树下沉默时，腿肚子就转筋：
“东…东方大人…”
那人影像是没听见，连个眼神都欠奉。
他们只能贴着墙根，用最快的速度溜过去，心里默念：这位大人…气儿比以前更冷了！
名字是光的名字，可那身寒气，能把人活活冻死！
-
江湖的风，从来都不会只在一个地方刮。
黑木崖惊天变动的消息，像投入滚油的火星子，轰然炸遍了整个中原武林！
任我行！
威震魔道数十载、压得正道几乎喘不过气的日月神教前教主，竟然死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副手东方不败给宰了！
一同死绝的，还有他妻女！
“魔教内讧！任老魔毙命黑木崖！”
“东方不败那个妖人上位了！听说他手下出了个小魔头！比他还狠！任我行就是死在那小魔头剑下！杀人不眨眼！”
“那黑木崖现在就是一团乱麻啊！”
“天赐良机！正是我等替天行道、一举踏平魔窟之时！”
嵩山，封禅台下议事厅内，巨大的桐木圆桌旁坐满了人，气氛凝重，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坐在上首主位的，正是嵩山派掌门，五岳剑盟现任盟主——左冷禅！
他身量中等，着一身玄色劲装，面色沉静如深潭，颧骨微高，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内蕴，仿佛凝聚着无尽的算计和冷酷。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上一枚温润的墨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