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雨夜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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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萧瑟，在繁华的都城大道上也人影寥寥。
青石长街，铁甲森然。
金翎军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靴底碾过湿漉漉的石板，溅起细碎的水花。长枪如丛，寒芒在雨雾中泛着冷光，偶尔与街边灯笼相撞，便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
士兵们面无表情，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角落。仿佛他们本就是这秋雨夜的一部分——冰冷、肃杀，不容抗拒。
杜翱撑着伞站在转角，听着水花声阵阵而去。心中不由可惜——今天他很忙，要杀两位人尽皆知的‘小’人物，所以没时间去和这队金翎军耍上一耍。
手指划过冰凉但马上就会暖起的剑脊，坠下一滴水，砸在青砖上的声响，和雨滴砸在黄瓦上的声响重合。
伞骨下的背影消失在王府的高墙上。
——————
雨声沙沙地啃着黑夜。
凛王府的门灯在湿漉漉的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墙上爬满水痕，时而有一两颗雨滴突然涨大，扭曲着滑落，把路上巡逻的灯火拉成猩红的细线。
林无咎漠然的坐在窗边桌前。在这奢华的凛王府中看着雨景，雨帘敲打着小院，未排干的水洼溅起细密的波澜。
手中捧着碗姜茶刚刚举起——房门被敲响。
将手中的碗搁置，无咎转过身说道：
“进来。”
来者推门而入，是他的老师——李长今。
李太师，科举正途出身的翰林儒臣，经学蕴藉、仪表出众。
“殿下！早做打算”李长今的声音洪亮得几乎压过了窗外的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像是一记闷雷。
是了，天命之年的李太师，声音依旧是特别的洪亮。
李太师站在门口，衣袍微湿，显然是一路冒雨赶来，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焦灼。
面无表情，早早捂上耳朵的林无咎制止了弯下腰行礼的老师，无奈一叹：
“老师快快起身。春溪，去准备热汤和衣物来。”
李长今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袖口的水珠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压低声音，却仍掩不住急切：“殿下，新帝驾崩，朝堂动荡，您若再不动，只怕——”
“只怕什么？”他慢条斯理地问，语气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怕我死得太晚？”
李长今一窒，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化作更深的坚决：“殿下！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窗外，雨声渐急，像是无数细密的针，刺进这沉默的间隙里。
林无咎的手指在桌沿轻轻一叩，神色依旧漠然，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李长今，望向门外被雨水模糊的夜色。
“我又能动什么？咸鱼翻身还是咸鱼，没有一官半职、没有一兵一拳，门下无人、朝上无势。要钱没有，要命白给。”
“老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真没法动，皇位又轮不到我，除了老师你，也没人会觉得皇位会轮到我——太后、宰相、各位将军又有谁会选我。”
“老师深夜冒雨前来，就为了说这个？”林无咎的声音很淡，像是被雨水浸透的纸，轻飘飘的，连思绪也轻飘飘的。
窗外，雨声渐急，像是无数细密的针，刺进这沉默的间隙里。
林无咎真不是没有一搏的心，而是他真没有一搏的力。文不成武不就，前身还没有经营过一点人脉与势力。对朝堂的更是没有半点兴趣。
可是，林王朝近年局势缥缈，匆匆登基的新帝在九月受惊不日又染风伤，月末轰然驾崩的噩耗在一夜间传遍整个国都。
随后，京城金翎军指挥使接到内阁与宗人府传令：全城宵禁、戒严。期限未提。
他知道李长今在怕什么，知道他是好意相劝，可是……
先帝有子十二，三公主，九皇子??
??前太子??——凛王未曾见面的长兄，??林玄霄??，天赋奇才，身负仙缘，五岁那年随仙长求仙问道，至今了无音讯。
传闻其已踏入仙途，超脱凡尘，然世间再无其踪。
后太子??——二皇子，??林诚戈??，能文能武，万众期待，痴迷修炼，凛王十八那年闭关失败，走火入魔，自毙而亡。其死因成谜，民间有传其为邪术反噬，亦有言其为政敌所害。
长公主??——??林凤依??，上则笔撼翰林，铺陈云汉，赋咏可夺相如之席；其下则剑鸣匣中，指麾貔貅，排兵布阵，韬略能夺孙武之筹。可惜二十那年因情所困，与情敌共赴火海。
先帝盛怒，昭下罪书，那祸水之郎至今仍在追逃中。
?四皇子??——??林墨渊??，性情阴郁，擅权谋之术，曾与后太子林战戈争夺储位，手段狠辣。后因谋逆之嫌被贬为庶人，流放南关之外，至今生死不明。
五皇子??——??林清羽??，温润如玉，精通医术。先帝时封王赐地，常年隐居，但每逢灾年，开库救民，以赈救灾，民间称其为“仁心皇子”，然其真实立场成谜。
六皇子??——??林惊澜??，天生神力，勇猛无双，年少从军，战功赫赫，封镇北王。然性情暴烈，曾因酒后误杀朝臣，新帝恐反，欲褫夺兵权，故镇北王起兵，正从熊熊赶来。
?七皇子??——??林星野??，风流倜傥，诗酒逍遥，专好游历天下。近年来，有传闻其与江湖势力暗通款曲，然无人敢查。
二公主??——??林霜华??，冷艳孤高，擅琴棋书画，但与大多数兄弟不合，备受排挤，新帝登基前神秘失踪。
三公主??——??林雪柔??，天真烂漫，心地纯善，自出生就深得先帝宠爱。然不知何因，幼年惊吓过度，心智受损，现居于行宫，由专人照料。
新帝——先帝十一子，现太后之子，??林夜阑??，刚刚驾崩。
十二皇子??——??林孤鸿??，还有几个月才行冠礼，被新帝草草封王，等待成年后前往封地。
虽然以上的人，不论如何都有自己的支持者或娘家势力帮忙。
而他呢？
凛王——十皇子??林无咎，先帝之十子，新帝的兄长，非当今太后之子，乃是先帝从民间抱回来的、遗失的皇嗣。
年二十有二，文不成武不就。先皇不喜，故无一封地无一职权，是一闲散王爷。
但就是闲人也有不得不发愁的时候，比如现在——
虽然没有人支持，但依旧是一种威胁。即使，这威胁和路边的石头差不多。
所以他又怎敢有动作，能有什么动作呢。
林无咎的话语轻飘飘地落下，砸在李长今心头却重若千钧。这位两朝老臣，此刻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那话语里透出的、近乎残酷的清醒与绝望。
“殿下！”李长今的声音陡然拔高，洪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踏前一步，顾不得礼数，双手按在冰冷的桌案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林无咎。
“您怎能如此妄自菲薄！您是龙子凤孙，是先帝血脉！这江山社稷，本就该由林氏子孙执掌！新帝…十一殿下他…”
李长今的声音哽了一下，压得更低，却更显急迫，“他骤然驾崩，死因蹊跷！如今京城戒严，宵禁不明，金翎军满街巡查如临大敌，这哪里是护卫秩序，分明是有人欲行不轨，要趁着这天塌地陷之时，行那窃国之举啊！”
窗外的雨声似乎被李长今激烈的情绪所感染，骤然变得急促，噼啪作响地敲打着窗棂。
“您说您无权无势，无兵无拳，”李长今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额头甚至因激动而渗出细密的汗珠，与雨水混在一起，“可您有身份！您是先帝之子，是正朔所在！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势！
老臣不才，在翰林院、在清流之中，还有几分薄面！朝中并非所有人都甘心看着奸佞当道，看着江山易主！
只要殿下振臂一呼，登高一呼，未必不能聚拢人心！老臣拼却这把老骨头，也定要为殿下奔走呼号，联络忠义之士！”
李长今说得慷慨激昂，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无咎在群臣簇拥下登临大宝的景象。他此刻的形象，全然不似平日里那位温文尔雅的儒学宗师，更像是一位押上了身家性命、孤注一掷的老将。
然而，林无咎的反应却如一盆冰水，浇熄了李长今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他缓缓转回身，重新捧起那碗早已凉透的姜茶，指尖感受着瓷碗的冰冷，眼神透过氤氲的水汽（尽管已无热气），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雨夜，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老师，您太天真了。”
“身份？”林无咎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在这吃人的漩涡里，一个没有力量支撑的身份，就是贴在脑门上的催命符。
您觉得，太后、宰相、还有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是会因为我的‘身份’来拜服于我，还是更愿意‘帮’我早点去见先帝，好让这碍眼的身份彻底消失？”
“您说的忠义之士……”林无咎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朝堂之上，有几人不是墙头草？又有几人能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自己都不看好的‘前皇子’，去对抗如日中天的权贵？
老师您忠心耿耿，我心领了。
可您想想，除了您，还有谁？哪怕是一个？有谁曾在我这‘凛王府’门前投过拜帖？又有谁曾向我这‘闲散王爷’表露过一丝效忠之意？”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李长今那张因激动和雨水而显得狼狈、却又无比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真切的疲惫：
“老师，我感激您的拳拳之心。
但您说的这条路，是死路。
一条让我，也会连累您粉身碎骨的死路。我林无咎虽无能，却也并非贪生怕死之徒。我只是……不想死得毫无价值，不想拉着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一同坠入深渊。
咸鱼翻身？呵，翻过身来，也不过是让人看得更清楚，这鱼有多瘦弱，多容易下口罢了。”
林无咎的声音低沉下去，那份有心无力的苍白感，几乎要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他并非没有血性，也并非甘愿引颈就戮，而是现实冰冷如铁，将他所有的挣扎空间都挤压殆尽。他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缘的人，四面楚歌，连向前迈出试探一步的勇气和依仗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脚下的土石松动、崩塌。
李长今听着林无咎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看着他脸上那份深沉的无力与倦怠，满腔的热血和激昂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按在桌案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来点燃这位年轻王爷，可搜肠刮肚，却发现林无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现实。翰林清流？在真正的刀兵权谋面前，何其脆弱！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这位老臣。他踉跄一步，腰背仿佛瞬间佝偻了许多，洪亮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沙哑和哽咽：“殿下……难道……难道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吗？老臣……老臣不甘心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竟已蓄满了浑浊的泪水，“老臣无能，愧对先帝，愧对殿下啊！”
话音未落，李长今双膝一软，竟是要朝着林无咎直直跪拜下去！这不仅仅是对皇子的礼，更是一个忠心老臣在绝望深渊前的悲鸣与自责。
“老师不可！”林无咎脸色一变，急忙伸手去扶。他内心同样翻涌着苦涩与不甘，李长今的泪水和这一跪，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他知道老师是真的走投无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却只能让他失望。
就在林无咎的手即将触碰到李长今臂膀的刹那——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不是雷声，而是他们身侧紧闭的雕花木窗被一股沛然巨力狠狠撞碎！木屑、碎瓷（窗边摆放的花瓶）、冰冷的雨水如同爆炸的碎片般激射而入！
一道裹挟着浓烈杀意与冰冷雨水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撕裂雨幕，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直扑窗边桌前的林无咎！森冷的寒芒在破碎的窗框中一闪而逝，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林无咎的咽喉！
死亡的气息，冰冷、突兀、毫无征兆地降临！
林无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前，他伸出去扶李长今的手甚至来不及收回，整个人就被这股冲击力猛地向后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墙壁上，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
“噗！”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那碗跌落在地、早已冰冷的姜茶残渍。
他最后的视线，只看到李长今目眦欲裂、发出惊怒咆哮扑向黑影的身影，以及那破碎窗外，无穷无尽、冰冷浇灌而下的倾盆大雨。
“这雨……”林无咎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迅速模糊。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
秋雨萧瑟，在繁华的都城大道上也人影寥寥。
青石长街，铁甲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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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面无表情，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角落。仿佛他们本就是这秋雨夜的一部分——冰冷、肃杀，不容抗拒。
杜翱撑着伞站在转角，听着水花声阵阵而去。心中不由可惜——今天他很忙，要杀两位人尽皆知的‘小’人物，所以没时间去和这队金翎军耍上一耍。
手指划过冰凉但马上就会暖起的剑脊，坠下一滴水，砸在青砖上的声响，和雨滴砸在黄瓦上的声响重合。
伞骨下的背影消失在王府的高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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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沙沙地啃着黑夜。
凛王府的门灯在湿漉漉的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墙上爬满水痕，时而有一两颗雨滴突然涨大，扭曲着滑落，把路上巡逻的灯火拉成猩红的细线。
林无咎漠然的坐在窗边桌前。在这奢华的凛王府中看着雨景，雨帘敲打着小院，未排干的水洼溅起细密的波澜。
手中捧着碗姜茶刚刚举起——房门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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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来者推门而入，是他的老师——李长今。
李太师，科举正途出身的翰林儒臣，经学蕴藉、仪表出众。
“殿下！早做打算”李长今的声音洪亮得几乎压过了窗外的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像是一记闷雷。
是了，天命之年的李太师，声音依旧是特别的洪亮。
李太师站在门口，衣袍微湿，显然是一路冒雨赶来，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焦灼。
面无表情，早早捂上耳朵的林无咎制止了弯下腰行礼的老师，无奈一叹：
“老师快快起身。春溪，去准备热汤和衣物来。”
李长今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袖口的水珠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压低声音，却仍掩不住急切：“殿下，新帝驾崩，朝堂动荡，您若再不动，只怕——”
“只怕什么？”他慢条斯理地问，语气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怕我死得太晚？”
李长今一窒，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化作更深的坚决：“殿下！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窗外，雨声渐急，像是无数细密的针，刺进这沉默的间隙里。
林无咎的手指在桌沿轻轻一叩，神色依旧漠然，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李长今，望向门外被雨水模糊的夜色。
“我又能动什么？咸鱼翻身还是咸鱼，没有一官半职、没有一兵一拳，门下无人、朝上无势。要钱没有，要命白给。”
“老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真没法动，皇位又轮不到我，除了老师你，也没人会觉得皇位会轮到我——太后、宰相、各位将军又有谁会选我。”
“老师深夜冒雨前来，就为了说这个？”林无咎的声音很淡，像是被雨水浸透的纸，轻飘飘的，连思绪也轻飘飘的。
窗外，雨声渐急，像是无数细密的针，刺进这沉默的间隙里。
林无咎真不是没有一搏的心，而是他真没有一搏的力。文不成武不就，前身还没有经营过一点人脉与势力。对朝堂的更是没有半点兴趣。
可是，林王朝近年局势缥缈，匆匆登基的新帝在九月受惊不日又染风伤，月末轰然驾崩的噩耗在一夜间传遍整个国都。
随后，京城金翎军指挥使接到内阁与宗人府传令：全城宵禁、戒严。期限未提。
他知道李长今在怕什么，知道他是好意相劝，可是……
先帝有子十二，三公主，九皇子??
??前太子??——凛王未曾见面的长兄，??林玄霄??，天赋奇才，身负仙缘，五岁那年随仙长求仙问道，至今了无音讯。
传闻其已踏入仙途，超脱凡尘，然世间再无其踪。
后太子??——二皇子，??林诚戈??，能文能武，万众期待，痴迷修炼，凛王十八那年闭关失败，走火入魔，自毙而亡。其死因成谜，民间有传其为邪术反噬，亦有言其为政敌所害。
长公主??——??林凤依??，上则笔撼翰林，铺陈云汉，赋咏可夺相如之席；其下则剑鸣匣中，指麾貔貅，排兵布阵，韬略能夺孙武之筹。可惜二十那年因情所困，与情敌共赴火海。
先帝盛怒，昭下罪书，那祸水之郎至今仍在追逃中。
?四皇子??——??林墨渊??，性情阴郁，擅权谋之术，曾与后太子林战戈争夺储位，手段狠辣。后因谋逆之嫌被贬为庶人，流放南关之外，至今生死不明。
五皇子??——??林清羽??，温润如玉，精通医术。先帝时封王赐地，常年隐居，但每逢灾年，开库救民，以赈救灾，民间称其为“仁心皇子”，然其真实立场成谜。
六皇子??——??林惊澜??，天生神力，勇猛无双，年少从军，战功赫赫，封镇北王。然性情暴烈，曾因酒后误杀朝臣，新帝恐反，欲褫夺兵权，故镇北王起兵，正从熊熊赶来。
?七皇子??——??林星野??，风流倜傥，诗酒逍遥，专好游历天下。近年来，有传闻其与江湖势力暗通款曲，然无人敢查。
二公主??——??林霜华??，冷艳孤高，擅琴棋书画，但与大多数兄弟不合，备受排挤，新帝登基前神秘失踪。
三公主??——??林雪柔??，天真烂漫，心地纯善，自出生就深得先帝宠爱。然不知何因，幼年惊吓过度，心智受损，现居于行宫，由专人照料。
新帝——先帝十一子，现太后之子，??林夜阑??，刚刚驾崩。
十二皇子??——??林孤鸿??，还有几个月才行冠礼，被新帝草草封王，等待成年后前往封地。
虽然以上的人，不论如何都有自己的支持者或娘家势力帮忙。
而他呢？
凛王——十皇子??林无咎，先帝之十子，新帝的兄长，非当今太后之子，乃是先帝从民间抱回来的、遗失的皇嗣。
年二十有二，文不成武不就。先皇不喜，故无一封地无一职权，是一闲散王爷。
但就是闲人也有不得不发愁的时候，比如现在——
虽然没有人支持，但依旧是一种威胁。即使，这威胁和路边的石头差不多。
所以他又怎敢有动作，能有什么动作呢。
林无咎的话语轻飘飘地落下，砸在李长今心头却重若千钧。这位两朝老臣，此刻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那话语里透出的、近乎残酷的清醒与绝望。
“殿下！”李长今的声音陡然拔高，洪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踏前一步，顾不得礼数，双手按在冰冷的桌案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林无咎。
“您怎能如此妄自菲薄！您是龙子凤孙，是先帝血脉！这江山社稷，本就该由林氏子孙执掌！新帝…十一殿下他…”
李长今的声音哽了一下，压得更低，却更显急迫，“他骤然驾崩，死因蹊跷！如今京城戒严，宵禁不明，金翎军满街巡查如临大敌，这哪里是护卫秩序，分明是有人欲行不轨，要趁着这天塌地陷之时，行那窃国之举啊！”
窗外的雨声似乎被李长今激烈的情绪所感染，骤然变得急促，噼啪作响地敲打着窗棂。
“您说您无权无势，无兵无拳，”李长今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额头甚至因激动而渗出细密的汗珠，与雨水混在一起，“可您有身份！您是先帝之子，是正朔所在！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势！
老臣不才，在翰林院、在清流之中，还有几分薄面！朝中并非所有人都甘心看着奸佞当道，看着江山易主！
只要殿下振臂一呼，登高一呼，未必不能聚拢人心！老臣拼却这把老骨头，也定要为殿下奔走呼号，联络忠义之士！”
李长今说得慷慨激昂，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无咎在群臣簇拥下登临大宝的景象。他此刻的形象，全然不似平日里那位温文尔雅的儒学宗师，更像是一位押上了身家性命、孤注一掷的老将。
然而，林无咎的反应却如一盆冰水，浇熄了李长今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他缓缓转回身，重新捧起那碗早已凉透的姜茶，指尖感受着瓷碗的冰冷，眼神透过氤氲的水汽（尽管已无热气），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雨夜，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老师，您太天真了。”
“身份？”林无咎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在这吃人的漩涡里，一个没有力量支撑的身份，就是贴在脑门上的催命符。
您觉得，太后、宰相、还有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是会因为我的‘身份’来拜服于我，还是更愿意‘帮’我早点去见先帝，好让这碍眼的身份彻底消失？”
“您说的忠义之士……”林无咎轻轻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朝堂之上，有几人不是墙头草？又有几人能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自己都不看好的‘前皇子’，去对抗如日中天的权贵？
老师您忠心耿耿，我心领了。
可您想想，除了您，还有谁？哪怕是一个？有谁曾在我这‘凛王府’门前投过拜帖？又有谁曾向我这‘闲散王爷’表露过一丝效忠之意？”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李长今那张因激动和雨水而显得狼狈、却又无比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真切的疲惫：
“老师，我感激您的拳拳之心。
但您说的这条路，是死路。
一条让我，也会连累您粉身碎骨的死路。我林无咎虽无能，却也并非贪生怕死之徒。我只是……不想死得毫无价值，不想拉着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一同坠入深渊。
咸鱼翻身？呵，翻过身来，也不过是让人看得更清楚，这鱼有多瘦弱，多容易下口罢了。”
林无咎的声音低沉下去，那份有心无力的苍白感，几乎要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他并非没有血性，也并非甘愿引颈就戮，而是现实冰冷如铁，将他所有的挣扎空间都挤压殆尽。他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缘的人，四面楚歌，连向前迈出试探一步的勇气和依仗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脚下的土石松动、崩塌。
李长今听着林无咎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看着他脸上那份深沉的无力与倦怠，满腔的热血和激昂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他按在桌案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来点燃这位年轻王爷，可搜肠刮肚，却发现林无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现实。翰林清流？在真正的刀兵权谋面前，何其脆弱！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这位老臣。他踉跄一步，腰背仿佛瞬间佝偻了许多，洪亮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沙哑和哽咽：“殿下……难道……难道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吗？老臣……老臣不甘心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竟已蓄满了浑浊的泪水，“老臣无能，愧对先帝，愧对殿下啊！”
话音未落，李长今双膝一软，竟是要朝着林无咎直直跪拜下去！这不仅仅是对皇子的礼，更是一个忠心老臣在绝望深渊前的悲鸣与自责。
“老师不可！”林无咎脸色一变，急忙伸手去扶。他内心同样翻涌着苦涩与不甘，李长今的泪水和这一跪，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他知道老师是真的走投无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却只能让他失望。
就在林无咎的手即将触碰到李长今臂膀的刹那——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不是雷声，而是他们身侧紧闭的雕花木窗被一股沛然巨力狠狠撞碎！木屑、碎瓷（窗边摆放的花瓶）、冰冷的雨水如同爆炸的碎片般激射而入！
一道裹挟着浓烈杀意与冰冷雨水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撕裂雨幕，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直扑窗边桌前的林无咎！森冷的寒芒在破碎的窗框中一闪而逝，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林无咎的咽喉！
死亡的气息，冰冷、突兀、毫无征兆地降临！
林无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前，他伸出去扶李长今的手甚至来不及收回，整个人就被这股冲击力猛地向后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墙壁上，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
“噗！”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那碗跌落在地、早已冰冷的姜茶残渍。
他最后的视线，只看到李长今目眦欲裂、发出惊怒咆哮扑向黑影的身影，以及那破碎窗外，无穷无尽、冰冷浇灌而下的倾盆大雨。
“这雨……”林无咎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迅速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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