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重阳
马车转到下一条巷子，卜二正要加速，却听得车内传来一声“停车”。
萧云知跳下马车，嘴硬道：“中午吃得太饱，本王要下车消消食。”
卜二看着萧云知走的方向，明显是朝着那家糕点铺去的，嘴角微微勾起来。
萧云知没有官职，又因为爱好玩乐，所以时常在京中走动。再加上当初的美男榜，京中之人识得他之人不在少数。
掌柜一看见恭亲王走进铺子，便立即跪下行礼。
“王爷，有、有何吩咐？”
“起来吧，本王买点糕点。”
掌柜的急忙起身，“是是，王爷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萧云知眼神扫过铺子里摆放的糕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卜二，张家丫鬟买的哪种糕点。
“王爷不是要消食么，怎么反而进了糕点铺？”紧随而来的卜二嘴上依旧没放过萧云知。
“母后说御膳房的糕点吃腻了，本王给母后买一些回去尝尝鲜。”
“哦~”卜二拖长了音调，装作信了萧云知的话。
宫里人都知道，太后向来不爱吃甜食，更何况——
萧云知送去的吃食，太后怕是一点儿也不会动。
萧云知也觉得自己的借口拙劣，耳朵不由得泛起了红。
“掌柜的，将每样糕点都包一份。”
京中人都知道，恭亲王虽然脾气不好，但出手却很大方，对百姓也不强横。不像京中的一些纨绔，看中什么便直接拿，找上门去要账，还得被奚落一番。
因此，掌柜的脸上笑开了花，“小的这就给王爷包起来。”
卜二接过沉甸甸的糕点，又从怀中摸出银子拿给掌柜。
他掂了掂包裹，“买这么多，张老板怕是要消化不良了。”
“你胡说什么，都说了是给母后买的。”
肖云知气冲冲地出了铺子，又坐上马车，“不回府了，进宫！”
另一边，张锦钰回到家时，气已经消了大半。
毕竟这些话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在摘星楼时，萧云知说出这些话时她觉得异常难堪，不知怎地就生了气。
等她回家后冷静下来时，便开始后怕，她是怎么敢同堂堂一个王爷甩脸色的！
想来是前些日子萧云知同她一起吃了饭，让她有了能和他说上一两句的错觉，到底是她僭越了。
张锦钰倚在榻上，望着窗外的秋风卷起落到地上的木芙蓉，突然就想起了三年前的重阳宴。
明德侯夫人在郊外的玲珑山举办重阳宴，邀请了京中无数官妇与贵女。说是登高赏花祈福，实则为自己的嫡长子相看心仪的女子。
顾行珊和侯夫人也收到了邀请。
那时她嫁给顾行之半年有余，但顾行之对她十分冷淡，重阳时，更是约了同年出去同游，府里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后来侯夫人和顾行珊出府时，破天荒地将她带上。
“张锦钰，你身份卑微，上不得台面，一会儿到了宴会上，不要说话，安安静静地在我们身后待着，听懂了吗？”
张锦钰正为能出门高兴，所以也不欲与她争执。
后来行至半路她才知道，原是出门时侯夫人便觉头疼，带上她，不过是想要她时时伺候。
一到玲珑山，顾行珊便与那些贵女一同去游玩，侯夫人则是坐着同一众贵妇说话。
她站在侯夫人身后，时不时被侯夫人指使着端茶倒水。
“哟，还是侯夫人会调教儿媳妇，瞧瞧这儿媳妇多孝顺。”
“不过是身份低微，只能做这些事来讨好自家婆母，我看哪，也就那样。”
……
张锦钰听着她们对她明里暗里的奚落，为了侯府所谓的颜面，她一忍再忍。
好不容易众贵妇结伴而去赏花，她才落了个空闲。
她毫无形象地躺在后山亭中，长舒一口气。
美玉坐在一旁为她赶走蚊虫，张锦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突然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醒来，入目的赫然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
张锦钰定睛细看，是他？！当初在船上不告而别的乞丐。
张锦钰惊讶道：“你怎么在此处？”
萧云知十分自然地坐到她身边，“自然是回家了。”
“你会说话了？”
提起此事萧云知便黑了脸，要不是她们给他乱喂药，他会成哑巴？
“嗯。”
张锦钰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她起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萧云知，玉环云纹金冠、雕花板带扣金带銙、白玉雕花戒、绣金线的衣服……
下一刻，张锦钰便伸手到萧云知面前，“还钱。”
“什么？”
“当初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如今发达了，自是要报恩，我所求不多，你把药钱十倍还我。”
萧云知被气笑，一巴掌拍到她手上，瞬间将张锦钰白皙细腻的手掌拍红了。
“没有。”
“抠门，早知道当初就该将你扔进河里喂鱼。”
“你一个江南富商的女儿，怎么对钱如此计较？我看你对顾家人不是挺大方的么？”
张锦钰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对顾家人大方？”
“你那几大艘船的嫁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萧云知眼神闪躲，不敢说他一回京便派了人打听她的情况。
张锦钰没有多想，竟也被他骗了过去。
“顾行之是我丈夫，顾家是我家，我对自家人大方有何不对。”
张锦钰一叉腰，“我跟你萍水相逢，救了你的命，如今要你报答，乃理所当然。”
“你当那顾家人是家人，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把你当家人。”
刚才那顾家侯夫人如何待张锦钰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满堂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也为曾出言维护过半句。
“你不愿给钱，不给便是，何必在这里挑拨离间。”
张锦钰有些许生气，说着便出了亭子，往山下走去。
萧云知追上去，“你这人怎么回事，对着顾家人温柔似水，对着我就呼来喝去，也不看看谁才是对你好的那个。”
“我嫁进顾家，便是顾家的人，她们是我在京都唯一的家人，还请你不要再说他们坏话。”
张锦钰瞪着萧云知，眼含怒气：“还有，我如今已经成婚，孤男寡女待在一起容易惹人误会，还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同他人说起船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