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来龙去脉，鸡妖凶残
三件事，让曹宁成功将整个事件串成了一条线。
第一件，是老村长说起的，老高头曾经当过贺岭村土地庙庙祝的事。
他曹宁虽然不过只是听天监里的一个小小力士，但是，他也清楚一件事，无论是哪种庙祝，都一定会和曾经朝夕相处的神明有一定的联系，甚至是感情。
大到四明县的城隍庙，小到贺岭村的土地庙，都是如此。
那鸡妖之所以在成气候之后，反过来悍然噬主，将高家一门六口人神魂全部拘了去。
是因为那鸡妖谋划着要夺得贺岭村的土地金身，而曾为贺岭村土地庙祝，和贺岭村土地神日夜相处过的老高头不同意！
所以鸡妖拘了高家一门的魂魄，作为要挟高老头的把柄！
县衙的一众捕快，不过是群有些武艺的凡人，多数连搬血都没开始，所以也逃不出鸡妖毒手。
而之所以放过一个听天监的力士，后续是对方不愿过分招惹听天监，在它一切谋划成功之前就招致灭顶之灾，导致功败垂成。
这是第一件。
第二件，则是来源于村人的议论，方才在祠堂那边，曹宁听到了一个细节，让他想起了一些事。
贺岭村曾经闹过牛妖！
而好巧不巧，这件事，他偶然听陆先校尉提起过！
就在这贺岭村，约莫两个月前，曾经有牛妖从凡人饲养的老牛，因为得到了些机缘，就化作了妖魔，坏了村里不少耕地，还伤了不少村人性命，想来已经是成了些气候的妖魔。
但是，就跟这次一样，四明县城隍庙、听天监、县衙等诸多联通着香火神道的地方，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贺岭村的传信。
最后还是附近有一队听天监造册力士于山中斩妖归来恰巧经过，发现村中不对，悍然出手结果付出一死两伤的代价，才斩杀了那牛妖。
想来，也是从那时起，贺岭村的神道体系就出现了问题，土地的香火神力也许遭到了某种削弱，也让那暗中潜藏的鸡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神道香火这种东西，除了对人族是宝贝，对妖魔亦是如此。
在大晋上千年的历史上，许多大妖大魔之所以成了气候而最终一发不可收拾，就是因为曾经受了神道香火沾染……
第三件事，则是来自于曹宁自己的思维盲区。
穿越之后到现在，曹宁一贯以来的思维，让他总会下意识的，把妖魔往更强的方向构想。
而也就是这个盲区，方才让他恍然大悟。
倘若那妖魔不够强呢？
倘若它起了心思，却差那么一丝的妖魔神通呢？
为什么不是这样呢?
倘若那妖魔真的够厉害，大可直接出来干掉他和王应麟就是，而不是在一旁缩着窥探而毫无动作。
而也正是那鸡妖道行不够，奈何不得贺岭村的土地，才导致了那孽畜将目光看向了别的东西。
高家院里的那棵大柳树的树灵！
《大晋神游录》这本杂书里，除了记载过鸡妖害人的故事，还记载过不少别的山狐野唱，各家杂说，而其中也恰好有那么一种说法。
即人族神道疆域内，有树木精怪受神道香火熏染，非但没有妖魔化，反倒会生出树灵来，庇护一地人族百姓长寿少病，乃至改变一个地方的风水走势！
这等天地精灵，对妖魔来说是不亚于神道香火的无上至宝！
高家那棵大柳树不知生了多少年，才能生长到那么大一棵，其中定然已经诞生了柳灵！
而之前所见的衰败模样，分明就是柳灵遭受重创的征兆，那鸡妖下手如此之狠，实属刷新了曹宁的预想。
所以，曹宁现在要去土地庙，不出意外的话，那柳灵纵然遭受重创，但却应当未死，不然，窥探他的就不是鸡妖，而是这贺岭村的现任土地了。
而那柳灵现在，估计也在土地庙中。
只有他前往土地庙，保住柳灵和土地，事情才能有所转机！
……
天色忽然阴暗了几分，本来雨过天晴之后亮堂的贺岭村天空，此时笼上了几朵乌云。
一阵淡淡的妖魔气息随着乌云笼罩而来。
高家院旁，王应麟和张璘虎视眈眈，枕戈以待，手中破妖劲弩已经连着上了三发破妖符箭，二人目光透过院门，紧紧盯着小院里风吹草动。
二人身后，几名猎户手中弓箭也已经尽数上弦，手里有弓的青壮有样学样张弓搭箭，没弓的则举着一杆杆缝着矛头的长矛，矛头散发着丝丝冷光。
不远处，一阵金光平地冒出，帮助他们抵御着袭来的阴森妖气。
纵使如此，妖气已经推到了脸上，围院众人也没有任何多余反应，只是牢牢握着手中兵器。
大晋朝民风剽悍，武德充沛，内地州县的百姓可能久受儒家影响，外加妖魔出没没那么频繁日子安定，因而可能还好一些。
但放在这西北边地、地穷民困、妖魔蛮夷还时不时闹腾的肃州一地，那就是另一码事儿，在这儿，每个村里的青壮在秋收之后都得从县里安排聚集操练。
稍强一些的，气血充沛，进听天监当力士，鲤鱼跃龙门；稍差一些的，则学些武学，有一身功夫，或是当猎户，或是去投边军。
再差一些的，就窝在村里种地，苦哈哈熬日子，但无论再怎么磕碜，手里总有几下庄稼把式！
管你甚妖魔鬼怪，肃州人从出生那一刻到现在就没怂过！
“咯咯咯……”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阵鸡鸣声，十几只双目通红的老母鸡，扭着笨拙的身子，从院墙上纷纷飞下，伸出利爪攻向严阵以待的众人。
“放！”
王应麟一声令下，他和张璘手中的劲弩猛然放出六支弩箭，箭头泛着一阵幽冷寒光，伏妖符文散发着阵阵杀气，身后众人手中弓箭也放出一阵箭雨，直冲朝他们飞来的老母鸡飞去！
十几只老母鸡一轮箭雨都没撑过，就在众人箭雨杀伤中含恨陨落！
妖魔气息被冲淡了许多，但依旧存在。
过了一会儿，院里似乎再无动静，众人依旧沉默，严阵以待。
高家小院，依旧被团团围住。
……
宗祠门口，一阵森然黑气突然袭来，直直袭往村中各处，家家户户的屋前都是一阵妖气笼罩。
一阵金光平地而起，从远方的土地庙处发出，瞬间串联整个村子，耀眼的金光将黑色妖气牢牢挡在空中，不得寸进伤人。
而祠堂前的妖气格外浓重，聚拢着的妖气直直就想攻入宗祠里害人。
然而祠堂里散发出的浓烈香火，配合着土地庙的金光，将这股黑气牢牢挡在祠堂外。
祠堂里，老村长叼着个旱烟锅子，坐在长凳上，跷着二郎腿，看似昏花的老眼里却透着一阵年轻人才有的不羁。
先前那位听天监大人的气场实在太强，这让他老头子不得不收起平日的架子。
但面对袭来的妖魔，那就没必要藏着噎着了，甭管你是哪路妖魔鬼怪，既然来了贺岭村，就别想着全须全尾离开！
口中念念有词，老村长念着一道从小时候起就刻在记忆深处的咒语，那是六十多年前，一位听天监的老法师前来贺岭村降妖时教他的。
这门咒语没有别的效果，就是能在危难之际，让他能聚集村里他所能调动的所有香火，形成几道银甲神人，消弭来犯的妖魔之气。
土地庙那边的香火之气他调动不了，他没当过庙祝，当初没争过高老头。
但是，当了这么多年村长，宗祠里有多少香火，他老人家一清二楚。
老高头，没想到吧，你的命，今日得靠老夫来保！
随着老村长口中咒语深入，五名身披亮银铠甲，手持长槊的神人缓缓睁眼。
感知到祠堂外浓重的妖魔气息，没有任何犹豫，五名银甲神人如同旋风般悍然杀出，没一会儿，就将笼罩在祠堂周围的妖魔黑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
土地庙前的黄泥道上。
黑色妖气肆意席卷，带起一阵摄人心魄的风浪。
黑雾里，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大公鸡迈着优雅的步子，抬首挺胸一步步走向尽头的土地庙处。
声势之大不能说不威风，然而，这鸡妖心里却是一阵腹诽。
它不过是想当个土地而已。
老高头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居然不同意它当土地神，那就活该被它拘了全家魂魄！
那帮县衙来的凡夫俗子也是自不量力，就那三脚猫功夫也敢来招惹他这大妖！
听天监也是，若非怕惹恼了那位传说中的周偏将，它连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现在，这帮子碍眼的东西都消失了。
而它，也已经等不及了！
黑雾笼罩间，土地庙里那高耸的神位，那诱鸡的香火气味儿，让它哈喇子差点儿就掉了下来。
虽然还没有到手，但是没关系，马上，一切都就是它大将军的了。
到时候，木已成舟，四明县城隍庙那边，哪怕是按着鼻子也得承认它就是这贺岭村的土地！
那之后，他就能很快突破到妖将，就是听天监的偏将也奈何不得他，甚至城隍庙它都能进去坐一坐！
大公鸡阴翳的双眼里满是垂涎，只听它渥渥渥一鸣顿显神威，土地庙里正在催动神道之力的神像金身，不知不觉间又多了那么几道裂痕。
城隍庙里，一位浑身是伤的灵体小家伙把身子掩藏在庙祝身后，看向大公鸡的眼中满是恐惧。
庙祝黄茵紧握着手中的土黄色手杖，美目中同样满是紧张，她时不时回头望望身后的土地金身像，眉头更深地拧了起来。
二人神态被走到庙门口的大公鸡尽收眼底，哈哈哈哈哈哈！
对。
就是这样。
再多害怕一点儿，待会儿它剥离神道香火，品尝她们血肉和灵体的时候，才更有味道些。
雀跃地张了张翅膀，大公鸡抬头又是一声鸡鸣，神像顿时又裂开了几道裂痕。
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大公鸡抬起鸡爪，正要进入庙里美餐一顿。
突然，一把带鞘长刀从远处打着旋朝着大公鸡急速飞来，大公鸡眼底闪过一丝惊惧，慌忙扇动翅膀飞开，飞来的长刀连鞘狠狠没入地里，擦身之间狠狠刮下了它数根鸡毛。
大公鸡目光中掠过一丝忌惮，紧紧盯着前方。
一道挺拔身影从阴影侧缓缓现身，拔出长刀，森然目光冷冷盯着不远处的大公鸡，
“听说，你这活腻味了的出生，没经我听天监同意，就想谋我四明县的神道香火！”
“你这畜生，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