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嫁
（今日第二更）
且不说那刘老太爷离开了浮罗岛，带走了心事重重的桃花。浮罗岛上这几日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原来，浮罗岛的国主，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鲜罗国的国主为王后，送嫁的船只，不日就要起程。
这可是浮罗国与鲜罗国的一件大事。两国的王室与朝臣们，都对这件婚礼进行了一番仔细周详的准备。
浮罗国这边，派了齐格做送亲的专使，有十八艘海船送嫁。鲜罗国那边，也遣了重臣，用十八艘海船来迎亲。一时之间，浮罗的码头全部戒严，只允许迎亲和送亲的人出入。港口里排满了两国王室的船只。
这天，齐格在外面整忙了一日，回到家中后，跟家里人交待了一下，说他明天就要提前住到公主的座船上去了……
这时，底下的家人忽然来报：“刘保玉来访——”
齐格一楞，当日他和刘老太爷把浮罗城找遍了，都没找到这位“十三少”，后来听说他已经提前回天朝去了……怎么这时却突然出现了？齐格一方面是好奇，另一面则是念着在土地改良的事情上，受了她不少的助益——于是，齐格命人把她请到客厅相见。
齐格来到客厅一看，可不正是那位古灵精怪的“十三少”，当然，实际上就是“小狐狸”上官佳敏！
宾主叙礼坐下，佳敏笑着跟齐格解释：“大人有所不知，我家老太爷看我身体不便，就不允许我出门，可我哪里是个闷得住的脾气？所以当时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那天，我发现我家老太爷来浮罗岛找我，要把我捉回家去，我就托人送了一封信，谎称我已经坐船跑了，其实，我是在乡下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
齐格说：“嗨，原来你家老太爷，是中了你的‘金蝉脱壳’之计啊！可是十三少——不是我要说你，你可把老人家唬得好苦啊！”
佳敏听他提起刘老太爷，不由眼圈一红，垂了头，说：“我其实也于心不忍……可是，若不这样，他真会把我抓回去关一辈子的！”
齐格忙安慰她，说：“我理解我理解，可怜天下父母的心，其实都是一样的，你家老太爷也是舍不得让你吃苦……可是我也知道，十三少你天赋聪明，若把你关起来过一辈子，纵然是锦衣玉食，你也不会甘心，不会快乐的！”
佳敏听着，边擦眼泪，边点头。
随后，齐格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便问道，“我很好奇，这些日子你藏在哪儿了？怎么我们都没有找到你呢？”
佳敏说：“大人可还记得，上次您引见给我们的那位巫医？我带着我的小厮，藏到她家里去了……”
齐格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们找遍了浮罗城，都找不到你的踪影呢！”又问，“十三少，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佳敏说：“我还是想去鲜罗国看看……今天来这儿，就是想求大人帮助的。”
齐格说：“这倒是容易。再说，我原也答应过你——要带着你去的……”又说，“只是明日我就要提前住到船上去了，你若是准备好了，不妨今晚就住在我家，明天一早，我们一同上船去如何？”
佳敏连声说“好”。
当夜，佳敏主仆便歇在了齐格府上的客房里。
小文出去打了水进来，帮助佳敏洗漱。这些日子，桃花不在身边，都是小文近身伺候佳敏，练功和按摩的事情，也只能由小文帮着来做。
刚开始的时候，小文觉得，自己以一个小厮的身份，来近身伺候姑娘，太不合规矩！不由缩手缩脚的，还有几分尴尬……
佳敏却受之泰然——她对小文说：“你快把那些虚伪的道学架子收起来吧！我们现在哪还有空儿去想什么规矩道理的事情？我们就要去一起经历生死了呢！”又说，“你不帮我按摩，我腿上的肌肉便要萎缩了，即便将来能续上筋脉，它们也不会动了！而且那‘玄天续脉功’，也是一天都不能停练的。”
小文听了这话，便踏踏实实地伺候起佳敏来。
小文帮佳敏洗漱完毕，扶着佳敏躺在床上，开始给佳敏按摩双腿。
按着按着，佳敏忽然哭了起来——
小文吓了一跳，忙停下来问：“主子，可是我用的力道不对？”
佳敏边哭边说：“外公好狠心啊！竟然把我的桃花从我身边‘抢’走了——这不是让我失了膀臂吗？！”
小文忙安慰道：“主子莫难过……明天，我就去给您买个丫头来代替桃花！”
佳敏说：“不行！近身伺候的人，容易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份是个秘密，万一暴露了，整个家族的人都会被别人笑话，抬不起头……甚至，还会被朝庭惩罚！”
小文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买个野人奴隶？我听说鲜罗国就有个奴隶市场，里面卖的，都是从野人岛抓来的野人。他们可跟奴仆不同！再者，他们又不大懂我们的话，就算知道了什么事，他们也不明白，也没地方说去！”
佳敏楞了一下，心想，这到是可行的，小武身边不就有个野人奴隶吗？可是她的嘴仍旧撅着，说：“我不想要野人！他们要是半夜里撒起野来，把我吃了怎么办啊？”随后又耍赖一样地说，“我只想要桃花……”
小文没了主意，他挠了挠脑袋，说：“要不，我们设法把桃花再接出来？”
佳敏抽泣着说：“哪有那么容易？此时再回去，才真是自投罗网了呢！”又说：“幸好我现在生活还算能自理，若是像刚病的时候那样，便溺的事情都要别人来管，还真是别扭呢！”
小文没了办法，只好陪着佳敏抹起泪儿来，他哭道：“主子真是受苦了……”
佳敏看小文哭了，自己却忽然硬气了起来，她边擦泪边说：“你别哭了，这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以后怕还有更难的呢……”又说，“自打我离家那日起，早抛下了什么闺秀的身份，也不稀罕过那种仆佣成群的生活！既是打定主意要逃出闺阁的牢笼，路上所有的困难，包括生活上的不便，我都要想办法去战胜它们！”
小文用力地点头说：“嗯。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小文绝对不离开主子半步！”
于是两人互相打着气，又鼓起了面对未来的勇气。
夜深了，小文就在佳敏的外屋，把几张椅子拼在一起当床，铺了铺盖，躺在上面睡了。
佳敏还没睡，她伏在床上的小几前，给姐姐写信。她说：“亲爱的姐姐，这次桃花回去后，我那些在浮罗岛上写给你的信，她应该都带给你了吧？只是，我欺骗了外公，实在是心有不忍——他老人家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为了找我，竟然不顾海上的风险和万里奔波的辛苦……”写到这里，佳敏的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斑斑点点，打湿了信笺，濡染了笔墨。
“替我向他老人家说声‘对不起’吧！”她接着写道，“我这样残缺的身体，既不可能婚嫁联姻，也无法孝顺亲长——就让我将此残生，寄情于碧海之中，周游于海岛之列，揽天下奇景险胜，也不负父母教养一回，为人一世……”
次日一早，佳敏带着小文，夹杂在齐格的随行人员之中，来到码头登船。
梁淳也来相送，他把从桃花那里拿来的布包，递给了佳敏——
原来，刘老太爷来的时候，梁淳果然是佳敏派回去打探消息的——佳敏当日去码头，就是为了找梁淳。她已经料到，桃花恐怕是难以脱身了，来日必定会被刘老太爷带回天朝，所以让梁淳设法，把自己制作的一些航海用的仪器拿出来……
佳敏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那些仪器都在。另外还有几件衣裳，和一个手帕卷起来的小包。略解开那帕子的一角，里面竟然是几根黄澄澄的金条！佳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心里暗暗念道：“好丫头！果然是最知我的……”
眼看众人都登船了，佳敏顾不上伤感，再次郑重地谢过梁淳。她又把昨晚连夜写好的几封信交给梁淳——托他将来给张伯申，由张伯申带回家去……
佳敏登上船，在甲板上眺望——看到仍然立在岸边，冲她依依挥手的梁淳——心底暗自庆幸，幸好当日不曾因为自己的偏见，得罪了这个朋友，这次紧急关头，还是多亏他的机智，帮了自己的大忙……
在船上，佳敏与小文所住的客舱，虽然狭小，需用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齐格因为要忙着与鲜罗国的迎亲使者接洽，又要准备公主上船和送亲的诸多事项——所以自打他上了船，就没有半点儿空闲，更不可能有空过来理会佳敏他们。
佳敏两个人也是知趣的，只躲在自己的船舱里，不出去招摇。
再一日，公主上船。浮罗城的人几乎是倾城而出，还有不少从远处各岛赶过来看热闹的人群。
小文偷着出去看了一眼，回来说：“码头上都是士兵！那远处看热闹的人群，不知排出去了多远，一眼就望不到边哪！”
佳敏说：“常言说，‘人到一万，无边无沿’，看今日的情形，只怕浮罗七岛的人都出动了。”
原来，这浮罗国所属，有七座岛屿，只是数这称为“浮罗”的主岛面积最大，所以统称浮罗岛。
浮罗国的国主也亲自来送女儿至码头登船——他当众宣旨，把自己嫡亲的女儿明霞公主，嫁与鲜罗国国主为后，愿两国交亲，世代修睦邻之好。
周围的民众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这么多人一起叫喊，颇有撼动山河的气势。
随后，国主又颁一旨，任命自己的弟弟齐格亲王为送亲大使。齐格过来叩头领旨，护送公主登船。
公主坐在一乘彩轿之中，被几个大力的嬷嬷抬上船。
明霞公主在甲板上落轿，她身穿着庄重的吉服，临着船舷，向岸上大礼下拜，叩别她的父王和她的臣民，也叩别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从今以后，她就要肩负着交好两国的重要使命，奔赴异国他乡，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宿命。她会像一棵随风漂泊的种子，在异国落地生根，也许此生都不能再回家乡！
岸上的民众齐呼“公主千岁——”，随后有歌者带领众人，一起唱起送嫁的歌……
在一片悠扬的歌声中，海潮开始上涨，托起了远行的船只。三十六艘彩船排成队列，缓缓驶离海港，稳稳地向着大海的远处驶去。
佳敏坐在船舱中，听着外面响起送嫁的歌声——那歌声里，有离别的哀痛，也有奔向新生活的喜悦——让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人们就是在这些矛盾中，一代一代地成长。
佳敏忽然想起在巫医的海螺里听到的神谕：“听从命运的召唤，让一切顺其自然……”
（本来不喜欢在VIP章节里罗嗦，可是这一章也是流泪写成的……我想用公主的出嫁，暗喻女主的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