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两个收获

听完法涟的描述，徐明忽然理解，为何同为佛门，却要分为八宗。

每一个宗派修行，所依据的虽然都为佛法，然侧重点，均有所不同。

欲达无我之境，律宗依靠的是恪己，其他的宗门，亦有自身依仗。

谈话至此，徐明也不便相劝，只对法涟道：“既然如此，师哥，那就只能委屈你吃点青菜豆芽了。”

“哈哈，在归律寺里吃惯了，在外面换个厨子，即使是一样的菜肴，却也只觉异常美味哩！”

两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执筷用餐。

待吃得差不多时，法涟这才道：“好了，图明师弟，你几日未曾归寺，却忽然约我出来，想必不只为了请我吃顿饭吧？”

徐明立即点头：“还是师哥了解我。”

“说吧，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来到规律寺，也有两个多月了，但对师兄弟也不甚了解，也就和师兄你熟络些，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故而想同你打听打听师兄们的情况。”

“若是，现在才问，怕不是迟钝得有些过分了，”法涟抿嘴道，“罢，虽然晚了些，但你好歹有算有这个心，作为你的师兄，这点忙，自然义不容辞。”

“多谢师哥。”

“那么，你想要先了解谁？”法涟问。

徐明做出思索状，片刻后才道：“若要排个次序，我倒是更想知道寺庙里修士的情况。”

“那好说，”法涟道，“算上你我，师兄弟里佛门修士，拢共就十四个……”

接着，法涟替徐明讲述这些人的基本情况，法号啦，个人喜好之类的。

徐明也不打断，默默听着。

直到法涟讲完，徐明才请其稍微喝口茶休息休息。

并趁机询问：“这些人，实力如何？”

“都差不多吧，”法涟道，“别看我这样，我在寺庙中的实力，也算得上上游。”

“原来如此，难怪住持有什么吩咐，都叫你去办，”徐明道。

“若不是三年前的那场灭佛，我这种水平的，哪会被师傅关注？”法涟叹息道，“那场事件，导致寺庙里七成的僧人丧生，我侥幸苟且，却不敢庆幸……”

徐明听出了法涟语气中的惶恐，恐怕，他现在依旧对那件事怀有心理阴影吧。

不过，据此，徐明也算了解寺庙中修士的大致实力了。

徐明的目标，也完成了一半。

于是也趁着这个机会，探索另一半目标。

“这么说来，若是没有三年前的灭佛，咱们寺庙的整体实力，定然不会比天衍道长的道观差咯？”

法涟闻言，仔细忖度了片刻，方才谨慎回答：“这个就说不准了，诚然灭佛前，归律寺的规模要大不少，但也比不上那伙道士，但若论修士的质量，还是咱们寺庙要高些。”

“那要是和现在相比呢？”

“这就差距不小了，”常甑道，“不过，道家和咱们佛门不一样，他修行的效率要低上不少，毕竟寿命可随修为增长，所以除了天衍道长本人，其他修士的实力，不足令我惊讶。”

徐明点头，又以不经意的语气问道：“不过，说起来，我平常似乎没有怎么遇见过道士。”

“天衍道长负责管理通仙会，他的门人都有自己的事务安排，几乎不需要抛头露面，而天衍道长也喜欢独来独往，不带弟子跟随，故而见不到也正常。”

听到这里，徐明心中的问题，已经基本弄清楚了。

临近失窃案的截止日期，徐明这才发现，他眼前的困难不仅仅是如何抓住犯人。

最任务完成后，或者任务失败，天衍和永礼两人的态度，也是徐明必须要考虑的。

假设他们打算卸磨杀驴，那么，徐明就必须做好万全之策，至少要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所以提前调查好对自己有威胁的对象，将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情。

眼下看来，若是交付任务的地点，依旧选在通仙会的会堂中，那形势将对徐明非常不利。

天衍的道观中有许多有力棋子，会堂就在道观当中。

徐明贸然深入，无异于羊入虎穴。

反倒是归律寺中，对徐明能构成威胁的角色，除了永礼和尚之外，就几乎没有了。

因此，徐明必须要想办法将交易的地点，引诱到寺庙当中才行。

但具体的办法，还有时间仔细斟酌。

眼下，法涟还在跟前，徐明必须要将对话继续下去才行。

法涟对永礼惟命是从，因此与徐明的这番谈话，也许会传入永礼耳中。

因此，徐明必须给法涟几个其他的记忆点才行。

两人谈了许久，杯中之茶，早就寡淡无味。

此时徐明方才送别法涟，退了房间。

然后返回常甑的房间，正好看见药童正来此服侍。

徐明打赏了他一点铜板，叫他更有干劲了不少。

常甑依旧昏睡，看来所受之伤，当真非常严重。

不过此时呼吸已经平稳，只需元神安定下来，估计就会苏醒吧。

想到这里，徐明便拿出念珠，在旁为之诵念金刚经。

就这样无事发生又过了一天半，等到第三天，常甑终于苏醒。

此时，距离失窃案的终止日期，已经只剩四天时间。

常甑缓缓睁开眼皮，看到的是陌生的环境，不由得神经紧绷，猛然坐起。

直到看到坐在一旁又惊又喜的徐明，方才安心下来。

“图明师弟？”常甑喃喃道。

“常甑师哥，你终于醒了，”徐明急忙上前搀扶。

“我这是……疼疼疼……”许是一下动作过于激烈，扯到了伤口，常甑痛苦地唤了几声，并将手轻轻按在伤口之上。

徐明忙道：“师哥，哪里不舒服吗？你刚苏醒，还是躺着为好。”

“不碍事，”常甑说着，将枕头垫在身后，靠了上去，“我这是怎么了？”

“你遭遇袭击，这是你陷入昏迷的第六天，”徐明阐述道。

“昏迷？啊，原来如此，”常甑道，“难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先别说这个，身体感觉怎么样？”

“哪儿都疼，有点头晕，而且浑身乏力，”常甑道，“不过，最叫我难受的，却另有他事。”

“是什么？”

“我的肚子正在咆哮！”

徐明闻言，笑了出来：“这几天只喂了你流食，饥饿是正常的，你等着，这里是旅店，马上就叫小二上些吃的来。”

“麻烦了，”常甑笑着说，“记得叫点酒。”

徐明点了美食佳酿，在房间中，与常甑共同用餐喝酒。

上菜的小二都惊呆的，估计是头一回见两个秃头大和尚，明目张胆的在房间里大口吃肉吧。

等腹饱意满，两人这才开始谈论正事。

徐明直切主题：“常甑师哥，那天袭击你的人，你可记得他是谁？”

“当然，就是你我寻找的那个盗贼，”常甑道。

“果然，我一猜就是这样，”徐明蹙眉道，“这人不简单，明白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的主动出击，的确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打乱了我们的节奏，他自己则争取了不少时间。不得不承认，这一回合，是他赢了。”

“我们低估他了，太大意了，我明明早就说过，对付儒门修士，必须万分谨慎，他们的身体强度也许平平无奇，但脑子，可是个顶个的好，然而，最终我自己却犯了这个错误，”常甑连连摇头。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你的住处的？”徐明问。

“应该是跟踪，”常甑回答，“当然不会是他自己亲自行动，否则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我们不是一直推测，他只有一个人吗？”

“没错，但他可是机械师，而且能操控仿兽，”常甑一边回忆一边回答，“正因如此，我才会败得如此狼狈。”

徐明马上听出了言外之意：“你是说，袭击你时，对方还携带了仿兽辅助？”

“正是啊，我虽然不善战斗，但却对周旋之道非常熟练，单打独斗，就算逃不掉，也能拖延时间，毕竟我知道你那晚会来。可是，却有一群仿兽一起攻来，我根本招架不住。”

听到这里，徐明便知，自己之前猜想没错。

假设犯人能驭使仿兽，便能完美地套在失窃现场的三个谜题之上。

眼下常甑证明这一点，让徐明彻底相信，那人就是失窃案的罪魁祸首。

“原来是这样，看来他做了万全的准备，才袭击你的。”

“是啊，他看出我比较弱小，所以才袭击的我，”常甑点头道。

“真是完败啊……”徐明低头喃喃。

“完败？”听到徐明的话，常甑却脱口而出，脸上浮现了笑容，“不不不，这不是完败哟！”

徐明闻言，立即全神贯注起来，忙问：“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什么收获？”

“被打到濒死，如果不能换回一些什么东西的话，也太亏了吧，”常甑道，“你知道的，我喜欢事事都有收益。”

“收获是什么？”

“一共有两个，”说着，常甑竖起的了一根手指，“第一，我找到了对方的弱点。”

“弱点？”

“没错，就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这么儒修利用机械覆盖全身，弥补了全身的缺陷，然而，却不是毫无破绽的。”

徐明瞬间回想起，之前的交战中，那名儒修奋力抵挡常甑射向其头部的树叶。

于是也得出结论：“机械没有覆盖之处！裸露的地方吗……头部和双手！”

“很可惜，你见到的他，之所以身体有裸露部分，只是因为戴上头盔和护手，容易引人注目，不方便他在公共场合行动而已，实际上，与我交手时，他的身体可是裹得严严实实的。”

听到这里，徐明疑惑起来：“既然如此，弱点又在哪里？”

“与仿兽交手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些没有生命的造物，对我的攻击完全不躲不闪，叫我很是头痛，我的攻击是赋予死亡，这些却是不惧死亡之物，然而……”

常甑顿了顿，望向徐明眼睛，

“偶然间，我发现有一只仿兽，开始躲避我射出的树叶，明明之前，我攻击它们的头部和心脏，它们都没有任何反应，我瞬间明白，那里，就是他们的弱点！”

“是哪里？”徐明忙问。

“关节！”常甑道，“一旦关节受损，那些仿兽便不可行动，对于本就没有生命的东西而言，不可能行动，便是对它们而言，最为残酷的终结。”

“原来如此，”徐明不禁摸着下巴思考起来，“这么说，覆盖那名盗贼全身的机械，弱点也是关节咯？”

“应该是这样，”常甑道，“既然要行动，关节处就不可能硬得像是一块铁板，”常甑回答。

徐明点头：“的确，他之前的行动，虽然算不上灵活，但也不是那么僵硬。”

如果能确定对手的弱点，需要接下来只需对症下药，不是没有战胜对方的可能。

以常甑目前的状态，估计无法替徐明提供什么有效策应。

但即使如此，徐明也在短时间内连续进行了两波强化，他对此多少有些自信了。

就在徐明思索的同时，常甑也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的攻击不仅仅能射出树叶，”常甑道，“这个御射之术，能作用在任何薄物之上，比如说，木片。”

“木片？这难道有什么讲究吗？”

“好记得我刚才说的，我即使将手中之物，射向那些仿兽的心脏和头痛，他们都不躲不闪，”

常甑说着，笑容逐渐夸张起来，似乎兴奋已经难以抑制，

“发现这个规律之后，我当即计上心头，决定利用起来，于是控制力度，将一块微笑的木片，射向一只仿兽体内，使得它留在仿兽身上，而不是穿透。”

“这又如何？”徐明不解地问道。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精力也有限，”常甑道，“我所需的御射之术，绝对不算强大，你以为我自己不知道吗，但是，我为何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去修炼它，你觉得我的理由是什么？”

徐明摇头。

常甑却越发开心起来：

“因为，它能和我所修的其他功法，产生奇妙的反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