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皮豹子
晚饭异常丰盛。
碗大盘深，菜量十足，野鸡炖山菇，清蒸鱼，槐花炒鸡蛋，凉拌马齿苋，木耳炒青菜，三荤两素，主食是米粥和野菜团子。
明朝崇尚道教，讲究道法自然，人属于自然，野菜也属于自然，因此不管是权贵还是平民百姓，有钱没钱，到了春天都喜欢吃点野菜。
祁阳不在此列，筷子不离桌上的三道荤菜，吃的是满嘴流油，不过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很快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靠在椅背上，双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双眼微眯，一脸满足，来了一个大明版的葛优瘫，只有这个姿势才能装住肚子里的存货。
“爹，娘，今天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啊？”
直到这个时候，祁阳才想起来询问原因，今天的晚饭丰盛的都快赶得上过年了。
“因为今天是你五岁的生日啊！”
“其次……”
陈氏说着从身后床上的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用粗布缝的小书包递给祁阳：“看看喜不喜欢？”
祁义也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个用竹子做成的笔筒，推到祁阳面前，里面放着两个自制的毛笔，材料来自老黄牛的尾巴。
“喜欢！(ฅ•﹏•ฅ)”
祁阳简直不敢相信，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从椅子上站起来，五岁生日，书包，毛笔，这看起来是要让他蒙学的节奏啊。
可是按照介桥村当地的情况，束脩礼是要五两银子的，爹娘这是捡到钱了？
蒙学，这是祁阳特别需要的。
一方面是为未来谋划，可以学习四书五经科举当官，为了以后能够和那些大明朝的历史名人平等交往，而不是见个人就下跪喊老爷。
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掩饰，掩饰自己领先几百年的经验和想法，毕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
这个年代大家对读书人极致推崇，蒙学后，如果自己有什么超出常人的理解和见识都可以推到蒙学上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这个年代可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即便是腰缠万贯的富豪在这个年代被一个囊中羞涩的秀才指着鼻子骂也是不敢还口的。
“娘，我爹进山的时候捡到银子了？”祁阳回过神之后，看着爹娘径直问道。
“咳咳咳～”
祁义咳嗽了一下，看了眼陈氏，将早就商量好的想法说了出来。
“额……捡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娶你妈已经把我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光了。”
猝不及防！
这么严肃的时候，你咋还秀一波恩爱呢？
而且，老爹啊，我告诉你的是求生技，应付老娘发飙的，你竟然用来撒狗粮！
效果很明显，陈氏眼神温柔的能滴下水来。
“是这样的，狗伢子你不是一直都想蒙学嘛，现在机会来了！”
“咱们介桥村只有一个学堂，就是严氏学堂，聘请的是分宜县城的孙老夫子，听说还是个廪生，是秀才中最厉害的。”
“贵一些可以理解，但是光束脩要五两银子也太多了，我和你娘到现在才攒了一两多些，这样下去，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凑够。”
“哈哈哈！”
祁义笑着道：“谁曾想，昨天下午，严家的老爷子过来了，他知道你是三月三出生的，和他们家的严嵩是同一天，都是缘分！”
“就想着让你和严嵩两人一起在严氏学堂接受蒙学，也好做个伴，束脩他们来出。”
“还有这好事？”
“那我和严嵩不是同窗了吗？”
祁阳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虽然这辈子还没见过严嵩，但是他上辈子了解过啊！
严嵩，那可是真正的考场战斗鸡。5岁开始蒙学，8岁中秀才，19岁考上举人，26岁以全国第五的成绩高中进士！
再然后，更是成了内阁首辅，嘉靖帝的黑手套，在朝廷里呼风唤雨近二十年。
严嵩和祁厅一样，都喜欢提拔自己人。
反正解释权、推荐权都在他手里。
至于结局不太好？
都享受了几十年了，遭两年报应算什么！
“额，那个……狗伢子啊，我还没说完，做伴是做伴，不过不是同窗，是给严嵩当书童！”
“我问了问，书童这差事也挺简单的，就是帮着背笔墨纸砚书什么的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严家每个月还要给你100文的月钱嘞！”
祁义和陈氏都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
祁阳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还是有点好奇，这真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啊？”
“明天！”
“额，这么匆忙的吗？”
祁阳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么赶，感觉更加好奇了。
“明天，严老爷子会安排人过来接你，以后你每个月就只能等休沐的时候回来两天了。”
“住宿，不是，包吃住啊！”
“都是一个村子的，咋还不让每天回家呢？”
祁阳感觉很古怪，才蒙学就当高考冲刺啊！
饭后，祁义和陈氏帮着陈洛把东西收拾好，嘱咐道：“去了学堂以后好好学，哪怕只是多认一些字，以后也能去县城里找个好差事了。”
不认字，连个学徒都当不了！
…………………………………
一夜过得飞快，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祁阳被叫了起来，睡眼迷蒙！
昨天晚上回忆脑海中关于严嵩的一些记录，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成年人的灵魂对小孩子的身体负担比较大。
“爹，娘！”
“我等学堂休沐的时候就回来呀！”
“你们注意身体！”
在祁义和陈氏恋恋不舍但是坚定的注视中，祁阳上了马车。
哒～哒～哒～
严家和祁阳家背道而驰，一个在最西头，一个在最东头。
严氏学堂在严家背后一座矮山上，沿山坡往上走十余米至半腰，地势稍平，前面有一片竹林，竹林后就是学堂。
木质结构为主，砖石为辅，古风古韵，四面大窗户可以最大程度的提高室内采光，窗户上还有竹帘卷着，必要时可以放下来。
房屋正东挂着一张孔夫子画像，下面是一张大桌子，桌子后是一张椅子，桌子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诗书教材，想来是那位孙老夫子的位置。
此时尚早，还没到孙夫子授课的时候。
学堂的面积大约有五十平米，放置有十二套桌椅，但是只有一套桌椅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一个小孩正在背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祁阳走进学堂，好奇的走了进去，等看清楚小孩的脸后，忍不住道：“是你？”
“是我！”
“你好，祁阳，我们又见面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严嵩。”
小孩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
“明白了，是你想让我给你当书童的？”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等着？”
祁阳想起了半月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傍晚，他在介桥村西头的高坡上掏鸟窝，从树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位背书的小孩。
小孩说自己每天很早起，很晚睡，一直在背书写字背书写字……
然后，出于羡慕，祁阳酸了一下。
“少年，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不一样！”
祁阳嘴里哼着歌，扭扭屁股即兴来了一段《家有儿女》主题曲的舞蹈。
“我们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玩耍玩到腿抽筋，进山逮兔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
“你是小小肩膀，大大书包，上呀上学堂，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在去读书写字的路上……”
“鸡未起时，你已起来，狗都睡了，你还没睡，如此，实在不是童年该有的样子！”
“等等，你这混账玩意，用的什么词啊！”
小孩感觉祁阳的话十分别扭，像是在骂人。
鸡，禽也。
狗，兽也。
鸡未起，他已起；狗已睡，他未睡。
那不就是……禽兽不如(ʘ̆㉨ʘ̆)？
小孩泪奔了，回家找爷爷。
“爷爷，我想要个书童！”
春去秋来，岁月悠悠，眨眼就是五年。
介桥村的西头有个高坡，在高坡上可以把大半个村子尽收眼底。
此时正值暮光时分，屋顶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坐在牛背上吹着笛子的放牛娃，扛着锄头回家的农民伯伯，共同勾勒出一幅山村平静生活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暮归图。
高坡上，一个虎头虎脑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望着村子感慨：“啧啧啧，这要是放在现代，这绝对能入选最美乡村，可惜现在是大明朝，没有美，只有贫穷和落后。”
小男孩名叫祁阳，是来自地球21世纪的穿越者，穿越前是起点的Lv1小扑街，日码字三万，两万六是在水群。
此外还是LOL祖安区白银五实力选手，绝地求生里的伏地魔，地下城与勇士里的召唤师，额，打团没赢过，喷人没输过……
带记忆穿越古代，这已经是泼天的富贵。
可远不止如此，走狗屎运的祁阳，他竟然还有个系统，是一名可耻的挂逼。
系统没有名字，但是功能简单明了，有点类似于游戏中的熟练度面板。
比如，此刻。
“哈～”
祁阳拍了拍嘴，打了一个深长的哈欠！
下一刻，面前就出现了一行提示信息。
【您打了一个很是舒服的哈欠，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反而更加的困了……】
可以随着心意隐去，也可以一直挂在左下角的聊天窗口里，记录可查！
一天就有成百上千条，真的很无语！
“狗伢子，狗伢子，快回家喽，小心又被你娘打的哇哇哭！”
高坡下，一群熊孩子急吼吼的呼啸而过，唯恐回家晚了被家里的长辈按在地上摩擦。
祁阳满头黑线，这小名起的真是醉了！
古时医疗水平落后，孩子出生因病夭折的情况非常普遍，慢慢的人们发现，新出生的小牛犊、小马驹，小狗崽，小猪仔，它们的生命力很强，出生不久就会跑会跳。
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长大，所以就开始给自己的孩子起一些带牲畜的名字，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拥有同样强大的生命力。
这个时期还有“猪来穷，狗来富”一说，介桥村和祁阳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快把狗给霍霍完了，什么东狗、西狗、黄狗、黑狗、胖狗、瘦狗、细狗、狗剩、狗宝、狗崽、狗娃子……
好像，有个什么不得了的名字乱入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得赶紧回家了，不然又要挨骂了。
祁阳迈开小短腿，就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难道说小短腿也能跑出风驰电掣般的速度？
低头一看，靠，原来是开裆裤漏风啊！
太TMD尴尬了！
【您完成了一次500米的短跑，身体素质提高了一点点，技能短跑熟练度 1。】
【短跑，基础运动技能，当前等级三级，爆发速度7米/秒，持续时间30秒。】
【PS：50米短跑的全国小学生冠军是6.6秒，也就是7.5米/秒的速度。】
这就是系统的强大之处，才五岁的祁阳已经有了小学生的巅峰速度，而且更持久。
“娘，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穿开裆裤啊！”一进家门，祁阳就开始向娘亲争取不穿开裆裤的权利！
祁阳的娘亲姓陈，勤俭持家但是性格泼辣，一把揪住祁阳的耳朵：“来，那你跟我说说，上个月六号晚上，尿了一床的人是谁啊？”
“娘，疼，疼，疼！”
祁阳垫着脚尖，缓解疼痛，辩驳道：“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那不是晚上做梦找到茅房了嘛，所以才……白天，我肯定不会尿裤子的！”
“屁嘞，你才五岁，懂个啥，你说不尿裤子就不尿裤子了，你看看村子里，像你这么大的男孩哪个穿的不是开裆裤！”
陈氏的价值观很朴素，随大流儿。
自家娃虽说是聪明了一些，但是也有限，还没到异于常人的地步。
这就是祁阳五年来谨慎行事的结果了，到什么阶段，干什么事，普普通通大帝之姿。
这是旧道德旧礼教盛行的时代，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鬼神宿命等等大行其道。
真要像爽文小说里写的那样，拿出来各种各样的先进知识发家致富的剧情，纯属扯淡，早被村老之类给烧成飞灰了。
在这种封建礼教吃人的社会，你稍有异常，可能就被人当成妖怪附体给烧了。
这可真不是夸张，村里老李头因为说了几晚梦话，就被强行灌了一大碗符纸烧成灰搅拌的水。
邻村王二麻子在县城学胡姬说话，回村才拽了几句就被村老当鬼上身，给绑在柱子上暴晒了三天才算完事。
区区一个穿越者，怎么可能对抗整个世界。
别说严嵩少年天才，人家严氏祖上有从二品的大员，基因好，祖宗保佑；祁家往上属十代，还是彻头彻尾的泥腿子。
还有关键的一点，执法的村长、宗祠的长老也都是人家严氏的人，祁是个小姓。
“狗伢子，又惹你娘生气了，还不赶快给你娘认错！”
正在这时，一名身材敦实，面相憨厚身后背着一只大竹篓，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两只野兔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祁义，这个家的男主人！
这名字，一脉相传，都是当年严淮的爷爷给取的，类似的祁仁、隋礼、施智、吴信……
仁义礼智信，倒也没错！
只能说，严淮的爷爷起名有点东西，考不上秀才，属实正常！
“爹啊，现在是娘揪着我的耳朵嘞，我就是想穿条不开档的裤子，我有错吗？”
祁阳想找个同盟，然而失败了！
“你娘说的对，你今年才5岁，不穿开裆裤穿什么，赶紧认个错过来，爹教给你怎么杀鸡！”
娘子的想法就是祁义的做法，不然他很可能会天黑了上不了床。
有肉吃，祁阳两眼放光，吃了一个多星期粗茶淡饭，终于要有荤腥了！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不穿开裆裤了！”
“娘，等我长大了，好好孝敬您！”
祁阳果断认怂，开裆裤不开裆裤的也无所谓了，不就是风吹裤裆蛋蛋凉么，怕甚！
“嗯，狗伢子真乖，娘等着！”
当然啦，从始至终，陈氏都没怎么舍得用力，这可是亲儿子。
父慈母爱，处处温馨！
【您在和父母的Battle中完败，但是好听话说的更熟练了一些，技能语言魅力熟练度 1。】
【语言魅力，高级社交技能，当前等级一级，有点用，但是还不够。】
陈氏回厨房烧了一锅热水，祁义把背篓里的竹笋、蘑菇、还有兔子分类归置好，就准备杀鸡！
公鸡不会下蛋，那就只能吃肉了！
“小鸡小鸡别发怪，你是人间一道菜，今年早早去，明年早早来。”
祁义嘴里面念了两遍老辈传下来的杀鸡咒，开始了现场教学模式。
一只手把鸡的翅膀抓住，捏住鸡冠把头提起来，另一只手把鸡头下面脖子的毛扯掉一点，能看到里面的皮肤就行。
找准气管的位置，然后利索下刀，割断气管，把鸡倒过来头朝下放血，等它闭眼就可以了。
热水拔毛，开膛破肚，冲洗干净，剁成小块，然后就可以下锅煮了！
红烧太贵，暂不考虑！
【您观看了一次详细的杀鸡教程，心有所感，学会了技能，杀鸡！】
【杀鸡，基础生活技能，当前等级一级，可以安抚鸡15秒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