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石灰里的红色线头
我确定被跟踪了。
那人戴了口罩,我始终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是我非常确定他在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因为被跟踪,我回家的路显得颇为不安,又相对耗时。
为了摆脱他,我总是往人多的地方走。出地铁的时候也趁着人多挤上直梯,如果没赶上直梯,我又会赶紧跟着人群往扶梯方向走,但是那一站本来就接近终点站,出站的人本就不多。
为了跟着人群,出了地铁,我甚至会看看回家的路上是不是有人,如果没什么人,我便会在旁边的便利店逗留一会儿,等到下一班地铁的人从出口出来,然后跟着他们往家走。走到小广场的时候,又会故意逛几家店子,等到确定那个“嫌疑人”消失了才往家走。
有一次他差点就抓到我了,在黑漆漆的路上行走,我觉得他马上就要赶上我了,他的走路声、呼吸声就在我耳边,我一边发誓周末一定搬家,一边抓紧脚步往家走,就在气喘吁吁,感觉他的手马上就要搭在我肩上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我的电话铃声是非常有气势的武曲,至于是什么武曲就不说了,因为极为小众,说了大家可能也并不是很了解,总之那是一首荡气回肠兼带小提琴的曲子。
声音骤起,在漆黑的、安静的夜里显得突兀,马上搭在肩上的手也立马消失了。我一边走一边接电话,故意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打电话来的是维修队的人,他们问我墙面干了没有,如果干了,他们定时间过来维修墙面,我说我得回家看看,看过之后才能给他回复。他们又说,他们只能工作日维修。
对于这个说辞我早就知晓,但是为了耗时间,为了让这个电话陪伴我的时间更长一些,我开始胡搅蛮缠,以自己也要上班啊,请假不好请啊,领导也很不近人情啊之类的,我听得出,电话那头的维修师傅已经有点烦躁了,对此我只能在心里默默抱歉。
这天的小区广场热闹非凡,跳广场舞的出来了,音乐声震天,人们跳着欢快的舞步。看到这么多人,我的心顿时安稳起来,回头再看,刚刚跟着我的人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美女,她手里拿着一条蓝色丝带,径直朝我走来,我认得出那是我头发上的丝带。
我跟维修师傅说了抱歉我知道了我会协调时间,随后便把电话挂了。电话挂断,那位捡到我发带的女孩也靠近了。
她一边把东西递给我,一边说“你走得也太快了,我紧着叫你,你都不停。”
我接过丝带,非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打电话。”
“没事,没事,就是看着丝带还挺漂亮,你应该还会想着要。”
“嗯,我很喜欢它。”我确实很喜欢这条丝带,蓝色的,印着海螺,我少有的几件装饰物。
……
我再次确认墙面的干燥程度,确定它已经干了,而且我真的受够了卫生间的一片狼藉,所以在确定可以维修之后,我立马跟维修师傅商议,确定了他们第二天就来维修墙面,随后跟公司请假,连着周末。我甚至有一股子力气,为了摆脱现在的一切,我要周五维修墙面,周六搬家!为此,我特意去跟方凌沟通。
我说“我已经确定了维修师傅明天来修墙面,我打算周六搬家,你周末有时间吗,我把房间打扫干净,你来收房子啊。”
这次方凌隔了很久才回我,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她说“你这么快就搬吗?”
“嗯。”
“那个……我不方便哦,我在出差,你方便把钥匙给楼上,或者就放在屋子里吗?”果然啊,方凌不想跟我直接见面,可是这怎么行呢,我的目的就是要引她出来啊。
“这不行哦。”我说,“如果这样,房子出点什么问题,我们说不清楚的啊。”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比如电器损坏啊,墙面受损啊,我走的时候是好的,等你来收房子万一出现问题怎么办?我说是好的,你说是坏的,那我们扯不清楚的哦,所以我觉得还是我打扫干净,你当面来收,一切查看妥当,你退我押金,我还你钥匙。”
“不用这么麻烦吧……”
“最好是这样。”
“可是我没有时间啊,我在出差啊。”
这次我沉默了,我故意沉默,想要拖延一下时间,消耗一下方凌的耐心。
果然,没一会儿方凌又发来了信息,“我姐姐还有来过吗?”前夫的姐姐。
“没有哦。”我这么撒了谎。
“不能把钥匙给她哦,你换密码了吧?”
“嗯,换过了。我当然不会给她啊,我押金在你那里,我是从你那里租的房子,跟你签的合同,我怎么可能把钥匙给她呢。”
“是这样的。”看来,我的回答方凌还算满意。“她知道你什么时候搬家吗?”方凌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哦,我没跟她联络过,我搬不搬家关她什么事啊。”
方凌又沉默了几分钟,随后告诉我,“那……下周收房子可以吗?我确实在出差,回不去。”
“好的。”这还能怎么办呢?我的目的是当场验收,是见到方凌,我甚至想过,见到方凌,跟她完成房屋交接,让姜姓女人跟着她,知道她的住所,不就能确定小咚的安全了吗?
但是其实我也没有多信任姜姓女人,就跟我之前怀疑的一样,她也不见得是好人啊,她欲言又止地说方凌进了她弟弟的屋子,所以方凌才跟她弟弟结了婚,可是就算方凌有偷窥癖,喜欢擅闯别人的屋子,但怎么进个屋子就得跟她弟弟结婚呢?这一层我想不明白。再说了,我跟她说了蓝牙音响里冒出来莫名其妙的音频,我的摄像头就被捅了,这怎么着也不会是巧合吧。
哈,虽然我很是怀疑,或者说我始终没相信过丁香女士2号的业务能力,但是她说对那个戴面具的人眼熟,我便真的期望起来,我期望着她能想起来这是谁。哎,看来,想要从她那里得知这个信息,我还得跟“连环炮”周旋一番。可是,我能怎么周旋呢?我可以拿什么其他的吸引人的信息跟“连环炮”交换呢?
在我否定了事件内一连串的可利用信息后,在维修师傅前来修墙面的时候,我再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隔壁没有人了,空的,我仅隔一墙的邻居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搬走了。
“真是奇怪啊,墙里面的水管裂了,他不知道也正常,泡的墙面也还在维修期,又不要啥钱,他跑啥啊。”维修师傅的小助理从隔壁回来这么嘀咕着。
“确定对面墙里的水管修好了吗?”我问。
“修好了,墙都是干的。”说着维修师傅便开始往那个洞里抹石灰。
“隔壁的布局跟我这边一样吗?”我故意这么问着,只有这么问,才有理由去隔壁看一看。
“差不多,只不过你们厕所对厕所,厨房对厨房,床对床。”是了,床肯定是对着床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如此清晰地听到他的打呼声。
“我能过去看看不,还挺好奇的。”我尽量摆出了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样。
“去吧,门开着,反正也没人,搬空了。”维修助理这么说过,我便当真去了隔壁。
隔壁的窗帘依然拉着,没有一丝自然光进来,因为刚刚助理过来看过这边的维修状况,所以灯是亮着的。
果然如他所说,这边被搬空了,什么都没留下,仅有的也只是厕所的狼藉,虽然墙面已经被修葺好,也贴了瓷砖,但是地板的灰却没清理,显得有点肮脏。就在那些肮脏的甚至有点湿滑的石灰里,我看到一根红色的细微的线,那线短短一节,像是被人愣生生拽断的一样。
虽然还不知道这根线的作用,但是看着它我的心头却涌出一股不祥,毫无道理的不安涌上来。我拿着那根线往外走,想要问问维修师傅这是不是他们扯断的,可就在出门时撞上了对面的阿姨。
阿姨看见我从隔壁出来,脸上先是冒出诧异,然后竟然笑着问“串门啊?”
“没有,这家人搬走了。”我将线悄悄藏了藏。
“搬走了啊?啥时候搬的?”阿姨也很是诧异。
我敷衍着笑了笑说“不知道。”
阿姨撇撇嘴,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哈,我没见过他。”
我这么说完,阿姨脸上冒出了不信,然后竟然有点不可思议地问我,“你没见过?”
“没有啊。”
“他还跟我打听过你呢。”
“嗯?”打听我?打听我什么?
阿姨见我是真的不知道,便开始有点神秘兮兮,脸上甚至带上了老人特有的八卦气息。她说“他好像见过你,说见过你在楼道里帮我修手机,说你真是个好姑娘。”
“可是那天楼道里没有别人啊。”我怎么回忆,那天的楼道里也都只有我跟阿姨两个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猫在哪呢,或者是隔着门听见的。”
“然后呢,还问我什么了?”
“问我你是一个人住还是跟别人一起住,我说我哪知道啊。”说完阿姨又极具暧昧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还以为他喜欢你呢,我还以为你跟他一块呢,你那天不是还打算敲他门嘛。”
“他是个老人家吗?”我丝毫没有理会阿姨的浮想,问得直截了当。
我这么问的时候,那位小助理从我的房间走出来,也搭着腔“是吧,一头的白头发。”
对于这个说法阿姨却不以为然,她说“不是吧?头发是白了点,但是跟我这白头发可不一样,听声音也不像岁数大的。”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要不戴了假发,要不染了头发。
可是他为什么要染头发呢,又为什么匆匆忙忙地搬了家呢,我手里的红色线头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