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罪与罚
而此时此刻，路明非终于意识到了。
他之所以归来。
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挽回所谓的遗憾这么简单的。
或是说，如果想要改变一切——
唯有征服世界！
他的归来，注定了唯有成王一途！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路明非口中吟唱着。
“好好体会吧，路鸣泽，体会你的罪孽。”
话音落下，像是某道枷锁崩开，如潮水般的记忆涌出路明非的精神之外，瞬间将藏在其中的路鸣泽淹没。
“这……这些……是……”
路鸣泽惊讶地看着眼前闪过的一切。
三次交易。
少年与少女迎着阳光的盛大逃亡。
以及路明非从天空中坠落，仿佛坠入地狱。
在这段记忆中，是他，一边说着‘哥哥我是最爱你的弟弟，’一边一次又一次的逼迫着路明非做出抉择，想让路明非成为咆哮世间的怪物。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如今，这头咆哮世间的怪物真的醒来了。
而他，将是第一个偿还罪业之人。
“呵呵哈哈……原来如此……”
路鸣泽终于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突然间吟唱圣经了。
这段经典台词，在《圣经》原著中是撒旦鼓动那些恶堕之人，重新占领耶路撒冷。
暴君的苏醒，必定带着血与火，惶恐者、反叛者、革命者，组成了一千年后的世界！
王的苏醒，需要做到的，是重新征服这个世界！
刀鸣声响彻。
这就是觉醒的路明非。
君临世间，吞噬一切的——
皇帝。
王之威严，王之主宰，王之审判，绝对的王权之下，多少逆臣能够幸存，又有多少人虔诚地匍伏？
滔天杀意从回忆当中扑面而来。
路鸣泽的精神体仿佛被强行从路明非的精神之海中拽了出来，出现在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缓步靠近，手中利刃缓缓刺向他的胸膛。
“来吧，哥哥，如果这就是你觉醒的代价。”
路鸣泽笑着迎向刀尖。
从这一刻起，路明非手中的刀刃，不再是一把空壳，而是真正的‘王权’。
‘王权’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被某种东西具象化，变得形而有质。
他，彻底掌握了权柄，是世界的皇帝！
这就是路明非的卍解，世界的权柄，君临世界的“王权”！
“我将于囚笼中忏悔。”
“宣誓，永不背叛。”
“醒来吧，我亲爱的哥哥。”
“君临世界吧——”
“王权！”
噗——
帝王之刃无情划过。
“！？”
连昂热都没反应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路明非已经一刀劈开了康斯坦丁的眉心。
一枚狰狞的龙目，第三只龙眼，浮现在这位不完整的君王的额头。
他意识到路明非这一刀竟然没有使用言灵，或者说此刻的路明非举手投足、言行举止，都是比言灵更加霸道的力量！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在围绕着路明非运转！
“开枪。”
像是御令一般。
声音幽幽地传来。
诺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扣动了扳机。
甚至没有瞄准。
因为这发子弹仿佛在出膛之前就已经注定了会命中，根本无需借用她的力量修正轨迹。
贤者之石的子弹命中，火焰的领域被击碎，蔓延的高温以及遮挡视线的火焰在这一刻突兀地消散了。
路明非再次出刀。
刀刃毫不留情地洞穿了失去火焰保护，展露出来的残破身影。
“哥哥……”
男孩抬起手伸向某个方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睡吧，你和你的哥哥，终将重逢。”
路明非平静地开口。
像是在描绘既定的命运。
生机，权柄，灵魂……康斯坦丁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开始流逝，被刺入祂胸膛的斩魄刀吞噬殆尽。
回归它们本该所在的地方。
老唐目光呆滞地看着火焰消散后清晰可见的人影。
这道人影被刺穿了。
模样只能用惨状来形容。
眉心的眼睛流淌着血泪，胸膛被人以长刀贯穿，整个人仿佛变成了惨白的灰色，疲倦地笑着看着他，朝着他伸手，嘴里喊着“哥哥”。
“不……别叫我！我不认识你！”老唐被昂热扣着双手，迷茫地叫喊着。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发烫。
嘶——
“！”
昂热的掌心被高温灼伤，只能放开。
老唐开始逃命似的在盘山公路上狂奔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他只是想要逃走，那个怪物已经死了，但他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追着自己。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我们就要死啦，康斯坦丁，但是，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可是死真的让很难过，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却永远触碰不到东西……”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如果有一天竖起战旗，能够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老唐想起来了，是记忆。
追着他来的，是记忆！
他猛地站住，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愤怒的咆哮。
“弟弟！”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原来这两千年里，无论沉睡或者醒来，你只是想来找我，可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忘了你的样子。
等我记起了你的样子，你已经死了。
炽烈的火焰围绕着老唐……不，如今应该称之为诺顿，祂愤怒的回头。
“！！”
而让祂惊讶的却是，那个刚刚在祂面前杀死了弟弟的人。
在这一刻，这个人已经来到了祂的面前。
祂本该愤怒的。
但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了恐惧。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路明非挥舞手中利刃，轻声开口。
这一刻，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诺顿，祂发现面前等待自己的不是兄弟的诀别，不是愤怒的复仇戏码，也不是竖起战旗君临世界的命运，而是——
罪与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