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豪赌

路明非之所以这么着急着测试能否在这边进行魂葬，是为了一个人。

那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朋友……虽然是网友。

路明非的人生不长，哪怕是算上重生后两个世界加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到19年。

而这短暂的人生中对他来说称得上是“臭味相投”的朋友的人属实不多。

老唐算是一个。

老唐全名罗纳德·唐。

是路明非在打星际争霸的时候认识的网友，美国华裔，家住纽约布鲁克林区，明面上的身份是赏金猎人……好吧这身份已经够渗人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更让人毛骨悚然的身份——未觉醒的青铜与火中之王，诺顿。

路明非直到现在都还对那天晚上的一切记忆犹新。

那是10月10日。

他入学卡塞尔学院，刚刚通过了学院安排的3E考试的第二天。

那天晚上，发生了足以载入卡塞尔学院历史的龙类入侵事件。

烈火几乎点燃了大半个校园，还在参加舞会的少年少女们们被迫当场掏出枪械迎敌，遍地都是少年们扔掉的西装外套以及少女们撕掉蕾丝裙摆。

老唐是入侵者之一。

当时的老唐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路明非也不知道。

直到康斯坦丁在老唐面前被杀死，失去至亲的悲痛唤醒了这位沉睡的龙王古老的记忆，复仇的火焰点燃了整个夜晚。

当时，路明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切的发生。

老唐在燃烧的火焰中撕心裂肺地哭嚎，暴怒和悲伤渲染了整个世界。

而他什么都做不到。

那时候，路明非还只是刚刚接触这个人与龙纷争的世界，然后他看着自己的朋友在烈火中燃烬，只剩下世界的敌人——青铜与火中之王，诺顿。

对于叶胜和酒德亚纪的死，路明非只感觉惋惜。

因为他和他们其实算不上朋友，而且两人死的时候他也并不在现场。

而老唐却是在路明非眼前消失的。

这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人生中第一次的“失去”。

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龙类是人类的敌人。

路明非只能选择站在人类的一方。

无论过去老唐如何如何，在他化身青铜与火之王的那一刻，他们便只能是敌人。

如今的情况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路明非很清楚自己还没能强大到足以改变这个世界格局的程度。

想要说服学院的一群屠龙者去接受一头龙王，怎么想也是不现实的。

但是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懵懂少年了。

悄然回到婶婶家，躺在床上。

隔壁床上传来路鸣泽均匀地鼾声。

路明非盯着天花板的目光无比坚定。

他抬起手，斩魄刀在他手中显现。

这把刀，对他来说就是改变一切的奇迹。

悲剧，将在他的刀下了结。

“哥哥，你真的准备这么做么？”

调侃的声音在路明非耳畔响起。

是路鸣泽。

当然，不是旁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那个。

“你并不能确定这么做会是好结果吧？赌你手里的斩魄刀能否把他们带去那边的世界……这简直就是疯子才会有的想法。他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打算拿他的命来一场豪赌？换做我是他，已经哭晕在厕所了。”

路鸣泽似乎看穿了路明非的想法。

“我一直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变化如此之大的。这样的做法可一点都不像你啊。不过我很喜欢就是了。”

“不是我想赌，只是没有别的方法了。”

路明非放下手，斩魄刀在他手里消失。

并不是他想要这么做，而是留给他的选择只有这样做。

如果只有老唐这件事就会好解决许多，毕竟只要不觉醒，老唐就一直会是老唐。

可康斯坦丁的苏醒已成定局，没有人能阻止。

他救不了康斯坦丁。

在混血种面前拯救一头活着的龙王，那需要与全世界为敌的力量。

康斯坦丁的死是必然的。

而祂的死亡必定会伴随诺顿的复苏。

这对现在的路明非来说是无解的死结。

所以他只能选择赌一把。

路明非闭上了眼睛，平静地准备入睡。

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数。

即便魂葬能够顺利进行，也不能证明斩魄刀能把除了他和路鸣泽之外的人带去那边的世界。

因为他没办法自由往返两个世界，所以无法去确认。

这是纯粹的赌博。

但是那又如何呢？

如果这个世界容不下那两兄弟，总该有能容下他们的世界吧？

路明非已经不会再犹豫了。

重生之前，就是因为犹豫不决，他错过了很多东西。

其中包括绘梨衣。

仔细想来，如果他上一世就有这样的觉悟，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重生归来，路明非知道这是一个挽回一切的机会。

但是讲道理，谁能保证如果重来一次，自己就能做到完美呢？

有些东西并不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就一定能改变的。

仅仅只是拯救叶胜和酒德亚纪，就已经让他几乎拼尽全力。

虽然最后的确是改变了结果，但同样也让路明非意识到了扭转命运的艰难。

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整个世界，想正大光明地救康斯坦丁和老唐是行不通的。

所以只能选择像这样剑走偏锋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把这两人送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就算再也见不到了，但相信他们在那里也能团聚。

无论结果好与坏，路明非唯一能做的，就是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努力过，总比像曾经那样什么都不做，只知道事后来后悔要好。

时间又过了几天。

终于，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送达，附带着诺玛订的飞往芝加哥的航班，以及通往卡塞尔学院的车票。

路明非出发了。

婶婶为他收拾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像是要把他逐出家门一样，一件东西都没给他留下。

但路明非什么都没有带走，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知道学院里什么都有，而且很多东西带到那边会被海关扣下来，甚至还会被罚钱，同样的错误他当然不会再犯，所以直接拒绝了婶婶的好意。

婶婶对路明非竟然翅膀长硬了敢拒绝自己的好意当然是感到愤怒，又把路明非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

不过路明非并不在意，甚至能够微笑面对。

这让叔叔婶婶真以为他精神状态出了问题，赶紧让他离开了。

路明非的精神状态当然没问题，他只是感觉自己估计不会再回这个没什么美好回忆的家来了，所以也就释然了。

学院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新的身份，截然不同的“路明非”已经被凭空捏造了出来。他将踏入的战场不是凡人该踏足的领域，从他今天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与叔叔婶婶还有弟弟路鸣泽，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再扯上关系，也是对叔叔婶婶他们好。

路明非只是孑然一身，一人一刀奔赴机场，慷慨如冲向风车的勇士。

当然，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不是风车这么简单的东西，而是名为“命运”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