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被狗扑了
陈止望着离去的王云夫,双目无神摊在狐妖怀里。
这种死脑筋读书人比特么粗鄙武夫还好骗……她又不敢真弄死弄伤自己,再者,她也只承诺了不杀自己。谁知道布下这局指引狐妖干出这种事情的那个同门命修,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狐妖甜甜一笑,尖利的犬牙刺破了陈止的食指,吞下了一滴鲜血。
“小郎君忍耐则个,这是你家长辈要的东西。我不过是代办罢了。”
江逊站在路口,一脸懵逼。
江逊:……
卧槽,跟了自己十年的小仆役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个……这时候应该怎么办?
并非光天化日。
那鼓槌敲击所带来的镇压效果还使得此处映射着不知是何时的北直隶京黄昏。
江逊:这不重要……
孩子长大了,隔几天就带个不明不白的亲昵异性朋友回家,家长这时候是该举起扫把还是去当牛马准备婚房彩礼?
江逊眉头一皱,忽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时代没有染发技术,当然也没有经典鬼火彩灯摩托,所以正常人和黄毛是分不出来的……
阿止,不会是隐藏黄毛属性吧……?
在线等,挺急的。
我养的孩子兼仆役隐藏属性是鬼火黄毛,小葵花止咳糖浆有效吗?
就是……这是不是太开放了一点?
周围的环境是不是不太适合?孩子以后不会因为宫寒留下什么病根?到时候阿止跑了,这妖魅女子跑路了,难道孩子要我这个孤寡老人来带?
狐妖若有所感,回头向着江逊温柔一笑,转过来狠狠将陈止摁在地上,亲了一口。
“陈止小郎君,没想到你竟是那一派的命修,今日算是被你家前辈给我算计狠了!且等着我办完事情,再来找你好好讨债!”
这话看起来硬气,陈止被压在下头也少见地满面怒容。可这句话听起来,语气却仿佛新妇缠着新郎缠绵撒娇一般。
狐妖收口衔起鼓槌,敛起青色锦服,化作一道白青色的烟,翩然无影。
那白青烟气中,散出一道声音。
“我叫胡久儿,长久的久。陈止小郎君,回头再见!”
陈止软在地上,无力起身,大口喘气。
这一片的黄昏气息还未曾退却,江逊赶到陈止身前,沉默地看着自家仆役。江逊抽抽鼻子,嗅了嗅周围血腥味里混杂的一股奇怪骚味。
“阿止,你长大了,少年人要注意节制……想当年,你家少爷……”
陈止沉默地看着自家少爷。
你吹,你接着吹,这十年你看见好康的女子除了脸红还会干啥?要不是还会脸红,陈止是确实怀疑过自家少爷好男风的……
江逊痛心疾首,自家仆役果然是学坏了,现在敢用眼神嘲讽自家少爷了……
抛开事实不谈,本少爷难道不是魅力四射斩女无数,只消通上大名,无数女子见面纳头便拜呼道哎呀却不是三生有幸有眼不识泰山久闻江逊哥哥大名只恨未曾见面今日得见实在是天可怜见……
拿错书了。
《好汉的行走江湖护理》。
江逊环视一圈,叹息一声,注视着自家的仆役。
“两车夫死了没?”
说是学了几天命修,又说今天自己嗅到了什么阴谋的气息,要独自应对……现在好了,人全没了,车子烂成这个鬼样子,要是车夫活着说不得还要赔钱。
陈止无力摊在地上,感受着细小石砾和沙子摩擦着后背,似乎这样才能有些真实的痛苦气息,答道:“没有,我把他们支开了。”
江逊从怀里扯下一小块随手掰下来的漆金佛像铜块,向车上一丢,上前扯住倒地的陈止肩膀。
“一次失手不要紧,修行嘛……有什么事情过不去?”
陈止忧郁抬头,望向自家少爷。
“少爷,我被骗了。我以为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可以被操纵的。我以为我是棋手,可我不过只是一颗棋盘上的棋子。”
“少爷,你要小心。我怀疑最近的事情……都和你还有司天监有关系……会不会是,你的身份被知……”
江逊打断陈止的话。
“这世上的事情,当你以为你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时候,总会有些什么你不知道的东西在暗处绊你一跤。”
江逊沉默半晌,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事情。
“同样的,你以为自己无敌的时候,总会有些什么不在武力内的因素缠着你,骗你、诈你、最后让你自己打败自己。”
……
“走吧,既然所有事情,所有知道的人,所有不知道的人,要找的人,不愿意被找到却出现的人,都希望我们或者需要我们去一趟临王宴。”
“那就去赴宴,讨你师姐家中的一杯酒吃便是。”
江逊想起一些事情,随手将飘零在身上的布片扯下。
“你家少爷错杀的人,又不止一个两个了。”
陈止起身,从坍塌的马车里找出行李,取出一件新的蜀锦白袍。
“少爷,当年教中发生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江逊少见地发怒,冷声道:“不要提这件事情!”
陈止低眉顺眼,再不言语。
……
两人踏出黄昏,眼前却又已黄昏。
夕阳将眼前的小镇映的很是规整,炊烟缓缓拂过天边。
江逊换上新的蜀锦白袍,随手用些山泉洗了一把脸,终于将那股子沉郁洗去。
江逊好奇随口问道:“阿止,方才那女子到底是谁?”
陈止不语。
江逊追问。
陈止依旧不语。
江逊锲而不舍。
陈止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来。
“被狗压了。”
江逊:?
……
……
北直隶京今年冷的早,关外的朔风吹来白头山与渤海处的水汽,在黄尘滚滚的北直隶凝成一场秋日早雪。
百官熙熙攘攘从宫城里出来,各自三两成群。
哪怕御史台的那群乌鸦官,也都有同僚随行闲聊。
只有一个面相朴实的中年人独行在石砖上,脚印蜿蜒孤独,直直向外行去,仿佛没有人愿意和他行在一处。
他微微弯着腰,双手揣在袖子里,每一步都沉稳到沉闷。
直到北直隶京暮色里鼓楼上报暮的第二声鼓响。
他听到了一声微不可见檐角风铃的叮当声。
于是朝中的文武百官,看着那自天启六年以来,北直隶司天监唯一一个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命修,以及北直隶司天监的监正,十年来第一次停下脚步,露出笑容,没有在朝堂会议之后立刻回到阴森空旷的司天监。
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