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墨御辰微微蹙眉,将下午去的院子的细节都一一回忆起来。
“不像是别院的样子,里面的装修一应是实木做的,院子里有许多婢女,所用的东西,都是贵重却精简的,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侧室的房间。”
他这样一说,安眉依的心中不由得有了人选。
整个乔府上下,能有这般规格的院子和这样的偏好的,除了继室何氏之外,恐怕再无他人了。
可如是何氏并非友军,今日,她又何苦大费周章地跑到乔老爷房里,特意将花茶本子送给安眉依调查呢?
安眉依不解,等回了家,先去了莲凤家里将奶团子接走。
见莲凤正在铜镜前打扮,身上穿的也是安眉依没见过的新袍子,她便走上前去,好奇道:“这是要去做什么?”
莲凤脸颊上闪过一片红晕,羞答答地回答道:“明儿一早,沈公子便要去赶考了。”
“那日与他亲口说过,明日在桥畔见他最后一面,有布鞋要送。”
安眉依眼见着莲凤脸上的羞涩之意在转瞬间又化成了失望,就听她接着说道:“只是......想来沈公子每日每夜埋头苦读,恐怕是已经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再说了,我.......”
莲凤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那可怕的印记。
安眉依看在眼里,想起自己院子里晒着几抹草药,灵机一动,问道:“你和沈修文约的是几时?”
莲凤看一眼窗外天色,答道:“卯时。”
安眉依略一换算,就是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刻。
“你等我,明日卯时之前,给你件东西。”
莲凤脸颊上的胎记是天生天养,想要治好,需要草药多年的修复和养护。
安眉依寻觅了许久,却始终还差最后一位药材才能做成养颜膏,正要放弃的时刻,就从山上挖来了两簇云母。
当时心里有了想法,却因乔老爷子突发的病情乱了节奏,一直就没再顾上。
眼下,安眉依回了自己家中,将熟睡的墨麟交到墨御辰的怀里,自己兀自钻进了小厨房,生火煮药。
墨御辰踏着清冷的月光,看着厨房暖黄的灯火里映出一片忙碌的剪影,疑惑澄在心头,却不肯问,就在院子里自己踱步,循着熟悉的感觉操练起来。
冥冥中,他总是拿起棍棒,身体上固有的记忆就会操纵着棍棒不断运动,似乎不需要思考,他便能轻轻松松打出一整套完整的拳法。
“让开让开......”
安眉依双手捧着热罐子从厨房出来,赶走横在院中小桌前的墨御辰。
墨御辰不明觉厉,但还是让到了一边,安眉依便将滚烫的罐子放在桌上,又从里面搬出一些小型的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
见安眉依又从院子晾晒草药的地方搬来一块发着奇异的光彩的晶石,墨御辰终于忍不住发问。
“这个呀.......”安眉依将石头放在桌子上,“这是云母。”
“云母?”墨御辰又指了指那热汤罐子里满满一罐橙黄色的,不知是油还是汤的东西,“这个呢?”
安眉依拿出一个勺子,将汤罐里的橙黄色液体舀进陈列在桌上的瓶瓶罐罐里。
“这个是乳木果油,这山也是座好山,爬的高了,竟然有乳木果树,我那天摘了满满一袋子下来,才炼了这么一些,不过,目前来说,也都够了。”
见墨御辰在一侧杵着,安眉依眨了眨眼睛,将那两块漂亮的晶石放在墨御辰身前。
“你既然会武功,那必然有什么法子能将这晶石磨成细粉吧?”
说着,安眉依从袖袋里掏出一袋洁白细腻的粉末,摇了摇,说道:“就像这样就行。”
墨御辰接过晶石,安眉依一句爽快的谢谢,让墨御辰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想到这晶石若是在她手里要磨上一整晚,届时麟儿和他都没办法睡好,墨御辰便心甘情愿地拿了两块石头,到角落里研磨起来。
等到云母成粉,安眉依小火炉里煲着的液体也凝成了粘稠的样子,墨御辰缓缓走过去,见安眉依单手支着头,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小火炉里的东西咕嘟嘟冒着气泡,墨御辰将云母粉放在桌上,轻轻咳了两声。
安眉依一个惊醒,慌忙拿起勺子搅了搅眼前炉子里的东西,后知后觉地抚了抚胸口:“还好还好.......没烧糊就好。”
看到桌上放着已经磨好的云母粉,安眉依面庞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边道着谢谢,边将云母粉拿起来悉数洒进炉子里,又拿起一旁的珍珠粉也倒了进去。
已过半夜,墨御辰也没了睡意,索性在她身侧坐下,看她要弄出什么花样。
安眉依见他如此,也不客气,将手里的勺子递给墨御辰:“小火慢炖,你拿着这个,顺时针缓慢搅拌,等到它快凝结成膏体了,你就再叫我。”
墨御辰点了点头,刚一接过勺子,安眉依便转身进了房间。
一阵花香飘来,墨御辰侧头,见安眉依捧着一个大大的篮子,里面放着各种已经枯萎的花朵。
也不知安眉依用了什么方法,花束都已经完全枯萎,余香却丝毫未减。
安眉依开始在花篮子里细细挑选起来。
“莲凤心性平和安静,虽生在乡野村庄,谈吐却很文静优雅,不争不抢,用雏菊来配她,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安眉依挑出几朵干瘪的雏菊,放进小碗里,开始细细粘成粉末。
“你怎么会懂这些?”
墨御辰搅拌的手未曾停下,却扬眸看她,目光里尽是怀疑和探究。
“你也生于乡野村庄,这些鲜花杂说的东西,又是从何而得之的?”
安眉依坦坦荡荡地将花篮子放在桌上,笑了笑,回答道:“先前早就告诉过你了,我早些年拜了个云游四方的神医为师,这鲜花草木,任何吸收天地灵气长在世间的东西,都是可以拿来入药的。”
“鲜花有鲜花的学问,草木有草木的学问,我知道这些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你身为人夫,却连我知晓这些都要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