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秘板甲衣
油脂滴在烧红的煤炭上滋滋作响。
坐落在这座野蛮城市东面，靠近中心大坑洞的铁匠铺，是一座四四方方的矩形建筑，外侧的石料一点细缝都没有，完全看不出切割痕迹，神奇得很。
走进铁匠铺，肉类烧焦的焦臭味，要比炉灰的味道更先一步传来。
只见数座红彤彤的锻炉下面，煤炭混合着残尸断臂，一起哺育着沉闷燃烧的大火。
卢修斯脑中嗡嗡作响。
这里的一切对于本地人来说，都司空见惯，再正常不过，可对于卢修斯一个现代人来说，在这座城市见识到的每一幕都在冲击着他的三观。
只要他稍微松懈一点，就随时可能崩溃在原地。
‘很痛苦吧？很想逃避这个地狱般的世界吧？’
‘发疯吧，只要一直疯下去，就不用面对现实了。’
猛得摇摇头。
卢修斯捂住额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自己脑子里就总有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叨叨个不停，他穿越前可没有这个症状，是突然空降这个茹毛饮血的世界后，压力太大导致的精神分裂吗？
忍忍吧，比起被剁碎成别人的口粮，精神分裂的问题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卢修斯面前一个长着猪耳朵、穿着石棉围裙的赤膊男人不满地对卢修斯嚷嚷着。
这大铁匠铺其他匠人前面都排着长队，只有这个猪耳铁匠前面啥人没有。
现在大约两三点，耶格尔知道的城中靠谱的铁匠铺只此一家，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便直接来到这个猪耳铁匠的棚子里购买装备。
“我叫你把许可证拿出来，没有许可证你什么东西也别想买、别想碰。”猪耳铁匠不耐烦地对卢修斯吼道。
态度好差，周围铁匠虽说脾气也不好，却也不会直接吼客人。
还有许可证是什么？
卢修斯看了看身旁的耶格尔，法师学徒也面露疑惑，他上前一步，举起手施展了一个荧光术。
一看来人里竟然有个法师，这猪耳朵的铁匠吓了一跳，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这里人看来真的很怕法师。
可以理解，刚出法师塔的时候，耶格尔随意放出的几个小光球砸在人身上，其威力丝毫不比近距离的霰弹枪造成的伤害要来得差。
法师杀普通人，真是跟杀猪狗没有区别。
不怕才有鬼了。
“我是丹顿学徒，来这里为枭雄帮的角斗士购买武器。”
“枭雄帮？你们还在呢？”猪耳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随后警惕地看着耶格尔摇摇头。
“不行，就算你是法师也不好使，只有许可证才能买武器，你到任何工坊都一样，这是冠军定下的规矩，杀了我也不好使，你有种去冠军的地火宫，把他宰了。”
“......要去哪里获得你口中的许可证。”
“你们在深坑有资产有场子，冠军的人自然会找到你们，给你发许可证，没有那就是你们没有购买铁器的资格。”
这地方还有武器管制？
说话间猪耳铁匠不着痕迹地摸向身后的某处，卢修斯一直在观察他的身体语言，自然捕捉到了这一幕。
耶格尔对许可证的事情也不清楚，这群铁匠也不太可能卖给自己铁制武器装备，那便没必要惹麻烦。
拍了拍愠怒的耶格尔，卢修斯上前。
“铁器不卖，皮甲和骨质装备总归能卖吧？”
卢修斯指了指旁边的货架
“我看外面好多恶民都穿着你们这里的装备，他们总不会个个都有许可证吧？”
背后的手顿了一下，卢修斯镇定的气场让猪耳铁匠停住了手。
虽然他停手了，但这是个大铁匠铺，周围几个铁匠擦着汗，警惕地过来询问道：
“发生什么了？老猪你没事吧。”
“哼，你老猪我能出什么事，你们快走快走。”
“行行，妈的，你这头吝啬的瘟猪，真是好心没好报。”
打发走同伴，猪耳铁匠重新上前，他坐到砧板后面指了指身后的货架。
“皮的，骨头的，木头的，要什么自己挑，都是我老猪一手打造的，做工绝对有保证。”
......
“做工精良？”
拍打着手中一碰就开始掉碎渣、软得跟烂番茄一样的皮甲，卢修斯冷笑不已。
穿这玩意儿去跟猛兽肉搏，他不如穿一件绵睡衣。
在货架里翻找了一下，卢修斯眼睛一亮找出一件板甲衣。
板甲衣是一种外面覆盖着皮革，内衬是铁片的特殊铠甲，类似布面扎甲。
它和布面扎甲最主要的区别是：
板甲衣定制生产，服务个人，难保养修复，是单个骑士和佣兵的最爱； 布面扎甲成制式生产，服务军队，好保养修复，只有具备庞大军队的大一统王朝才有能力生产。
板甲衣的工艺五花八门了，里面的铁片就算是亲手制造的铁匠替换起来也要费老大的功夫，基本是一套穿到死，父亲死了再传给儿子，平时抹点油，有凹陷了敲回来就接着用。
卢修斯之前在法师塔就穿过一件板甲衣类型的布面胸甲，防御力不差，替他扛了一发法术，而且重量也正好合适。
自己现在身体强壮不少，正好从这里捡漏买一件新的，让铁匠改成胸甲，总比法师塔底下那件沉重的报废品好使，那玩意儿要带过来修改，怕是一碰就散架。
拿着这件外表皮革脏兮兮发霉的板甲衣，卢修斯觉得不对劲，太轻了。
翘了翘，皮革下也绝非铁片，像是某种光滑石材制成的甲片。
还以为自己撞大运捡漏了一件铁甲衣，原来根本就是骗外行的样子货，不对，连卢修斯这样的外行都骗不住！
就在卢修斯嫌弃地要把这件石质板甲衣放回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对劲。
自己手握魔导器的感觉又来了，他的意识流出了身体，流淌到了这件板甲衣上。
震颤。
板甲衣下的甲片开始剧烈震颤起来，“啪嗒啪嗒”的细密响声响个不停。
【血祭血裔】
尖锐的逆鳞状突起一块接一块突起在板甲衣上，老旧发霉的皮革也并非凡物，坚韧异常，竟像塑胶一样贴合着倒刺。
老旧破败的石质板甲衣，瞬间变成了锋芒毕露的反伤甲。
我擦？撞大运了？
“怎么回事？”猪耳铁匠回过头，警惕地看着卢修斯。
卢修斯赶紧把板甲衣放下，甲片的震颤立刻停止了，变回了原样。
“我警告你啊，别手脚不干净。”
呵呵一笑，卢修斯并不在意铁匠的怀疑。
他转头往铁匠铺货架深处走去，这大铺子每个铁匠生产的装备都是分开的，彼此之间有石墙隔着，看来这些匠人之间也有着激烈的竞争，需要防范彼此的手段。
耶格尔已经在一种石质和骨质武器里挑选很久了，看得出来他对眼前的武器十分感兴趣。
“这两件长柄武器怎么样？”
他为卢修斯指了指一根斧钺还有一根镗。
斧钺就卢修斯看来，是一种长矛和斧头的结合物。
镗是长矛和防暴叉的结合物，只不过防爆叉顶端的弯弧里布满了尖刺。
一寸长，一寸强，这两把长柄武器依卢修斯看来，想必无论对人还是对野兽都十分强力。
尽可能在远距离击杀敌人，也符合卢修斯的战斗风格。
拿起来估摸了一下重量，两把长柄武器都沉重得很，卢修斯一发力，感觉心口传来一阵波动，开始隐隐作痛，血珠立刻渗出衣衫。
赶紧放下了沉重的武器，卢修斯对耶格尔摇摇头。
“太重了，我举起来心脏不舒服。”
“那这个呢？”
耶格尔又指了指一把杂种剑，也就是半手剑、轻大剑，一种介于短剑和大剑之间的剑类武器，这些杂种剑长度都在50厘米左右，看起来就很适合搭配盾牌一起使用。
卢修斯拿起来试了试，还是摇了摇头。
首先是他单手握力不够挥舞起来太费力了，其次这猪耳铁匠打造的装备都十分粗糙、品质低劣，这些货架上堆积许久的装备更是差得出奇。
但凡有个锋刃的，都被霍霍得差不多了，买剑不如买根大棒，还便宜。
挑选半天，卢修斯就挑了一双抓地力强还很厚实的皮质钉鞋。
“你就穿一双鞋去斗兽？”耶格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别急啊，明天我去场子里看看，了解一下对手到底是啥，再考虑武器也不迟。”
瞥了一眼猪耳铁匠，卢修斯故意放大一点音量，对耶格尔说：
“都是些废物，难怪没人来这里排队，我刚从缝里看到隔壁有一套保养不错的皮甲，还有些新出炉的斧头和狼牙棍，我们排队去隔壁看看。”
“可是......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呀？”
“为了好装备，多等一会儿值得。”
说罢卢修斯拿着钉鞋到猪耳铁匠面前结账。
铁匠脸上横肉紧绷，脸色阴沉得可怕。
“多少钱。”卢修斯拎起鞋子问他。
“不卖，滚。”
猪耳铁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卖就不卖，要不是赶时间完成丹顿法师的任务，谁稀罕啊。”
卢修斯摔下钉鞋扭头就走，耶格尔懵逼地跟在他后面。
“你这是在欲擒故纵？等着他求你回来？”
卢修斯白了一眼耶格尔，真有人会承担着黄了买卖的风险，去用什么欲擒故纵？
那是有钱有时间，耗得起的资本家才能用到的伎俩。
普通人在单笔交易市场用这招，就是在自取其辱。
卢修斯是真不打算在猪耳铁匠这里买任何东西，包括那双钉鞋。
在猪耳铁匠隔壁，卢修斯从一个身体五官健全、没有畸变的铁匠棚子里，买了一把三十磅的短弓，一桶30根石质箭头的箭矢，还有五把骨质匕首，五双钉鞋还有两套皮质护具。
提诶见过招呼来几个学徒给几人装东西的时候，耶格尔不住对卢修斯念叨：“你嘴不是挺灵的吗？怎么不讲价啊？
这大部分东西都是人家卖不出去的囤积货，砍价打半折卖给我们都行，你.......”
“诶呀，你别哔哔了，反正花的都是丹顿大法师的钱，师傅你这里东西就是比隔壁的好，我们明儿还来大批采购，不讲价，你别像隔壁一样给我们次品就行。”
光头铁匠哼笑了一声。
两年轻小伙买的东西也不多，但都是压根卖不出去的货色，又不讲价，哪里来那么好的事情？
“放心，我可和隔壁瘟猪不一样，有真本事，不可能卖给你们次品。”
两人在太阳落山前抱着满满一箱子装备回到了法师塔。
路上耶格尔像个怨妇一样不停嘟囔：“明明花的都是我的钱......我的钱.......”
晚上铁匠铺也开，但街道很不安全，耶格尔屡次警告卢修斯晚上不要出法师塔。
啪！
将沉重的箱子放到地上，耶格尔大汗淋漓地坐到地上。
“累...累死我了.......今...今天先到这里吧......该去的地方就去了一个.....明天要怎么办？”
“明天我去熟悉熟悉斗兽场，对了，我到底要跟什么东西战斗？”卢修斯耸耸肩。
他也喘，但比耶格尔好很多。
“都是些变异野兽，具体什么样你明天去场子里找庞特，你今天见过他，那个老黑人。”
“不是库金安排吗？”
“嗨，我们场子一共就那么几头战兽，哪还有安排不安排一说。庞特管战兽的，他才是决定你后天打什么的人。”
这狱卒庞特，采石场的前主人，也太废物了，也就能对他们这些半死不活的囚犯呈呈威风。
卢修斯心里对库金愈发不屑。
“明天我在门口等你，作为你的向导我有义务跟着你，保护你的......生命安全。”
“嗯，那就有劳了。”
卢修斯拖着装备往下方圆厅走去的时候，耶格尔突然再度转身道：
“你真的要把这东西给我吗？”
他说的云里雾里，但卢修斯清楚他指的是冥想法。
“当然，给你说了，我拿了也没用，而且我又不是白送，之后买东西你可要掏钱哦。”
点点头耶格尔往上方试药学徒的楼层走去。
卢修斯看着他消失在视野中眼神逐渐转冷。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耶格尔根本不是什么向导。
他是被丹顿派过来监视自己的人，甚至很可能如果自己不配合或者想逃跑，他就会施展法术干掉自己。
这人性格实诚，有可以利用的点，但两人身份有别，绝对不可以完全信任他。
一点点拖着装备往楼梯走去。
卢修斯心里不停谋划着。
在这个地方活动，单打独斗风险太大了，一定要找个人搭伙。
他需要一个身份干净，和自己利害一致、同一战线，并且最好是对法师丹顿和狱卒库金都心怀恨意的人，来看住他的后背，做卢修斯难以做到的事情。
这样的人难找吗？
其实也不难，这不，底下监狱里就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