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欢乐尽处
说完，他便开始了演奏。
对于苏浅浅而言。
埙，是一种古老的，用陶土烧制的乐器。
现代已经很少有人会这种乐器了，大家普遍会的好像都是西方乐器，例如钢琴、吉他、小提琴，难得见到几个会东方乐器的，也都是琵琶、萧、笛子之类的。
她记得《乐书》说：“埙之为器，立秋之音也。平底六孔，水之数也。中虚上锐，火之形也。”
“埙以水火相和而后成器，亦以水火相和而后成声。”
“故大者声合黄钟大吕，小者声合太簇夹钟，要皆中声之和而已。”
因为埙的音色古朴醇厚，同古人说话时贯用的高频调相比，显得格外柔润，所以埙特别受到古人的推崇。
祝松竹的一曲埙，让下河村一群从未听过埙曲的人都耳目一明，纷纷沉浸进古朴醇厚、低沉悲壮的世界里。
苏浅浅不懂乐曲，只粗粗略通一些五线谱，但在现代，那些绝世的曲子，她借着便利的互联网听了不知凡几。
可这一只埙曲，却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股苍凉悲壮之意。
仿佛她正站在茫茫大漠之中，身旁是金戈铁马厮杀后的死寂，偶有乌鸦掠过的悲啼。
抬眼望去是一轮血色的圆月缓缓下沉，狂躁的风携裹着黄沙扑面而来，下意识抬手遮挡，濡湿的衣袖却带来一股粘稠的血腥味。
正在苏浅浅为残酷的战争感慨时，曲风却突然变了。
圆月已沉，战场已打扫完毕，荒凉的戈壁陡然燃起一团篝火，示意残酷的战争已然过去，尽管死伤无数，但终究是胜利了。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坐在一团，把酒言欢，耳边的乌鸦声也被抛远。
他们是顾不了朝夕，把人头系在腰上过活的战士，是大荒最坚强的护盾。
活着便要尽情欢乐，若是战死也没关系，一同奋战的儿郎会将我的英勇写在功勋榜上寄回我在家的父母妻儿。
战时便英勇冲锋，此刻，便尽情饮酒，尽情放纵！
正在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之时，埙曲却突然断了。
大家纷纷睁开眼，看向祝松竹，眼神里满是疑惑。
好像是在询问，为什么正在欢乐之时便断了埙声。
祝松竹笑着道，“欢乐有时尽，不如就停在最高昂之处，免受后续无尽悲凉。”
苏浅浅眼神微闪，这首埙曲让她想起了一句诗，是唐代诗人王翰的《凉州词》——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想着，她也小声念了出来。
周遭无人听见，只有台上的楚轻锋突然抬眸看向了她。
那眼神怔忪，带着试探的意味。
不过，苏浅浅没注意到这道眼神，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祝松竹的话，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苏深站在苏浅浅身后，迎着楚轻锋的眼神看了过去。
楚轻锋却很快挪开了眼神，恢复成之前那个高冷的模样。
两位夫子都介绍完了，村正这才带着人去了隔壁的院子将两人安置下来。
由于村学是苏浅浅和林秋出资扩建的，迎接夫子的午饭便定在了苏家。
苏深和苏浅浅先行回家，路上苏深瞧着跟在自己身边碎碎念的妹妹。
心尖柔软一片，不过几个月没见，浅浅倒是大胆了不少。
若是往常见着夫子，少不得躲到他身后去，只探出个脑袋来观察四周是何情况。
确认没人注意自己，十分安全之后，才会慢吞吞地挪出来，但手还得死死拽着他的衣服。
走至院门口，苏深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二狗呢？往日我回来，他肯定是第一个来的，怎得今日不见他？”
苏浅浅脚步一缓，回头看坐在家门口绣花的林二婶，然后将苏深往院子里拉，小声道，“哥，我们回家说吧。”
将东西放下，苏深这才将这几个月村里发生的事情听了一耳朵。
听到自家娘亲将张多宝亲手杀了的那里，他都不由得为娘亲捏了一把汗，背后阵阵冷汗。
“还好，张夫人是秀姨，不然娘亲可完了。”
苏浅浅继续说着，提起那几天的遭遇，她自己都有些后怕，更何况是苏深。
“里正和他夫人可真不是个东西！春姨竟是死在他们手里！”苏深几乎要拍桌而起。
苏浅浅连忙将人安抚下来，“没事没事，已经报仇了。”
“还好你当时遇到了郡主，不然可就麻烦了。”饶是苏深这样不沾红俗的人，都听说过烟雨阁的名声。
寻常人家的女子进去了，哪有活着出来的。
就连郡主去了，也差点没回来呢。
“是啊，我的运气可好着呢！”苏浅浅叉着腰神气着，“我现在可是长公主的义女，连郡守见着我，都得敬我两分！”
苏深却是想到了什么，“郡守？昨日听说郡守在家中暴毙而亡，现下府上换了一个人过来。”
“这么快？！”苏浅浅有点震惊，她还以为长公主多少得等几天才能查清楚，然后对那匡伟动手来着，没想到这么快。
“快？浅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苏深是个会抓重点的。
“那烟雨阁虽然面上的主人是里正夫人，但实际背后都是郡守在把控，郡主在他手里遭了这么大的罪，长公主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只是没想到她动手这么快。”苏浅浅低声讲着，这些秋娘都知晓，她先说给哥哥听应该也没什么吧？
“！”苏深听着开头便已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哪里是该他们议论的事情，一不小心都是要掉脑袋的消息，怎么浅浅如今如此大胆，连郡守的死因都敢置喙？！
“我的好妹妹，你可快闭嘴吧，我还有大好前途，若是着隔墙有耳，我们俩今晚就得进大狱去蹲着！”苏深连忙一把捂住苏浅浅的嘴，强制关停了她的嘴。
苏浅浅被捂住口鼻，一时间真是应了那句话——
“唇焦口燥呼不得。”
“深哥儿，你怎么一回来就欺负你妹妹？！还不快放开，一会儿给捂死了！”林秋一回家就看见苏深捂住苏浅浅的口鼻，连忙一把将人拉开。
可怜苏浅浅呼吸不得，一张小脸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