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佛决裂
伏黯和无妄回帝丘，夜千澜便在冥界与二人告辞，回去的路上，伏黯打趣无妄道。
“你知道为什么夜千澜没跟我们来吗？”
无妄正出神，突然被伏黯的一句话拉回来，整个人还有些懵。
“因为千澜住在冥界？”
“那我也不住你帝丘啊？”
伏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无妄蹙眉，没了刚刚和鬼章交战的气势。
“因为你那句也伤人了。”
伏黯“噗呲”一声笑出来，重复无妄刚刚的话。
“水到渠成，夜千澜那小子回去估计得吐血。”
无妄了然，抿了抿唇。
“哎你这是去哪？”
伏黯光顾着说笑，这才发现他们走的不是帝丘的方向。
无妄注视着前方，目不转睛。
“须弥山。”
二人落地，伏黯小心观察着无妄的脸色有些担忧。
“你一会别和那老儿起什么冲突，他言而无信是他的问题……”
“嗯，我知道。”
无妄知道伏黯在担心什么，随口答应道。
一路上无妄有些恍然，须弥山一如他少时记忆中的那样，梵音袅袅，钟声悠远。
古树参天，上山的青石板上满是青苔，无妄一阶一阶的走上去，风吹叶落，发出簌簌的声响。
“无妄。”
伏黯在后面几阶的地方轻声唤他，但是无妄毫无反应，伏黯快走两步上前。
“怎么了？”
无妄转头看他，虽未曾言语，伏黯也看出了不对劲。
前面好似凭空出现了格挡，无妄的手按在面前无形的屏障上，突然那屏障发烫一样，发出嘶嘶的声音。
无妄下意识收回手，上面已经被烫出一圈痕迹。平常的法术伤不到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业火。
无妄抬头对上伏黯震惊的目光，无妄呼吸一滞。
伏黯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张了张嘴，愣了半刻才发出声响。
“无妄，你的眼。”
无妄只觉疑惑，正巧旁边便是一条小溪，无妄走到溪边，蹲下身看到了让他同样震惊的一幕。
他的瞳色很淡，浅褐色，瞳仁清澈如水。可是现在倒映在河水里的他右眼竟变成诡异的红色。
血红中带着一丝妖冶，身后伏黯惊恐的声音随之响起。
“无妄，你入魔了！”
天道钟声在此刻陡然响起，带着一丝冷意。
“若你能迷途知返，在山下跪上个九九八十一日……”
听到这声音无妄莫名的烦躁，毫不客气的打断。
“呵。”
从前在佛前诵经，他一跪便是百年，如今这九九八十一天，他却再不能忍受了，因为无妄早已不信天道。
“你为何要出尔反尔？”
无妄出口时已满目猩红，连同那一只正常瞳色的眼睛也染上了些许血丝，看着无比可怕。
天道一声叹息。
“因为你，你对凡人动了情，但你的情意只会害了她。”
无妄浑身颤抖，因为他，因为他，他所信任的天道便能随意对凡人施以比原来重几十倍的惩罚。
若是他没去冥界赴宴，姜微宁接下来的时间只会在无边地狱一边一边被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妄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下去。
他拂袖转身而去，这须弥山他再也不会再踏进一步。
天音殿，扶桑树下。
伏黯将沏好的茶递到无妄面前，他自从回到帝丘就一直如此，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想什么呢，来，总是喝你给沏的茶，也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无妄回过神，端起茶盏还未尝一口突然想起什么，对伏黯道。
“你的伤如何了？”
“无事，一点小伤吃了你那丸丹药也就大好了。”
伏黯丝毫不在意的拂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无妄点点头算是安心下来，也低头啜饮一口。
“我早就说那老儿不什么好人，你这样也好，今后有什么打算？”
无妄放下茶盏，摇摇头。
“没有什么打算，长居在这天音殿便罢了。”
“也好，帝丘本来就是你的地盘。”
伏黯见无妄兴致恹恹，端起茶杯作酒杯的样子碰了无妄的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响。
无妄轻笑，指尖叩了叩石板面。
“有酒么？”
伏黯执茶的手顿住，像见了鬼一般抬头看无妄。
“你……”
无妄却浑然不在意，轻声一笑。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戒破不破还有何区别。”
二人会心一笑，伏黯激动不已，当场就要回去拿最好的酒。
“你等着等着。”
伏黯施法消失在原地，无妄捏着茶盏，眼神晦暗。
“来，今日高兴，喝。”
伏黯确实带来了最好的酒，同时也带来了夜千澜。
他给二人酌上酒，自己不知道提前喝了多少已经有些半醉了。
无妄接过酒盏，看向夜千澜，半天开口道。
“你的父亲有无为难你。”
夜千澜低头一笑。
“那倒是没有，父亲惯是会见人下菜碟的，他知道现在最不应该得罪谁。”
夜千澜说完，举杯向无妄示意，自己先干了。
他说的确实没错，幽冥之地不看别的，武力是决定一切的因素。
夜炎渊实力不精，从前鬼界相比冥界占上风，他不敢得罪鬼章。如今无妄把鬼章打得落花流水，幽冥界的风向又发生了偏转。
不知连无妄，连同和无妄交好的儿子他也谄媚着。
伏黯用内力逼出了刚刚的酒气，未听到二人说的话。
“无妄，姜微宁去转世投胎，那她投了个怎样的身份？”
无妄握住酒盏的手紧了紧，他第一次喝酒，辛辣味直冲喉咙，面对伏黯的话愣了一会才回答。
“我也不知，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她了。”
无妄盯着杯中的酒水片刻，盏里那一方小天地里照映着他血红的瞳子，无妄轻声。
“若是个富贵人家，平安一生便是最好的。”
三人一瞬的沉默，夜千澜首先打破，对无妄说。
“等我回冥界，查查便知道了。”
无妄轻笑颔首，伏黯又举起酒盏，招呼着二人。
“来，喝，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天音殿外寸草不生，银白色的土泛着如霜的光。
一石板桌三人对坐，无妄在其中已些有醉意，三人一饮一酌之间，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