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回帝丘时伏黯一路上折扇扇的要着起火来，口里就没停过。
“我说你就不能勇敢些，天道当你面说不许你娶妻了吗？”
本来还凝眉忧愁不展的无妄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破了功，皱眉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再说了她现在又没有相公，你也不算是夺人妻。”
无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后面的伏黯没有防备直直撞上。
“哎呦。”
伏黯自觉说错话，索性捂着额头，哎呦的直叫痛。
无妄眼神晦暗，手中捏诀，伏黯直接腾空而起飞进殿里。无妄紧随其后，“嘭”的一声闭了门。
“你说什么？她没有相公？不就是那周家儿郎。”
伏黯跌落在地上，本来以为无妄是听了后一句而生气，还想着怎么逃跑，结果才明白竟是因为这个。
伏黯轻咳两声，整理整理衣襟坐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子。
“这话是能说，就是我身上刚刚被摔这一下……”
伏黯转了转胳膊，假装吃痛的样子，接着说。
“浑身不得劲啊。”
“我储在那棵灵柏下的两壶清茶赠予你。”
“成交。”
在伏黯口中无妄离开后这两年的事情逐渐拼凑完好。
微宁嫁到周家后不久，周家小孙子死了，周德运的媳妇叶丹丹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上吊了。
偏偏周天禄又是个他娘说什么又听什么的，姜微宁在周家的日子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不久洪涝来了，周天禄和张娘子都死在这场大水里。
伏黯摇着扇子，看无妄还有些愣神，独自叹道。
“这凡人的性命居然如此脆弱。”
伏黯连连摇头，无妄也回神过来，修长的手指攥紧在桌面上泛起青筋。
“这些你是如何知晓的？”
“村里打听的，那个村子的人都生活在那，谁家发生了什么事都清楚。”
无妄没有再说话，只觉一种说不出的酸痛在心底暗涌，涌到喉咙处，他奋力想压下却没成功。
“噗——”
一抹朱红的血从无妄嘴角溢出，血腥味弥漫在口齿间。
伏黯被吓了一跳，茶也不喝了连忙扶住他。
“你怎么了？”
无妄抬手示意无奈，运功一周天才缓了一会。
“是不是天雷劫受的伤还没休养好？”
无妄回上界时引天雷渡劫，本应闭关疗伤，却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出关了，伤未养好不说，险些伤到根本。
“我说你这人就是口是心非，若不是因为那姜微宁，你闭关个百年再出来不是正好，何必让自己伤成这样，就是嘴硬。”
无妄虚弱一笑，嘱托伏黯道。
“我疗伤时你帮我照看着她，若有事一定和我说。”
“好好好。”
伏黯不敢再多说别的，赶忙应下。
伏黯走出天音殿，身后的结界正在成形，将整个大殿围绕其中。
帝丘天音殿周围的土地含有毒素，几乎寸草不生。只有一棵扶桑树，时间长了，生出灵性，能抵御土里的毒百年来长在天音殿前。
伏黯叹了口气，抚摸着扶桑粗糙的枝干，瞧殿内看了一眼又看向扶桑树。
“看好他吧。”
那树像是听懂了似的，枝干摇晃，枝丫发出隐隐的流光。
无妄闭关一直很顺利，直到半年后，无妄突然感觉内力有些不稳，心里隐隐的不安。
可门外伏黯又没什么动作，渐渐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无妄自好断了运功，刚要破了结界出去便看见一脸慌张要强行闯入的伏黯。
无妄不明所以，伏黯又半晌说不出来话。
“怎么了？”
伏黯的唇边颤抖着，好一会才吐出一句。
“姜微宁她……她死了。”
伏黯的声音并不大，还是完整进了无妄的耳朵里，他的身体僵硬在原地，思绪在一刻完全停滞住，无法再有行动和思考。
伏黯见无妄这样也害怕了，满面都是懊悔。
“是我，你让我看好她，是我疏忽了。”
那一瞬间，无妄的精神世界完全崩塌了，分崩离析。
他以前拿不准自己对这个农家姑娘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这一刻这个答案仿佛也不在意了。
他不想让她死，他想看她好好的活着，无论是怎么样的感情，已经不重要了。
无妄朝外走去，伏黯拦住他。
“你去哪？”
无妄眼神空洞，费力从喉咙处发出声音。
“我去找她。”
人界不比帝丘，一年四季如春，都是一个温度。无妄来到王家湾时这正是冬天，应是刚下了雪，地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
街上很少有行人，人们躲在房里互相讲述肉铺周家发生的事。
“诶，你见了吗？周家那儿媳妇死的惨喔。”
“这事谁不知道啊，早上王家伙计刚开门，就见那雪地里趴了个人，那一片满地都是血啊，染了大半片的雪地。”
“诶周家真是畜生，那孩子呢？”
“是个女娃，生下来就那让周老婆婆掐死了。”
“唉，要我说周家就是报应，那丹丹就是活活给折磨死，这又折磨微宁媳妇，生了孩子也活活掐死，砍死那恶婆婆也是活该。”
“谁说不是呢，真是不把媳妇当人看，周家这也是自讨苦吃了。”
两个妇女又唏嘘几声，各自家去了。
无妄再往前走，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虽说被人清理过了，但还是看得出痕迹。
周家宅子被火烧的只剩下焦黑的房梁，门口躺着周娘子。周娘子身体被砍了几刀，满身都是血，早已没了生机，门口有几个胆子大的在为她收尸。
无妄不关心这些，不关心周娘子怎么死的，只知道微宁不见了，微宁在哪？他要找到她。
无妄在大雪里漫无目的，甚至忘了自己不是一个凡人，他可以用法术。但，他和姜微宁之间没有什么东西能联系上又怎么用法术呢。
无妄突然想起最后一根稻草，他赠过微宁一串念珠，无妄颤抖着催动内力，那串念珠所指的方向在村头桥边那。
无妄生性无泪，千百年来未曾掉过一滴眼泪，但在看到桥边雪地里的微宁时还是落了泪。
微宁临死前还是朝着桃花村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无妄留给她的念珠。
无妄无神的看着那串念珠，喃喃细语。
“你不是说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