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东家
这下连带王婆子都很嫌弃唐妈妈。
“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有些人本就不是凤凰，怎么插了一身鸡毛还帮凤凰说话呢？”王婆子出口讽刺，手上的活却没停。
三个丫鬟明白王婆子的意思，这是打算排挤唐妈妈，于是各自散去都忙碌起来，这两天温泛月又做起红枣糕，并且也酿起醪糟酒。
二春和小柳将铺面的桌椅板凳擦了又擦，用小刀刮去上头的陈年老垢，红柳会写字，根据温泛月的意见写了几张菜单子，又去外头木匠那里订了一块木板。
今儿木板上的漆就干了，她和唐妈妈是侯府出来的，按道理应该合成一股气对着小柳和二春，可唐妈妈的话实在伤人，谁乐意天生就是奴才的，再说她现在没了卖身契就是平民，唐妈妈和自己一样，凭啥高高在上说出那番话。
眼下她吃着温泛月的，温泛月又带着自己赚钱，虽没侯府挣得多，可挣得踏实，比较起来日子也比之前有盼头。
她拿着红色墨水进了铺面那头，不打算帮唐妈妈说话。
唐妈妈局促不安站在门口，她想道歉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温泛月有些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过是说句错话哪值得这么大的罪过。
“泛月，我家姑娘日子也是不好过……”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婆子打断：“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句呛顿时激起唐妈妈不服气，想起姑娘临走前孱弱不舍的模样，她努力咽下喉间涌上的酸痛，哽咽说着：“她不过受点风寒，连吃大夫几贴药就撒手人寰，外头传得什么你们也清楚，你以为我不是这样想的？”
“可怜大公子五六岁就没了娘亲，在老太太屋里养了大半年，那连氏就进府成了他的继母，期间几次想夺过他母亲的嫁妆，还好老太太是个心思透明的，没忍下后宅腌臜事，不然大公子手上没了他母亲的嫁妆能平安活到今日？”
听起来十分可怜，可哪家后宅不是这般勾心斗角，特别是小妾、庶子多的，为了那家产争的你死我活，但也不能将怨气撒在下人身上，没本事不去怪那当家主君，这会倒在小姑娘面前哭诉委屈。
现在顾家没了，王婆子自然不忍，她叉着腰故意上下打量唐妈妈：“你这个婆子说的实在好笑，小侯爷身世惨淡确实令人同情，可你摸着良心问问，你今儿说这么多就没有对泛月的怨气。”
“估摸是想，我不过就说错一句话，何必全院都给的脸色看，我姑娘命运悲惨，本是侯爵夫人的命哪晓得早早离去，她的苦难岂是当下人能懂的。”
“你说的这些话与泛月有何关系，倒是做主子的，一个不舒心就打骂下头的人，你和泛月睡一屋难道没瞧见她后背的伤？”
“按你说的，她也可以哭诉一番，如花年纪在雇主家老实干事，却因主子犯事要帮忙背锅，可哪是背锅简直是送命去的。”
实在不乐意和这婆子说话，说的自己口干舌燥的，王婆子斜了她一眼过去挑起竹筐准备送货去，独留唐妈妈尴尬愣在原地。
她着实没看见温泛月背后的伤，要是真被打的差点丢失性命，那自己刚刚实在是……实在是不是人。
这下她不敢再辩驳，也终于明白鞭子没打在自己身上不知痛的含义。
现在顾家没了，老太太在山上观音庙不见人，小侯爷也不知怎么情况，这些想起来实在是令人烦躁和头疼。
吃晚饭的时候，唐妈妈也没出来，温泛月自顾吃完给她留了点饭菜，小柳得了她眼神示意，不情愿叫唐妈妈出来吃饭，屋里没人应答。
“泛月姐姐，别管她。”二春戳着碗底心中仍有气。
温泛月点点头，情绪有些复杂，今儿听了小侯爷生母的事，再和之前听到传言联系起来确实有些像是死于非命，想起小侯爷小小年纪没了娘，心头像是咯了一块石子，不算太难受总归是不舒服。
唐妈妈是个忠仆为自家小姐去世忿不平，她能理解，可不该在这间院里诉委屈，谁不委屈？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块，她忍下那颗圣母心没去理会屋里的唐妈妈。
二春让她今晚别和唐妈妈一块睡：“她这种人就该睡铺面去！”
“那冻感冒了谁出钱？”这群人怕她委屈，她心头实在是感动，自己没看错人。
自己进屋的时候，唐妈妈卷缩在角落里，故意给温泛月让出一大片空床位，她摇头合衣上床，一脚蹬到唐妈妈给她留的汤婆子，这时唐妈妈背对着她睁开眼，她扭捏半会翻身起床将一褐色的荷包递给温泛月。
“我不知……我也是做下人的。”她想道歉，但年纪摆在那里，换作过去她还得管教着温泛月，这会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你们做生意辛苦，这个是我老本，你拿着！”
温泛月捏着里头是厚厚银票，她不能要。
“唐妈妈，我们是小本生意用不着这些。我手上还有些……”
唐妈妈刚躺下，听见她还在拒绝自己，本就心头带着委屈，这会翻身起身对上温泛月那双温柔的杏眼，不大耐烦说：“小本生意又如何，你和贤和居合作不就是想做大，好歹有个铺面却只能卖红枣糕和醪糟酒，要是有钱能只能卖这两样？”
这话怼得温泛月沉默，贤和居是银子是一月一结，为了先供贤和居那边的糕点，她手上确实没有多余的银钱，加上快过年了，厚实被褥和棉衣总归要置办，所以才能卖些红枣糕和醪糟酒，为过年挣些肉钱。
“要是这点账都算不明白，我看你也别想着当大东家了，”旁人只以为唐妈妈是谢氏的陪嫁婆子，可不知道唐妈妈能打一手好算盘，看账更是能做到心中有数。
谢氏的嫁妆没被连氏吞去一来是因为有老太太守住，另一面是因为唐妈妈把着所有的账本，没了她没人能算清这些账，就连顾楚宇身边的账房先生也是唐妈妈一个个教出来的。
回到自己的主场，唐妈妈说的中气十足，温泛月虽不喜她张狂的口气也可以察觉一些，唐妈妈是个看管生意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