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卖女
小柳唯唯诺诺站在门口，扣着门框不敢与父母多言，温泛月也没有被请进去。
里头两人正值壮年，桌上有只卤过的鸡腿，刚刚被啃着半边，男人嚼完嘴里的肉抿了一口小楼，歪着脖子颇具无赖气质打量着温泛月。
女人则坐在床边纳着鞋底，时不时抬头瞄温泛月一眼，身后是一张木板做的小床，有件女子内衫落在床面上，应该就是小柳的床位。
“你是小柳的朋友？”这就是两口子不在意温泛月的原因，都是做下人的，没准是上门借宿的，多来一个人那热水就要多烧一壶，不仅浪费水钱还有碳火钱。
温泛月点点头。
这时男人开口道：“吃了没，过来吃点？”说着拿起鸡腿啃了另一边，几秒钟下来只剩了鸡架骨头，这是故意给自己难堪的。
“来的路上在文家饭馆吃了点。”文家饭馆坐落在刘庄牌坊处，温泛月下轿的时候无意瞥见，看规模应该是刘庄附近最大的菜馆子。
两口子脸色一滞，立马比刚刚热情许多。
妇女责怪小柳：“真是个木葫芦，你姐妹来找你玩也不知请人家进屋，人好心过年前来看望咱们，你倒好站在门口啥也不管，好歹也是侯爷府上出来的。”
“娘，现在可不能提侯府！”小柳不由往外瞥了一眼，就怕对面邻居在看热闹闲听。
男人也怕，毫不客气给了妇女一巴掌：“你咋回事，不是说好不提那两字吗？你非要把三个孩子往火坑里推！”
温泛月冷眼瞧着，心中也鄙视，两人心中只有三个儿子。
“大娘，我今儿是过来问小柳愿不愿意跟着我去做工，现在查的紧，别院是回去不了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不是没想过将小柳卖给其他主子，可人牙子知道她原先在侯府别院干过，都不敢接这活，这马上快过年了，小蹄子也只能接些浆洗的活。
一天能赚多少啊！不够三个孩子吃口肉的。
“月银是多少？”男人递给妇女一个眼色，妇女开口问。
“不是去当丫鬟，是去帮人干活，干的多就挣得多，干得少自然是没有多少的。”
男人嫌弃啧了一声，妇女立马说道：“那不去！我家姑娘是侯……别院里出来的姑娘，平日里府上都是好吃好喝给着，一年四季的衣衫被褥也是齐全的，轻松的很，现在去做工抛开日常开销赚不了多少。”
“我们不着急，等着年后再寻寻别的人家。”
当丫鬟的苦只有小柳一人知道，她跺脚快哭出来，冲进去给妇女跪下，闷声哭喊着：“娘！我不想被卖了。”
这话听起来十分的丢面，妇女朝着她的背打了一巴掌，怒声道：“你哭什么？也不嫌晦气！什么叫卖？你现在也不是全乎回来了？”
“我就问你在院子里过得好不好？是不是有吃饭有衣穿，当个小门户姑娘养着，可怜我和你爹日夜在外做工，努力将你的三个兄弟拉扯大。”
“娘，我每月的月银都是拿回家的，你怎么能这样说？”小柳晓得家中重男轻女，不然两个姐姐也不会匆匆嫁出去，那是对方给足银钱的，说难听不就是卖女儿吗？
现在怎么能全然抹了她的苦劳？她举起满是茧的手，还有身上被其他丫鬟打骂欺负的伤痕，满脸泪痕看着自己的母亲。
小柳故意没说话望着自己的母亲，她觉得母亲会心疼自己，可对方却满不在乎哼了一声：“生在我们这种人家真是委屈你了！”
“你要是觉得爹娘没本事就自己找出路，往后别跟着我们。”
“你这个女伢真是不懂当父母的。”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嘬了最后一口酒，慢悠悠开了口，“你不乐意当丫鬟就算了，年后我和你娘给你找个好人家，你早早嫁出去也刚好摆脱我们这个穷苦人家！”
“那不是还是卖了我吗？”小柳对这个家还是存在一点温情的，她摇晃脑袋泪眼婆娑看着眼前十分陌生的父母，怎么到头来都是卖呢？
温泛月实在看不下去，两人是一心都在儿子身上，可闹腾这半天隔壁三个儿子也没说出来问个清楚，明摆着也是不在意姐姐的，养成这般不懂感恩的往后恐怕也够给两口子罪受。
“大娘，你们别着急，当丫鬟也是可以，那人家生意刚起步确实缺少清扫丫鬟，不过肯定比不上别院日子，但放眼望去，上京城除了高门大户还有哪户人家比得上别院的？”
“可往后别院也是回不去的，不如跟着我，我把小柳引到那家去，人家是小户人家也不在乎过去的卖身契，到时候别院追问起来，人家有胆争论两句，不会让你们人财两空。”
对于别院的卖身契，两人也是心有余悸，这也是为什么不死缠人牙子的原因，谁敢得罪上京城的贵人们。
眼前的姑娘一身棉绸衣，想来在别院也是管事的丫鬟，这种人多少有些人脉，不然也不会大胆到刘庄找小柳，又想起她能随意下馆子吃饭，两人的态度变得殷勤起来。
热情背后是让温泛月先给了买身钱。
还是妇女开口：“您别多想，我们穷苦人家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都说儿大不留人，要是柳儿跑了我们怎么办？”
“您把谈好的价钱留下，往后再谈多少我们不争，都是您的。”
这两口子是把女儿当畜生，卖来卖去就算了，这会还和自己谈起价格，温泛月放肆嗤笑两声，对面两人脸色顿时难看，但看在钱的份上忍了。
温泛月拿起五两银子哐得一声放在桌子上，冷眼扫过两人说：“这是东家谈的价钱。”
“能不能再添点？柳儿过去可在别院当差啊，那姿态那身段……”
“大娘，你女儿是在正经人家做工，不是去勾栏瓦舍！”实在是忍无可忍，两口子怎么能对亲生女儿起了龌龊心思。
“东家是不在乎过去的卖身契才给出这个价格的，要是不乐意就算了，旁的姑娘我也能找。”温泛月转身就要走，吓得小柳拦住她。
“泛月姐姐，我可以不要钱去做工的。”
见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妇女起身急忙拉住她，死命戳着她的脑袋：“你个不要脸的！我们为你争取，你却想着跟着外人走？真的贱皮子。”
小柳努力挣脱母亲的挨打，哭喊着：“什么叫为了我！那钱是给我的吗？娘你今儿不要我走，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