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打探
出了三岔口的巷子,冬日里寒风呼呼刮来,将唐妈妈那心中的满腔热血也吹熄几分,她站在巷子口看着大街上来往巡街的官爷,脚步不由往后退。
要不现在回去算了,其实她也瞧出温泛月对她不悦。
可现在回去既丢面儿又会陷入无尽担心中,她将脸上的碳火灰揉的更均匀些,手掌上沾染的往自己手背上抹去,缩紧脖子低着头混入人群中。
常年出门办事不是坐轿就是坐马车,好在温泛月给她画了一条路线专走小巷子,一路上无人注意,就是有一节路是上京城有名的烟柳街,整条巷子都是姑娘嘤嘤说话声听起来实在是烦。
怀疑温泛月用这段路来恶心自己的。
南市这头很是安静,街上的摊贩少了许多,只有沿街的店铺还开着门,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颇有进入宵禁的意味,好在无人在意浑身灰扑扑的老婆子,唐妈妈顺利到了侯府后院巷子。
侯府为了方便早早占下这条巷子,前头都用竹篮杂货筐占着,平日里也无人会到这边,渐渐两头长了一人高的杂草,唐妈妈淌着草丛过来贴着墙壁看着大门的动静。
外头驻扎的禁卫军着实吓着她,就连护城副都尉都来了,这人她见过几面,似乎与侯爷不大合得来,今儿他过来守住侯府大门,看来侯爷是凶多吉少。
突然侯府的门开了,绿枝出来给门口的禁卫军递了一封信,一刻钟的功夫对方命手下收了武器往两边退了一步,很快绿枝搀着老太太出门随后上了黑暗中一辆马车。
“母亲,你这时扔下我们算怎么一回事?”马车动的那一刻,府内出现连氏的声音,她一脸憔悴头饰微微散落,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走出来,站在台阶上不顾脸面吼叫着。
禁卫军没给她脸面,刀剑纷纷指向她和她的仆人。
“烦请夫人回去。”
连氏不肯,她早早就寄信回娘家,娘家不肯帮就连外孙和外孙女都不顾。
回信说天威难测,永康伯爵府三代单传,子嗣本就薄弱实在不敢帮,不帮就算了,还假意说帮忙打听了,现在顾威忠被打入大牢,顾楚宇被扣在宫中,官家都未发话要如何处置。
倒有谢氏一派不怕死前去求情,官家是罚了,罚了三月俸禄,像是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越是这样越是不敢随意揣测,就怕这是试探有忤逆之心的幌子。
幌子?
我看他们就是不认这个女儿罢了,好!那就一起等死,等着官家发落到底是流放苦寒之地,还是脱衣为奴去那青楼教坊过一生。
凭啥这老太婆能借礼佛之名出了侯府?佛光罩她不罩我?
一双杀红的眼睛不甘盯着台阶下的马车,她冲出去非要拉着老太太回到侯府,禁卫军并不想伤害她的,可她动作太快加上刀剑无眼,一把利剑插进她的肩头,鲜血像绽开的玫瑰喷放而出。
“夫人!”陪嫁的嬷嬷慌乱捂住她的肩头,其余家仆被吓傻了,也不敢跟着她一块胡闹,纷纷往后退。
红姐没见过这种阵仗,她傻傻看着跌倒在地的连氏,利剑无眼不仅伤了她,还挑开她的衣衫,白皙的肩头就这样暴露在冷空气中。
她看向不远处的绿枝,心里又嫉妒又愤恨,她现在站的位置应该是自己的。
她不想被发卖到青楼去,她上前艰难对禁卫军莞尔一笑:“官爷,我是伺候老太太的,她这会出府我也得跟着才是。”
显然禁卫军是不想将今晚的闹剧闹大,头目回头看着绿枝问:“是老夫人院里吗?”
绿枝讥笑两声,恭敬回着:“不是。”
“官爷,刚刚已经查过我们信件,这会可以离开吗?”
禁卫军回头抽出剑对着红姐,逼她连连后退,红姐强迫自己无视刀剑一边冲着马车喊着:“老太太,我是红姐啊,您平日里不是最疼我吗?”
“老太太带我走吧,红姐知错了!”
“老太太!”
马车没有任何动静,甚至马夫挥动马鞭加快速度,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赶紧给我回去!”禁卫军早早不耐烦,明明是个安然无恙的夜晚偏偏被这群女的给搅了,他面生戾气挥动手中的短剑毫无怜惜之情,期间划上了红姐手臂。
红姐捂着伤口嗷嗷大叫,尖锐的叫喊声让连氏十分厌恶,她刚被娘家背叛,这会一个小丫鬟敢当众背叛自己,她不能走,院里谁也不能走。
“把她拖到柴房去!”连氏冷声发话。
这边闹剧吓到唐妈妈,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了,经过这一闹腾,那群禁卫军会更加警觉,她转头往回头专挑小路,一路跑回了三岔口的院子。
温泛月在门面屋里等着她,给她开了门立马关上,瞧着她还是原先出门的模样,心头松口气坐下。
“我觉得侯府是完了。”唐妈妈喝下专门给她煮的姜汤,缓下喘气,“但是小侯爷应该不会。”
“你看见什么?”温泛月问。
红柳端来给她一直温着面扁汤,唐妈妈摆手不想喝,急忙将刚刚看见的听见的都讲给两人听,按道理,两个丫鬟哪有资格知道侯府的事,可眼下就是一条绳上蚂蚱,更何况唐妈妈隐约觉得这条绳上的蚂蚱老大是温泛月。
虽说自己不舒服,可现实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老太太出门礼佛?”就连温泛月也愕然拔高音调。
“连氏闹得要一块去,禁卫军给她一剑,还有老太太身边的红姐不知为何出现在连氏身边,老太太也没管她,带着绿枝和几个伺候她的丫鬟就走了。”
温泛月蹙眉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一切显得那么滑稽可笑,顾楚宇得罪了官家连累老子,可府上老太太竟能半夜出门礼佛?
“你今儿路过烟柳巷子时候,看见街面口的阁楼可亮着灯?”温泛月问唐妈妈。
说起这事唐妈妈心中就不大爽快,她听出这句话其他含义,那阁楼似乎十分重要,唐妈妈端着面汤思忖半会,犹豫说了一句:“好像是亮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