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卖身契
富康堂
老太太早上吃过安神汤便觉得身子沉沉的，召唤来红姐脚步蹒跚回了后院休息，这一睡连午膳都没用，这会都还在沉睡着。
红姐放下帘子回到花厅就看见里头的丫鬟死气沉沉垂着脑袋，一等丫鬟绿枝阴沉着脸骂着她们。
“外头的闲言碎语你们也信？大公子是傻子会白白拿侯府的命去换他的前程？要是真的，咱们老祖宗会放任不管？”
“我要是再听见扰乱人心的话，就不用在侯府呆了，今晚之前就找人牙子把你们卖了去！”
红姐等级比绿枝低，可是贴身伺候老太太的，所以平日里绿枝也会让她几分，她站在门口无人管便听了半晌，心中十分不得劲儿。
这流言看起来无由头，可偏偏是无由头最会成真，心里埋怨绿枝过分相信老太太和大公子，平日里也没见大公子给她几分笑脸。
只要旁的姑娘提到顾楚宇，她就有些吃味。
这时外头守院门的小姑娘匆匆跑来，看着红姐在门口便附耳说了连氏那边的事，她神色慌张也是被这消息给吓傻了，红姐听完不由大声吼了一句。
“真的？！”
“陪嫁嬷嬷已经套了马车往永康伯爵府去了。”
那这事就是真的，听院里老人说当时永康伯爵府不喜欢二女嫁二婚，可连氏就跟着魔似的偏偏要嫁给侯爷，出嫁的时候，永康伯爵府给足连氏面子，嫁妆几十箱抬入侯府，可往后十几年再无来往。
今儿连氏搁下面子回去，恐怕是真发生大事了。
红姐要回去叫醒老太太，里头的绿枝听见外头动静呵斥：“外头什么人大吼大叫的？”
没办法，红姐撩开帘子进屋，她想给绿枝说连氏院里的事，可丫鬟们都在听训，她这会说就是扰乱军心，加上实在不喜绿枝那当管事的做派，犹豫片刻便回着：“刚刚屋顶上过了一只黑猫，吓我一跳。”
绿枝疑惑看她一眼，抿嘴思忖半秒摆手让她随意，红姐立马转身出去要找老太太，可刚走了半步，她回头看着报信的丫鬟。
“和你说话的可还在？”
小丫鬟点头：“我怕自己说不清楚，便给她点茶水钱让她在外头等着。”
连氏送信到底是保侯府还是保她院子的？
红姐摸着下巴，回头看着紧闭的厢房，老太太老了恐怕是有心无力，她咬牙想了一会让门口的丫鬟带着她去找对方。
没人发现富康堂少了人。
………………
下午，温泛月听见外头家奴撤走的脚步声。
这会已经是酉时，皇家祭祀大典理应结束了，可整个侯府还是一片寂静，外头起了风刮起一地的碎叶子，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温泛月忍不住嗤笑两声，都什么时候她还能卖弄肚子里那点墨水。
唐妈妈走过来，难得好声好气说让她回屋等着：“小侯爷要怎么做，我都认了，这条命是夫人的，现在自然是小侯爷的。”
温泛月回头看着她那双看破生死的眼睛，淡淡说着：“我不认。”
唐妈妈瞳孔一震，想说你都是侯爷的人，哪有不认的道理，还想说要是没了小侯爷，她这种穷苦家出生的孩子还不知在哪个教坊里唱曲卖笑呢。
可对上温泛月那淡泊不甘的眼神，唐妈妈顿时张不了口，带着认输意味回着：“你不认就不认吧，要是官老爷能听进去你的话就好了。”
若真要抄家流放，温泛月已经想好自己的说辞，她的小侯爷别院的，跟侯府并无关系，她的卖身契并无侯府的签章，她死死捏紧拳头心里翻来覆去念着那句我不认。
她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论小侯爷不过是她一生中一环，这一环可以连接全部人生路程，也可以中途了断，总之无论顾楚宇对她有多好，也不是她陪葬的理由。
她可以报恩，但不能不顾自己的意愿用珍贵生命去报答。
外头的风猛烈起来，直接掀翻井边的水桶，温泛月搂紧衣袖想着回屋去，可刚转身便觉得那口井不对劲儿，她像是看见里面有火光。
强忍狂烈跳动的心脏，迎着月光走近一瞧，一张熟悉的面容露出在井边，嘴边的尖叫声就这样被堪堪咽回去。
“郎先生，你怎么从这里走？”
“叫上院里的人跟上我。”
他神色焦虑，顾楚宇的计谋应该是成了，只是毫无意外惹怒当家圣上，想来都是正常流程，顾威忠和小侯爷应该是入狱了，不然这个侯府早早就挂上灯笼。
温泛月没多问，她回屋叫上红柳，安排她去叫各屋的丫鬟，她肃声警告：“想活命就必须给我安静！”
随后又去厢房找唐妈妈，本以为唐妈妈要问个清楚，谁知她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走在温泛月前头，先点好院里的丫鬟，回头给郎优说：“没差，都是夫人院里的。”
在寒风中，一个个姑娘皱紧脸庞咬紧牙关进了井，温泛月是最后一个下去的，到了井底才发现是个一人宽的暗道。
郎优在前头点燃蜡烛引着路，到了更为干燥的地方时候，他让大家伙继续往前走，自己搬来一块铁板将洞堵的严实，又倒上几桶新鲜土，伪装成死胡同。
“郎先生你今儿去挖土了？”温泛月问。
“姑娘聪明，这暗道小侯爷派人挖了四年，为人防止发现一直留着一道暗门，几年未动有些难开罢了。”
出了暗道是城外的树林，几辆马车就在树林外头，郎优给她们发了普通衣衫，丫鬟们上车换好后懵懂看着郎优，不知接下来命运如何。
郎优将她们的卖身契给了唐妈妈，映着烛光一瞧，卖身契上面是夫人娘家的签章。
“小侯爷说这些人原本就跟侯府没关系，当年夫人为了安侯爷那针眼大小的心才将自己带来的人或者再次买入的换成侯府的契约。”
“这些年小侯爷都偷偷换了，通行文书也弄好了，唐妈妈带着她们回老家吧。”
没想到小侯爷真是惦记她们，在大难面前，有些人迫切想走，有些想留，最终唐妈妈和红柳留下来，送走那些姑娘，温泛月想起自己，她问：“郎先生，我的卖身契呢？”
郎优呵呵笑了两声，暗骂小侯爷鸡贼，偏偏得罪的人要他来做。
他咳嗽两声：“你的卖身契的签章是普通人家的，与侯府和别院都无关系，小侯爷说安全得很，暂时不用给你。”
温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