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病
客人?哪儿来的客人?
谢清发的表情非常茫然,今天除了周孚他根本没有其他人要见,特别处就算找他有事也会直接给他打电话而不是上山来找他。
裴绛玉也从来没见过来客,但她自己也是玄门中人,能感觉到这人身上非同寻常的气息。
她性格谨慎,意识到这位客人身份可能非同寻常,所以还是将人先请到前面喝茶,才来后头找谢清发。
“他说他姓应。”裴绛玉看谢清发神色茫然,便也有些困惑了:“还说只要跟你说了,你就知道了。”
谢清发确实知道了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是谁了,他第一时间就扭头去看姬宁昭的神色。
姬宁昭依旧表情淡淡地说道:“既然是你的客人,你自己决定就是了,看我做什么?”
谢清发是知道姬宁昭和应重云之间有些复杂的关系的,这会儿心中已经开始叫苦,但应重云他也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跟裴绛玉说:“确实是我的客人,你请他过来就是了。”
裴绛玉去前面请应重云了,谢清发看向姬宁昭,有些期期艾艾地叫了声:“宁昭姐……”
姬宁昭叹了口气,她知道谢清发的为难之处,所以安抚了他一句:“我和他之间的事只在我们俩之间,和你没有关系。”
应重云象征性的在门外敲了敲门,还没等谢清发说话就直接推门进来了,看室内只有姬宁昭和谢清发两人就说道:“没打扰你们吧?”
谢清发一瞬间就领悟了应重云看似平静且普通的一句话里的言下之意,恨不得写个大人冤枉四个字贴在头上。
应重云的目光从进门开始就粘在姬宁昭身上,看她似乎又清减了一些,忍不住眉头一皱。
姬宁昭却从应重云进门之后就一直没正眼看过他,完全把他当空气一样。
夹在这两个人分外复杂的氛围中的谢清发简直头皮都有些发麻了,他看姬宁昭连起身都懒得起,只能自己起身道:“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虽然谢清发怀疑他根本就是知道了姬宁昭在这儿才特意上来的,但是这话他没胆子说出口。
应重云在外人面前甚少有温和的脸色,但他手上动作倒是很自然地拉开了姬宁昭旁边的椅子坐下:“自然也是为了周家的事,你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谢清发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姬宁昭,虽然这件事如果应重云愿意帮忙当然很好,但是姬宁昭帮了他那么多,从情感上来说他肯定是和姬宁昭统一战线的。
如果姬宁昭不愿意,他是不会和应重云透露这件事的。
应重云看谢清发去看姬宁昭,也跟着去看姬宁昭,姬宁昭还是没看他,只是就冲谢清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就是。
谢清发先回答的是姬宁昭的问题。
如果只从周孚提到钱芙蕖的样子来看,谢清发倒真觉得这俩人是少见的恩爱夫妻。
先不说周孚有钱后,钱芙蕖一直在家带孩子,周孚都没有在外面搞些花头,就从这件事看,周孚也说得上是个好男人了。
一般人大多都怕和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扯上关系,钱芙蕖梦游这件事明摆着不简单,周孚依然尽心尽力的为她四处奔走,还能同时体贴妻子的身体,任谁看来,周孚似乎都是个无可挑剔的丈夫。
但谢清发自从他师父闭关后,也没少接一些案子,见过的人也比以前多了,所以他看周孚的时候,又有一种很强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来自他敏锐的直觉,你要他说出个原因来,谢清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送走周孚,会回来问姬宁昭觉得周孚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姬宁昭听完谢清发的分析后,点了点头:“你师父出关后看见你这样,应该就能放心了。”
这句话跟明着夸奖谢清发也没什么区别了,谢清发还来不及为姬宁昭这难得的夸奖高兴,就看坐在姬宁昭身边的应重云终于舍得把眼神从姬宁昭身上撕下来,看了他一眼。
谢清发强压下嘴角,老实地坐直了身子。
姬宁昭没有管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而是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周孚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虽然周孚在讲述的过程中,姬宁昭只问了一句他钱芙蕖为什么没有一起来,但是并不代表她在神游,相反,她一直在观察周孚的神态。
周孚对自己身份是从怀疑,到将信将疑的。姬宁昭相信,周孚下了山后一定会想办法再去打探自己的身份的。
生意人,有警惕心其实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做事风格而已,和人品无关。
但姬宁昭看周孚虽然长相斯文,但他的印堂窄小,而且眼下双纹,这是德行有亏或者曾做过亏心事的面相。
不过她倒是没有把观相的结果直接说给谢清发,只是回答了谢清发的第一个问题:“他的故事从头到尾,逻辑通畅,滴水不漏,但我觉得,三分真,七分假吧。”
就是因为故事太过滴水不漏,所以才更像编的。
因为只有编故事的人,才会反复在心里梳理整件事的逻辑,不断的给自己的故事查漏补缺,整个故事才会特别完美,因为在他说给别人听的时候,心里可能早就排练了上千遍了。
而且别看周孚在姬宁昭问起钱芙蕖的时候,语带担忧,但他在叙述整件事的时候,情绪却一直非常稳定。
提到吊诡之处,没有害怕,提起妻子的时候,语气也并没有非常担忧,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就更显得态度前后矛盾了。
姬宁昭说完之后,就想伸手去拿自己的杯子,可在她之前,应重云却伸手先碰了碰姬宁昭的茶杯。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隐蔽,姬宁昭并没有注意到,等她端起杯子,才发现放了这么久的茶水,居然还是温热的。
姬宁昭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应重云,应重云的视线却正看着窗外没有看她,姬宁昭握着杯子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