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酒馆
虽说王宝钏算是死了,但妙英还是放不下福峥和王家,总觉得欠他们的还没还干净,于是伤势恢复之后,急急忙忙的又进了长安城。
你说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冒出来不是?妙英这又是去衙门,又是找地保里正,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好不容易是换回了一个身份,终归是和外面的流民不一样了,不用躲着官差盘查,也能做点小买卖。
这银钱和水渠是一个道理,有出必定要有入,否则便要荒废了,妙英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身份去挨饿。
妙英得罪了同昌公主,算命摊自然是不能摆了,现下妙英在巷子里面盘了家酒肆,夜深了,便拼了桌椅打坐,也算是在长安安顿下来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那是扯淡,妙英做酒曲那是用真元催的,酒香四溢,酿好了,只兑上三分的水,一两酒价格比外面便宜了两文。饶是这样,仗着修真的便宜,半点材料也没浪费的妙英,挣的钱也不过是刚刚够吃饭。
肯为了省下一文半文的酒水钱,走长长一段巷子的大部分是做粗工的,也不在乎这里的老板娘样子脏乱,爱理不理,拿了酒,一个个翘了脚在椅子上,唾沫横飞,喝酒划拳。
几个熟客咪了眼见老板娘不在,就想舀酒入杯,可惜边上有个胖娃娃,见有人要动酒坛,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咿呀咿呀的叫,妙英立马掀了帘子出来,几个人在边上哄笑,偷不到酒的也不恼,诞着脸皮说:
“老板娘你好福气哟,儿子小小年纪就这么顾家,老来有靠哦!就为了这,老板娘你都得请我们几杯啊!是不是?”
“那是,那是!”边上的人接着起哄,要是能讨两杯的酒水祭祭肚子里的馋虫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妙英把花花从柜台上抱起来,这样一幕几乎天天上演,她也不恼,说了一声:“要喝酒,行啊,银子拿来!”又掀了帘子进去了。
这些人又是一阵哄笑,人家小本生意,他们也只是开开玩笑。
妙英抱着花花进来,花花还不死心的瞪着帘子。花花自从知道他的吃的药材都是用酒换的,连妙英舀酒的时候,花花都在边上瞪大眼睛看着,生怕让人占了一丝便宜去,活脱脱一个小财迷。
可妙英又不敢放任花花在铺里待着,宰相府说走失了花花,还在找呢,难保有想突发奇想姑且一试的人。她现在要怎么对王家解释王宝钏死而复生?
花花一溜烟从妙英的怀里滑下来,攀着那口大酒缸就不撒手了,花花闹脾气了,看那委屈的小眼神,妙英不知怎么的一阵心虚,没办法,妙英又把花花给抱出去了,心里反省,最近是不是太惯着花花了?
花花坐在柜台上,兴高采烈的咧着没几颗牙的笑容,死命看着酒坛,那架势乐坏了这些喝酒的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世道不好,喝酒买醉的人就多,可千金不换心头好啊,能笑便笑吧。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妙英在里面催熟酒曲,没顾上点油灯。有个喝高的,就阴恻恻的来了一句,“诶,你们知道王宝钏吗?”
王宝钏嘛,谁不知道啊,前些日子死的那个嘛,没点新消息?怎么没有!
“你们知道吗?她诈尸了!”
且说那严三在回家的路上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回家没多久,又是哭又是笑闹得天翻地覆。严四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把这些年存下来的东西全卖了,砸锅卖铁的铁了心要救他哥,道场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左邻右舍眼睛亮着呢,三姑六婆沾亲带故的也不是藏得住话的,这两兄弟暗地里干的营生,他们也是心照不宣。这次一打听才知道,和这两兄弟厮混在一起的几个,病的病疯的疯,就有老人在说,这些人踩错了盘子,现在被不干净的缠上了。
严四心里苦得和黄连似的,每个法师都告诉他,要去被惊扰的人那里告罪,可是不行去啊。当初他哥听说是宰相千金就不愿去,被抓到至少也是流放,是他说干完这票就收手,做正经营生,结果他哥就载在这最后一票上。现在如果真去告罪焚香,被抓住了他们两兄弟就真完了。
严四不敢去,不代表其他人撑住不去,事情就这么一下子爆发了。
王宰相知道自己女儿连坟都没保住,一下子就病倒了。既然事关宰相,底下的人自然是办的妥帖迅速。事情越查就越乱,王宝钏的尸身不见了,还活着的几个众口一词说是诈尸,刑也上了,愣是没第二种说辞,说的有鼻子有眼。
进了衙门,严三反而不犯病了,衙门煞气够重,镇得住。于是严三详详细细的把后面的事情说出来,刑部侍郎当堂怒斥荒唐,下了堂也不由得泛嘀咕,听说那王宝钏是活生生气死的,传说说出僵尸大旱千里,正对应了那场火啊。连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朝廷官员都一个一个愈发的深信不疑,更别说平常百姓。
据说那王宝钏抱着一个孩子,一身黑袍,面目青紫,眼似铜铃,声若鸦啼,在山中游荡,见了落单的男女便扑上去吸血。妙英从第一次听说僵尸作乱死了几十人,到如今,据说已经死了上千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偏偏还有人深信不疑,妙英在里间听着酒徒说的绘声绘色、仿若亲历,只感到一阵的无奈,王宝钏的名声这下真是毁了。
妙英的酒馆来的都是些做粗工的苦力脚夫,对朝廷里的许多事情都是只字片语的,所以妙英并不知道,这次王宝钏成了妖邪,并不仅仅是因为几个神志不清的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