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开寒窑
妙英决定尽快搬离寒窑,既然知道有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发生了,没道理不作防备,任人找上门来。再加上小义山年纪渐长,即便妙英的才学足以担当他的老师,但这荒山野岭人烟稀少,能够和小义山交流的同龄人一个也没有。不会与人交往,即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是枉然。
妙英说干就干,寒窑里并没有值钱什物,最值钱的除了那曼青身上的二十几两银子,就是那些妙英早早攒下的足以度过一个冬天的口粮,现在想来向粮行老板商借了那破旧的板车真是明智。
妙英把要带走的东西密密实实的堆在一起,用草绳绑在板车上,就放在门口。而如今屋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坑上整齐的叠着破旧单薄的棉被,边上放着一个装了几件破衣服的包袱。灶台上还是那个破锅,竹刀和木勺整齐的摆放在一旁,旁边还有几枚缺了角的铜板。
“山儿,娘的头突然有点晕,想进屋休息一会,有人来了,你就喊娘,知道吗?”
“那娘好好休息,孩儿看着东西就好。”小义山担忧的看着母亲进屋,掩上门。
妙英自然不是头晕想休息才进屋的,她打算在屋里设下一个避尘阵,要知道她在这当口搬家实在是令人怀疑。苏龙一家虽然从不登门,但是王母却会不时送些吃食银两接济王宝钏,要得知妙英的境况,这于苏龙其实不难。
避尘阵其实是最简单的阵法之一,但是却一下子掏空了妙英的真元。
妙英马上打坐恢复,要知道把身上的真元耗尽,再练功的效果其实是最好的,道理人人知道,只是那个敢这样做?半点真元也没有,就是任人宰割。
因着妙英功力所限,这个避尘阵大约只能坚持一年,效果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减弱,但是用来欺瞒对王宝钏母子并不上心的刁奴,拖延被发现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这次运功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是平常的几夜所得。可是平常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哪里敢把全身的功力都耗尽了呢?妙英知道是知道,总归是有些心痒痒的。
妙英想起小义山还在门口,匆匆推开门出去。
小义山现在早不是那个面有菜色的小男孩了,虽然因为底子没打好,看起来还是比同龄的孩子稍矮,但是合理的膳食加上每天早上的马步长拳,事实上小义山的身体已经非常壮实了。
在妙英进屋去的时候,小义山就坐在板车上,盯着家门看。板车上堆得老高的东西,很好的替小义山遮住了风。
义山不知道娘亲为什么突然要搬家。他还记得几年前的时候,也同样是深秋,他要叫外祖的长胡子老爷爷,来到了寒窑,让他和娘搬到城里去,可是娘不答应,娘说她要在这里等“薛郎”。
外公气得拂袖而去了,摔东西的声音把他吓得够呛。再后来姥姥拿来的东西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差了。现在娘不准备等爹了吗?
其实这样也好,小义山很成熟的叹口气。要是妙英见着他这样子又要揉乱他的头发了。
小义山对父亲的印象其实全部来源于王宝钏。他小的时候,妙英常常把他抱在膝头,告诉他,“爹”是多么的文采风liu,英勇正直,风度翩翩。说得最多的就是,只要“爹”回来了,他们的日子就会变好了,义山就可以住新屋,穿新衣裳,顿顿吃肉了。
小小的义山就这么在门外边背书边等“爹”回来。他想,如果“爹”回来了,他就背书给他听,然后“爹”就会像娘一样摸摸他的头,说他乖。
可是义山等了很久很久“爹”还是没有回来,后来家里就经常来些衣着光鲜的男子,义山本能的讨厌他们看自己和娘的眼神。
但也是从他们那里,义山知道了自己和娘住的地方是“不能住人的地方”,穿的衣裳是“连长安城的乞丐也不如”,吃得食物是“连猪也不吃的”。
每当这时候,娘就闸上了屋门,抱着他,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说“等你爹回来就好了,咱们会住到长安城里边,穿新衣裳,顿顿都吃到肉,给山儿你请最好的先生。”
只是后来大家都说“爹”死了的时候,这话娘说得就渐渐少了,然后娘一天比一天憔悴,话也变成了“你爹只是战乱之中无暇顾及家眷罢了,等你爹从前线回来,我们一家团圆……”
义山看看子身上的新衣裳,再想想最近顿顿有肉,嘲讽的笑笑,家也要搬了,可是“爹”还是没回来。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寄望于“爹”的存在,如今想想义山觉得自己一直很幸福,没有“爹”一点遗憾也没有,只有娘也是一样的。
妙英一出门就看见小义山冲着自己笑,白里透红的小脸,再配上妙英新做的藏蓝色衣裳。
孩子长得快,妙英留了些量,衣裳穿在义山身上显得有些肥大,但更显得他斯文可爱,妙英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不错不错,她还能养孩子呢!
妙英虚掩了寒窑的门,
“山儿坐好了,我们现在就去长安城。”
再见了,寒窑!